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鼎橫掠天際，消于無形。
    東南佛山之巔，幾個江湖人仰頭遙望：“師兄，動手嗎？”
    前方的一個黑衣老者緩緩搖頭。
    “不動手？”一個白須老者道：“師兄還是顧慮著這尊九音鼎？”
    黑衣老者道：“不！九音鼎有法可擋，但是，瑤池圣女突然現(xiàn)身，未知瑤池尚有何等后著，情況不明，不宜輕動，回！”
    聲音一落，山頭十余人同一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中的九音鼎，已化為開始的飛舟，飛舟之上，茶幾、琴具依然，跟先前沒有半分區(qū)別。
    林蘇、風(fēng)舞、柳天音坐于茶幾之側(cè)，也與先前沒有任何區(qū)別，唯一有區(qū)別的地方是茶幾邊多了個空也，正抱著林蘇給他的點心盒子，掏著里面花花綠綠的點心，咬得吱吱響，他面前的茶杯上，也有一圈嘴唇映上的點心印子。
    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年紀(jì)小，還是心大，反正是放開“忌口”之管制后，徹底放飛，朝著吃貨之路一去不回頭。
    柳天音托起茶杯：“你們直接走人，想必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是嗎？”
    風(fēng)舞道：“我雖然身在燕青湖，不通世間事，但對于各個圣家崛起的天驕還是有所了解的，畫圣圣家有一子，前圣子吳心月之兄弟名吳萬方，此人之畫道，窮極變數(shù)，以自身為畫，竟然可化身萬物，化飛鷹而觀天下，正是他的拿手好戲。而畫圣圣家所在地，恰好就在零丁洋畔！”
    她的話很簡短。
    但是，她的話指向異常清楚。
    吳萬方，畫圣圣家家主的第四子，他的畫道一開始就與眾不同，別人畫畫，是畫他物，而他畫畫，是畫自己！
    畫他物，返虛化實，成就畫道世界。
    畫自己，自己化萬物，成就另類世界。
    這畫道，跟所有人的畫道都不同，所以，他是一個另類。
    一開始，輪不到他當(dāng)圣子，為何？因為圣子的畫道，必須合乎大眾主流，你不能選一個另類當(dāng)圣子吧？
    但是，后來情況有變。
    正宗圣子吳心月身死邊城，畫圣圣家當(dāng)然得另擇圣子，而家主的其他幾個兒子畫道修為跟吳心月差了一大截，讓畫圣圣家各位長老頗傷腦筋，如果隨便選上一個成為圣子，豈不一代不如一代？
    既然如此，有人就提了個新的想法，讓吳萬方試試？
    別人沒有地方超過吳心月，顯得一代不如一代，吳萬方至少有超越吳心月的地方，哪怕這領(lǐng)域并非正道。
    久經(jīng)商量之下，眾位長老艱難地達(dá)成共識，家主也艱難地取得認(rèn)同，但有一個條件，吳萬方必須將正統(tǒng)畫道補起來，啥意思？保留你的專長的同時，你正統(tǒng)畫道總也得拿得出手吧？
    那一日，吳萬方在眾位長老面前，揮豪潑墨，連畫九幅畫，模仿九大長老，風(fēng)格各異。
    九大長老目瞪口呆，這模仿之畫，竟然跟他們親手畫的，毫無差別，如果不是親眼見，他們幾乎以為這畫作，就是他們本人所畫。
    家主大悅，九大長老共推，眾人齊齊認(rèn)同……
    吳萬方登圣子位！
    這件事情，世間或許無感，但同為圣家的其他圣家豈會無感？
    風(fēng)舞知曉此事。
    柳天音知曉此事。
    林蘇呢？雖然是俗世之人，但是，他跟畫圣圣家敵對關(guān)系根深蒂固，對于對手的了解自然精細(xì)些，也知曉此事。
    所以，雷若賢話一說完，他們心中就有了定論！
    立刻抽身走，這一走，目標(biāo)就是直指畫圣圣家！
    柳天音長長吐口氣：“以飛鷹監(jiān)視零丁洋，同時還擁有模仿他人風(fēng)格出神入化的畫道真功，吳萬方看來是呼之欲出，然而，此次前往畫圣圣家興師問罪，為何我還是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
    林蘇輕輕搖頭：“你得這樣想，咱們前去畫圣圣家，并非興師問罪，而是本著為畫圣圣家正本清源的指導(dǎo)思想查案，這是為畫圣圣家負(fù)責(zé)，這是為他們好，興許這個案子查下來，圣家家主后背出一身冷汗之余，對我等萬里奔赴深深感激之，給你天命道門、給你樂圣圣家送上金邊感謝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風(fēng)舞輕輕點頭：“此言有理！”
    柳天音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這就有理了？風(fēng)少閣主莫不是不知道他與畫圣圣家的深仇大恨？他有那么好心為畫圣圣家正本清源？他巴不得畫圣圣家從頭爛到腳……”
    風(fēng)舞道：“天音小姐這話就不對了，不管先前有多大的仇怨，終究事出有因，咱們今日只是就事論事，如果畫圣圣家真的藏有魔人，那對圣家的危害，乃是傾覆性的，相較于此，過往恩怨，只是微塵！”
    柳天音好無奈：“所以，你明知道我們被他捆綁上畫圣圣家，你還是覺得這不算利用？”
    “我剛才已經(jīng)說了，相對于大是大非，過往恩怨盡是塵埃，這話是說給畫圣圣家聽的，其實又何嘗不是說給你聽的？天音小姐，我知道你們天命道門跟他也是有恩怨的，我也希望在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咱們保持同一立場！”
    柳天音目光抬起，盯著旁邊笑瞇瞇的林蘇：“我是不是得恭喜你，你繼忽悠瑤池圣女之余，又忽悠傻了兩個女人？”
    風(fēng)舞眼睛睜大：“什么瑤池圣女？”
    柳天音道：“你還不知道么？剛才一首傳世青詞《一剪梅》，直接送給玉逍遙，這玉逍遙，就是瑤池圣女！”
    “是嗎？”風(fēng)舞的眼睛投向林蘇。
    “天音小姐果然是身在天音坊，眼在世間飄啊！”林蘇點頭：“我承認(rèn)！”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你成功地拐了瑤池圣女，那么接下來的行程中，她是否也是被你利用的對象？要不要將她召喚下來，我們?nèi)齻€被利用的可憐女人，先抱頭哭一場然而再分析分析接下來怎么干？”柳天音幽幽地道。
    又是利用？
    風(fēng)舞眼中透出一股奇特的含義……
    你真的是拐瑤池圣女么？
    你拐了墨青，墨青認(rèn)了。
    你拐了我，我好象也認(rèn)了。
    你拐了柳天音，柳天音是不想認(rèn)的，但是我按著她的腦袋讓她認(rèn)。
    你還拐了瑤池圣女？
    你這網(wǎng)撒得是不是有點大？你這手伸得是不是有點長？
    林蘇叫冤：“我說天音小姐你怎么能這樣看我？我的確跟你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jīng)歷，但從《似是故人來》之后，我是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將你當(dāng)成故人？我可沒拐過瑤池圣女哈，即便是拐，也是為了救你的性命，這份心意你竟然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該不該仰天長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風(fēng)舞傻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么精妙的詩兒，你竟然隨口就用上了？
    柳天音更傻了：“我雖然知道你滿口胡言成習(xí)慣，但還是無法接受你拿我的性命跟我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你必須解釋清楚，你勾引瑤池圣女，怎么救我的性命？”
    林蘇說了：“我們此時此刻安然橫渡天際，離開東南佛國，你們真的覺得很正常？”
    兩女臉色齊齊改變……
    他們剛剛?cè)チ饲Х鹚拢瑒倓傤I(lǐng)教了千佛寺的佛門神通，弄死了千佛寺的一名高僧，懟了千佛寺的方丈空聞，帶走了千佛寺舍不得放的得意弟子。
    你說千佛寺肯不肯善罷干休？
    如果它只是一個佛門，它會放你離開。
    但是，千佛寺只是一個佛門么？
    它還是一個宗門！
    而且是在修行道上執(zhí)牛耳之超級宗門！
    風(fēng)舞目光投向飛舟之外：“你前期已經(jīng)分析過，有我們兩個在，他們不會采取什么過激的行動。”
    “是啊，在他們的地盤上，他們的確不會，但是，出了宗門，隨便找?guī)讉€高手，在我們歸途之中弄死我們，你們身后的樂圣圣家、天命道門會將這筆賬算到他們頭上么？”
    兩女心頭大跳！
    林蘇道：“我必須承認(rèn)，我今日給瑤池圣女送上一首傳世青詞，是有用意的，但用意決非天音小姐解讀的那么下作，我只是借她的出現(xiàn)，震懾一下打算暗中出手的人，讓我們的歸途平安些，這份平安，包括我林蘇，包括風(fēng)少閣主，卻也包括你柳天音，天音小姐，我說這拐瑤池圣女是為你而拐，有毛病嗎？”
    柳天音張口結(jié)舌，目光慢慢移向空也：“空也，你師父這番論辯，深得佛家無事攪三分的精髓，你懂嗎？”
    空也抬頭，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林蘇：“師父，我該懂還是不該懂？”
    林蘇摸摸他的腦袋：“你還小，你不懂！”
    空也點頭：“嗯，我不懂！”
    埋頭繼續(xù)吃他的點心。
    此去畫圣圣家，路途遙遙，縱然九音鼎日行萬里，也需要漫長的兩天兩夜。
    這兩天時間里，空也在誦經(jīng)，真正是仗著年紀(jì)小，不懂世間事。
    柳天音和風(fēng)舞，慢慢熟絡(luò)了，說著話兒，傳著音兒，偶爾目光朝林蘇這邊幽怨一把，從她們的表情來看，應(yīng)該是在深入分析林蘇拐她們的動機與走向，但是她們不明說，林蘇也裝作沒看見。
    他笑瞇瞇地偶爾看看天空，偶爾喝杯茶，看著無所事事，實際上，他還是蠻用功的，他的元神始終關(guān)注著九音鼎劃過的軌跡，他心頭始終有空間法則參悟的軌道流程。
    空間法則的參悟，需要機緣，需要悟性，但也需要一種鉆勁。
    林蘇機緣是絕世的，悟性是非同一般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鉆勁，其實也非同一般，關(guān)鍵是他好色風(fēng)流懶散的表象太有迷惑性了，所有人都覺得他懶。
    這懶客觀地說是存在的，能坐著，他決不站著，能躺著，他決不坐著，不看書，不研究學(xué)問，不練劍，不打坐……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懶字。
    誰又能知道，他面對全天下最難的考題：規(guī)則參悟，他用的功超越所有人……
    為啥？
    因為林蘇知道，他的危機遠(yuǎn)遠(yuǎn)算不得過去。
    哪怕他拿下了姬商，將大蒼皇朝換了個皇帝，他的危機還是沒有過去，充其量官場上的排擠沒了，但其他的危機增加了。
    他會面對魔族新一輪的刺殺。
    他會面對圣家的決擇。
    他會面對圣殿的紛繁復(fù)雜。
    他還得面對修行道上的風(fēng)波詭譎。
    修行道，看起來比文道低一層，但是，它比文道更可怕。
    文道是講規(guī)矩的地方，很多時候動口不動手。
    修行道是動手的地方，有力量就擁有一切，沒有力量一切免談。
    當(dāng)日李澤西闖入天靈宗山門，一劍劈了人家論道堂，殺了十幾個高層長老，講修行道上的規(guī)矩嗎？屁！這是典范的不講規(guī)矩瞎亂搞！
    但是，誰又能將他怎樣？
    這就叫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根本沒有規(guī)矩！
    所以，林蘇不能懶，他得讓自己變得有力量。
    空間法則，就是扭轉(zhuǎn)武力的關(guān)鍵。
    當(dāng)然，在他的世界里，也不可能只有武力，他的智道，依然是無往而不利的利器，比如說今天，他猜到千佛寺會派出高手中途攔截，他就臨時布了一局，將瑤池圣女與自己捆綁了一把，站在千佛寺的角度上，一定會解讀得異常復(fù)雜，他們即便有什么行動，也一定會停止。
    瑤池圣女這張牌，就是這么用的。
    當(dāng)然，這張牌的妙處，遠(yuǎn)遠(yuǎn)不止嚇阻一次千佛寺那么簡單……
    至少還有兩重用意。
    其一，是跟瑤池真結(jié)交。瑤池乃是修行道上真正的頂天梁，而且瑤池在林蘇的字典中基本可信，這樣的勢力，是林蘇需要的，至少他可以通過瑤池，了解到修行道上的各類消息。
    其二，也是利用。他目前處境艱難，需要一個后援，哪怕這后援什么都不干，有跟沒有還是截然不同。有了瑤池站在他身后，天靈宗、千佛寺、試劍谷、煙雨樓這些宗門想對付他的時候，不敢肆無忌憚。哦，對了，還有一個天命道門，對付他的話，也會有所忌憚。
    天命道門，以前是他的對頭。
    現(xiàn)在情況有所改觀，柳天音成了他的同路人，剛剛合作干了一件大事。
    但是，林蘇不是那么天真的人，他不會認(rèn)為搞定一個柳天音，就搞定了整個天命道門，何況，柳天音，他也根本算不得已經(jīng)搞定……
    天命道門很特殊。
    雖然在林蘇眼中，已經(jīng)基本上畫出了圣殿的輪廓，但他還是不敢認(rèn)定它一定是圣殿的神秘執(zhí)行機構(gòu)。
    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肯動腦，挖坑少不了……
    這次入畫圣圣家，就是給她挖的坑……
    只要她參與進來，她身后的天命道門就必須上他的棋盤！
    想不當(dāng)棋子都不行！
    如果柳天音知道面前笑瞇瞇的帥哥，心中有如此復(fù)雜的盤算，恐怕會第一時間跳下九音舟，跑得越遠(yuǎn)越好……
    柳天音目前還沉浸在很矛盾很糾結(jié)的心緒之中，都快跳不出來了。
    她曾經(jīng)想弄死林蘇。
    是真的想。
    因為她堅信自己的命瞳沒有錯，殺一人而救天下的事，在她的字典中從來不是障礙。
    她，弄死林蘇的想法，可以說是相當(dāng)純粹。
    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大蒼的滅國之危經(jīng)她天命之瞳觀之，已經(jīng)沒有了，她沒有弄死任何人的理由，原本可以安安心心回到天音坊，心無雜念地吹著小曲彈著琴。
    可是，卻莫名其妙地被拖上了他的破船。
    而且她還沒理由下船，天命道門執(zhí)天命，跟圣殿的關(guān)系眼前不說，但跟圣家的關(guān)系卻是千絲萬縷，她怎么能看著圣家出現(xiàn)一個魔族奸細(xì)，從而壞了圣道的根基？
    所以，她得上畫圣圣家探個明白！
    這一切都是正當(dāng)?shù)模牵念^還是有心結(jié)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利用了，他跟畫圣圣家有生死之仇，九國十三州都知道，單以林某人而論，敢于上畫圣圣家，絕對是有命去沒命回，這小子精得象猴一樣，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就將她柳天音和風(fēng)舞都拉上，她們兩個大美女，就是捆在他背后給他當(dāng)擋箭牌的！
    這是陰謀，這更是陽謀！
    算了！柳天音無聲地嘆口氣，但愿這小子莫要鬧得太大吧，反正自己也在旁邊，控制事態(tài)的烈度，應(yīng)該是能辦到的。
    九音鼎上，光陰流轉(zhuǎn)。
    日升月落已是第二天。
    一天一夜間，他們飛越了東南佛國，飛越了西南古國，飛越了大蒼，入了北境，下方已是千里零丁洋。
    林蘇從云層之上俯視下方，眼神側(cè)面看，相當(dāng)銳利。
    “你在看什么？搜索一只低空掠過的飛鷹么？”風(fēng)舞道。
    “不全是！”
    “不全是，還有什么？”
    林蘇指一指下方的零丁洋面：“軍隊！”
    風(fēng)舞目光落下，看到了一支大軍，從北往南：“大隅的軍隊，意味著兩國刀兵再起么？”
    “不！意味著兩國刀兵終結(jié)！”林蘇臉上有淡淡的笑容，陽光下帶著幾許神秘。
    “這支軍隊并非退兵，恰恰是前往南方的，分明是刀兵再起，為何你看到的是刀兵終結(jié)？”柳天音參與進來。
    “從靜態(tài)來看，刀兵再起，但從動態(tài)來看，刀兵終結(jié)！”
    兩女眼睛同時睜大，不懂何為靜態(tài)，何為動態(tài)，更不懂這中間的區(qū)別與關(guān)聯(lián)……
    林蘇笑了：“你們只看到戰(zhàn)船馳向南方，但我看的卻是部隊?wèi)?zhàn)旗，這是大隅楚軍，楚軍乃是大隅南部十七州最后的底牌……”
    兩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開口：“打完就沒了？是這個意思吧？”
    “打完……至少南部是沒了！雖然大隅還有雄師數(shù)百萬，但是，各有各的用途，決計不敢拿來無休止地填零丁洋這個無底洞，到了那天，就是刀兵終結(jié)期。”
    柳天音目光閃動：“到了那時，大隅這邊是沒能力進攻了，但大蒼那邊呢？飛龍軍團甘于寂寞否？”
    風(fēng)舞心頭也微微一動，她知道柳天音的意思。
    兩國交兵，大蒼一開始是守勢，能在大隅鐵騎之下守住邊關(guān)就不錯了。
    絕對沒有人想反攻。
    但是，林蘇已經(jīng)掀開了反攻的序幕，北進三千里，將昔日大隅吞進口中的大晉故土奪了過去，如今大隅的南部軍力被他在零丁洋反復(fù)消磨，都快打殘了，他會不會繼續(xù)北進，將大隅給吞了？
    柳天音是典型的“天下觀”，她眼中沒有國與國的概念，只有生靈的概念，她在探林蘇的底，看林某人會不會活成昔日大隅皇帝李熾的模樣。
    “甘！”林蘇回答得斬釘截鐵。
    這句話，是回答！
    他不會象李熾那樣，吞并大隅。
    但他眼角的一絲輕輕挑起，還是讓柳天音有了幾許警覺，她目光回落，落在空也的光腦門上：“空也，以你對你師父的了解，你覺得他是得勢會饒人的人嗎？”
    空也亮晶晶地眼睛抬起：“我還小，我不懂。”
    “咳！你師父清澈見底很容易懂。”林蘇咳嗽：“這個你可以懂！”
    “師父，這次弟子是真不懂……”
    哐！林蘇一巴掌甩在自己額頭，移開之時就見到了一處繁華圣地……
    零丁洋畔北雁飛，飛入桃源不肯回。
    說的就是畫圣圣家。
    畫圣圣家，山如畫，水如畫，人如畫……
    就連大雁，偶爾飛入這片夢里山川，也舍不得飛回。
    必須得說，畫圣圣家的風(fēng)貌，超出了林蘇的預(yù)判，此地是北境，北境的山是雄奇豪邁的，北境的云，是高飛于天的，北境的溝谷是幽深無比的，北境的大地，是蒼茫一片的。
    這些元素有動人的地方，但也缺少了些溫柔雅致。
    但是，畫圣圣家所在地，完美地融入了兩種元素，雄奇的北方元素和溫潤的江南元素。
    媚而不俗，柔而不艷，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九音鼎沿著宛若江南水鄉(xiāng)的千里畫廊一路前行，直達(dá)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前面如同幕布拉開，九名美女如從畫中一步踏出，盈盈一禮：“樂家九音鼎，莫非是少閣主風(fēng)舞小姐親至？”
    她們的相貌如出一轍，她們的聲音也如出一人，組合起來，韻味無窮。
    風(fēng)舞盈盈站起：“正是！風(fēng)舞、天音坊柳天音，以及大蒼文道宗師林蘇，特來拜訪畫圣圣家圣主，還望通報。”
    “家主尚在祖閣閉關(guān)，弟子通知大長老迎賓！”
    “有勞！”
    九名女子同時一動，分開，一條以美女為橋柱的通道橫跨群山……
    畫圣圣家畫閣，眾位長老正在議事，突然接到此消息，大長老霍然站起：“林蘇？”
    二長老胡子飛揚：“此賊竟然入我畫家？好大狗膽！”
    “此子入我畫家，乃是絕好機會，今日斷然不能放他離去！”四長老更是激動，他是當(dāng)日青蓮論道的帶隊人，青蓮論道，畫圣圣家是最慘的一家，不僅僅名次不盡于人意，更是被人刨了祖墳——家外之人論畫，壓得畫圣圣家頭都抬不起來，這就是挖祖墳，畫圣圣家，幾成圣家笑柄，全都拜他所賜！
    “正是，前圣子心月死于他手，我畫家十余位天驕亦因他而死，此子今日送上門來，必將其碎尸萬斷……”
    一時之間，眾位長老群情激奮。
    然而，角落里一個聲音幽幽傳來：“各位長老所思，你們覺得林賊就沒有想到？需要知道，今日前來的，可不止有林賊，還有樂圣圣家風(fēng)舞，還有柳天音。”
    大長老濃眉深鎖：“樂圣圣家倒還罷了，柳天音……天命道門緣何也與其站到了一線？”
    那個角落里的人漫步而前：“大長老此言正是老朽之所思也！天命道門，原本以林氏人頭為己任，竟然轉(zhuǎn)變了立場，此事不可等閑視之！”
    “老八，你意如何？”
    素有智謀的八長老沉吟片刻：“三方勢力齊聚，正正規(guī)規(guī)登門，斷然不能拒之門外，讓他們進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