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老太婆只是嚇嚇聶十八又怔住了，問：“你嚇我干嗎？我要是膽小，不給你們嚇?biāo)懒耍俊?lt;/br></br>老太婆冷冷他說：“嚇?biāo)懒嘶钤摚∫粋€膽小的人，留在這世上有什么用？不如早死了的好。”</br></br>聶十八一下又傻了眼，這是什么道理？世上有這么個歪理嗎？半晌又問：“我膽大又怎么樣？”</br></br>“留下你來伺侯我母子倆。”</br></br>俠丐問：“小兄弟，這下你明白了嗎？”</br></br>“大叔，他們怎么這般折磨人的！”</br></br>“小兄弟，鄂中五鬼就是這樣給他們母子收服了，乖乖服從他們的。”</br></br>“那他們不是比鄂中五鬼更壞得多了？”</br></br>“也可以這么說。不過他們母子卻沒有搶劫、殺人、放火，他們只不過收服了鄂中五鬼，按月收取他們孝敬的銀兩。至于鄂中五鬼用什么手段拿取銀兩，他們就一概不過問。”</br></br>“大叔，那也不對呵。”</br></br>“是呵，小兄弟。你看，該怎么處置他們？殺了他們好不好？”</br></br>聶十八嚇了一跳：“殺了他們？”</br></br>“好嗎？”</br></br>“大叔！我不知道。不過，黑煞神對他母親卻是頂孝順的，而且他們又不是存心想殺我，不過嚇嚇我罷了，好不好放過他們？”</br></br>俠丐暗暗點頭，說：“小兄弟，看來你心地頂厚道，以德報怨，不思報復(fù)。你不怕這次放過了他們，他們以后會加害你嗎？”</br></br>“這，這，這不會吧？”</br></br>“要是會呢？”</br></br>“那、那、那也是我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br></br>“小兄弟，既然如此，那我今夜里暫時放過了他們，以后你別后悔了！”</br></br>“我，我，我不后悔。”</br></br>俠丐不再問聶十八了，轉(zhuǎn)問母老虎：“你現(xiàn)在還有何話可說？”</br></br>母老虎忿怒異常，瞪目豎看，只是說不出一話來。俠丐一笑：“對不起，我一時忘了封了你的啞穴。”說著，拍開了母老虎的啞穴。</br></br>母老虎仍不能動，氣得破口大罵：“臭叫化，你使用奸詐絆倒了我，算什么英雄好漢？你有本事，拍開我的穴位，我們再交鋒過。”</br></br>“哎！你別誤會了！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漢，只是一個討吃的叫化，剛才的交鋒，你不累嗎？”</br></br>“累你的頭！你不敢交鋒，干脆殺了我好了！”</br></br>聶十八說：“大嬸，你何必這樣？我知道大叔心軟，他不會殺你的。”</br></br>“臭小子，給我閉嘴！”</br></br>“你怎么這般兇惡呵！”</br></br>“給老娘滾開，這里沒你這臭小子的事！”</br></br>俠丐問：“再交鋒，你輸了怎么辦？”</br></br>“老娘任由你處置。”</br></br>“好！那我們一言為定。”俠丐出手拍開了母老虎的穴位。</br></br>母老虎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她以奇異的目光盯著俠丐吳三：“臭叫化，你不愧是條好漢，憑你這一行動，我不會殺了你。”</br></br>“我叫化就先多謝石寨主了！”</br></br>“臭叫化，你輸給了我怎樣辦？”</br></br>“我叫化當(dāng)然任由你處置啦！不過了我得一根棍子來才行。”</br></br>“隨便！”</br></br>“你不用兵器。”</br></br>“我與人交鋒，從來不用兵器。”</br></br>“我叫化用木棍與你交鋒，你輸了服氣不服氣？”</br></br>“你怎么這樣婆婆媽媽的？我有什么不服氣？”</br></br>“不，不！我們還是先講清楚的好。”</br></br>“別羅嗦！我們到外面去！”母老虎石寨主先走到外面草期上去了。</br></br>聶十八實在不明白，怎么這些武林中人，一定要打斗分輸贏的。</br></br>月光下，俠丐與母老虎又在交鋒了。這一次交鋒，雙方似乎都摸清了對手的武功套路。真正來說，俠丐是摸清楚了母老虎的奇招怪式，而母老虎卻沒有摸清楚俠丐吳三真正的武功。因為上一次的交鋒，俠丐一開始就斷了打狗棍，丐幫的打狗棍法，無法抖展出來。</br></br>現(xiàn)在俠丐吳三一棍在手，又摸清了對手的套路，心中更有底了。盡管母老虎一開始就抖出了凌厲攻勢，而丐幫的打狗棍法，在巧不在力，挑、打、截、點、絆，各有奧妙，不同的對手，會抖出不同的招式來。</br></br>打狗棍，原是討吃的叫化走村過寨，提防惡狗咬傷的一種最簡單的防身工具。初時，根本沒有什么招式，只有敲狗頭、打狗腰、掃狗腿等三種打狗方式。由于一代代經(jīng)驗的積累和教訓(xùn)，便繁衍出各種不同的招式來。后由第一代丐幫幫主，召集丐幫中一些會武功的叫化，集中大家的智慧、經(jīng)驗、教訓(xùn)和心得，去劣取優(yōu)，剔粗存精，又汲取各門各派棍法的長處，從而創(chuàng)出一套完整的武功套路，名為“打狗棍法”。此棍法一共有三十六套招式，既可防身打狗，也可與人交鋒搏斗。后來又經(jīng)過歷代幫主和幫中高手加以總結(jié)提高，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便成為了武林中絕無僅有的一門上乘武功。棍法也從三十六套招式演化成一百零八套，并寫成口訣、棍譜和心法、為幫主所保存。只有幫主，才可總窺這一套是乘棍法的全貌，幫主死后，便宛給下一代幫主接管，各地的堂主，只會其中的三十六套招式，一般丐般的弟子，只會其沖的幾套棍法。這幾套棍法，足可以應(yīng)付一般的武林高手了。</br></br>因為丐幫不同于武林中的其他門派，其他門派，只有學(xué)本門派的武功，因而武功招式一樣，只有高低強(qiáng)弱之分。而丐幫弟子的來源極雜，有不少原是各門各派的高手而入，有的是一些家傳能獨門武功，所以丐幫幫中的高手，除了學(xué)打狗棍法外，更兼有自己原有的武功，故而五花八門，不拘一格，他們又往往以各自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這樣又難免龍蛇混雜，有些為非作歹之徒，混進(jìn)了丐幫中來。</br></br>所以丐幫在吸收弟子時，審查頗為嚴(yán)格，往往有一年的考查，才可以正式成為丐幫的人。但仍難免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因而又設(shè)立了五大護(hù)法長老。總堂中更設(shè)有刑堂，由大公私的高手任刑堂堂主，目的就是鏟除幫內(nèi)不良之徒，進(jìn)而清理門戶。</br></br>這樣，又形成了只有幫主，才可以學(xué)會整套打狗棍法，其他人的即使暗學(xué)會打狗棍法，但沒有上一任幫主的言傳口授心法，也難以練成上乘的武功，沒辦法發(fā)揮打拘棍法無窮的奧妙和精湛的招式來。</br></br>鬼影俠丐吳三，不但是丐幫的五大護(hù)法長老之一，也被幫主視為接班人之一。所以他得到了打狗棍法的全部奧抄，加上他那超絕的輕功和原有武功，就更能發(fā)揮打狗棍法深奧莫測的招式來了。</br></br>上一次交鋒，俠丐吳三一時大意，給母老虎的奇招怪式一下將打狗棍折斷了。現(xiàn)在他有了準(zhǔn)備，先避開母老虎凌厲的攻勢，跟著就還手過招，四、五個回合后，俠丐的木棍意外揮出一挑，借力打力，一下就將母老虎挑翻在地，比上一次敗得更快。</br></br>毋老虎跌翻在地，十分愕異：“你、你這是什么棍法的？”</br></br>俠丐說：“你先別問，你要是不服，可以再來一次。”</br></br>“不來了！老娘自認(rèn)打不過你。”</br></br>“石寨主，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shù)？”</br></br>“算數(shù)！說！你打算怎么處置我？你就是要我的腦袋，我也可以砍下來給你。”</br></br>“石寨主言重了，我叫化怎敢要你的腦袋？”</br></br>“那你怎么處置我？”</br></br>“處置不敢，我叫化只有一個請求，請求石寨主將黑煞神母兩人帶回神農(nóng)架去。”母老虎迷惑地問：“你這是什么處置？”</br></br>“我這樣處置和要求，不會過分吧？”</br></br>“我這次下山，就是來找他們回去的。”</br></br>“石寨主，這更好了，省得我叫此苦苦求你。”</br></br>“叫化，你底是什么人？”</br></br>“我不是叫化，又是什么人了？”</br></br>“閣下連姓名也不屈見教，是不是瞧不起我？”</br></br>“哪里，哪里，我叫化姓吳名三”</br></br>“母老虎一怔：“吳三？江湖上人稱的鬼影俠丐吳三？”</br></br>“石寨主千萬別這么說，其實石寨主身在綠林，卻行俠義之事，江湖上人甚為仰慕，敝幫一些兄弟，曾蒙石寨主出手相助，實在感謝不已。”</br></br>“嗨！這些小事別說了。我一時糊涂，為了我的男人，得罪了俠丐，還請多多原諒。”</br></br>“石寨主，別客氣。不是我叫化多管閑事，尊夫?qū)嵲趹?yīng)多些約束管教才是。他在江糊上每到一處，就收服一些兇惡之徒為他效命，放任他們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傷害無辜，鬧得不成樣子，也有損石幫主以往的俠名。”</br></br>黑煞神母子兩人，在茅屋里聽了愕然相視。原來今夜里所碰到的叫化，竟然是武林中極有聲望，武功莫測的鬼影俠丐，自己簡直是不自量力，去與他交鋒，怎能不敗？</br></br>聶十八聽了也掠訝起來，原來叫化大叔不是一般的叫化，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什么鬼影俠丐。他這么有名，怎么還要向人討吃？這事聶十八是怎么也弄不明白的，只有武林中人才清楚。</br></br>石寨主母老虎在屋外說：“好！今夜里我就帶他們走！”</br></br>俠丐吳三反而關(guān)切地問：“石寨主，尊夫腿不方便，他母親又瞎了眼，夜里帶他們上路好嗎？”</br></br>“吳三俠放心，一到小鎮(zhèn)，便有我寨的人、轎和馬早已準(zhǔn)備好了。”</br></br>母老虎說完，便蹬蹬地走進(jìn)茅屋，一手挾了老太婆，一手提了黑煞神，大步如飛，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月夜中。聶十八看得駭然：這個母老虎好大的力氣，挾著黑煞神母子兩人，如無物似的，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這么大力氣的婦人。俠丐吳三笑著說：“小兄弟，現(xiàn)在好了！沒人再將你當(dāng)兔子精了！”</br></br>聶十八納頭便拜：“多謝吳叔叔相救。”</br></br>俠丐吳三扶起他來：“你這樣，我們就不是朋友了。”</br></br>“吳叔叔救命之恩，我聶十八怎敢不謝？”</br></br>“小兄弟，你多謝我，得給我一些吃的，我今天也是討不到飯吃，剛才又和那母老虎交鋒了兩次，肚子餓得咕咕的叫。”</br></br>聶十八聽吳三這么一說，才想起自已從上午到現(xiàn)在，也是沒吃過一點東西。剛才太緊張，沒感到肚子餓，現(xiàn)在一說，立即就覺得肚子似乎在咕咕叫了。他一雙目光，一下就注意到門背后地上的那兩只野免，便說：“吳叔叔，你等等，我給你燒兔子肉吃。”</br></br>“不錯！不錯！要是再弄上一些飯和酒，那就太好了！”</br></br>“飯和酒？”聶十八想了一下，“吳叔叔，我去廚房里找找，看有沒有酒和糧食。”</br></br>“小兄弟，不用找，我已聞到這屋子里有酒香，它不是在廚房，而是在房間里。小兄弟，你去弄飯弄兔子，我叫化去找酒。”</br></br>“好的！”聶十八從門背后提起了兩只兔到廚房去了。聶十八從小就跟隨父親在深山老林中打獵，習(xí)慣了在山野中生火煮飯弄菜；只要有火有水在手，不愁弄不出好吃的飯菜來。何況黑煞神的茅屋里幾乎樣樣都有。沒多久，他很快就蒸好了一籠饅頭，炒了兩碟菜，烤了兩只野兔，還特意為吳三弄了一碟香脆可口的下酒菜——油泡花生米。</br></br>聶十八又很快清理好大廳，將所有破爛的家具什物全掃了出去，兩人便在燈下飲酒，吃飯，談心。</br></br>俠丐吳三關(guān)切地問：“小兄弟，你一個人千里迢迢去嶺南，沒有一技防身自衛(wèi)，萬一又碰上像鄂中五鬼，黑煞神這樣的兇徒，惡漢，你怎么辦！”</br></br>“吳叔叔，不會那么巧吧？兇徒，惡人都叫我碰上了？”</br></br>“哎！小兄弟，我是說萬一碰上了，你怎么辦？不錯，你射得一手的好弓箭，但近身搏斗，根本起不了作用。”</br></br>聶十八怔了一會：“要是這樣，我只好遠(yuǎn)遠(yuǎn)躲著他們好了。”</br></br>“你看出他們是好人和壞人了？能遠(yuǎn)遠(yuǎn)躲避嗎？”</br></br>“吳叔叔，那我忍著，不和他們爭吵。”</br></br>“就怕他們蠻不講理，存心要搶你身上的銀兩和殺你滅口怎么辦？”</br></br>“吳叔叔，那我該怎么辦？”</br></br>“小兄弟，要不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本領(lǐng)和逃跑的功夫好不好？”</br></br>“那要學(xué)多久的？”聶十八擔(dān)心要學(xué)一年半載，就耽擱了自己去嶺南的時間。</br></br>“不用多久，你今夜里就可以學(xué)會。”</br></br>聶十八大喜：“真的？”</br></br>“我會騙你嗎？”</br></br>“吳叔叔當(dāng)然不會騙我。”</br></br>“那你學(xué)不學(xué)呵！”</br></br>“學(xué)！我怎么不學(xué)呵！”</br></br>“好！吃飽了，我教你。”</br></br>俠丐酒足飯飽之后，趁著月色傳授了聶十八三掌。他對聶十八說：“小兄弟，你留心看清楚了，第一掌是腳步向左一跨，右手一掌斜斜拍出；第二掌是身形向一沖，左手一掌橫掃拍出；第二掌是向后一轉(zhuǎn)，右手又是一掌順勢拍出。”</br></br>俠丐示范了之后，便叫聶十八跟著自己而做，然后讓聶十八自己再做一遍。聶十八本來就是聰明人，這么簡單的三掌，很快就學(xué)會了。他心下暗暗疑惑，這三掌就能防身自衛(wèi)么？不會是吳叔叔飲醉了，胡亂教我三掌吧？</br></br>聶十八哪里知道，這三掌暗含無窮的殺機(jī)。它原是過去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一套上乘掌法。漠北怪丐化繁為簡，取掌法中最精湛的招式，濃縮為這鬼器神泣三掌。它看似簡單，然大巧而拙，每一掌的拍出，所擊中的都是對方的要害的穴位，不是制敵，就是令人殘廢，內(nèi)力深厚的可以立取人性命。</br></br>漠北怪丐所以創(chuàng)立這三掌，主要是傳給一些心地善良，不會武功之人，作為防身之之用，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與人爭吵，一忍再忍，當(dāng)然更不會恃強(qiáng)好勝主動惹事生非了。他們也沒有什么內(nèi)力，不能取人性命，僅僅用以令對方受傷，一時不能站立，甚至還不致殘廢。</br></br>俠丐吳三在沒學(xué)會武功之前，經(jīng)常受人欺負(fù)，有時給人打至重傷，則巧碰上一位世外高人吳影兒——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救起了他，便傳了這三掌作為俠丐防身自衛(wèi)之用。現(xiàn)在，他見聶十八酷似自己年青時的情景，心地又善良，所以便傳給了他這三掌。</br></br>俠丐待聶十八學(xué)上手后，說：“小兄弟，你比我叫化還聰明，這么快就學(xué)會了，我過去學(xué)這三掌，足足要多一個多時辰才學(xué)會。”</br></br>聶十八困惑地問：“吳叔叔，這三掌能防身自衛(wèi)嗎？”</br></br>俠丐笑道：“能！能呵！不過，你千萬別輕易抖出來，只有當(dāng)那些兇惡之徒欺負(fù)你時，在忍無可忍之際，方可抖出來。這可以一掌而擊傷人哩，甚至可以將人打成重傷。”</br></br>“什么？它還能擊傷人的？”</br></br>“是呀！所以你千萬別亂出手，要是萬一將人打得殘廢了，就不大好辦了。”</br></br>聶十八見俠丐不像在說笑，不由心下悚然：這么三掌，能將人打得重傷殘廢？有可能嗎？俠丐又說：“小兄弟，你在月下多練幾遍，熟能生巧，以后就可以順手抖出，達(dá)到自然而然的地步，便可以防身了。”</br></br>“是！吳叔叔。”</br></br>聶十八又在月下練了多遍，直到俠丐喊出每一掌，聶十八都能迅速自然地拍出。俠丐說：“好了，小兄弟，你是真正學(xué)會了，以后碰上了兇惡歹毒之人，要就當(dāng)時情形而定，可以先出第三掌或第二掌，不一定要先拍出第一掌才到第二掌、第三掌，不能墨守成規(guī)，一成不變，一切得因?qū)Ψ蕉儯畣幔俊?lt;/br></br>“叔叔，我懂，就像打獵一樣，看得什么野獸或奔跑的方向，才放箭”。</br></br>“對對！你比我叫化領(lǐng)會用更快。好！休息一會，我再教你一套逃命的步法。”</br></br>“逃命的步法？”</br></br>“不錯！有時三掌不靈了，就只好逃命啦！”</br></br>“這三掌會不靈？”</br></br>“小兄弟，你別誤會，你學(xué)的這三掌，對付鄂中五鬼，那是綽綽有余，就是對付像黑煞神這樣的人，也還可以。但是對付像母老虎這樣的武林高手，恐怕就不大靈了。所以你只有一條路，趕快逃命，溜得越快越好。”</br></br>“吳叔叔，母老虎她這么大力氣，跑得又快，我能逃嗎？”</br></br>“你學(xué)會了我叫化的這一套逃命步法，別說是母老虎，就是比母老虎還有本領(lǐng)的高手，也可以逃得了！”</br></br>聶十八驚喜地問：“真的嗎？”</br></br>“真的真的，珍珠都沒有這樣真，小兄弟，先休息一下。學(xué)這套逃命步法，十分花力氣，沒有充足的精力，是學(xué)不好的。”</br></br>“吳叔叔，那我去休息了。”</br></br>“對對，先養(yǎng)足精神。我叫化也要去睡一會，才有精神教你。”</br></br>聶十八就在屋檐之下靠墻而坐，閉目休息，不久，他便朦艨朧朧睡著了。當(dāng)他給俠丐推了一下，便立刻驚醒過來，一看，明日西斜，夜凍似水，似乎快臨近天光了。他一下跳起：“吳叔叔，我睡了多少時候了。”</br></br>“不多不少，足足三個時辰。”</br></br>“那不快天光了嗎？吳叔叔，我還能不能學(xué)？”</br></br>“小兄弟，你想學(xué)，恐怕要在這里多呆一天。”</br></br>“叔叔，我多呆一兩天不要緊，就怕防礙了叔叔的大事。”</br></br>“我有什么大事了？”</br></br>“我知道叔叔不是一般討吃的叫化，是一位大俠士，向人討吃是假，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是真。”</br></br>“小兄弟，你別將我看得太高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俠士，卻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叫化。”</br></br>“不管叔叔怎么說，我都認(rèn)為叔叔是一位古道熱腸的難得的好心人。”</br></br>“小兄弟，是好心人也好，壞心人也好，你要學(xué)會這一套逃命的步法才好。你是獵人，學(xué)這一套步法就更有基礎(chǔ)，其他的人，恐怕學(xué)幾個月也學(xué)不會！”</br></br>“叔叔，這套步法同打獵有關(guān)系嗎？”</br></br>“有關(guān)，有關(guān)，你知不知道叫化這一套步法叫什么步法？”</br></br>“不是逃命步法嗎？又是什么步法了？”</br></br>俠丐頓了頓，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己順誓說了一個名稱，這小伙子也相信了。武功的名稱，哪有“逃命”之名的？那么快如電閃的超絕輕功，要逃命不更快得多嗎？輕功不成了逃命之功？只好悅：“不不！它原來不叫逃命，叫兔子十八跑。”</br></br>“兔子十八跑？”</br></br>“不錯！不錯！就是兔子十八種奔跑、跳躍的招式。”</br></br>聶十八笑起來：“叔叔，你這是逗我玩的吧？”</br></br>俠丐愣了愣說：“我怎么逗你玩的了？”</br></br>“剛才他們說我是兔子精，現(xiàn)在我學(xué)這步法，不成了兔子跑嗎？我叫十八，所以叔叔就故意說成免子十八跑了，不是逗我玩又是什么，不過這名字也頂好聽，管它兔子、豹子，能逃命就行了。”</br></br>俠丐想不到聶十八這會說出這些話來，一時也給弄得笑起來，便說：“小兄弟別誤會，它的確是叫兔子十八跑，它叫兔子十八步法。小兄弟剛才說豹子十八跑，這個名稱就更妙了。對！今后我們就叫它豹子十八跑，兔子這個名稱不大好聽。不過，這套步法，的確是從兔子的種種動作，受到啟發(fā)而得到的。所以才叫兔子十八步法。”</br></br>“真的？它行動起來像兔子？”</br></br>“我叫化不騙你，武學(xué)上有不少的武功，都是從各種禽獸的動作上受到啟發(fā)，從而創(chuàng)出了種種的武功來，如猴拳啦，蛇拳啦，螳螂拳啦，虎拳啦，龍爪、鷹爪啦等等，莫不是從它們的動作中得到啟發(fā)而成為各種武功。同時，就是在各種武功的招式中，也有不少的禽獸名稱，什么白鶴展翅、鷹擊長空、黑虎掏心、雙龍奪珠、白蛇吐信等等，它們有的是形似，有的是神同。小兄弟，你以后在江湖多走動，便會看到這種種武功的。”</br></br>聶十八第一次聽到這么多的武功名稱，驚訝得不知說什么好。原來竟有這么多的武功名稱，自己真是見所末見，聞所未聞。便問：“叔叔，那黑煞神是什么武功了？”</br></br>“他是鷹爪門一派的武功。”</br></br>“那位石寨主母老虎呢？”</br></br>她的武功來路可雜了，她是貴州梵凈山的弟子，又根據(jù)自己的體形而創(chuàng)出一身奇招怪式，要不是我用了打狗棍法。真難以招架她。”</br></br>“那叔叔是打狗門的功夫了？”</br></br>俠丐聽了愣了愣，跟著大笑起來。聶十八茫然地問：“叔叔，我說的不對？”</br></br>“你這小子，要是你這話給我們幫主聽到了，他不敲斷你雙腳才怪。你怎么將我們叫化幫說成打狗門的了”。聶十八害怕起來：“叔叔，我不知道，你千萬別說給你們幫主知道。我今后不敢隨便亂說話了。”</br></br>“好了！現(xiàn)在，我是教你兔子十八跑第一階段的動作。兔子十八跑一共分三個階段，每一階段是六種動作，合起來就是十八步法。小兄弟，你要留心看清楚，我叫化只教你三遍，多一遍不教。”</br></br>“是！叔叔。”</br></br>聶十八聚精會神看著俠丐在月下草地上示范的兔子十八跑步法。可以說，聶十八對山中野兔的動作太熟悉了，不論兔子跑得多快，他都可以一箭射中。只有一兩次事出意外，他才射不中。一次是兔子在飛奔時突然停下，掉轉(zhuǎn)方向右跑，而他的箭足出了，因而讓這只兔子跑掉了。他一看，原來兔子前面有一條大蛇，才嚇得兔子掉轉(zhuǎn)方向跑掉的。而那一支射擊的筋，卻射中了那條大蛇。另一次更使他奇異，他射出的箭正追趕那只飛奔的野兔，兔子居然會一個筋斗，翻到了另一邊的大樹背后跑掉，他暗暗奇異：難道這兔有靈性，知道箭已射出，再向前奔跑會給射中，便突然來一個筋斗，躲開了？聶十八好奇地走過去看看兔子翻筋斗的地方，原來是一條藤蔓橫在草中將兔子絆倒，把它翻到一邊去了。</br></br>現(xiàn)在，他看見俠丐在草地上的動作，竟有兩相似自己所見到兔子跑掉的動作。當(dāng)然，俠丐的動作比免子來得更敏捷靈巧，這對追趕要抓自己的人，是一個意外的突然變化。聶十八一下體會到這些變化的意義，所以領(lǐng)會得不但快，而且也透徹。</br></br>俠丐做完了兔子十八跑第一階段的動作后，問聶十八：“小兄弟，你看清楚了沒有？”</br></br>“叔叔，我看清楚了！”</br></br>俠丐有點意外：“哦？你看清楚了？”俠丐原以為自己只做一遍，聶十八會看不清楚，打算再做一遍，誰知聶十八回答看清楚了。</br></br>“是！叔叔，這六種動作我都看清楚了！”</br></br>“好！那你來做給我看看。”</br></br>聶十八從小翻山越嶺，也曾追趕過受傷的野獸，日積月累，不但練成了一副堅實的身體，也練就他動作的矯健敏捷。何況這六種動作招式，他是異常熟悉，只是過去沒有人指點他這樣做而已。</br></br>聶十八走到草地上，略略想了一下，竟然全無走樣地做了出來，又使俠丐大為驚訝：“我的小兄弟，是不是你以前學(xué)過了？”</br></br>“叔叔，我沒有學(xué)過。”</br></br>“沒學(xué)過？那你怎么這樣快就上手了？甚至比我叫化還來極輕巧，利落？”</br></br>俠丐這話并不是故意去贊聶十八，因為他在示范時，怕聶十八看不清楚，所以將動作放慢，讓聶十八看清楚。而聶十八對這些兔子奔跑的動作是見熟見慣，并且更能領(lǐng)會，所以做起來，自然是輕巧敏捷了。</br></br>聶十八說：“不瞞叔叔說，這些動作，我過去在深山捕獵野免時看慣了，更明白叔叔為什么突然停下掉轉(zhuǎn)方向跑，這完全是為了逃脫敵人的追趕。”</br></br>“好！看來小兄弟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有基礎(chǔ)，也有慧根。我叫化只是做，沒說明，你便領(lǐng)會到了。小兄弟，現(xiàn)在我可以教你第二階段的動作了，看看你能不能領(lǐng)會。”</br></br>俠丐又示范了兔子十八跑第二階段各種不同的招式，難度比第一階段的動作高了，有的突然向后仰面翻倒又躍了起來；有的在原地朝不同方向亂翻滾，倏的凌空沖起，摔去一丈開外地方；有的在飛跑中身形左搖右晃。聶十八看得傻了眼，這些動作自己怎么做呵！</br></br>的確，這六種步法招式，突變驟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要有一定的基礎(chǔ)才行。不但身手要敏捷，而且還要有一定的內(nèi)力和技巧。俠丐做完了這六種動作后，問聶十八：“小兄弟，你看清楚了？”</br></br>“我看清楚了！”</br></br>“好！你依照我剛才的動作做一遍。”</br></br>聶十八為難他說：“叔叔，我怕做不了。”</br></br>“你是不是畏難了？還是怕辛苦？”</br></br>“我不是畏難，也不是怕辛苦，在地上亂滾，又凌空沖起躍去這么遠(yuǎn)的地方，我怎么能做？”</br></br>“小兄弟，只要你能夠凌空沖起，躍去多遠(yuǎn)多近也不緊要，就是躍開兩步也行。”</br></br>“這行嗎？躍這么遠(yuǎn)，那不給人捉到了？”</br></br>“嗨！小兄弟，你想一步登天哪？你現(xiàn)在是學(xué)，是將兔子十八跑的基本動作學(xué)上手，至于行動快和躍得多高多遠(yuǎn)，那是以后的事，是刻苦鍛煉的成果。”</br></br>“叔叔，那我試試。”</br></br>“小兄弟，一個個動作慢慢做，別著急，只要你將我剛才的動作基本學(xué)到就可以了。”</br></br>“是！”</br></br>這六個動作，聶十八學(xué)了一個多時辰，累得滿頭大汗，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學(xué)上手。俠丐看在跟里，暗想：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能在一個多時辰便學(xué)會，己是難得的了。便說：“小兄弟，先休息一下，以后再練。”</br></br>“叔叔，我學(xué)得不好，你不會罵我吧？”</br></br>“嗨！我怎會罵你？你達(dá)么快就學(xué)會，已是不錯的了。”</br></br>聶十八坐下來透大氣，感到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靠著墻有點擔(dān)心他說：“叔叔，我恐怕學(xué)不了這兔子十八跑了。”</br></br>“你怎么學(xué)不了的？你學(xué)得不錯呵！”</br></br>“第二階段就這么難練，那第三階段我能學(xué)嗎？”</br></br>“小兄弟，只要你不怕辛苦，別說兔子十八跑，就是其他再難的功夫，你也能學(xué)。小兄弟，你現(xiàn)在是不是感到頂累的？”</br></br>“是！叔叔，比我跑幾個山頭還累。”</br></br>“小兄弟，我教你一套休息法，你就會很快地恢復(fù)過來。”</br></br>“休息法？休息不就是坐下歇歇，或者躺下睡睡？還有什么休息法的？”</br></br>“小兄弟，我們武林中人，坐有好幾種坐法，睡也有好幾種睡法，最注意講調(diào)息運(yùn)氣休息了。不然，我們怎能行走如飛，跳上躍下的？我最喜歡講求睡覺休息法了，我教你怎么睡好不好？”</br></br>“好呀！”</br></br>于是俠丐教聶十八怎么呼吸調(diào)息，怎么運(yùn)氣行走全身經(jīng)脈，怎么仰臥和側(cè)臥，最后說：“小兄弟，你記緊了，我叫化這種睡覺休息法，你千萬不可對別人說，也不能教會別人。”</br></br>聶十八愕然道：“為什么？”</br></br>“因為我這種休息法，不但可以很快恢復(fù)體力，更可以增強(qiáng)功力。要是讓鄂中五鬼這佯的人學(xué)了去那還了得？還有一些用心不良的人，知道你會這種休息法，必然開口求你教他，當(dāng)你教會他后，他就殺了你滅口。”</br></br>聶十八一震：“他為什么要殺我？”</br></br>“很簡單，不想人知道他會這門休息法。”</br></br>聶十八連忙說：“叔叔，我絕不會說出去，也不會教人。”</br></br>“這就對了！小兄弟，你依我教你的辦法好好休息。”</br></br>其實俠丐教聶十八的休息法，就是一種上乘的內(nèi)功，俠丐見聶十八人品極好，宅心仁厚，心想，要是他學(xué)會了武功，必然又是一位俠義道上的佼佼者，不啻為武林添了一位俠土，所以便有心栽培他，暗傳他這一門內(nèi)功。內(nèi)功，是學(xué)上乘武功的基礎(chǔ)，一個人有了深厚的內(nèi)功，再學(xué)其他武功就事半功倍，順利得多了。不像現(xiàn)在學(xué)兔子十八跑步法這樣費力，更難以達(dá)到佳境。</br></br>聶十八依照俠丐所教的辦法，摒棄一切雜念，專心致意，運(yùn)氣調(diào)息，側(cè)身而臥，靜心休養(yǎng)。這時，已是天色明亮，山野的空氣格外新鮮，也是練內(nèi)功最好的時刻。</br></br>俠丐不去驚擾他，自己跑去廚房，蒸熱了昨夜所剩下的飯萊。聶十八面對朝陽而臥，呼吸吐納天地之間之正氣。一個時辰之后，他不但感到勞累消失，更是精神大添，一躍而起，看見叫化叔叔坐在門檻上含笑地望著自己，問，“小兄弟，你休息夠了？”</br></br>“叔叔，我休息夠了，叔叔，你教我的辦法太好了，我才休息了一會，比我睡一夜還來得有精神。”</br></br>“是嗎？今后你一早一晚，都這么休息一次，包你精神如龍馬，以后跑一天路也不會覺得累。”</br></br>“真的？叔叔，我真不知怎么感謝你，那么說，我可以早點趕到嶺南了。”</br></br>“小兄弟，你不去嶺南行不行？”</br></br>“叔叔，不行呵！受人所托，怎能不去的？那不是言而無信了嗎？何況這還是一個臨死之人所托，我更不能不去。”</br></br>“不錯！不錯！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就是遵守諾言。你能這樣守諾，才是一個男子漢所為。”</br></br>“其實，我也不想和叔叔分開的。”</br></br>“哦？你跟我四處向人討吃？”</br></br>“不！我想叔叔跟我一起打豬，等到叔叔年老了，我就終身伺候叔叔。”</br></br>俠丐笑起來：“好好，等我年老走不動了再說吧。”</br></br>“叔叔，我現(xiàn)在再練兔子跑。”</br></br>“你不肚餓？我叫化可有點餓了。”</br></br>“那我跟給叔叔熱飯。”</br></br>“不用了，我早熱好了。”</br></br>“什么？叔叔早已熱好了？”</br></br>“小兄來，我們吃飯吧。我雖然好吃懶做，只是怕辛苦將生的變成熟的。但將現(xiàn)存的熟飯熱菜弄熱一下還可以，因為不用花太多的時間去淘米、洗菜、我叫化就是害怕做這些事。”</br></br>聶十八笑了笑，他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吳叔叔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說辛苦和勞累，練兔子十八跑不更辛苦勞累么？</br></br>用過早飯，俠丐指點了聶十八練免子十八跑的一些要領(lǐng)和心法，在練的當(dāng)中，如何運(yùn)氣調(diào)息，氣沉丹田。聶十八一聽，仿佛一下從迷谷中闖了出來，看清的前面走的道路。再加上他昨夜里一味苦練硬練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很快就領(lǐng)會到這些要訣和心法了，他頓時高興起來：“叔叔，你怎么不早說？早說了，就不用我像盲人騎瞎馬，一味不知方法的亂練下去。”</br></br>俠丐笑著：“小兄弟，要是你不經(jīng)過一番強(qiáng)練的辛苦，怎能得到自己的經(jīng)歷和教訓(xùn)？我早說了，恐怕你也不能領(lǐng)會要訣和心法中所說的。就是能領(lǐng)會，也沒有這么的深刻。什么事，都要經(jīng)過自己親自去嘗試才行，別人講得再好，盡管你明白了，也不如自己去親自做一遍的好。”</br></br>“叔叔，我明白了，我爹在生前也曾說過，聽別人說怎么打獵，看別人怎么打獵，自己不親自去做，永遠(yuǎn)也打不得獵物的。只有打得多了，失敗多了，才會知道如何去獵取野獸。”</br></br>“不錯！不錯！學(xué)武也是這樣。”</br></br>聶十八在俠丐身傳口授的啟發(fā)之下，在練第二階段的招式時，心中更有底了，他辛苦地反復(fù)練了多次，總算將第二階段的動作真正學(xué)上了手，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中。</br></br>兩天來，聶十八在俠丐的嚴(yán)格要求下，加上他話頭醒尾，說一知二，勤學(xué)苦練，不怕辛苦，終于將這一套逃生的本領(lǐng)——兔子十八跑全部練成了，縱跳自如，翻滾由心，來往奔跑隨意，俠丐看得十分高興，說：“小兄弟，你終于有了兩門防身自衛(wèi)的本領(lǐng)，今后你還要多練，熟能生巧，就像你學(xué)射箭一樣，隨意射出都中獵物，尤其是早晚兩次的休息法，便更不可丟了！所謂‘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靠個人’。學(xué)得好不好，全在你自己，你可要記住。”</br></br>“叔叔，我知道，我不會丟了它的。”</br></br>“小兄弟，看來我們要分手了！”</br></br>聶十八十分舍不得分開，他和俠丐雖然相處兩日，情同親人，問：“叔叔，我從嶺南回來，去哪里找你？”</br></br>俠丐想了一下：“小兄弟，明年十月的今天，我在這山谷中等你好了！”</br></br>“叔叔，我這一去嶺南，不知明年十月的今天，能不能趕回來。”</br></br>“這樣吧，每年的十月今日，我叫化都來這山谷住兩天怎樣？”</br></br>“叔叔，那太好了！那我每年十月的今天，都趕來這里，不管見不見到叔叔，我都在山谷中住上半個月，在這附近一帶打獵。”“好！那我們一言為定。每年十月來這山谷一次，直到見了面為止。”</br></br>俠丐在分手時，提了一包金銀出來，說：“小兄弟，這些金銀，你帶著上路吧，今后你別為了省幾文錢，連客棧也舍不得住，飯館也不敢進(jìn)。今后，該住店就住，該吃飯就上飯館、酒樓吃飯，別再住什么荒野破廟和啃干糧了。何況從這里去武昌、長沙，都是水網(wǎng)地帶，要過河搭船，這些，都要花銀兩才行。”</br></br>聶十八看見那么大包東西，看來不下一千幾百兩，吃驚起來，問：“叔叔，你去哪里用來這么多銀銀兩的？”</br></br>“放心，我叫化不會去偷去搶，這些金銀，都是黑煞神收藏起來的。”</br></br>“這是他的金銀，我們能亂拿嗎？萬一他回來要，怎么辦？”</br></br>“小兄弟，黑煞神母子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何況這些金銀，都是些不義之財，是鄂中五鬼等人搶劫掠奪得來孝敬黑煞神的，我們?nèi)×瞬粸檫^，我們不取，今后恐怕也會有人取了去。”</br></br>“叔叔，那你要吧，我不要。”</br></br>“小兄弟，你怎么不要？”</br></br>“不不，我有錢用，還是叔叔拿去的好。再說叔叔有了這些金銀，不是不用向人討吃了嗎？”</br></br>“哎！小兄弟，我叫化命里注定是要吃百家飯，才能消災(zāi)解難的，所以金銀對我叫化沒半點用，反而是個累贅，還是你拿的好。”</br></br>“不不！這是別人的錢，我不能要。”</br></br>“小兄弟，你是不是嫌這些金銀是臟錢？不愿意取？怕污了自己的手腳？”</br></br>“叔叔，就算它不是臟錢，我也不能亂拿。”</br></br>俠丐以奇異的目光打量著聶十八，暗想：這恐怕是世上難見到的忠厚老實人，不為財帛動心，要是一般人，見了這筆橫財，恐怕不會這佯做。好的，便提議平分了；不好的，恐怕要暗害自己，獨吞這筆財富。哪有像聶十八這樣，竟然分文不取？俠丐不禁由心里暗稱贊聶十八。金錢、美色、生死，最容易考驗出一個人的品質(zhì)來。在這三者面的，是龍是蛇，可以說是原形畢露，一下就看出來了。</br></br>俠丐嘆了一聲說：“小兄弟，你身上的一些銀兩，恐怕去不了嶺南。”</br></br>“叔叔，你不用為我擔(dān)心，真的不夠用，我會一路上打獵為生，不會餓死的。”</br></br>“小兄弟，你別想得太簡單了，出門在外，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唐代有一個開國大將尉遲恭，在沒有發(fā)跡之前，靠打鐵為生。一次他出門謀生，路途上病倒了，錢財花光了，沒錢請大夫和買藥，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了他，他早已死在客棧中，別說做大將了。”</br></br>“他怎么會病倒的？”’</br></br>俠丐眨眨眼皮：“因為他也像小兄弟一樣，舍不得用，舍不得吃，左捱右捱，加上水土不服，還有不病倒的嗎？所以小兄弟一路去嶺南，千萬別像他在路上病倒了。我還希望明年的今日，能在這里看見小兄弟哩！”</br></br>“叔叔，我不會的，我一向身體很好。”</br></br>“小兄弟，一個人三災(zāi)六難，能說得定嗎？你還是多帶些銀兩在路上防身的好。我更希望你在路上吃好、住好，別惹出病來。”</br></br>“叔叔，我夠銀子用呵！”</br></br>“小兄弟那你代我在路上做一些好事、善事吧。”</br></br>“做好事、善事？”</br></br>“是呀！你愿不愿做？”</br></br>“叔叔，我當(dāng)然愿意做啦！”</br></br>“那好，你就帶上這一包金銀，在路上看見鰥寡孤獨的貧苦人，就救濟(jì)他們；有些在路上缺少銀兩逼得上吊的人，你就資助一些銀兩給他們，這樣，你不但為我叫化做好事，也為黑煞神母子兩人贖了罪。”</br></br>“叔叔，這些好事，你親自做不更好嗎？”</br></br>“我叫化有銀子救濟(jì)人，那還成叫化嗎？今后我還能向人討吃？”</br></br>聶十八一下不知怎么說了，看了看那一包沉重的金銀，說：“叔叔，這么多的金銀，我怎么帶著上路？”</br></br>“小兄弟，那不要緊，你就帶幾百兩銀子上路其余的，我們就埋在這山谷中，以后再挖出來做善事，好不好？”</br></br>聶十八感到?jīng)]有理由可推掉的了，只好點頭答應(yīng)。這在一般人看來，簡直是不可以理喻，一個是寧愿向人討吃也不要；一個是在別人的勸說下才答應(yīng)。金銀財寶，在他們的眼里，好像不是財富，不是能夠享樂和吃、喝、玩的萬能之物，不是越多越好，反而多了成為負(fù)擔(dān)。</br></br>俠丐將大包里的金銀各取了一些出來，合共約三百兩左右，放進(jìn)了聶十八的背囊中，其余的，便裝進(jìn)一個空酒缸里，在灶旁邊埋下了。</br></br>分別前，俠丐將聶十八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人一樣，語重心長地說：“小兄弟，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要格外小心，江湖上人心險惡，奸詐之術(shù)層出不窮，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在銀兩方而，不可露人眼，往往有人因財物露眼而招來殺身之禍，小兄弟，所以你在做好事時，千萬別將銀兩露出來給人瞧見，不然，有些兇惡、奸詐之人見兄弟有這么多金銀，就是不在無人處搶劫了你，也會裝窮叫苦將你騙了。去失了銀兩還是小事，就怕連你的一條命，也叫他們要了去。兄弟，要是你會武功，我就不用這么為你擔(dān)心了！”</br></br>聶十八感動他說：“叔叔，我會小心的。”</br></br>俠丐頓了頓說：“小兄弟，我看你到了武昌，別再走路了，花錢雇口一條船，走岳州、過洞庭，經(jīng)長沙，一直坐到衡州，然后再從衡州府取道下嶺南，這樣，你就不必處處向人打聽道路了，坐在船上，練我那休息法是最好不過了，同時這一路上，也避免碰上壞人。”</br></br>“叔叔，不知坐船坐到衡州要多少銀兩。”</br></br>“小兄弟，你別心痛那幾十兩銀子了，花錢買個平安，也算是幫助一些船家，不勝過跑路？對了，兄弟，你不是認(rèn)識雄風(fēng)鏢局的人嗎？武昌府有雄風(fēng)鏢局的一個分局，你到雄風(fēng)鏢局去，請他們代你雇請一條船去衡州，有他們給你出面，就沒有人敢欺負(fù)你和騙你的銀兩了。”</br></br>“叔叔，麻煩人家好嗎？”</br></br>“小兄弟，在家靠父毋，出門靠朋友，他們幫助你，以后他們有什么事，你再幫回他們不行了么？”</br></br>“叔叔，那我就去武昌找雄風(fēng)鏢局去。”</br></br>俠丐又叮囑了聶十八幾句話后，便閃身離開了山谷。聶十八又是怔了一會，他望著山谷四周，望望自己和吳叔叔住的破爛茅屋。他給黑煞神無端端的捉來這里，以為這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想不到現(xiàn)在卻成了自己和吳叔叔相會的地方，他看看天色不早了，也就動身離開山谷，取路南下，是夜，他便在孝感縣城里投店住宿。</br></br>到了孝感縣，已是遠(yuǎn)離大山大嶺，是一片平原地帶，一眼看去，不見山嶺，盡是伸展到天邊的平地。聶十八是深山大嶺中生長的孩子，哪里見過這等廣袤的平原？他第一次才感到天地這么寬廣，人是這么的眾多。不像自己在深山老林，只見樹木少見人。</br></br>孝娥縣是德安府的一個縣城，接近漢陽府，座落在江漢平原上。江漢平原是古云夢澤的所在地。是古云夢澤經(jīng)長江多次泛濫和漢江三角洲不斷伸長，擴(kuò)大而成的湖積沖積平原。所以平原上河道曲折，河網(wǎng)交積，大大小小湖泊密布，堤壩縱橫，大小道路，四通八達(dá)。外鄉(xiāng)人來到這一帶，最容易迷失道路。因為河道縱橫似網(wǎng)，陸路交通十分不便，不時要坐船橫渡小河小江，所以這里一帶，又是水上人家好漢們出沒的地方。他們搶劫了外鄉(xiāng)人后，坐船一走，誰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铮B官兵也奈他們不何。</br></br>但這些所謂好漢，都是武林中名不見經(jīng)傳的宵小之輩，武功不高，有的只憑力氣，提刀動棍嚇唬一些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和外鄉(xiāng)人，往往他們搶劫殺了人后，將尸首往江河湖泊一丟，就逃之天天，誰也不知道是誰干的。他們兩三人一伙，在無人處向單身的外鄉(xiāng)人下手，得手后便散去。就是一些俠義道上的人，對他們也成到頭痛。一來他們并沒有作大案，都是些無名之輩，不屑自己去動手；二來他們殺了人后往往毀尸滅跡，也無從去追查，除非是恰巧碰上他們搶劫殺人，才出手嚴(yán)懲。</br></br>聶十八一進(jìn)店投宿，就被這些宵小之徒注意到了。這些宵小之徒，沒有什么大本事，但觀察人的行囊都十分有本事，有的還故意撞了聶十八的背囊一下，感到外囊沉重，不缺金銀之物，暗暗大喜。但覺得在城里不好下手，便決定第二天到郊外無人處向聶十八下手。</br></br>聶十八也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他居然處處小心，卻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盯上他了。第二天他向人打聽去武昌的方向。吃了東西，便只身一人走出城門。這時朝陽初升，路旁野草仍掛著珠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像一顆顆珍珠似的。道路倒也不少行人，但大多數(shù)都是進(jìn)城的，出城的少。</br></br>大約走了十多里后，路上行人漸漸稀少下來，有一段路，前后幾乎都沒有人走動。聶十八剛踏上平原上的一座小山丘時，驀然從道路兩旁野草叢中閃出兩條束腰的漢子來，擋住了他的去路。</br></br>聶十八不由一怔，前后望望，前面，除了那兩條雙子外，再無他人，而后面，卻有一個頭戴斗笠的人緩緩而來。聶十八不由提高警惕，問那兩個漢子：“你們想干什么？”</br></br>其中一位瘦漢子咧嘴笑了笑：“小哥！你背著行囊累不累？”聶十八愕然：“我不累呀！”</br></br>另一個漢子笑道：“你跑了十多里，也不累么？”</br></br>聶十八說：“我累了又怎樣？”</br></br>“小哥要是累了，我們代你背。”</br></br>“你們代我背行囊？”</br></br>“是呀！我們沒其他，只圖一些酒錢。”</br></br>“不用！不用！我的行囊不重，自己背得了，不敢麻煩你們了！”</br></br>這時，后面戴斗笠的漢子也走了過來，說：“小哥！你還是解下來給他們背的好。”</br></br>“不不！我不想麻煩你們，你們要是沒錢喝酒，我給你們好了！”</br></br>三個漢子笑了：“小哥，你很會做人。好！你將你身上的銀兩掏出來，我們放你一條生路。”</br></br>聶十八一怔：“什么？放我一條生路？”</br></br>戴斗笠的漢子說：“就是說，我們不殺你，讓你離開這里。”</br></br>聶十八知道碰上攔路搶劫的賊人了，只好思讓：“好好！我把銀子給你們，你們千萬別殺我。”</br></br>瘦漢子說：“那快點！”</br></br>聶十八從懷里掏出了幾兩碎銀，交給了他們，說：“這些，夠買酒喝了吧？”</br></br>瘦漢子一瞪眼：“將你背囊中的銀子全掏出來。”</br></br>“什么？你們要這么多的銀子喝酒嗎？那不醉死了？”</br></br>三個賊人相互看了一眼。這個小家伙怎么說出這種不沾米氣的話來？他是故意裝傻？還是有點近似白癡？</br></br>戴斗笠的漢子說：“小哥，快解下背囊吧，這樣，可以買回你一條命。”</br></br>“不，不行！這些銀子不是我的，我不能給你們。”</br></br>“咱們管你是誰的，就是天王爺?shù)模捕冀o我們！”</br></br>“你，你，你們不講理嗎？”</br></br>戴斗笠漢子笑起來：“講理？這里是講理的地方嗎？”</br></br>瘦漢子說：“小子！你要講理，到閻王爺面前去講好了，真是放你一條生路你不走，卻要走死路，那怪不得我們了！”說著，拔出了匕首，兇狠地朝聶十八劈下。</br></br>聶十八嚇得慌忙一閃，自然而然的抖出了俠丐吳三教給他那三掌，順手一掌拍去。聶十八的意思，只想將這瘦漢子推開。誰知這一拍，竟然拍中了瘦漢子的章門穴，一下將瘦漢子拍得慘叫一聲，翻滾在地上。聶十八還一邊說：“你，你，你別亂來！”他不知道這一掌，已將瘦漢子拍得重傷倒地了。</br></br>兩個賊人愕然，聶十八一下也怔住了。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在情急中，抖出了吳叔叔教的三掌，看來這三掌還頂用呵。</br></br>另一漢子緩過氣后說：“好小子！你還敢出手打傷我們的老五？”</br></br>戴斗笠的漢子說：“七哥，你小心了，這小子恐怕有兩下。”</br></br>叫七哥的漢子兇狠他說：“就算這小子有三下。老子也要殺了他，不能放他跑了。”說著，拔出了身上的一把到豬尖刀。</br></br>聶十八連連后退幾步：“你，你別過來，不然，我又會拍傷你的。”</br></br>“你能拍傷老子么？”看來，這位所謂七哥，是三個賊人中武功最好的一個了。他提著削豬尖刀，朝聶十八當(dāng)胸刺出，想一刀就將聶十八捅死。</br></br>聶十八慌忙抖出兔子十八跑的招式來，身形突然仰后一倒，險險避開了七哥這一刀，跟著雙腳一舉，想躍起逃跑，就在這剎那間，一個出入意外的現(xiàn)象發(fā)生了，聶十八雙腳向上一伸，不偏不倚，剛好踢中六哥沖來的身軀，竟然將這個賊踢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一丈多遠(yuǎn)的地方，再也爬不起來。聶十八雙腳，踢中的還是六哥腹部的要害之處，這一股無情的腳力，頓時了結(jié)了這個賊人的一條命。他本來要取聶十八的命，聶十八反而無心取了他的一條性命。這哪里是什么逃命的兔子步法，比聶十八所學(xué)的那三掌更為奧妙，不但能防身自衛(wèi)，更能出其不意，取人性命，這是一門上乘的拳腳功夫，招式變幻莫測。</br></br>三個攔路搶劫的小賊，現(xiàn)在已是一死一重傷，剩下戴斗笠的小賊見不對路，慌忙掉頭跑了。聶十八還不知道自己已踢死了人，害怕賊人爬起來再殺自己，出慌忙奪路而逃。他一直朝武昌的方向飛跑，跑了大半個時辰，發(fā)現(xiàn)沒人追來，才略為放心，放慢了腳步，心里仍有些奇怪：怎么賊人不來追殺自己了？還是自己練了兔子十八跑，跑得太快，賊人追不上不上了？好，以后再碰上賊人，就用這個步法逃命。聶十八不知道自己出手兩招，已為這一帶的百姓除了一害。瘦漢子老五，重傷成為殘廢，兇狠漢子七哥，更長眠在那荒丘上，剩下的另一個賊人，害怕聶十八追殺自己，更不敢在孝感縣一帶露面，逃到遠(yuǎn)遠(yuǎn)的他鄉(xiāng)去了。</br></br>不久，聶十八來到了水的一個渡口上，渡口有賣小食的，也有面食檔。這里人來人往，有等船過呵的，也有在小食、面食檔用羹、喝茶的。聶十八見這里有人，再不害怕賊人追來了，便走進(jìn)面食檔坐下，叫了兩碗炸醬面吃，既是歇腳，也在等候搭船過河。他向面食檔老板打聽，知道過了河，再走二十多里路，便是一處叫新溝的小鎮(zhèn)，新溝是漢水下游處的市鎮(zhèn)，來往客人不少，頗為熱鬧，水陸交通方便，無論從水路、陸路去武昌，都有一天的路程，而且坐船去武昌，可以直達(dá)武昌府城，要是走路去，要在漢口鎮(zhèn)再坐船，橫渡長江，才可以進(jìn)武昌城。</br></br>聶十八打聽清楚后，暗暗盤算：看來今夜得在新溝住一夜，明天搭船去武昌好了。自己從來沒坐過船，不知坐船又會怎么個滋味？若繼續(xù)走路，又怕再碰上翦徑強(qiáng)人，自己的兔子十八跑，不知能不能再逃得掉？聶十八正想口，又有一些行商、走販來到了渡口，有的走進(jìn)面食檔。其中一位客人說，“不知是哪位俠客義士，在德安府和漢田府文界的荒丘上，打死了一名經(jīng)常出沒的慣匪陳老七，為這一帶除掉了一大害，以后我們來往，再不用提心吊擔(dān)了。”</br></br>其他客人們一聽，都十分驚喜。有人問：“真的？你看見了？”</br></br>“我怎么沒遼見？初時，我們成群結(jié)隊上荒丘，見有人伏在荒丘草叢里，以為他在伏擊我們，于是便小心防范。誰知他躺在那里動也不動。有兩個大膽的人走過去看，才知道他早已死了。”</br></br>跟著有人問：“你知道那死人就是陳老七了？”</br></br>“知道，知道，誰都知道這慣匪左手臂上有一大塊的疤痕，這還能是假的嗎？”</br></br>客人中有人慶額說：“這真是老天爺開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慣匪經(jīng)常在這一帶出沒，連官兵也奈何不了他。現(xiàn)在他終于罪有應(yīng)得了。我們今后在這一帶來往經(jīng)商，就放心多了。”</br></br>“聽說這個慣匪力大無無窮，功夫了得，四五個人近不了他身，不知是誰殺了他的？”</br></br>“當(dāng)然是位高人，功夫極好的俠士嘛，沒有這么好的本領(lǐng)，能殺得了這慣匪么？”</br></br>有人點頭贊同說：“一定是位大俠士。我也聽人說，這個慣匪，手腳來得，水性更好，他要是見不對路，便往水里一跳，誰也捉不了他。奇怪，那荒丘下，不就是環(huán)水河么？他怎么不往水里逃生的？”</br></br>“一定是那位大俠士擋住了他的去路，使他沒辦法往水里跳才殺了他的。”</br></br>最先的那位客人說：“不錯！這慣匪就是尸橫在環(huán)水河一邊的，看來他來不及逃了。”</br></br>眾人高興地議論紛紛。聶十八在旁聽了，先是暗吃一驚：什么？那個叫什么陳老七的賊人死了？不會是我踢死他的吧？不會，不會，我能一腳踢死人嗎？一定是另有人打死這個慣匪了。很可能是在我逃走后，驀然來了一位俠士，將這個賊人打死。聶十八想到這里，一顆心定了下來，還很有興趣地聽人們議論，聽到眾人幾乎一致說這個慣匪死得好，大快人心，為地方上除了一害。聶十八回想到自己碰到那三個賊人的情景，心中更是害怕，要不是吳叔叔教會了自己的防身掌法和兔子十八跑，自己很可能已死在那三個賊人的刀下了。他又有點后悔，要不是自己逃得快，自己就可以看見那位大俠士是什么樣的人了，會不會像吳叔叔那樣好呢？</br></br>聶十八直到現(xiàn)在，仍不知道是自己重傷了一個賊人，踢死了一個賊人。眾人就更不知道眼前這位獵人裝束的青年人，就是他們議論和神往的大俠土。</br></br>這時有人喊道：“船來了！大家要過河的，快上船吧！”</br></br>眾人一聽，停止了議論，紛紛動身走到渡口上船。聶十八也跟隨大家走向渡口，他見一條不大的木船，卻上了不少人，不由遲疑起來，一條船坐這么多人，不會翻嗎？萬一翻到了水里，那不淹死了？聶十八從來沒坐過船，不知該上船還是不上。</br></br>船家見聶十八遲疑著，想上又不敢上，問：“小哥！你過不過河的？”</br></br>“過河！”’</br></br>“那你還不上船，等什么？”</br></br>“這船不會翻吧？”</br></br>船家一聽，登時臉一沉，喝問：“你說什么？”</br></br>聶十八不知道這話犯了船家的大忌。聶十八見船家生氣了，慌忙說：“你別生氣，我只是隨便問問。”</br></br>“這話能隨便問嗎？你是不是小看了我撐渡的功夫？”“不，不！我怎敢小看你呵！”</br></br>這時人群中有個好心的人說，“小哥，洪伯是這一帶的老稍公，就是駕一根木頭過河，也翻不了。何況是這么一條大船。你要過坷的就快上船吧。”</br></br>“是是！我就上！”聶十八只好登上了船。艙家洪伯又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子坐穩(wěn)了，不然，你掉到了水里，我就來不及救你了！”</br></br>那位好心人又說：“小哥，你放心，船不會出事的。”</br></br>“多謝大伯！”</br></br>要是有人說眼前這位青年就是打死慣匪陳老六的大俠士，恐怕沒一個人相信，這么一個連坐船也害伯的小伙子，會是大俠士？</br></br>看來聶十八的害怕、擔(dān)心是多余的，船平平穩(wěn)穩(wěn)橫過環(huán)水，到達(dá)了對岸，船家洪伯又問聶十八：“小子，船翻了沒有？你有沒有掉進(jìn)了河里？”</br></br>聶十八連忙賠罪說：“洪伯，你別見怪，是我說錯了話。”</br></br>洪伯見聶十八這樣，剛才的氣也消了，問：“小子！你是第一次出門坐船吧？”</br></br>“是！我的確是第一次坐船，心里有些害怕，不會說話，你千萬別見怪。”</br></br>洪伯一笑：“原來這樣，小子，那怪不得你了，小心上岸吧。”</br></br>“多謝洪伯。”</br></br>剛才那位好心人也說：“小兄弟，我們一起上岸。”</br></br>“是！”</br></br>聶十八跟隨這位好心人上了岸。這位好心人大概是位行商，他打量了聶十八一下問：“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br></br>“是！”</br></br>“去哪里？”</br></br>“去武昌。”</br></br>行商有些驚訝：“小兄弟，你是去武昌？我們剛好同路了！”</br></br>聶十八有些意外：“大伯，你也是去武昌的？”</br></br>行商點點頭：“小兄弟去武昌哪里？”</br></br>“我，我，我去雄風(fēng)鏢局。”</br></br>“哦？”行商又有些訝然，“小兄弟是雄風(fēng)鏢局的人？”</br></br>“不，不是，我是去鏢局有事的。”</br></br>這時，有人在岸上遠(yuǎn)處叫了：“張老板，你還不上來？我們不等你了。”</br></br>行商應(yīng)了一聲：“請各位等一下，我就來。”行商便對聶十八說，“他們是我的同伴，也是去武昌的。”</br></br>“那太好了！我跟隨你們?nèi)ァ！?lt;/br></br>聶十八和這位姓張的行商，踏上江岸的石階。張行商將聶十八引薦給同伴們相認(rèn)。聶十八一看，其中一個人，就是在對岸面食檔說出慣匪陳老七死的人。其中還有兩位，身配刀劍，一身勁裝，似乎是會功夫的人。聶十八不知道這兩位，是這四位行商所雇請來的保鏢。聶十八拱手向大家一揖：“我也是去武昌的望各位叔叔伯伯在路上多多關(guān)照。”</br></br>這些行商早已認(rèn)識這位忠厚、誠實的小伙子，因為他上船時與船家的一番對話，早已引起了同船所有注意，最后都喜歡上聶十八的隨和有禮和坦誠的性格。行商中有人說：“小哥不必客氣，我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就和我們同行好了！”</br></br>“多謝各位叔叔伯伯。”</br></br>一路上，聶十八從張行商的交談中，知道這一行人，都是從孝感縣而來，他們成群結(jié)伴，共同出資，請了城中兩位會武功的人為保鏢，護(hù)送去武昌。他們互相約齊在南城門口集中，直到已時才動身，而聶十八卻是在卯時中就出城門廠，比他們早了一個多時辰，所以他們在山丘上發(fā)現(xiàn)了被聶十八打死的陳老六的尸首。</br></br>從渡口到新溝小鎮(zhèn)二十多里的一段路。一路平安無事，沒出意外。是夜，聶十八跟隨他們一齊投店住宿。聶十八本來想在新溝小鎮(zhèn)坐船去武昌的，但行商們卻主張走路。走水路，不但要花錢雇船，而且行程也慢，聽說水面上還不大平靜。雖然請了兩個保鏢，真的碰上了劫壓，在船上動手也不大方便，再說在江面上就是想逃生也逃不了。</br></br>聶十八見大家都主張走陸路去武昌，也就只好跟著大家走路了，心想：加上自己，一行六人，這么多的人一同走路，就是碰上三、四個劫匪也不怕了。何況還有兩位會武功的人，諒賊人也不敢動手，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去。</br></br>往往事情并不如人所想的那么順利。越怕碰上的事情，偏偏就碰上了。他們在晌午時分，剛橫過一條小河，沒走多遠(yuǎn)，就碰上了四個兇惡、剽悍的劫匪，其中一個，一字的大麻子，撇開上衣扭扣，露出一叢胸口黑毛，手提大環(huán)刀，神態(tài)份外怕人。四個賊人，看來以他為首，一掌擺開。他一聲獰笑，一臉大麻子都在跳動。正是麻子打哈哈，一臉總動員，更令人增加恐怖感。他吼道：“你們一個個給我麻臉虎將行李、衣服全解下來，我可以讓你們?nèi)馈！?lt;/br></br>聶十人嚇了一大跳：怎么這個麻臉虎比陳老七他們還兇殘？衣服也脫下來，那光著身子怎么走路？聶十八只聽到上一句，沒聽清楚下一句全尸而死。</br></br>四位行商全慌了手腳，縮成一團(tuán)，一齊將目光放在兩位保鏢身上。兩個保鏢相互看了一眼，硬著頭皮上。</br></br>一個拱手哈腰說：“各位英雄好漢，有話慢慢說，所謂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我們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要是今日放我們一馬，他日山水相逢，必當(dāng)回報。”</br></br>另一個保鏢說：“麻爺一向在洪湖上發(fā)財，幾時轉(zhuǎn)到這里來了？我兄弟倆要是早知道麻爺在這一帶出沒，必定事先拜訪求麻爺保護(hù)。現(xiàn)在望麻爺通融一二，讓我們過去。”</br></br>一個悍匪說：“什么水轉(zhuǎn)山轉(zhuǎn)，通融一二？我家麻爺幾時認(rèn)識你們來？廢話少說，給我們將行李、衣服全都部放下！”</br></br>先前一位保鏢說：“那你們是不給我兄弟倆的面子了！”</br></br>麻臉虎說：“好！看在江湖面子上，你倆走，其他的人全給我留下。”</br></br>“麻爺！我們兄弟倆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要是這么一走，今后還能在江湖上混飯吃么？麻爺要求其他的事好辦，這件事恐怕難以答應(yīng)。”</br></br>麻臉虎一翻臉：“那你們也留下來！”</br></br>“你別逼得我們兄弟倆出手！”</br></br>另一名悍匪躍出：“那你們失去死吧！”手中的刀便向兩位保鏢砍去。兩個保鏢提刀拔劍招架。這名悍匪，似乎沒將兩名保鏢看在眼里，一人獨戰(zhàn)兩人。</br></br>麻臉虎對另外兩個賊人一揮手：“上！給我先將其他的人全砍了。”</br></br>兩個賊人“嗬嗬”的提刀奔來，兩位保鏢想回身保護(hù)，卻給那名悍匪的一把刀纏得不能脫身，自顧不暇，哪里還能保護(hù)別人？</br></br>聶十八一見，急對四位行商說：“你們快跑，我來擋住他們一會。”他為了保護(hù)別人，不顧自己的危險，伸手?jǐn)r著：“你們別過來，你們不過要錢罷了，我給錢你們！”</br></br>一個賊賊兇狠他說：“老子錢也要，命也要！”</br></br>聶十八一怔：“什么？你們命也要？那不太過心狠嗎？”</br></br>“小子！少廢話！”一個賊人說，一把刀如泰山壓頂朝聶十八劈卞。聶十八身形一閃，一掌順勢拍出，出其不意，恰好又拍中了這賊人的章門穴，一下令這個賊人痛得在地上翻滾。另一位賊人一怔，手中的刀橫掃而來。聶十八身形一帶，第二掌拍出，竟然拍中賊人督脈的命門穴上，將賊人拍飛了出去。</br></br>鬼哭神泣三掌，果然奧妙無比，拍中的位置，都是對手的要害穴位。聶十八空手赤拳，出手二招，既將二個賊人拍成重傷，這無疑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這一下，弄得麻臉虎一下傻了眼，頓時呆若木雞，另一悍匪也驚得躍出***，不敢再與兩位保鏢交鋒，愕然的看著麻臉虎。論武功，這名悍匪在刀法上的確勝兩位保鏢一籌，已殺得兩名保鏢無還手之力，再交鋒下去，他必然會砍倒其中一位保鏢，但他給聶十八的武功驚震了，急躍了開去，使兩位保鏢能喘過一口氣來。</br></br>保鏢和四位行商，更為聶十八的武功驚奇不已。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位連坐船過江也害怕的膽小青年人，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轉(zhuǎn)眼之聞，便制限了兩個持刀的敵人，要不是他們親眼看見，怎么也不會相信。</br></br>聶十八也同樣怔住了，他本想阻攔一下賊人，讓四位行商快一點逃跑，然后自己也打算撒腿逃跑。沒想到自己出手兩掌；就將賊人拍飛拍倒爬不起來，第一次在荒丘上，他拍中了那個什么老五的，還以為是碰巧。可是現(xiàn)在，也是那么巧嗎？那么說，吳叔叔教給他的三掌，真的能防身自衛(wèi)哩！</br></br>半晌后，麻臉虎朝聶十八問：“我麻臉虎算看走了眼，不知你竟然是位高手，請問閣下是哪一處的高人？何門何派的弟子？”</br></br>聶十八說：“你說什么？我聽不懂。”</br></br>“閣下別裝傻扮懵了！我麻臉虎是在請教你的高姓大名。”其實聶十八根本不是裝傻扮懵，他實在聽不明白什么閣下、高人和什么弟子的。至于高姓大名，他卻聽清楚了，便說：“我姓聶，名十八。”</br></br>“聶十八？”麻臉虎一下困惑：聶十八這名可不見在江湖上聽聞過，莫非初是衫出道的一位高手？又問：“何門何派的弟子？”</br></br>“我沒什么門派，我只是一個深山打獵的。”</br></br>“你是一個獵人？”</br></br>“是呀！”</br></br>“你沒拜過人為師？”</br></br>“沒有呵！”</br></br>“那你這一身武功是怎么得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