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宗門罪孽
殺戮從白天持續(xù)到了晚上,知北玉清觀大部分建筑都被拋石砸中,或者是遭了兵劫,變得破破爛爛,更有的直接被打翻在地的燈火點燃,火舌隨著布幔,經(jīng)文等易燃之物到處亂竄,有些貪婪的舔食著大殿中的木材。
渾圓的主梁,都是上好的紅木所造,在上梁之前也進(jìn)行了防火處理。平常火焰很難將它點燃。
但是卻是玉清觀幾百年,前所未有的浩劫。在熊熊烈火中,主梁化為一堆焦炭,沒有支撐的大殿陡然倒塌。
神像,道藏,法器等物都被深埋地底。
玉清觀數(shù)百年的積累,被瞬間付之一炬。
主殿被一個接著一個的點燃,火光直沖斗牛,更是映紅了半邊天空。就連在知北縣城中也能清晰可見。
城內(nèi)的人有些驚懼的走上街頭,震驚的看著玉清觀方向。更有人面色大變立即返家,等再出來之時,手中已經(jīng)拿著木桶。玉清觀是玉機子建立,但是在知北縣已經(jīng)繁衍了數(shù)代,長達(dá)幾百年的經(jīng)營,香火鼎盛,有無數(shù)的信眾。
見到玉清觀失火,很多信眾下意識的想要上山。
不過,縣衙的差人還有城門的官兵早就得到吩咐,知北縣城進(jìn)行宵禁,所有人只需進(jìn)城,不許出城。
“怎么不許我們出城!”
幾個手持木桶,身穿麻衣的漢子眼睛焦急的看著沖天的火光,有些不忿的看著城門士兵,怒聲說道。
“縣尊大人有令,今夜實行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城,否則以從匪論處!”
士兵身穿鎧甲,手持利刃面色僵硬,有些警覺的看著四周,冷冷的說道。
“玉清觀發(fā)生火災(zāi)了,我們是出去救火的。軍爺你就行行好,神靈會護(hù)佑你的。”
一個略微有些年老的婦人和藹的說道。
“縣尊大人有令,誰也不能出城。”
士兵見老婦人面色和善,口吻也變軟了不少,但還是態(tài)度堅決的說道。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著面色堅硬,眼睛中流露著緊張神色的士兵,還有已經(jīng)出鞘,讓人感到膽寒的兵器。在愚鈍的也從空氣中聞到了肅殺的味道。
“這是怎么了。”
“軍爺,能不能透露一點。”
一個體態(tài)肥胖,大腹便便,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有些討好的湊到士兵身旁,笑著說道。
“退回去。否則以沖擊城門論處!”
士兵看了一眼臉上掛著假笑的中年人,有些厭惡的罵道。
中年人有些悻悻的摸著自己的鼻子,倒退回去,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卻不敢再越雷霆一步。
“唐老夫人到!”
隨著一聲吆喝,眾人下意識的向兩旁讓開,露出一個僅供馬車通行的道路。
唐家也是知北縣有名的大戶。唐老夫人是當(dāng)代家主的母親,已經(jīng)年過古稀,但是最是心慈,經(jīng)常幫助貧困百姓,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在知北縣擁有很高的民望。
“玉清觀失火走水。火光直沖斗牛,老婆子要帶著家丁前去滅火,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馬車停下之后,唐老夫人從車廂中探出頭,滿頭華發(fā)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光亮,一臉和氣的說道。
“唐老夫人,縣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否則以通匪論,請不要讓小的為難。”
站在城門口的軍士眼睛中流露出為難猶豫之色。唐老夫人他自然認(rèn)識,而且以前還受到唐家恩惠。下意識的就想要打開城門,但是想到上官的嚴(yán)令,心中不由的哆嗦一下,背后的汗毛更是根根炸立。
“連唐老夫人都允許出城,看來真的是出了大事!”
其他人有些震驚,驚懼的看著守門的士兵,以及慢慢圍過來的衙役。
唐老夫人臉上也帶著驚訝之色,她也沒想到,士卒竟然不讓她出城,要知道,唐家在城中是名門望族,自然會有著一些隱性的特權(quán)。比如說,隨意出入城門。
。。。
道觀鋪路用的青石,都是從千里之外玉山運來,每一塊都是四四方方,質(zhì)地細(xì)膩,雖然沒有玉石的溫潤細(xì)膩,但是摸著竟然有幾分玉石的手感。
如果在梅雨天氣,被細(xì)雨沖刷浸潤的青石,會顯得格外的碧綠青翠。赤足走在上面,說不出的溫潤。
也因此深受達(dá)官貴人追捧。
就算在原產(chǎn)地,每一塊的價值都在三兩紋銀之上。足夠一個三口之家一月的開銷。
因為產(chǎn)量稀少,售價昂貴。
就算是北郡達(dá)官貴人的府邸,也少有人用此物當(dāng)做路基。
玉清觀只是玉清道的一個分壇,竟然用此物做路基,宗門的富有,窮奢極欲可見一斑。
“宗門不從事生產(chǎn),卻窮奢極侈,真是大乾最大的碩鼠!”
幾具尸體倒伏在路邊,鮮紅的血液覆蓋路面,留下一層厚厚的血污,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目。
傅舉人和胡不為看著地上的泥濘,還有路面上的血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眼睛里閃過一絲厭惡,眉頭微微皺起。
遲遲不愿意落足,仿佛生恐被泥濘血污浸濕他們青色干凈的官靴。
胡庭玉看了兩人一眼,眼睛中十分隱晦的閃過有一絲不屑,心中嘲諷的想到。
貴足不落賤地,真是大老爺做派。
司徒刑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眼睛如刀的看著地上的帶著血污的青石。瞳孔不停的收縮,心中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在他看來,這些血不是道士的,也不是兵士的,而是百姓的。
宗門勢大,而且最善蠱惑人心。
他們不從事生產(chǎn),依靠眾生供養(yǎng),生活卻是窮奢極侈。
仿佛是一座大山壓在百姓的頭上,壓榨剝削黎民,讓百姓苦不堪言。
“真是該殺!”
司徒刑眼睛幽幽,心中殺氣縈繞。在他看來,現(xiàn)在的宗門勢力太過龐大,如果北魏的佛教,僧人不事生產(chǎn),不服兵役,只靠國家供養(yǎng),仿佛是寄生蟲一般。
而且仿佛滾雪球一般,人數(shù)會越來越龐大,最終將這個國家吃窮吃垮,帶入深淵。
大乾的現(xiàn)狀也是如此,而且更加的嚴(yán)峻。因為宗門中有武道圣者,天仙大能鎮(zhèn)壓氣運,門下宗師,地仙多如走狗,先天武者,鬼仙不計其數(shù)。
他們聯(lián)合起來的力量,就算朝廷也不能抗衡,只能退避三舍。
不論政權(quán)交替,還是王朝往復(fù),他們端坐釣魚臺,笑傲蒼穹。
故而大乾有一句諺語: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萬年的宗門。
固然有所夸張,但由此可見宗門氣運如何的綿長?
“司徒先生也恐這血污沾滿青靴?”
見司徒刑眼神幽幽,久久未動,胡庭玉的臉上升起一絲不屑和嗤笑,有些譏諷的說道。
“我讓小的們?nèi)砬逅瑢⒌厣系难鄄羶羧绾危窟@地上鋪設(shè)的可是價值萬貫的青玉石,浸水只后最是溫潤,寒冬赤足在上也不會感到寒冷。”
“這青石表面固然有血污,但是這青石之中的血污更重。”
司徒刑沒有在意胡庭玉的譏諷,眼神幽幽的說道。
胡庭玉的表情不由的一僵,眼睛中流露出狐疑之色。
“這青玉石開采不易,每一塊都價值百貫銀錢,從千里之外運到此處,價格自然倍增。再運到這山梁之上,人工物力所廢更巨。這些道士每日不是練武打熬身體,就是誦經(jīng)溫養(yǎng)陰神。根本不從事生產(chǎn),如此財富從何處而來?不過是盤剝黎民,壓榨信徒!”
“這每一塊青石中,都有著百姓的血淚,承載著無數(shù)的怨氣。”
“故而,地上的血污雖然污濁,但是不及這青石百一!”
胡庭玉看著眼前的青石,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身形更是不由的倒退幾步,像是逃跑似的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青石。
仿佛里面有著化不開的血污,洗不盡的罪孽。
“哎!”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司徒刑幽幽的嘆息一聲,抬足落下,踏著污泥血污,面色從容的向前大步前行。只留下面如雷擊的胡庭玉。
還有那兩位用手遮擋著鼻子,一臉厭惡看著到處血污焦土,恨不得早點結(jié)束的老先生。
“司徒刑,你也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有資格宣讀郡府行文,把這個帶進(jìn)去宣讀。”
胡不為看著腳底下的泥濘和血污,眼中厭惡之色更濃。
看司徒刑面色淡然的踏足在血污之上,眼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驚訝。竟然鬼使神差將一直捧在手中代表大乾上諭的表文交出。
“諾!”
司徒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詫異,但還是毫不猶豫的伸出雙手將北郡行文捧了過來。就在行文落入他雙手的一瞬間,司徒刑就感覺空中有一股強大的氣運陡然降落。
一絲絲赤氣化作龍形,護(hù)衛(wèi)在他的四周。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yán)。
胡不為悵然所失的看著在胡庭玉保護(hù)下轉(zhuǎn)身離去的司徒刑,眼睛中流露詫異后悔的神色,但是司徒刑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只能幽幽的嘆息一聲,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從他的體內(nèi)強行剝離。
“這么強的龍氣。”
司徒刑的眼睛中流露出經(jīng)詫之色。這個行文,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所書,否則不會攜帶如此濃郁的龍氣。
不過他也知道,這些龍氣并不會歸他所有,只是暫時被他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