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悲慟
南華市的秋天,是深入骨髓的寒,每每此時,常有連綿大雨。||連續(xù)幾天,頗有清明雨紛紛的意境。往年每到這時,人們總會窩在家中,而這時,便也是南華市難得一見得清凈景象。
往常熱鬧的街道上,也很難看到人影綽綽,如此過個小半月,便可恢復(fù)正常。
這也算是每天的例行,人們多半習(xí)慣如此。只是今年,似乎因氣溫的時年變化,本該連綿大雨的幾天,確實出乎人意料的大為放晴。
視野,秋風(fēng)瑟瑟,天空中懸掛著幾顆耀眼的星斗,周邊盡是黑色的烏云。預(yù)示著不久之后,將有一場大雨降臨世間。
泥土路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正搖搖擺擺的,緩慢前進(jìn)著。丁浩坐在駕駛席,旁邊便是執(zhí)意要跟過來的楊子琪。
除此之外,車上便再無一人,在這四處難得聽到一聲聲音的地方。車內(nèi)如此寂靜,反倒是讓人心中頗有不安。楊子琪時不時的轉(zhuǎn)頭看一眼正在專心開車的丁浩,從側(cè)臉來看,難以判斷出,他內(nèi)心的心理波動又是如何。
今天已經(jīng)是決賽結(jié)束的第二天了,顯然陳曦的病情不是短時間內(nèi)就能夠有所改善的。而在一天前,丁浩突然決定回自己鄉(xiāng)下的老家。
楊子琪是知道的,丁浩一家原本只是農(nóng)民家庭出生,之后因為戰(zhàn)亂年代,老爺子建功立業(yè),這才有機會在南華市安家。但這一家人骨子里面還是淳樸老實的農(nóng)村人,對于這一片生他們養(yǎng)他們的土地,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
每年過年之時,一家人都會團聚在鄉(xiāng)下。雖然條件簡陋,但也是合家歡樂。
自從老爺子過世之后,這個傳統(tǒng)在經(jīng)歷了一年之后,便慢慢的淡薄下來。丁乾坤和丁母的工作日益繁重,再也難以抽身。沒有老爺子的組織,漸漸地,很多人都忘記了,忘記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忘記了自己過去的艱辛與苦痛。
“丁浩,我們還有多久的路程?”終于是忍不住了,楊子琪張了張嘴,在這安靜的車內(nèi),打破這讓人覺得有些難受的陰森。
“按照這個速度的話,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就能到了。”丁浩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楊子琪,笑著說道。
“你不用刻意擺一張笑臉給我看的,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沒有什么人比我更加清楚了。覺得難受,就哭出來吧。”楊子琪看著他勉強的擺出一張笑臉,實際上心中并不是很好受。睹物思人,每每想到自己在電子競技界竟然能夠獲得如此大的殊榮。
丁浩便會在這個時候,想到爺爺?shù)哪樱?dāng)年也正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錯過了見爺爺最后的一面。每當(dāng)想到的時候,都會感到心臟莫名的一陣抽動,那揪心的疼痛,讓丁浩每每記憶猶新,甚至半夜做噩夢的時候,都會由此而驚醒。
他沒有再說什么,或許是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回答楊子琪的問題,便只能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沉默下來。
楊子琪見好不容易打開的話匣子又因為自己的原因關(guān)上了,也自知無趣,將頭轉(zhuǎn)到一邊,張口欲言,終究是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用什么話來安慰丁浩。
此后過了幾個小時,車子在一片汕頭停了下來。借著月色,隱約可以看得清楚,山腳下是兩個高立的石柱,兩邊各寫著兩行大字。
平庸難能貴
不凡奈幾何
這便是丁家祖訓(xùn),而這里,便也是丁家世世代代祖輩入藏的地方。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立了戰(zhàn)功,也趁著自己年輕的時候,將這祖墳重新收拾了一下,這兩根石柱子,便是在那個時候建立在這里的。上面的這幾筆大字,也是老爺子提筆作詞。
“到了。”語調(diào)當(dāng)中夾帶著些許憂傷,丁浩淡淡地說了一聲,然后從車子上面跳了下去。
丁浩在前,楊子琪在后,兩個人速度看似不快。但卻在幾分鐘的時間,便已經(jīng)在祖墳的外面停了下來。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將兩個人攔住,看清丁浩的面容之后,這才恭敬的點點頭:“少爺,您來了,老爺子老早就吩咐了,比賽結(jié)束之后,您肯定會到這邊來的,東西我們?nèi)紟湍A(yù)備好了。”
“恩,天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們也不用在這邊辛苦了。”丁浩露出一個哭都還難看的笑容,隨后大步走進(jìn)了祖墳。
楊子琪在后面無奈的笑了笑,提著東西也跟著走了進(jìn)去。丁家一脈單傳,到丁浩這一輩,也已經(jīng)使第十九代了,祖祖輩輩皆是農(nóng)民。唯獨到了丁浩爺爺丁振國這一輩,因為顯著的功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能有今天一切,全都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打拼的結(jié)果。
丁家人一直記得這一點,所以對于老爺子一直的教導(dǎo),直到現(xiàn)在仍舊是記憶猶新。不敢輕易冒犯。
走了大概幾分鐘之后,終于到了一處看著有些悲涼的墓碑前。上面寫著丁振國三個字樣,看到這一幕,丁浩慢慢的從楊子琪的手中接過帶著。先是在墳前上了三炷香,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之后,這才拿出一瓶酒,兩個酒杯,嘴角劃過一抹笑容:“老爺子,按照約定,我來看你了。”
楊子琪靜靜的站在丁浩的身后,默默地看著這個男人無所顧忌的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難得一見的軟弱。
“您曾經(jīng)說過,自由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現(xiàn)在我做到了,這是我的成果,您看到了嗎?”丁浩語調(diào)之后的悲傷越顯嚴(yán)重,說話的聲音也更加的顫抖。右手拿著酒杯,隨手到了一杯二鍋頭,灑在墳前:“您老人家一生也沒有享過什么福,到死了以后,也在為我們這些晚輩操心。都是小耗子不聽話,讓您操心了。”
“但我保證,丁家到我這一輩,一定會更加輝煌。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整個華夏,乃至整個世界,都知道我們丁家的存在。您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樣可以做到。”丁浩說到這里,不禁傻傻的笑了起來,這酒度數(shù)本就很高,再加上丁浩心情復(fù)雜,沒有刻意去調(diào)理。
如此一來,幾杯下肚,只感覺腦門一漲,整個人也暈暈乎乎的,說話也變得不流利起來:“老爺子,您看到了吧,她是子琪,今天特意來看你的……”
楊子琪靜靜的看著丁浩胡言亂語,心中五味雜糧,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這一晚上,丁浩足足啰嗦了一半個小時之多。這在平時,一整天都很難見到丁好說這么多話,今天要好像是把肚子里面一直憋著卻沒有說出來的話。全都說了個一清二楚。楊子琪非常深刻的理解丁浩的心情。也試著想要去安撫。
只不過丁浩醉得厲害,沒等楊子琪說幾句,自己便倒在楊子琪的懷中打起呼嚕來。
“少奶奶,老爺吩咐過了,少爺喝醉之后。由我們安排你們今天的住宿之地。”身后站著一個青壯少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恭敬的看著楊子琪說道。
楊子琪被這一聲少奶奶的叫得渾身不舒服,急忙說道:“叫我小楊就行了,看你的樣子,好像比我年齡要大一些。”
“這是我們白家和丁家的規(guī)矩,希望少奶奶不要介意,請跟我來吧。”少年聞言沒有回答,只是隱晦的說了一聲,這才轉(zhuǎn)身伸出一手。
楊子琪知道自己問下去沒有意義,便不再說話,將丁浩一條胳膊打在自己的肩膀上,雙手?jǐn)v扶著他,跟在少年的身后。很快便到了山下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如果說他們今天晚上就要住在這里,楊子琪還真的不敢相信,堂堂丁白兩家的少爺,竟然睡在這種地方?
“少奶奶莫怪,這是丁家的傳統(tǒng),每一個回到祖上的人,全都要在這里住一晚上,體會前人的辛苦,這樣才能在之后,奮勇向前。”少年看到楊子琪臉上的表情,便有些許明了,解釋之后,便不等楊子琪說什么,抽身快速退了出去。
楊子琪扶著丁浩推開茅草屋的房門,這屋子怎么看都好像要要玉墜一樣。桌子上是一盞游動,隨著外面的風(fēng)吹著不停地抖動著。即便是到了屋子里面,楊子琪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一陣寒冷。
“應(yīng)該早就想到的,這些大家族的規(guī)矩多,事情也多。”楊子琪不滿的嘀咕著,將丁浩扶著到了床邊,這才將他扔到床上,長噓了一口氣:“看著房子也不是密不透風(fēng)的,要是脫了衣服,應(yīng)該是要感冒的吧。”
這床也只能一個人睡,楊子琪看丁浩暈沉沉的,自己又找不到什么地方。只好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隨后趴在桌子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臉頰,就這樣艱難的閉上了眼睛。桌上的油燈閃爍著,外面已經(jīng)可以聽到風(fēng)的聲音越來越大。
或許是經(jīng)過這么一天的舟車勞頓之后,楊子琪真的有些困煩了,眼睛閉上沒有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