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北江道上
上回說到聶十八從測字先生處回到客棧,悶悶不樂,不知測字先生所說走真是假。說他是騙人的嗎?可是自出雞公山以來,真的是處處兇險,雙戈伐木,也就是說用自己,一點也沒有說錯;說他所說的對,他說自己在嶺南會有生命危險,最好立刻離開,那該怎么辦?自己千辛萬苦已到了嶺南,眼看廣州府在望,可以完成賀鏢師臨終所托,剛到了這里,就要回去,像話嗎?不但辜負(fù)了賀鏢師,也辜負(fù)了吳三叔叔、穆家父女和邢姐姐以及山鳳姐姐的一片熱情。山鳳姐姐還打發(fā)她的心上人肖郎,不惜辛苦送自己去廣州,自己若相信了一個測字先生的話,竟然不去了,不怕人恥笑嗎?不行,自己一定要去,但愿那測字先生說得不準(zhǔn)。</br></br>聶十八正在胡思亂想時,肖郎拜訪朋友回來了,路經(jīng)他房門口,見聶十八一個人怔怔地坐在房間里一動也不動,不由關(guān)切地問:“兄弟,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br></br>“哦,大哥,你回來了。”聶十八站了起身。</br></br>肖郎踏進(jìn)門來:“兄弟,不會是有事發(fā)生吧?”</br></br>“大哥,沒什么事發(fā)生。”</br></br>肖郎一雙目光上下打量著聶十八,說:“兄弟,別瞞我了,你一定有什么事了,說出來,我能夠幫助你解決。”</br></br>“大哥,我遇到一個測字先生,他叫我測一個字,說我這次去廣州有危險,叫我立刻離開嶺南,轉(zhuǎn)回北方去。”</br></br>削郎不由怔住了,暗想:要是這小子不去廣州,我一番用心不白費了?說不定立二爺為此要了我的腦袋,說我泄露了行藏,壞了大事。不由問道:“兄弟,你測了一個什么字?”</br></br>“棧字。”</br></br>“什么?站字?站起來的站?”</br></br>“不!是客棧的棧字。”</br></br>“那測字先生怎么說?”</br></br>“他說這個棧字很兇險,一邊是木,一邊是雙戈,雙戈伐木。異常兇險。”</br></br>“這又跟去廣州府有什么關(guān)系了?”</br></br>“大哥,他說木是遇火而焚,遇金而損,遇水而浮,遇土而生,遇木成林。嶺南屬火,去不得,叫我立刻回北方,說北方屬水,可以躲過大難。”</br></br>“兄弟,你相信這測字先生的胡說八道?”</br></br>“大哥,他說得對呵,我一路來,的確是兇險異常,處處都有干戈之災(zāi)。”</br></br>“那么說,兄弟打算不去廣州了?”</br></br>“大哥,我正是為這件事拿不定主意。”</br></br>“兄弟,別去聽信江湖上算命測字先生的胡說八道,他們是一伙騙子,專騙人的錢財。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么去相信一個測字先生哄神騙鬼的話?要是信了他們,那什么也不用干了,還像個男人嗎?正所謂出門三分險,一個人出門,哪有不碰到一點驚險的?我一向就不相信算命、測字先生騙人的鬼話。就是不出外,我們上山打獵,兄弟,你說,會不會有危險?”</br></br>“大哥說得不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樣樣都信,那什么也不用干了。”“對,兄弟這話,才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嘛。對了,現(xiàn)在這個測字先生在哪里?”</br></br>“就在客棧大門口不遠(yuǎn)的街邊上。大哥,你要去找他么?”</br></br>“唔!找想去看看他怎么測字知兇吉的,揭穿他騙人的鬼花招。”</br></br>“大哥,你不會去為難他吧?”</br></br>“我只想讓他知道,別再哄人騙財。”</br></br>“大哥,他也是以此為生,這樣做不大好,我們不相信他不就行了?何必與他過不去。”</br></br>“兄弟,你的心太好了。我這樣做,只是使你知道他的一些騙人的花招,今后別再去相信這些江湖術(shù)士,并不是跟他過不去。”</br></br>聶十八也想看看這些算命、測字先生是怎么騙人的。的確,他的心里。對測字先生所說的話似信似疑,要是真的能弄清楚了他的確是在騙人,自己就可以放下心中的不安,便說:“大哥既然是不想與他為難,我們?nèi)タ纯匆埠谩!庇谑撬銕еだ扇ヒ娔菧y字先生。</br></br>肖郎十分憤怒這個測字先生的胡言亂語,幾乎壞了自已的大事。他何止是想去為難他,而目還想去拆這測字先生的臺。</br></br>測字先生見聶十八又來,便問:“小哥,你還有什么疑難之事要我……”當(dāng)他看見聶十八身后的肖郎時,又問,“小哥,你是帶這位大爺來測字問兇吉的吧?”</br></br>肖郎一笑說:“先生,聽我兄弟說,先生的測字異常神奇,所以也想來測一個字,問個兇吉。”</br></br>“大爺請坐。不知大爺想測一個什么字?”</br></br>肖郎提起攤桌上的一支筆,就在墨硯旁寫下了一個“一”字,說:“我就測這個字。”</br></br>這是肖郎有意為難測字先生,一字不能拆開,看你怎么個測法?聶十八一看也傻了眼,這個一字,叫人怎么測呵!</br></br>測字先生看了一字一眼,微微一笑,問:“不知大爺想問什么事?是問婚姻?前途?還是吉兇?”</br></br>肖郎故意不說,反問:“先生請猜想一下,我寫這么一個一字,想問什么的?”</br></br>“看來大爺是前來問兇吉禍福。”</br></br>“先生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前來問兇吉禍福的事了,不準(zhǔn)我問別的事嗎?”</br></br>“大爺剛才說也想測一個字,問個兇吉,不是來問兇吉禍福又是問什么?”</br></br>“好吧!就算我來問兇吉,這個“一”字,先生怎么測法?”’</br></br>“大爺,恕我直言,這個“一”字,對你實在太兇險了!”</br></br>“別胡說八道?這個“一”字,怎么時我太兇險了?”</br></br>“這個“一”字,是‘生’字最后一畫,又是‘死’字開始的第一筆,生之已盡,死之來臨,試問又怎不兇險?望大爺今后為人作事,認(rèn)真謹(jǐn)慎才是,千萬不可做些作奸犯科之事。”</br></br>肖郎勃然大怒:“我怎么會干作奸犯科的事了?”</br></br>“大爺不作就太好了!”</br></br>肖郎一下揪起測字先生:“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就拆了你的灘檔!”</br></br>聶十八在旁一看,嚇了一跳,心想:肖郎怎么這般兇惡呵,這可不像他的為人。便連忙說:“大哥,千萬別這樣,我們不相信他就是了,何必去拆他的攤子?”</br></br>測字先主卻面不改容,毫無驚慌之狀,只是冷靜他說:“大爺息怒,我也是依字理而說,因為你剛才所說的‘一’字,實際上已隱藏了一個‘科’字,故我才這么說。”</br></br>肖郎一怔,放開了測字先生,問:“我寫的‘一’字,怎么隱藏一個‘科’字了?你給我說清楚!”</br></br>“大爺將‘一’字寫在木桌上。木字上面加一橫,不就是‘禾’字么?禾字又寫在墨硯旁,墨硯,在我們鄉(xiāng)下又叫墨斗,禾字添上斗字,不是科字又是什么字?”</br></br>“科字又怎樣?那就是作奸犯科么?”</br></br>“科字對讀書人來說,可以說成一舉登科,但大爺卻不是讀書人,孔武有勁。再說大爺所寫的‘一’字,筆劃如刀形,這是我依字形字理而推斷此字對大爺十分兇險,言之不準(zhǔn),請大爺莫怪。”</br></br>肖郎本想以‘一’字難倒測字先牛,解除聶十八心中的疑慮,誰知這位測字先生以奇妙的聯(lián)想,左拼右湊,從一個‘一’字,派生出生死和科字出來,似乎句句針對他的心事而言。肖郎越聽越怕,暗想:難道這個測字先生真的是活神仙,測字測得這么的準(zhǔn)?能預(yù)知未來?我的事,絕不能讓這個測字先生揭穿了。肖郎當(dāng)即沉下了面孔:“你還敢胡說八道?什么字形字理,全過一派胡言,我不相信!”</br></br>他們的吵鬧,引得不少人前來圍觀,其中一個人冷冷他說:“你這個人也真是,既然不相信,你又何必找人家測字問兇吉?”</br></br>“我想揭穿他哄人騙財?shù)墓碓挘荒茏屗谶@里愚弄百姓。”</br></br>測字先生正色說:“大爺,我只在這里給人測字為生,并沒有騙人錢財,更不強向人索取財物,說對了隨人施舍,說錯了不給,我也不討,怎么騙人錢財了?就是大爺,我也沒事先問你要錢呵。”</br></br>這時又有人說:“不錯!這位張鐵口的確是這樣,測了字后,別人給就收,不給也就算了,說他騙人錢財,似乎太過份了。”</br></br>肖郎還想說,聶十八慌忙拉開他:“大哥,算了,我們走吧,別和人爭了!”</br></br>肖郎也感到眾怒難犯。同時也害怕這位測字先生再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來,并且更擔(dān)心在聶十八面前,一下不小心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那不更壞了自己的大事?聽聶十八這么一說,便借機脫身,說:“好!兄弟,我們走,到時他測得不準(zhǔn),我們回來再找他說理不遲的。”說完,便與聶十八轉(zhuǎn)回客棧。</br></br>他們二人都沉默無言,各有所思。聶十八感到肖郎在這一件事上做得過份了,同時也感到肖郎性情易怒,不大好說話。但他卻原諒了肖郎,因為這一件事是因自己而起的,肖大哥想給自己解除心中的憂慮,別去相信測字先生的胡說八道,心里一急,才有如此的行為。由于聶十八見到了肖郎這一暴戾性格,又暗暗為肖郎擔(dān)憂:是不是山鳳姐姐的母親,因看見了肖大哥這不好的一面,擔(dān)心山鳳姐姐以后吃虧,受肖郎的欺負(fù),才對肖大哥看不順眼:反對山鳳姐姐與他在一起?要是這樣,以后我得好好勸勸肖大哥了。</br></br>而這個所謂的肖郎、七煞劍門下的二十四劍手之一的元逍,他的心思與聶十八大不相同,他本意想使聶十八打消疑慮,別胡思亂想,一心跟他南下廣州,以免壞了他們的事,才去為難那測字先生。他怎么也想不到測字先生測的字竟是那么的神奇,一個不可分開的“一”字,竟測出這么多的問題來,而且句句話說中了自己的心事。要是測了先生測得靈驗,那自己這一次去廣州,不是有生命危險了?生的結(jié)束,死的開始,難道廣州是自己的死亡之地?他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力勸聶十八不要相信測字先生的胡說八道,而自己反而相信了。這個心術(shù)不良的劍手,想來想去,最后竟怨起聶十八起來:要不是這小子去測什么字,自己就不會去找這個測字先生,到現(xiàn)在倒弄出這一身的晦氣來。老子這一次真的難逃厄運,也得叫這個小子和自己一塊去死。</br></br>他們兩人的心境和想法如此截然不同,一個是嚴(yán)己寬人,善予體諒別人,幫助別人;一個是一有事便怨天尤人,甚至還想害人,君子與小人之分水嶺,就在這方面上顯示出來,道德和人品的高下表露無遺。</br></br>其實那位測字先生張鐵口,不是一般的江湖術(shù)士,而是混遍于市并中的江湖異人,他與嶺南雙奇友誼深厚,而且身懷絕技,常在暗中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但他絕不輕易殺人是與穆家父女同一類的人物。穆家父女對窮兇極惡的歹徒,劍下絕不留情;而張鐵口比穆家父女仁慈多了,哪怕是十惡不赦的兇徒,也頂多廢其武功,絕不取人性命。他借測字為名,經(jīng)常點化人生,提醒好人注意身邊的危險,暗勸歹徒收手,別再行兇作惡、殘害平民百姓,不然會有報應(yīng)的,所謂的報應(yīng),其實就是他在暗中出手。</br></br>所謂測字、算命、預(yù)知兇吉,完全是無稽之談,世上根本沒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先知者和活神仙,它的確是一種騙人的伎倆,而測字,更是一種隱蔽而高明的騙術(shù)。中國的文字,由形或意而產(chǎn)生,這就讓測字先生們大有施展手段的天地,一個字可以任由測字者們隨意分割、組合、增刪,更牽強附會、強詞奪理地變化出許許多多的字來,他們像變魔術(shù)似的,故意說得玄乎其玄,弄得人們眼花紙亂。比喻一個“重”字,它分割開來就變成了“千里”兩個字,“里”字更可以分割為“田土”或“田士”二字。測字先生們的測字方法,可以說是靈活多樣,視求問的人而定。</br></br>傳說南宋時有一名叫張九萬的測字先生,極享盛名、是南宋時四大測字名人之一。他為奸相秦檜測字,當(dāng)時秦檜已是紅透了半邊天的人物,權(quán)傾朝野,劣跡斑斑,世人皆恨之。秦檜叫張九萬為自己測字。這個奸細(xì),也像肖郎一樣,有意為難張九萬,用扇柄在地上寫了個“一”字,看張九萬怎么測法。張九萬一看,大驚訝而拜:“此乃丞相榮登王位之吉兆也!”秦檜愕然問:“我怎么登王位了?”</br></br>“一字寫在土上,不就是‘王’字嗎?”</br></br>秦檜因而大喜,厚賞了張九萬,不知是張九萬害怕秦檜要他的腦袋,特意阿諛奉承,還是看透了秦檜的野心,或者兩者都有,不得不這樣說。</br></br>張鐵口這位江湖異人,博古通今,肖郎以“一”字,怎么能難倒他?他比張九萬進(jìn)了一步,將一字添木添斗,變成了一個“科”字,意在警告這個小人:不得為非作歹,免遭殺身之禍。誰知肖郎點而不破,更加怨恨起聶十八來。</br></br>聶十八在進(jìn)入客棧后,抱歉地對肖郎說:“肖大哥,都是我累了你。”</br></br>肖郎一下想到千萬不可得罪了這小子,要是這小子離開自己而去,那奪魄劍立二爺真的要自己的腦袋了,倒應(yīng)了那測字先生所說。他立刻堆下笑臉說:“兄弟別這樣說,為了兄弟,別說這點小事,就是再大的事,我也不會放在心里。看來這個張鐵口,老奸巨滑,騙人的手段十分高明,弄得不少人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為他說話。”</br></br>“大哥,我們不去信,他再高明的手段,對我們也沒用。我們不必為這事件和他計較,你看是不是?”</br></br>“對對,兄弟說得太好了,我們以后不必再和他計較了。”肖郎暗想:這小子看來不簡單,怪不得立二爺說他外表忠厚老實,遇事極為機敏,我可不能大意了,得小心防范他才好。不行,有這么一個張鐵口,韶州不能再呆下去了,得馬上離開這里,最好今夜里就離開,以免他再去見那個張鐵口,動搖了這小子去廣州的決心,但是,今夜里怎么走呢?連夜趕路,這小子不會起疑心,肖郎突然想起一個好辦法來:最好坐船去廣州,不但可以連夜離開韶州,而且在船上,這小子就是想不去也不行了,更不會從自已身邊溜掉,也不會有什么測字先生可以再接近他,唆使他離開嶺南,這可算萬無一失。</br></br>肖郎想好了以后,便對聶十八說:“兄弟,我們吃過晚飯,就得離開韶州了,兄弟最好現(xiàn)在去收拾行裝。”</br></br>聶十八感到突然:“大哥,我們今夜里就離開?連夜走路?”</br></br>“兄弟,是這樣的,我去拜訪朋友后,感到兄弟兩天來走路太辛苦了,打算坐船去廣州,一來沒走路那么辛苦,早起晚宿,四處投店;二來坐船可以休息,聽說北江兩岸的風(fēng)光甚美,兩岸青山夾道,水色澄清。所以我自作主張在江邊雇了一條船,今夜里就開船,兄弟不會怪我吧?”</br></br>“大哥,我怎會怪你的。這里坐船可以去廣州嗎?”</br></br>“可以,可以,而且還是順流直下,比走路慢不了幾天。兄弟,你要是不愿坐船,我可以向船家推掉。”</br></br>“大哥,不用了,我們就坐船去。”</br></br>“我還擔(dān)心兄弟害怕坐船呢。”</br></br>“大哥,我才不害怕哩,我一路上,就是從漢口鎮(zhèn)坐船到湖廣郴州的,都慣了。”</br></br>“既然這祥,那更好了。兄弟,你在客棧里等我,我還得上街辦一些事,很快就回來和兄弟吃晚飯,然后出城上船。”</br></br>“好的,那我就收拾行李等候大哥。”</br></br>“兄弟,你可不要出去亂走動,不然,我回來時沒法去找兄弟。”</br></br>“大哥,我不會再走出客棧了。”</br></br>肖郎點點頭,便立刻轉(zhuǎn)身出了客棧。聶十八心想:肖大哥又有什么事要辦了?聶十八哪里知道,肖郎現(xiàn)在才去江邊雇請船雙,上面所說的,完全是假話。</br></br>聶十八一直在客棧望等到天黑燈上,才見肖郎行色匆匆轉(zhuǎn)回來。他一見聶十八便說:“兄弟,對不起,讓你久等了。”</br></br>“大哥辦完事了?”</br></br>“辦完了,兄弟,你吃過晚飯沒有?”</br></br>“我在等著大哥回來再一塊用。”</br></br>“兄弟,那我們快吃飯,然后打點行李出城。”</br></br>他們匆忙吃先晚飯,嘴巴一抹,便各自背上行囊出城,來到匝邊,登上一艘有桅桿的遠(yuǎn)航平底大船。船頭站著一位二十多歲健壯的漢子,笑臉迎著他們問:“肖大爺,還有沒有人上船?”</br></br>“沒有了,就是我們兩人,貨物都裝上船了?沒有遺漏?”</br></br>“肖大爺放心,貨物都裝上船了。大爺要不要下艙去清點一下?”</br></br>肖郎一擺手:“不用了,我們的房間你們都打掃干凈了?”</br></br>“早已按大爺?shù)姆愿来驋吒蓛簦F(xiàn)小人帶大爺去看看,不滿意,我們再整理。”</br></br>“唔,你帶我們?nèi)タ纯础!毙だ苫仡^對聶十八說:“兄弟,我們進(jìn)艙看看房間,兄弟認(rèn)為不滿意可以叫船家重新收拾。”</br></br>“大哥,我看不用了,只要有一個地方可以躺下,我就滿足了。”</br></br>“兄弟,這是我們花錢雇請的,一路上應(yīng)該睡得舒服一點才是。”</br></br>聶十八沒有出聲。他這時感到肖大哥好像不是深山中的獵人,倒有點像盛氣凌人的有錢大老板一樣,對船家毫不客氣,如對下人一樣,而且船上還裝有貨物,難道肖大哥是跑買賣的嗎?</br></br>聶十八在燈光下看了看自己所住的艙房,雖然沒有穆家大船那么寬闊,但生活上所用的卻一應(yīng)齊備,有床有桌,桌上還擺有茶壺茶杯,又比穆家大船舒適得多了。連忙說:“有這么好的住處,真是太好了。”</br></br>肖郎笑道:“兄弟既然滿意,我就放心了。那兄弟今夜里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好好談?wù)勑摹N揖妥≡谛值苄睂γ娴呐摲坷铮值苡惺裁词拢瑏斫形液昧恕!?lt;/br></br>“大哥,你累了一天,也好好休息一下才是。”</br></br>“不錯,我的確也跑累了。”肖郎對那健壯漢子說,“現(xiàn)在開船吧。”</br></br>“是!我們馬上就開船。”</br></br>不久,聶十八感到船在移動了,從窗口望去,江岸的***漸漸遠(yuǎn)去,很快地,兩岸景物都消失在黑夜里。夜風(fēng)呼呼,江浪拍著船頭,發(fā)出劈劈啪啪的響聲,此外,就什么也看不見聽不到。</br></br>聶十八在客棧中足足睡了一個上午,現(xiàn)在這么早,只不過酉時才過,戍時來臨,哪里睡褥著?他想到船上走走,找船家聊天,但又覺得自已夜里上船,對船是非常的陌生,船又是在風(fēng)浪中航行,萬一自己腳步不穩(wěn),碰翻了船上的東西,就不好辦了。何況言語不通,就是和船家聊天,恐怕也聽不懂。看來,只有呆在這艙房里過一夜再說。</br></br>聶十八覺得無事可做,只好在床上練鬼影俠丐吳三叔教他的運氣調(diào)息法。他仍然不知道這是一門正派的上乘內(nèi)功法,易學(xué)難達(dá)高境,進(jìn)展緩慢,就是練一二年,似乎不見成效,但若練上四五年,其效便漸漸顯露出來,能高來高去,身輕如燕,縱躍自如,一旦達(dá)到高境,其輕如云煙、其速如風(fēng)馳,傾刻之間,可去百里之遙。山西龍門薛家寨的內(nèi)功,與武林中各門各派內(nèi)功顯著不同之處,就是運氣藏于五臟六腑之中,減輕體重,能騰空而升,就如空中的鷹雀一樣,藏氣于氣囊中;也如水中的滑魚一般,浮沉隨意,從而使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獨步武林,為輕功中的上上乘,施展起來,其快如電,恍如幻影魔魂,一閃而逝,一般人根本難以察覺他的去來,正如武林人士所說的,來去無蹤影。要是有了這一門絕技,就是武功不敵對手,但要逃走,更是綽綽有余。聶十八在鄂中與鬼影俠丐吳三分手之后,每一夜臨睡時,都練這一門內(nèi)功。這門內(nèi)功與其他門派內(nèi)功練法更有明顯的不同,它不是盤腿而坐、閉目養(yǎng)神、手掌朝天、暗遠(yuǎn)真氣行走全身,而是側(cè)身而臥,集氣于丹田,散于四肢,別人看起來,他好像睡著了一樣,根本看不出是在練功。</br></br>鬼影俠丐所以將這門內(nèi)功暗傳給聶十八,除了見聶十八練自己的兔子十八跑,內(nèi)力不濟,無法發(fā)揮最后六招的威力外,更主要的是見聶十八長年累月在深山老林中奔走,練就了一身很不錯的體魄,反應(yīng)靈敏,這是練本門內(nèi)功最好的基礎(chǔ)。當(dāng)然聶十八人品之純,道德之高,也促使了鬼影俠丐將薛家獨門武功傳授給他的決心。</br></br>鬼影俠丐在這方面來說,其品德可以說在武林是極少有的。那怕是中原武林的九大名門正派,如少林、武當(dāng),以及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本門的武功秘芨,絕不輕易外傳,尤其是本門的絕技,不是本門的接班人,更不傳授。鬼影俠丐就不同了,不將武功據(jù)為本門派私有。他著眼造就武林中的新秀,無私地傳了出去,使武林多添俠義、正氣之人。當(dāng)然,他不會是亂傳,首先看中人品、道德的高尚、心地的仁愛、寬容,再其次才看中他的根基與才智。聶十八剛好三者都具備,這真是人世間不可多得的一塊良質(zhì)美玉,鬼影俠丐又怎么不喜愛?鬼影俠丐何嘗不想將聶十八收為自己的弟子?一來聶十八一心要趕去嶺南,完成賀鏢師臨死亡托;二來鬼影俠丐還想多觀察聶十八一段日子,看看他是不是臨危不懼,見義勇為,所以一直悄悄跟蹤聶十八來到漢口鎮(zhèn),看到他為了他人的安全,以智和勇,打死打傷了洪湖四把刀。鬼影俠丐看得大為滿意,悄然上了穆家大船,打算正式向聶十八提出來。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遇”,鬼影俠丐由于這樣一再拖延,沒抓緊機會,一位神秘而又武功奇高的黑衣老者闖了進(jìn)來,從此錯過了收聶十八為弟子的機會。</br></br>這些事,聶十八是渾然不知的,也像他學(xué)這一門內(nèi)功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到自己勞累了后,臥床練這種呼吸法,竟能很快恢復(fù)過來,十分驚喜。所以他每走一天路后,投宿時都練,就是在穆家大船上,也沒有斷過。習(xí)慣成自然,后來就是他一時忘記了練,而他體內(nèi)的氣息,在他一躺下時,自然而然自行運作起來,不用他有意去練了。所以別人休息睡覺就是休息睡覺,而聶十八卻在練一回內(nèi)功,即是睡覺,也是練功,從沒間歇過。三四個月來,他不知不覺練成了一股微弱真氣在體內(nèi)轉(zhuǎn)動,從而增添了聶十八的內(nèi)力。他總感到,一睡醒過來,精神大振,那怕昨天怎么疲勞,都消失得干干凈凈。他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力比以前增強了,腳步比以往輕快多了,聽覺和視覺都比以往靈敏了。所以他和肖郎一同趕路時,雖然沒學(xué)過輕功,卻能緊緊跟隨肖郎的身后,肖郎是七煞劍門的劍手,無疑是武林中的一般高手,同時他還暗暗有意試探聶十八的虛實,抖展輕功行走,見聶十八居然能緊緊跟隨而來,沒離開五步之遠(yuǎn)。只是走到后來,聶十八才感到走累了,需要坐下來休息。可是第二天,聶十八精神完全恢復(fù)過來,一天走一百多里,不單能與肖郎并肩而行,而且也不見累,又令肖郎大為驚訝,暗想:這小子怎么了?看來他的內(nèi)勁不錯呵!他哪里知道聶十八昨夜練了薛家的內(nèi)功,不但精神全部恢復(fù)過來,而且還更有精神,要是長久這樣趕路,聶十八極有可能將這個七煞劍門的劍手拋在身后了。</br></br>當(dāng)然,聶十八身體內(nèi)這一股微弱的真氣,作為一流上乘的高手看來,簡直不值一提,宛如小孩子初學(xué)走路,無法與之相比,相對一般人來說,聶十八已成了他們心目中的大力士,走路勝過騎馬,聶十八可以輕易舉起兩百斤的大石,翻山越嶺,不知勞累,異乎常人。</br></br>聶十八在艙房中臥床假眠,側(cè)身運氣練功。這時他體內(nèi)的真氣,足可以使他在這夜深人靜的航行中,聽到兩岸的犬吠雞啼之聲,知道兩岸不遠(yuǎn)有沒有村落;至于船上人的走動和談話聲在風(fēng)浪中更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聽到肖大哥與船家的談話聲但所說的是廣東話,他一句也聽不懂,也聽到肖大哥跟隨船家下艙去看貨物。</br></br>聶十八暗暗納悶:肖大哥不是獵人么?不是帶自己去廣州的么?他怎么有貨物了?這些貨還堆滿一船艙。這些貨是肖大哥的?還是他為朋友帶的?不過他上船時,看到肖大哥對船家的態(tài)度和神氣,伊然好像一個大老板似的,對船家揮來喝去,毫不尊重別人,令他也看不順眼了。會不會是山鳳姐姐的父母因為這樣而看肖大哥不順眼,才不愿把女兒嫁給他?要是這樣,自己該怎么勸肖大哥才好?</br></br>但不管怎樣,肖大哥還是聽山鳳姐姐的話,一路上關(guān)心照顧自己,因而盡管有點看肖郎不順眼,但聶十八從心里還是感激肖郎。他感到山鳳姐姬和肖大哥對自己那么好,那么關(guān)心,自己不去幫助他們結(jié)成一對,似乎對不起他們。</br></br>聶十八也從船上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中,判斷出這條船上一共有五個人,一個是拿舵的船老大,一個是燒水煮飯的中年婦女。其他三個都是身強力壯的男子漢,加上自己和肖大哥,共有七人。船上五個人互相之間的關(guān)系,聶十八就弄不清楚了。</br></br>聶十八對坐船不會感到不習(xí)慣,但對這條船卻感到異常的陌生,使他不禁想起了在穆家大船上的一段日子來。在穆家大船上,他比在自已的家里還更舒適和歡樂,尤其是大橋灣戰(zhàn)后,沒有人來找麻煩,他跟穆老爹飲酒談話,更多的時間是幫助穆家姐妹干活,聽婷婷帶刺兒的話,可是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孤零地關(guān)在一間房子里,因為言語不通,想出去找船家談天也不可能,當(dāng)然更沒人和他飲酒了。他心想:要是我現(xiàn)在坐的是穆家大船就好了。</br></br>不久,聶十八在浪擊船舷聲中睡著了。當(dāng)他驚醒過來時,發(fā)覺船停泊不走了,心想:船怎么不走了?廣州不會是這么快就到了吧?他起身望望窗外,仍是滿天星斗,而江岸上有幾盞***在閃耀著。作為一個深山中獵人,從星斗變化的方向可以看出是深夜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個時刻。他要是仍在雞公山中,正是起身煮飯,準(zhǔn)備吃飯后進(jìn)行打獵的時刻。</br></br>不久,果然天色漸漸明亮越來,他在晨霧中看出,江岸上有鱗次櫛比的房屋,但卻沒有城墻,江岸碼頭上也有人走動。這是江邊的一個小鎮(zhèn),不是什么州府城市。聶十八不明白船為什么在這里停泊不走,難道船家要上常購買柴草米糧么?這不大可能。他便開門走了出去。來到船頭上,一位三十歲上下的水手回頭一看是聶十八,笑了笑問:“少爺,這么早就起床了?不多睡?”</br></br>由于水手說的是地道的廣州話,聶十八卻聽成了“笑野,肯草走犧牲了,吳多忿嚇?”他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水手大哥說什么意思,睜大了眼問:“大哥,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呵!”</br></br>這位水手卻聽得懂聶十八的話。看來水上人家,尤其是穿州過府的船家,走的地方多,見的人廣,更接觸過不少官府中的人,對北方話并不陌生。嶺南人不管是北方那一州府的人,都認(rèn)為他們說和話是京話,或者是官話,有的船家也不咸不淡的會說幾句,而聽得懂北方話的人也不少。凡是在官場走動的人,出外跑買賣的人,或者在江湖上走動過的人,都會說北方話或聽得懂北方話,只有一般平民百姓,尤其是女孺,聽不懂也不會說,甚至怕接近北方人。</br></br>這位中年水手聽聶十八這么一說,不由笑了笑,用不咸不淡的北方話說:“我是問少爺為什么這么早就起身了,怎么不多睡一會的。”又說又作手勢。</br></br>聶十八對不咸不淡的北方話基本聽懂了,說:“我睡夠了,不想睡。大哥,為什么船停在這里不走了?”</br></br>“少爺,你沒走過這一條水路?”</br></br>“沒有呵,這是第一次。”</br></br>“這一條水路十分不平靜。”</br></br>“不平靜?這是什么意思?”</br></br>“就是說有劫船越貨的賊人。從這里去英德縣,有一段水路是賊人們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br></br>聶十八一下傻了眼,問:“那怎么辦?我們不走了?”</br></br>“少爺,不是不走,等過了辰時,天色大亮江面上來往的船多了,我們再啟航。”</br></br>“那時,賊人們就不敢來搶劫了?”</br></br>“一般來說,在大白天,江面上來往的船只多了,有時岸上也有官兵來往巡邏,賊人們不敢在這時出現(xiàn),但一早一晚,尤其是在夜里,那就危險了。”</br></br>“大哥,你們經(jīng)常走這一條水路么?”</br></br>“我們靠這條水路為生,經(jīng)常來往廣州、韶州兩府之間。”聶十八好奇地問:“你們沒碰上這劫船越貨的賊人?”</br></br>這中年水手苦笑了一下:“我卻碰上過,但這一條船卻沒有碰上過。”</br></br>聶十八奇怪了:“大哥!這話怎么說?”</br></br>“少爺,不瞞你說,我原是走西江一條水路的,那條水路上盜賊極多,更十分兇殘,我碰上了一伙上船打劫的強人,但僥幸從水中逃出來。”</br></br>“哦?那條船呢?”</br></br>“少爺,別問了,貨給搶去,人給擄去,船也一把火燒掉了。所以我才跑來這條水路上謀生。”</br></br>“大哥,這條水路上的賊人們兇不兇殘?”</br></br>“我不大清楚,但聽人說,這條水路上,一共有三股賊人,最兇殘的一股,是從英德到清遠(yuǎn)的這一段水路,為首的賊主叫江中鱷,劫貨殺人,強搶婦女,無所不干,其他的兩股賊人,一般來說是劫貨而不殺人,更不殺害過往的船家。少爺,不管怎么說,還是別碰上他們的好。”</br></br>聶十八聽了不出聲,暗想:怎么處處都有攔路搶劫、打家劫舍的水寇山賊?這個疑問,是聶十八怎么也想不通和回答不出來的。朱家天下,到了這時,也是腐敗不堪了,他們對平民百姓進(jìn)行殘酷的政治壓迫和經(jīng)濟剝削,明朝朱元璋一開國就設(shè)立了錦衣衛(wèi)府,以監(jiān)視各地的官府和王公大臣,看他們有什么不法的行為。后來明成祖朱棣奪取了帝位,又設(shè)立了“東廠”,由親信太監(jiān)管理,比錦衣衛(wèi)的權(quán)力更大。錦衣衛(wèi)、東廠、都是皇帝的耳目。鎮(zhèn)壓百姓的特務(wù)機構(gòu)。到了明英宗時,英守重用宦官劉謹(jǐn),也就是民間所稱的“劉皇帝”劉公公,又建立了“西廠”這一特務(wù)機構(gòu)。這一門特務(wù)更是橫行無忌,他們除監(jiān)視官吏、嚴(yán)刑拷打,一家犯罪,坐連九族。傳說江西有一富豪,在端午節(jié)做“龍舟競渡”游戲,東、西兩廠的特務(wù)看中了他家的財富,便誣指他擅造龍舟,意圖謀反,不但抓了人殺人,所有家財一并抄了去私下瓜分,連當(dāng)?shù)毓倮粢膊桓艺f。所以當(dāng)時百姓一見身穿華服、騎著高頭大馬、一口京話的人,都驚慌地奔走相告,紛紛躲避,生怕是來了東、西兩廠的特務(wù),會遭橫禍。</br></br>聶十八所處的時代,已是明神宗的萬歷年間了,皇帝腐化自不必說,而明朝的貴族,更是大肆掠奪農(nóng)民的土地,在各地建立大量的皇莊和田地,各地的地主豪強,也紛紛效尤,侵奪土地。單是神宗一時高興,不管百姓的死活,一次賜給洛陽福王的莊田,便有二百萬畝,自己又營造宮殿,僅購買木材一項,就動用了白銀九百三十多萬兩,等于當(dāng)時八百萬貧苦農(nóng)民一年的口糧,弄得有的農(nóng)民被迫賣了土地,還要照舊交納田賦,更有的地主勾結(jié)官吏,將自己田賦的負(fù)擔(dān),暗地里分?jǐn)偟睫r(nóng)民頭上。這種種殘酷的壓迫和剝削,怎不逼得人民鋌而走險、嘯聚山林、打家劫舍?這就是聶十八處處碰到的劫匪和山賊了。因為聶十八是深山中的獵人,除了一間破爛的茅屋之外,沒半分土地,沒有像農(nóng)民那么深受其害,沒有給人逼上梁山,所以也不明白為何有那么多攔路搶劫的賊人。</br></br>當(dāng)然,在眾多士匪山賊中。有的是被迫害鋌而走險、嘯聚山林的,如聶十八所碰到的神農(nóng)架母老虎石寨主和湘江一霸丘如龍等人;也有不少是豪強之徒、兇殘成性的歹徒和慣匪,他們不是對抗官府的壓迫,愛護當(dāng)?shù)氐钠矫癜傩眨菍iT掠奪、殺害平民百姓,就是有些原是被迫害的農(nóng)民,跟隨著這些兇殘的歹徒,漸漸也失去了人性,變成了嗜血的野獸,不從事任何生產(chǎn)和勞動。特務(wù)的橫行,官府、惡霸的迫害,加上土匪的搶劫掠奪。天下如何又能太平?當(dāng)對又沒有什么政治眼光遠(yuǎn)大的人來帶領(lǐng)人民百姓造反,武林中的俠義人士,就成為了當(dāng)時善良百姓崇拜的英雄義士了,希望他們能給自己鳴不平,報仇雪恨,懲治無惡不作的兇漢惡徒,殺掉一些貪官污吏。以求能過上一點好日子。</br></br>聶十八在沉思不語,那位中年水手以為聶十八聽了自己所說,害怕起來,不想坐船了,又連忙說:“少爺,你不必?fù)?dān)心,有我們船老大駕駛這條船,一般來說是平安無事的。”</br></br>聶十八奇異了:“哦?你們的船老大武功很高,賊人不敢來搶劫么?”心想:莫非我又碰上了像穆老爹這樣的人?</br></br>“少爺,我們船老大不會武功,但他行這條水路的經(jīng)驗異常豐富,知道什么地方該停泊,知道什么地方應(yīng)急走,對三處賊人的出沒十分了解,一般來說,我們不會碰上賊人,少爺大可以放心。”</br></br>不知幾時,肖郎也來到船頭上了,聽到了水手最后的一句話,笑著問:“兄弟,你有什么不放心的?”</br></br>聶十八一見是肖郎,問:“肖大哥,你也這么早就起來了?不多睡一會?”</br></br>“不睡了,我聽到兄弟在船頭上和人說話,所以跑出來看看。兄弟,你和船家在說些什么?”</br></br>中年水手忙說:“大爺,我和少爺沒說什么,只說起這一條水路不平靜的事,請少爺放心,不必太擔(dān)憂。”</br></br>聶十八也說:“肖大哥,這位水手大哥說他們的船老大行船經(jīng)驗豐富,不會碰上賊人,叫我放心。”</br></br>肖郎笑著向那個水手問:“你知不知我兄弟是什么人?”</br></br>水手有點愕然:“少爺是什么人?”</br></br>“我兄弟武功極好,是位除暴安良的小俠士。別說這條水路有三股土匪,就是十股,我兄弟也不在乎,他有什么不放心的?相反,你們這條船上,有我兄弟,你們大可放心才是。”</br></br>肖郎之所以說這樣話,他看準(zhǔn)了聶十八性格上的弱點,不顧自己生死,也為他人安危著想,以這一段話,緊緊的將聶十八拴在船上,使聶十八就是想不繼續(xù)坐船南下也不行了。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他不說,聶十八在這時也不會離開的。</br></br>聶十八愕然:“肖大哥,你怎么這樣說的?我不大會武功的呵!”</br></br>“兄弟,你別謙虛了,我聽鳳妹說過,兄弟在湖廣郴州永興縣境內(nèi),力殺了湘南大盜金毛虎這一伙窮兇極惡的山賊,救了田家莊小鎮(zhèn)上的居民。”</br></br>“不不,這不關(guān)我的事,是另外有兩位武林高人殺了那一伙山賊的。”</br></br>“那兄弟也有殺賊,總不會錯吧?”</br></br>聶十八只好點點頭,中年水手驚喜了:“少爺就是最近人們所傳說的聶少俠?”</br></br>聶十八在田家莊的俠義行為,已傳到粵北一帶上來了,連這位中年水手也聽說了,肖郎說:“不是我兄弟又是誰?”</br></br>中年水手想不到人們所傳說的英雄俠義人物,就是眼前這位沒有任何架子、老實可親的少爺,他像看見了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一樣,大喜地奔進(jìn)船艙,告訴船老大和船上的其他同伴了。</br></br>聶十八有點埋怨肖郎:“肖大哥,你怎么向人說起我的?”</br></br>“兄弟,這不更好嗎,人家想出名莫不費盡心機,兄弟怎么反而怕出名的?”</br></br>聶十八雖然不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一句俗語的含意,但在田家莊給人弄得渾身不自在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他說:“肖大哥,以后千萬不可向別人說起我的事了,我實在怕人知道。”</br></br>“哦?兄弟怕余毛虎手下的小賊前來尋仇?”</br></br>“這個我倒不怕。”</br></br>“那兄弟怕什么了?”</br></br>“我,我就是怕受人注意,望肖大哥今后千萬別說,不然,我可要離開你了。”</br></br>“好好,我今后再不向人說兄弟的事。兄弟千萬別離開我,不然,我的鳳妹知道了,就會不理我了。”</br></br>這時,船上的三名水手和那位燒水煮飯的船家婦人,都跑到船頭上看看他們心目中的俠義小英雄,瞻仰聶十八的風(fēng)采。肖郎真的害怕聶十八離開自己而去,連忙對眾船家說:“大家都進(jìn)船艙里去,我有話和大家說。”</br></br>肖郎是他們的雇主,又是聶少俠的大哥,船家們怎敢不聽?一齊擁著聶十八來到船艙坐下,船上那名中年婦人幾乎是目不轉(zhuǎn)睛地,從聶十八的頭,看到聶十八的腳,用地道的廣東話對船上的伙伴們說:“我還以為聶少俠是一個威風(fēng)凜凜、生得異常神勇的不同凡響的人,怎么竟然生得這么厚道,還有點害羞呢,像個大姑娘似的。”婦人這些話,聶十八自然是一句也聽不懂,但知道是在說自己。肖郎卻慎重地對他們說:“我兄弟的事,你們知道算了,千萬別對任何人說。要是招惹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前來惹是生非,連累了大家,有什么三長兩短,大家別怪我事前不說。”</br></br>船家見肖郎說得這么嚴(yán)重,不由相視一眼。還是那位中年水手說:“肖大爺放心,我們大家郁不會將聶少爺在這里的事說出去。”</br></br>船老大這時也不聲不晌坐在船艙一角。他的確也是一位穿州過府、走南闖北的老船家,江湖經(jīng)驗甚為豐富,也看見過武林中人的恩怨仇殺,這時也說:“江湖艱險,變幻莫測,大家切莫口花花、下巴輕輕胡亂對人說,往往是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大家小心了!”</br></br>這位船老大,可以說是這條船的權(quán)威,他的話比肖郎的恬更有號召力,無人不從。中年婦人說:“爹,我們知道了,我們大家都不會說出去的。”</br></br>肖郎說:“船老大說得對,今后大家對我兄弟就像對一般客人一樣,千萬別另眼相看,當(dāng)沒聽過這件事,也不知道我兄弟是什么聶少俠好了。”</br></br>船老大說:“肖大爺放心吧,我船上的人沒人會亂說的。”跟著他又吩咐大家弄飯,飯后準(zhǔn)備起錨上路。于是眾人散去,各自準(zhǔn)備上路的工作。</br></br>在吃飯時,聶十八又是奇怪,在船艙的一張矮木桌上,只有自己和肖大哥兩個人,船家一個也不來吃,心想:別不是船家將自己當(dāng)成什么大俠士了,不敢來和自己同桌吃飯?這可不好呵。他輕輕地向肖郎:“肖大哥,為什么船上的人,不來和我們吃飯的?”</br></br>“兄弟,他們在船尾吃。”</br></br>“他們不和我們一起吃?”</br></br>“兄弟,這是水上人家的規(guī)矩,船家有船家吃,客人有客人吃,從來不會和客人一塊用飯的。兄弟,你不是以前坐過船么?你和船上的人一塊吃飯么?”</br></br>“我,我是和他們一塊用飯的。”</br></br>“那船家人一定欺兄弟第一次坐船,不懂規(guī)矩,才騙了兄弟,我們是雇主,我們的飯菜,應(yīng)該比他們好多幾道菜。那船家這樣做,節(jié)省了不少銀兩,他們無形中賺了兄弟不少的銀兩。”</br></br>聶十八搖搖頭:“不會的,那條船上的船家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對我很好,</br></br>“兄弟,你沒出過門,給人騙了也不知道。你和船家一同吃飯,他們只不過多添一雙筷子,不必另煮了,這樣,他們不知吞了你多少銀兩。因為我們雇他們的船,是出了錢的,他們應(yīng)該包我們吃住。”</br></br>聶十八心想:穆家父女怎會吞我的銀兩了?我坐了他們一個多月的船,他們不但不要我半文錢,反而贈了我不少金銀。其實和船家人口塊用飯不更好?像自己人一樣,何必去斤斤計較銀兩?不過,話說回來,聶十八的確不懂這些規(guī)矩。</br></br>“兄弟!”肖郎見聶十八對自己的話不以為然的神態(tài),心里暗罵道:你這個小子,要不是立二爺要老子好好伺候你去廣州,掏出你肚子里的藍(lán)美人秘密來,我在樂昌就將你送回老家了,還這么好聲好氣對你說話?老子現(xiàn)在變成了鄉(xiāng)下人跪著養(yǎng)豬——看在錢份上,不得不伺候你。到了廣州,老子叫你有好看的。于是他忍著氣進(jìn)一步說,“我們出門在外,各行各檔的規(guī)矩都要懂得一點,才不會吃虧。比如我們?nèi)タ蜅M端蓿匠燥垥r,會不會與客棧的掌柜、店小二同桌共吃飯?”</br></br>聶十八頓時啞口無言。是呀,自己從來沒有見住客棧的客人,會同店中掌柜、店小二一塊吃飯的。看來肖大哥沒有錯,船家這樣做也會情合理,錯的是自己的想法了,便說:“肖大哥說得對,我是不懂坐船的規(guī)矩。”</br></br>“兄弟,你要是強要和他們一塊吃,他們反而感到拘束,連吃飯也不敢吃飽,菜也不敢多夾,那不為難他們嗎?”聶十八一想,情況的確是這樣,互不相識的人在一塊吃飯,互相客客氣氣,真的不好受,這樣,不如分開來吃好。</br></br>飯后,船便啟錨航行,順?biāo)隆4瑥那h的烏石小鎮(zhèn)出發(fā),沒有多久,便進(jìn)入了英德縣境內(nèi)。兩縣交界的水路,不知是來往的船只較多,還是大白天,賊人們不敢出來打劫。他們平安地度過了這一天的航程,是夜在英德縣的石尾塘小圩集泊岸住宿。一連兩天,他們經(jīng)過英德縣城,過連江口,到達(dá)黎溪小鎮(zhèn),都是白天航行,夜里停泊在人煙稠密的縣城圩鎮(zhèn)江邊上。幾時停泊、幾時開航、在什么地方靠岸過夜,這一切都由船老大指揮,就是連肖郎也不能有意見,只能服從。看來這位年過半百的船老大,對這一條航道以及兩岸的村落鄉(xiāng)鎮(zhèn),是非常的熟悉,也了如指掌,他能駕船在急浪中直流而下,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間閃過險惡的暗礁,也掌握了這一條水路上各處強人、山賊們活動的規(guī)律。記得有一次,在穿過坑口咀的險道時,突然岸邊行人喝他們停船靠岸,船老人一聲猛喝:“別理他們,走!”在江中放船直下,雖然岸邊飛來幾支利箭,但船在急流中一瀉千里之快,飛箭也追不上,遠(yuǎn)遠(yuǎn)將這小股賊人拋在船后了。所以一路是,沒發(fā)生什么不幸的事,順風(fēng)順?biāo)冗^了險關(guān),令聶十八對地十分欽佩。</br></br>第四天一早,船要從駛黎溪小鎮(zhèn)開航時,江岸上出現(xiàn)了一個衣衫襤樓的獨目老人,他身后跟隨一位十三、四歲的姑娘,這位姑娘怯生生地對正要起錨的中年水手說:“大叔,這船能不能搭我和爺爺去廣州尋找親戚的?”</br></br>中年水手以警惕的目光打量這祖孫兩人一眼,說:“對不起,我們這條船有人包下了,你們要去廣州,找別的船吧,”獨目老人顫巍巍地說;“大叔,行行方便,我祖孫倆所帶的錢不多,沒法搭船去廣州,請可憐可憐我們,我這孫女什么都會干,可以給你們船上眾人燒水、煮飯、洗衣服、伺候各位大爺們,我們祖孫兩人,只求有個坐的地方就行了。”</br></br>姑娘又說:“大叔,可憐我們吧,我們到廣州,要是找到親人,船錢會給你們的。”</br></br>中年水手說:“這個我作不了主,你們最好去求這條船的雇主肖大爺。”</br></br>“那麻煩大叔帶我們?nèi)デ笮ご鬆敗!?lt;/br></br>肖郎在船艙早已聽見了,問聶十八:“兄弟。你看,讓不讓他們上船來?”</br></br>聶十八這幾天來,也聽懂了一些廣州話,雖然不全懂,也大概知道這祖孫兩人,是來求搭船去廣州的,說:“肖大哥,看他們也可憐的,就讓他們上船來吧。”</br></br>船老大突然說:“不能讓他們上船!”</br></br>聶十八愣了愣:“為什么?”</br></br>船老大無情地說:“沒為什么,就是不能讓他們上船來。”</br></br>肖郎說:“兄弟,既然船老大這樣說,我們不能搭他們?nèi)V州了。”于是走到船頭,對那祖孫兩人說:“你們別來求我了,這條船不能搭你們,你們走吧!”</br></br>獨目老人哀求說:“肖大爺,我……”</br></br>肖郎毫無同情之心,一揮袖說:“不用說了,你們快走!去求別的船搭你們。”</br></br>聶十八看得不忍,說:“肖大哥。他們身上沒錢,怎么叫他們搭別的船?”</br></br>“兄弟,這事你最好少出聲,萬一這條船出了事,你擔(dān)當(dāng)?shù)昧藛幔俊?lt;/br></br>“這…!”聶十八一時不知怎么說,這個責(zé)任,他的確擔(dān)當(dāng)不了。</br></br>船老大喝著那中年水手:“快起錨上船!”</br></br>聶十八不禁又看在這一可憐的祖孫,他們難道是壞人?不像呵。但船老人這么絕情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想了一下說:“慢著!”話落,人躍上了江岸。</br></br>肖郎一怔:“兄弟,你這是干什么?”</br></br>“大哥,我和他們講幾句話。”聶十八對獨目老人和姑娘說:“老人家,我們這條船的確不能搭你們?nèi)V州。這樣吧,我這里有十兩銀子,你們拿去,這樣,你們就有錢搭坐別的船去了。”說著,他將一錠十兩重的白銀交到老人的手中。十兩銀子,對一般平民百姓來說,已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了,農(nóng)民一年恐怕也掙不到這么多的銀兩。十兩銀子搭船去廣州還有余。那位姑娘以驚奇的目光打量著聶十八。獨目老人也以一種復(fù)雜的目光望著聶十八,似乎在這意外的變化中,他不知所措了。半晌,他顛巍巍地對孫女說:“孫女,你還不多謝這位好心的少爺?”</br></br>姑娘怯生生他說:“多謝少爺!”</br></br>聶十八說:“別這樣,你們走吧!”說完,又躍回船上。</br></br>聶十八這一舉動,有點出乎肖郎、船老大等人的意料之外,也令獨目老人和那小姑娘怔在江邊上。肖郎心里說:這個小子,全無半點江湖經(jīng)驗,容易上當(dāng)受騙。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會平安來到嶺南?幾位水手見聶十八出手那么大方,敬老惜貧,富有同情心,真不愧是人們傳說里的俠義人物,不禁對聶十八又增添了一份敬仰。而船老大似乎與眾人不同,以嚴(yán)峻的目光盯了聶十八一眼,不滿地喝著那中年水手:“起錨,開船!”</br></br>“是!”中年水手將鐵錨收了上船,撐竿一點江岸,船便輕輕地蕩離了江岸,往清遠(yuǎn)縣而去。船離開了黎溪之后,船老大用責(zé)備的口吻對聶十八說:“聶少俠,你不應(yīng)該賞那老人銀兩。”</br></br>聶十八愕然:“為什么?”</br></br>“這樣一來,少俠不啻將財富亮出來給賊人們看見了!”</br></br>“什么?賊人?”聶十八不由怔住了。</br></br>“聶少俠,不是我倚老賣老,你太過好心了,要是我沒有看錯,那所謂的祖孫兩人,恐怕是江中鱷這一股賊人的線眼,有意上這條船來探聽虛實的。”</br></br>聶十八更是大吃一驚:“他們是賊人的線眼,來船上探聽虛實?不會吧?”</br></br>“聶少俠,但愿我這一次看錯了人。”</br></br>肖郎說:“船老大,我相信你不會看錯人的。”的確,這個七煞劍門的劍手,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怎么看不出來?只是他想看看聶十八如何對付而已。從這一件事,他更看出了聶十八是一個毫無江湖經(jīng)驗的雛兒,很容易對付得了。</br></br>聶十八茫然:“那我們怎么辦?”他想不到自己的好心卻辦壞了事。</br></br>船老大神色凝重地對大家說:“不管他們是也不是,我們都要多加小心,以防不測。”他又對三位水手說,“大家恐怕要辛苦了,今夜不能睡,要連夜放船直下清遠(yuǎn),希望我們能躲過這一場災(zāi)劫,明天一早平安到達(dá)清遠(yuǎn)縣城。”</br></br>眾水手說:“船老大,我們不怕辛苦,一切聽你吩咐。”</br></br>從鞍溪到汾遠(yuǎn),這一段水路,不但是英德、清遠(yuǎn)兩縣交界的地方,也是韶州、廣州兩府交界之處,是江中鱷這股股兇殘土匪出沒的地帶。因為這一段江面狹窄,水流急,兩岸重山疊嶺平道,非常的險峻,附近十多里內(nèi)沒有人煙,現(xiàn)在他們的船為賊人的線眼盯上了,又怎么能不格外小心?所以船老大憑經(jīng)驗決定冒險連夜闖道,希望能出其不意,令江中鱷這一股賊人來不及攔截自己。在這種倩況下,只能險中求勝了。”</br></br>聶十八想不到事情是這樣的嚴(yán)重,感到自己害了大家,不由說道:“船老伯,我看你們別去廣州了,轉(zhuǎn)回韶州府,由我自己一個人取路去廣州吧,我不想大家因為我在到什么不幸。”</br></br>肖郎一怔:“什么?你一個人去廣州?這不行!”</br></br>“肖大哥,我不愿累了船家。大哥要是不放心我,那我們兩人一塊去廣州,叫船家轉(zhuǎn)回去韶州。”</br></br>眾人一時愕然,想不到聶十八會有這樣的主意。肖郎說:“那不行,我這一船貨怎么辦?”</br></br>“肖大哥,一船人的性命,不比貨更重要么?”</br></br>船老大說:“人走貨不走,我們這條船同樣也為賊人盯上。”</br></br>肖郎一下轉(zhuǎn)了話題,用激將法了:“兄弟,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貪生怕死,為了自己一個人逃命,丟下別人不理了,在人們稱你為聶少俠。”</br></br>“大哥,我怎么貪生怕死了?”</br></br>“既然不怕死,為什么不留下來和一船的人同生共死,自己一個人走的?”</br></br>“大哥,我正是擔(dān)心他們有危險才這樣。”</br></br>“你沒聽船老大說嗎?人走貨不走,賊人們還是盯上了這一條船,兄弟走了,賊人們打劫他們怎么辦?你怎么能見死不救,而只顧自己一個人逃生?”</br></br>聶十八一時啞口無言,想不到自己的好意,竟給別人說成是貪生伯死的小人,他咬著牙低下了頭。</br></br>肖郎又說:“兄弟,我這一船的貨物可以不要,但不能要求船家連船也不要的吧?難道叫大家棄船逃命?”</br></br>“肖大哥,你說我們怎么辦?”</br></br>“兄弟,我聽說江湖上真正的俠義之人,是救死扶傷、除暴安良,哪里有殘害平民百姓的土匪,就往哪里跑,殺了他們,為一帶百姓除害。別的大俠士,千方百計要去尋找危害百姓的匪盜,殺了他們才安心。兄弟怎么反而見了匪徒而逃走的?”</br></br>“肖大哥,我這不是逃走,我是……”</br></br>“兄弟,我說逃走兩字可能說重了,但兄弟起碼是不理別人死活,避開他們,獨自一個人離開,讓這群兇殘的土匪在這一帶繼續(xù)危害立往船只。”</br></br>“肖大哥,你是——?”</br></br>“兄弟,我是不會離開他們的。我雖然不是什么俠義之人,不懂什么武功,卻有打獵的經(jīng)驗。我卻想趁這個機會,殺了這股賊人為過往的船家除害。就是死在賊人的刀下,也無所畏懼。”</br></br>聶十八給肖郎這番正氣凜然的話感動了,又感到自己的想法是錯了,便說:“好!肖大哥能這樣,我也留下來,和大家同生共死,殺了這股賊人。”</br></br>肖郎暗喜:“兄弟,這才對了,才像是一個俠義人士所為。”</br></br>以肖郎的武功,才不會將這股賊人看在眼里,就是沒有聶十八,他為了這一艙貨,也會闖這一賊人們出沒的水路。他當(dāng)然不是為什么百姓和過往的船只著想,而是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別人的生死,他才不去管哩。而現(xiàn)在,他就是不要這一船貨,也要將聶十八留在自己身邊,別讓到口的雞飛掉了。不然,立二爺和七煞劍門的掌門,真的會要了他的腦袋。</br></br>船老大憂慮他說:“肖大爺,聶少俠,要是我們能避開他們,還是避開他們的好,千萬別有意去撩撥這股沒人性的賊人。”</br></br>肖郎說:“船老大放心,我們不會去撩撥他們的。就算我兄弟要殺這股賊人,也不是這個時候,等在廣州辦完了事才說。兄弟,你說是嗎?”</br></br>聶十八說:“肖大哥說得不錯,我們現(xiàn)在要護著大家能安全到達(dá)廣州。”聶十八沒有肖郎那么自信,不知自己能不能勝得了江中鱷這一個兇殘的賊頭,真的賊人來了,他只有盡力保護船上人的安全。他希望最好這股賊人別來,以免發(fā)生一場血戰(zhàn)。他可不是人們和肖郎所說的什么大俠士,主動去尋找殺人放火的士匪山賊,但卻能見死必救,不去計較自己的安危,這一點,是他最純樸的本質(zhì)。</br></br>船在已時和午時之間,進(jìn)入了兩府之間交界的天堂山,江面狹窄,水流湍急。船老大再次叫大家小心,注意兩岸山林中的變化。船老大心想:只要過了夾洲,前面河面寬闊,就可以略為放心了。當(dāng)然,還有飛霞峽這一段危險水路要闖過,才能到達(dá)清遠(yuǎn)縣城。</br></br>船老大一邊掌航,一邊注意江面的情況。快到夾洲時,他驀然見江面有幾支蘆管在飄動,心頭大震,失聲叫起來:“不好!我們碰上賊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