第一百三十二章 桃花鎮(zhèn)(上)
梁茜睡的很香,可我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我又取了一瓶酒,披了件外套,來到了后院。
老爺子的墳頭已顯斑駁,青草雜生,分開了這么久,老爺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里,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寂寞呵。
其實(shí)在我心里,始終都不肯承認(rèn)老爺子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shí),我寧愿僥幸的認(rèn)為這一切不過是老爺子與我所開的又一個玩笑。
我坐在墳前,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遠(yuǎn)在冀興市區(qū)桃園公墓里的鳳姨和然然。
這些人,這些事,這些過往的回憶,像一把刀一樣在我的心上狠狠地剜著,刻著無盡的憂傷及思念。
酒入喉,愁更愁,我究竟要在這過往的回憶中煎熬多久,才能走到痛苦的盡頭呢?
“老爺子,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也好羨慕你,你安身在這里,靈魂與我們夜家的先人終究會相聚在一起,也許偶爾會感到寂寞,卻再也不會像我一樣,活在這個骯臟的世界,去忍受各式各樣的折磨,那些牢套于活人身上的枷鎖跟你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在另一個世界里,你一定過的很自在,很灑脫,可是我呢?老爺子,你告訴我,這樣的日子,我究竟還要熬多久呢?”
老爺子當(dāng)然不會回答我了,只有風(fēng)聲,如嘆息般的風(fēng)聲從我的耳邊繞過,仿佛似安慰,又仿似在嘲笑我。
一瓶白酒不知不覺當(dāng)中已經(jīng)被我喝干了,最近不知怎的,或許是出于我內(nèi)氣又有所精進(jìn)的緣故,喝掉一兩瓶白酒已經(jīng)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輕易讓我生醉了,我想以此來麻木自己的感知,顯然已經(jīng)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我的身體是熱的,但心卻是冷的,天上明月如鉤,我不知道這月中是否真的有嫦娥起舞,但此刻矇眬了我眼簾的淚水卻仿若將我的視線透過無盡的蒼穹與天上凄清的明月連接了一起。我看到月中有仙子。仙子舞翩然,翩然耀光輝,光輝閃蕭瑟。
操,這個世界,不論天上地下,都不能叫人心生安詳,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越是讓人倍覺寂寞。
我仰躺了下來,感受著身旁青草與泥土的清香,心緒漸漸放松了下來,我懶得再起身,愜意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與放松,身邊有老爺子陪伴。也許這一夜,我可以與他在夢中相會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老爺子也并沒有與我在夢中相會,看到自己就在老爺子的墳頭前睡了一夜,我禁不住啞然苦笑,是醉不覺醉,酒這個東西。有時侯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我返回屋里。看到梁茜仍是沉睡未醒,我也不打算叫醒她。放輕腳步走到床前,給她掩了掩被褥,又折返到了后院。
我走到水井旁,移開井蓋,撐開雙手雙腿,沿著井壁攀了下去,井壁濕滑,換做常人,恐怕連一步都移動不了,但對我來說,這卻并不是什么難事。
在接近井底水面的地方,旁邊的井壁上開了一道暗格,上次我離開這里的時候,按照老爺子遺信里的指示,將所有的貴重物品都放到了這里,如今我回來,除了看看老爺子之外,另一個目的,自然是將這些東西全部取出來,今后浪跡天涯,四處奔走,絕不能少了這些東西的幫助,其中有些金銀珠寶,變賣之后,價值不菲,此外還有老爺子留給我的針灸套針以及其他一些物事。
我將裝有這些物事的包裹掛在脖子上,沿著井壁手腳用力又攀了上來,剛要蓋好井蓋之時,便聽到梁茜在屋里喊了我一聲,她已經(jīng)醒了。
我知道梁茜生性愛美,索性幫她從水井里面打了些水,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等她起來,便可以直接出來洗漱。
梁茜這次跟我出來,有兩樣?xùn)|西是說什么也不肯拉下的,一是漂亮衣服,二就是一些化妝品。說實(shí)話,我從內(nèi)心里羨慕她這些舉動,這至少證明,梁茜對于生活,是充滿熱愛的,與我一貫的冷寞截然不同,我很想像她一樣,但在眾多心事的壓迫下,卻總沒有這樣的心境。
剛一進(jìn)屋,梁茜便問我:“有恩哥,你這里有刷牙洗臉的地方么?”
我指了指外面,道:“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去吧。”
梁茜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回頭問我:“有恩哥,我昨晚喝醉了,跟你說了些什么啊?”
看來昨晚她酒醉之后,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么話了,我笑道:“嗯,你說了很多呢,等你洗漱好后我再跟你說。”
梁茜突然臉色一紅,匆匆轉(zhuǎn)身出去了。
我將包裹在桌上攤開,又在屋里找了一個布包,將所有物事全部轉(zhuǎn)移到了布包中,方便攜帶。
等到梁茜整理完畢回來,我也差不多將該帶走的東西都準(zhǔn)備齊全了。
梁茜靠近我的身旁,挽住了我的胳膊,道:“有恩哥,我們今天是離開這里,還是再住幾天呢?”
我稍作停頓,才回道:“走,我們今天就離開這里。”
“有恩哥,我們以后還會回到這里嗎?”
“會的,一定會的,小茜,你記住,不論我們離開這里多遠(yuǎn)、多久,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要回到這里的。”
梁茜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但我知道,她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這里就是我的家。
我們離開了山中小屋,打算先趕到離這里最近的一座縣城,那里有直通山西的汽車,我打算帶著梁茜先去一趟山西,去找六爺。
回來的時候是夜晚,這山中的一路風(fēng)景,梁茜未能領(lǐng)略,如今出去,梁茜顯得很是興奮,她從來沒有來過山里,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給了她無盡的吸引,這一路下來,她倒是沒有喊一句累。
到了縣城,我們找了一家小飯店用過午飯,徑直找到汽車站,買了去山西的車票。
六爺以前告訴過我的那個桃花鎮(zhèn)槐樹村,我從未去過,不過六爺既然說這個小鎮(zhèn)在山西很出名,想必也不難打聽到。
車行途中,我見梁茜悶悶不樂,于是再一次問她:“小茜,這一次你跟我走,是不是后悔了。”
梁茜白了我一眼,道:“有恩哥,你以后不許再跟我說這種話,我說過不管去哪里,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嘆道:“可是這么一走,你以后的人生,恐怕就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副模樣了。”
“我不在乎,有恩哥,即便我不跟你走,那么我以后的人生就一定會幸福嗎?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我的父母,擔(dān)心我妹妹,我們?nèi)橇诵Γ矣X得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妹妹的,你去賣票的時候,我給我妹妹打過電話,可是卻總是無人接聽。”
我安慰她:“小茜,這個你不需要擔(dān)心,你妹妹畢竟不是小孩子,發(fā)生了綁架這么大的事情,我相信當(dāng)那些人放了她以后,她一定會去報警,今后也一定會處處小心,況且我已經(jīng)狠狠教訓(xùn)了肖劍,他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冀興市,多少也算是一個有社會名望的企業(yè)家,這件事要是鬧大了,對他也沒什么好處。”
梁茜點(diǎn)頭,長嘆口氣,道:“可是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小妹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爸媽媽,他們一定會為我擔(dān)心死的。”
我將她拉進(jìn)懷里,道:“小茜,如果你還是不放心,等我們?nèi)ド轿鬓k完事之后,我就陪你回趟家,好嗎?”
聽到我這句話,梁茜這才寬心,靠在我懷里,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我跟司機(jī)打聽桃花鎮(zhèn)這個地方,十分慶幸,這司機(jī)的確知道桃花鎮(zhèn)這個地方,也知道槐樹村,而且這趟車路過的必經(jīng)之地便有桃花鎮(zhèn)這一站,司機(jī)告訴我,等到了地方,他會通知我。
我心情大好,放下心來,梁茜也很是高興,她告訴我,不管我去桃花鎮(zhèn)辦什么事,這都是一個好的開頭。
一路顛簸,到了傍晚的時候,接到司機(jī)的通知,桃花鎮(zhèn)到了。
下車之后,司機(jī)告訴我現(xiàn)在我們所處的地方是桃花鎮(zhèn)的汽車站,但槐樹村離鎮(zhèn)上還有一段距離,司機(jī)建議我們在鎮(zhèn)上可以先找一家旅館過夜,等到明日,再來這里坐車去槐樹村,也可以自己找輛出租車去。
我謝過司機(jī),與梁茜向鎮(zhèn)中心而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