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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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還是什么王妃呢。”喉頭一陣苦澀,便如吞了滿口的黃連,連呼吸都浸透了濃濃的苦意。我幽幽嘆道:“妝晨,我每嘗在想,這半年來的日子便如一場清夢,只可笑我還樂在其中,不知身是客。現(xiàn)如今是不是果真該醒了?”
“王妃……”妝晨哽聲喚著,伸手拉過我冰涼的手掌。“奴婢斗膽,也許王妃回返楚朝也是命里注定的,王妃還是不要多想,安心休息罷。”
命里注定?我突然低笑了起來,為自己荒唐無比的遭遇,為自己木偶般受人操縱擺布的命運。“若遇事不公,見事不平皆能以此一句‘命里注定’帶過,倒是叫人平白少了許多念想。休息不休息又能如何?現(xiàn)如今我早已是槁木枯朽,便還活著,也不過是比死人多了口氣。”
拓跋朔,你現(xiàn)下在做什么呢?新人在懷,即便是以為我死了,你的傷心也不過只是一瞬罷?又或者,你都不會傷心,只是如釋重負(fù)罷了。惇兒呢,惇兒如果以為我死了,一定會很難過罷?熙華不是省油的燈,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惇兒該怎么辦、怎么辦呢?
滿腹愁緒,無從傾訴。我聽到妝晨與繡夜的低嘆。馬車雖然行的緩慢,但卻是一刻不停地緩緩南行著。我看著日頭漸漸下落,終于埋下了最后一絲金芒。陡暗的天地像一張無處遁逃的大網(wǎng)鋪天蓋地地便籠了下來。我轉(zhuǎn)過身子背朝著門外,靜靜闔下了雙眼。
鸞鏡—拓跋朔番外(上)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某洛的骨頭要散架了!!!前兩天出遠(yuǎn)門去參加一親戚婚禮,在奇怪的房間睡了兩晚上,極度認(rèn)床的洛洛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連澡都沒洗成。親們啊,這么熱的天啊,兩天沒洗澡是怎樣的狀態(tài)啊,洛洛聞到自己身上的汗水味連自己都鄙視自己啊!!誰說女人出汗叫香汗的?明明一樣的是臭——呃,其臭如蘭……
撓墻,撓窗簾,撓顯示器,撓一切能撓的東東……五點鐘就起來送親,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撞得七葷八素,從窗戶外面釣上來的小籃子里放了倆紅包,撿起來一看,靠,五塊錢?不值得啊不值得,不值得啊不值得。
廢話少說,言歸正傳,親們還是看文吧,看完文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洛洛要去補個覺了,好困,拜拜~
正月十五,舉國同歡。
醒來的時候,右手習(xí)慣地便往身邊摟去,然后在睜開眼的下一刻清楚地看到枕邊的空落。有些寥然,有些無奈,還有些我無法明白的情緒順著心口一路攀升,喉頭是無法抑制的焦灼感。
起身更衣,目光卻落在那件天青色的一抹明綢,幾乎是本能地?fù)]開了前來服侍的侍女。緩緩穿上了身,溫軟的觸感熨帖著緊繃的身體,卻仿佛是那只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撫過,有輕微卻無法忽視的心悸。重又躺了下去,玉枕硌在后心,便有些硬硬的疼,任由那疼痛蔓延著,不想動彈,也不想中止,只因那玉枕上明紅色的綢巾上兩叢不知名的小花正開地鮮艷,而她曾說過,那是萱花。
幼年時曾讀過這樣的文字:合歡蠲忿,萱草忘憂。南人的書本總是有這些或溫軟,或儒雅,或奇怪的道理,彼時,只覺好笑。這世上的花草不過是用以點綴空白的風(fēng)景,佼佼者亦不過兼具某種藥性,能夠為人拔除病痛,至于那憂愁,烈酒亦不能澆除,又豈是小小萱花可以拔除的?
我沒有見過萱花,想來那樣嬌嫩脆弱的花朵在大漠自然也是無法生長。我并不在意這些瑣事,只是想著,既然她歡喜,那便由著她罷了!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繡著橙紅色的一叢叢綻放,遍身的清幽如水,她嘴角微微揚起的那彎弧度在我眼底緩緩定格,那一刻我突然在想,若一生都能見她這樣的溫柔愜意,我大抵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她的微笑,美過這世上任一朵嬌花。
她執(zhí)著地繡了兩件,繡成的那天歡天喜地地鋪在了玉枕上,獻(xiàn)寶似地望著我微微地笑。“傻透了。”我學(xué)著她的笑,“若叫別人知道我堂堂思賢王枕著這綢巾安寢,可真是要笑掉了大牙。”
她的笑容在唇邊斂住了,忐忑漸漸入侵,姿態(tài)也扭捏了起來。這樣子的她看在眼里,真真是要多可人便多可人,我強忍著笑意伸手拉她,“做什么苦著個臉?”
她卻哼了哼,“王爺不喜歡臣妾繡的東西,臣妾心里難過,難道還不準(zhǔn)臣妾自個兒苦一苦臉么。”
牙尖嘴利。我故意繃了臉,可心里其實卻是笑翻了天。想起初見時的那一剎那目光交匯,她清亮黝黑的眸子怔怔地瞧著我,面上是三分的迷茫,三分的痛楚,三分的疑惑,還有一分,我卻瞧不分明。可是盡管如此,我仍是忍不住用力地注視著她,她點漆般的瞳孔里甚至可以清楚地瞧見我渴望的眼神,我想要說,我想要證明,蘇宓,你看見我了么?你是我的人,是我拓跋朔的妻子!
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我也從不認(rèn)為我會對哪個女子一見鐘情,答應(yīng)求娶蘇承風(fēng)之女也只不過是聽從了葉知秋的建議。如果非要再找點緣由,那么,便是因著母親的情分,我對南朝的女子,多少存著那么一分淡淡的渴望。可是,當(dāng)她遍身淤痕地昏迷著被送到我面前時,她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著,在額上形成兩個淺淺的小窩,緊閉的雙眼睫毛長而濃密,鴉羽般沉沉覆著,在眼窩下投下深深的一道光影。白皙小巧的臉蛋泛著淡淡的蒼白,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緊緊閉著。她是那樣的單薄,那樣的孱弱,我抱著她,親自將她帶到南園,放在榻上,她很輕,羽毛似的,這令我莫名的不快。我背過身,手掌悄悄撫過她尖尖的下顎——
即便是暈迷著,你也是這樣的痛苦不安么?
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緩緩自心頭涌出。酸澀,寂寥,那樣強烈地希望能夠撫平她眉間的愁緒,那樣渴望地希望她能夠快些睜開眼睛。我竟然,在心疼呢。
她終是醒了,我故作鎮(zhèn)定地望她,我想我的表情應(yīng)是十分勉強而不自然的,我腦中甚至飛快地運轉(zhuǎn)著,不知該說什么!直到她輕聲的那句“允禎”幽幽響起,我心頭劇震,一顆雀躍而期待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誰?他是誰?你甫一清醒便本能地惦記著的人,他是誰?!
那一瞬間,我?guī)缀蹩刂撇蛔∠胍獩_上前去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看著她的眼睛質(zhì)問她。可是我終究沒有這么做。因為我是拓跋朔,我有我的顧忌,我的自尊,我不能,也不該這樣子放任自己。所以我僵硬地扭過了臉去,我故意歪曲她的遭遇,我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我不敢看她慌亂而氣憤的眼睛,我怕那樣聰敏而蕙質(zhì)的她會一眼看穿我的動搖我的不安,我——不敢看她!聽著她強掩著悲憤反擊的話語,我突然覺得,這屋子是那樣地令我窒息,我失去了最引以為傲的沉穩(wěn)與淡定,這樣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竟然輕易地奪去了我的冷靜!匆匆丟下一句好好休養(yǎng),轉(zhuǎn)身,清楚地看到她的如釋重負(fù)。我狼狽而去。
甫一走出大門,我的拳頭便狠狠招呼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咚得一聲悶響,驚地廊下的侍衛(wèi)齊齊喚我。我冷笑著甩手,幾滴血珠飛灑了出去,新的血涌出。眼中漸漸赤紅了起來,空氣中慢慢飄散了腥甜的氣息。
我需要發(fā)泄。
帶著三百驍騎便殺進(jìn)了西羌城,生擒了正忙著尋歡作樂的赫托,他一臉驚恐而茫然的看著我,我知道,我的表情是諱莫甚深的,帶著慣常的冷漠。犬戎很快交出了搶奪的物事,為了贖回那樣憊懶而無用的王子,犬戎甚至寫了降書,聲稱愿永遠(yuǎn)臣服于我大漠。我翻看著那些遠(yuǎn)從楚朝送來的物事,精美而華麗的金玉飾品,璀璨而鮮艷的綾羅綢緞,還有散發(fā)著幽幽墨香的書本,這些是屬于她的東西,也只她才配擁有,我怎么能讓她的東西流落在這野蠻之地?
一個月,三十天,六十個日夜,三百六十個時辰。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她,卻控制不了自己仍去關(guān)注著她在府中的生活,她幾乎足不出戶。斷續(xù)聽說她并不與任何人來往,只是悄無聲息地生活在我為她安排的南園里。她在想什么?她在做什么?她在期待些什么?可曾有那么一刻,她的心底有一絲絲地期待著我會出現(xiàn)?我強迫自己每天待在驍騎營里練兵,盡管我是那樣思念著她那素雅而惹人愛憐的面容,我是那樣地渴望她能主動投入我的懷抱,用她那溫軟而單薄的嘴唇輕輕喚出我的名字——拓跋朔。烈風(fēng)嘶鳴著,我抬手,清喝,一箭射出,在眾將的歡呼聲中正中紅心。
允禎……
她輕柔的呼喚突然自耳畔響起。捏著箭簇的手竟然顫抖了起來,我狠狠閉上眼睛,手指陡松,利箭破風(fēng)而出,只啪得一聲便劈爆了上一支箭,刺穿被爆成數(shù)簇的殘破箭身更深地沒入靶心。
呼聲雷動。
下馬回營,我喊來副將,我聽到自己艱澀地開口,“適才府里來人說是惇兒舊疾又犯了,本王須得回府一趟,這里便先交給你了。”
“是,王爺放心!可需屬下安排左翼軍陪同王爺前往?”
我輕咳了聲,掩飾著心底扯謊的尷尬。“不必。”
一路上,我的心情便如烈風(fēng)疾奔的四蹄,卷起了落雪如霧。腦中只清楚地響著一句話,我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了,用惇兒作借口騙得了別人可是騙不了我自己,我想要立刻看見她。這份期待是那樣肯定,那樣迫切,我想她,倘若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想不起她。
當(dāng)初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在想,南園的梅林飄香于她最是適合不過了。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現(xiàn)下她單薄的身影正煢煢立在亭下,本是弱柳扶風(fēng)的身姿,卻生生站出了一分桀決,一分冷艷。我在園門外遠(yuǎn)遠(yuǎn)站著,一時竟看得呆了,直到杳娘尖刻地挑釁打破這份我內(nèi)心期盼已久的寧懿,我?guī)缀跏窍胍膊幌氲乇阕吡诉^去,斥退了杳娘,迎上她錯愕的目光。
短暫的錯愕過后,她看著我的眼光是寧和淡然的,沒有刻意的討好,靜靜平視。心底更多了一分激賞,我轉(zhuǎn)臉去坐在一邊,滿想著究竟要怎樣探知她的心思,眼角卻不自覺地睨了過去。她正幽幽望著紅紅粉粉的梅花發(fā)怔,微薄的陽光下,她精致的側(cè)臉被漾出了絕美的弧度。嗓子有些干澀,我生硬地開口,“蘇宓……你可有小字?”
她卻似乎呆了一呆,片刻后告訴我她沒有小字,至親家人都叫她宓兒。“宓兒。”心底有陌生的情潮涌動,這樣短短的兩個字,似乎將我與她天南地北的距離稍稍地拉近了些許,仿佛只要我這樣喚她,而她也微笑著應(yīng)了,我便能相信自己已介入了她的生命。不,我怎會僅只滿足于此呢?我不止要介入她的生命,我還要徹底參與她的人生,我要在她的心底留下最深的那道刻痕,讓她的眼中她的心里甚至她的每個念頭每個呼吸都浸透我的身影,只有我,只是我,再無他人。
她微微怔忡的模樣令我頓生了滿腔的愛憐,目光輕抬,她軟軟的額發(fā)上赫然落著細(xì)碎的雪花,沒有半分思考,我伸手拂落,然后,準(zhǔn)確地接收了她驚羞不已的眼神。像狩獵時與我眼神相對的小鹿,烏墨墨的眼瞳迷蒙了重重的水汽,盈盈生姿,楚楚可憐。趕在思想掌控自己之前,我驀地伸手將她一把拉入懷中,緊緊箍住,她的心,我的心就那樣突然而急切地撞在了一起,狂跳著,共鳴著。
宓兒……宓兒……宓兒!我在心里默念,望著不再推拒我的她,眼神里溫軟而寂寥的神情令我心疼到了極處,即便是安靜而順從地靠在我的懷中,她的眼底卻仍是有那么一絲絲的虛無縹緲,讓我想起初初抱起她時那柔若無骨的身子,宓兒,你會不會突然就隨風(fēng)而去了?面對她,我總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自從十八歲那年杳娘來到府中,我的身邊從未缺過姬妾。我清楚自己并不是重欲的人,父王的用情不專將母親置于水深火熱,更是令我自幼喪母,寄人籬下,飽受折磨。所以我比誰都清楚,女人可疼可寵,但惟獨不可以愛,而在她之前,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然而如今我卻開始迷惑,開始掙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