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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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去了。”頓了頓,又道,“小王爺好幾次要來看王妃,只是太醫(yī)說王妃需要靜養(yǎng),小王爺為了見王妃,可是連王爺都惹惱了。”
我心頭一震,“怎地惹惱了?”
漠歌待要開口,卻驀地滯住了神色,囁嚅道:“并、并沒什么。”
無法抑制的苦澀登時在心底翻攪起來。我冷笑道:“怎么,如今我竟成了不祥之人,卻連惇兒也不能相見了么?”
漠歌一呆,忙起身道:“不是這樣的!”
妝晨見狀忙道:“王妃息怒。”她望著我清晰閃動著怒意的眸子,知道瞞騙也是無用,因干脆坦然道,“熙華公主已經(jīng)入住了王府,就在西園,原先杳娘所居的園子。”
“原來如此。”我頓時明了,只覺心底寒意一波一波涌了上來,連聲音亦不自禁冷了幾分。“惇兒可是因著熙華住了他母親的園子,所以得罪了她?”
妝晨道:“得罪了她是真的,然則小王爺卻不是為了杳娘,而是為了王妃您。”
我一怔,喃喃反問:“此話怎講?”
妝晨冷笑道:“那熙華公主一來便要入住重華,矛頭直指王妃,說什么王妃小月后需要靜養(yǎng),小王爺也需要照料,想讓王爺將王妃遷出去。王爺?shù)箾]說什么,小王爺卻惱了,聽說竟當(dāng)眾將那熙華公主推了個趔趄,又咬傷了手臂,王爺因此才惱了,將小王爺給禁了足。”
“什么?!”我一驚,手中的筷子怔怔掉了下去,“惇兒他竟然……”竟是為了我?!我心口一揪,這些時日來我為著那無緣見面的孩兒每日沉痛自責(zé),將惇兒完全拋在腦后,卻沒想他竟為我如此得罪了熙華,遭拓跋朔禁足。想到拓跋朔竟為了那熙華不惜禁足惇兒,我半是怨憤,半是心寒。“想不到他竟如此涼薄……”
繡夜忙道:“王妃莫要動氣。王爺?shù)降滓膊辉屇枪髯∵M(jìn)來,想來王爺心中還是在意王妃的。”
我冷冷一笑,哂道:“在意?將甫失子的結(jié)發(fā)妻子拋在一旁另結(jié)新歡,為了新歡竟不惜將親子禁足,這便是他的情意,他的真心?!”蘇宓,蘇宓!千不愿萬不愿,你終究還是走到了如斯境地,你枉自聰明,自以為看透,卻不想早已身在網(wǎng)中,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人在傻傻地綢繆,你的良人從來都不曾在你身邊,從來都不曾!
腦中有些微的眩暈,我身子一晃,竟而軟軟栽了下去。未待妝晨伸手,漠歌已閃身扶住了我,“王妃!”
我一震,待得瞧清楚他的面容,忙推開了他,強自鎮(zhèn)定道:“無妨。”
他尷尬地立在一旁,囁嚅著不知說什么才好,半晌抬頭道:“時辰不早,王妃歇息罷,我、我告退了。”
我沒有應(yīng)聲。他轉(zhuǎn)身欲走,然而走了兩步卻又忽的轉(zhuǎn)過身來,“王妃,您、您不可相信那葉先生!”
我一怔,“漠歌?”
他似是鼓足了勇氣,鎮(zhèn)聲道:“那日王妃去禮佛,王爺本是在營中的,是葉先生勸王爺去找你,我、我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那葉先生總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我、我不相信他!”
我腦中猛一激靈,登時回想起那日發(fā)生的事情來。我去禮佛,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然而蕙娘卻突然說惇兒不見了,我才會出去尋找惇兒,見到允禎實屬偶然,如果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安排,那么蕙娘是否也是同黨?還有允禎,他始終沒有告訴我他為何會出現(xiàn),為何無巧不巧地出現(xiàn)在我禮佛的寺廟?若果是有人存意安排了這一切,那么那個人,能夠操縱如此多人的那個人,他究竟是誰?
葉先生……他有這么大的能耐么?
我靜靜沉吟了片刻,輕聲道:“我知道了。”
“王妃?”漠歌見我神色不豫,驀地瞪大雙眼,“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只是怕——”
“我信你。”我輕聲打斷,見他一臉不安的神色,溫聲道,“不管如何,我總是信你的。”
他緊繃的神情終于緩緩放松了下去,沖我行了一禮,輕輕一笑,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王妃。”妝晨走到我身后,“奴婢也覺得參軍言之有理。”
我緊了緊身上的氅衣,眼見得漠歌已出了園門,去得遠(yuǎn)了,這才緩緩踱了出去。月色皎皎,映著滿園白雪皚皚,翠竹蒼郁,平湖如鏡,我微一側(cè)目,不期然竟瞧見側(cè)角下一處雪地里深深地兩個足窩。
這幾日來雪勢便沒有停過,然而園子卻是每日都有人清掃的,我借著明亮的月色瞧著那足窩,那兩處足形的雪坑,卻是清晰可見著地面的青磚郁色,一點雪跡也沒有。
站了很久了呢。
“你來了多久了?”
“并……并沒有多久。”
我想起不久前他的回答。我沒有開口,只靜靜望著穹蒼,潑墨般濃黑的夜空,黑的那樣通透,仿佛永遠(yuǎn)看不透的,別人的心思。我輕嘆了口氣。要明白一個人的心意,是那樣艱難呢。
漠歌……
再寂寂無眠的夜晚,也阻不了那紅日初升,金芒陡綻。
惇兒終于來了。甫一掀開簾子,便急虎虎地?fù)淞诉^來,一頭撞入我懷中。彼時,我正對鏡綰發(fā)。
我見蕙娘沒有跟著,有些驚詫,然而見他喘吁吁地立在身旁,一時也不由得動了憐愛之意。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慈愛地為他拂去了身上頭上的雪花,他這才微微寧定了氣息,軟軟依入我懷中。我見他一身朱紅色的錦緞棉襖,同色的棉褲,褐色滾金邊的鹿皮棉靴,膚如凝脂,眼若星辰,便如白瓷娃娃般清秀可人。紅色是喜慶的顏色,若不是我心中郁結(jié)難解,在這節(jié)氣下倒也算是相得益彰,我輕輕嘆了口氣,“新年了,惇兒想要什么禮物呢?怪母妃不好,這幾日都不曾好好陪過惇兒了。”
他本伏在我膝上,聞言抬眼瞧我。本該肆意調(diào)皮,無憂無慮的年紀(jì),然而他卻眨了眨眼,一手緩緩探向我日漸消瘦的臉頰。我望著他,清秀稚嫩的面上一雙黑瞳水般清澈,此刻竟清晰地閃動著悲傷之意。
悲傷?!我心頭大震,這樣年幼的孩子竟然會有這樣悲傷的眼神!“惇兒!”禁不住輕呼了聲,我一把抓住他柔軟的手掌,心口止不住地疼了起來。這樣溫純善良的孩子,卻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疼愛,所以才這樣早熟的么?小小年紀(jì)的他,似乎已能看懂我的悲哀,竟已想要來撫慰我的傷痛了么?
“參見王妃。”蕙娘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低聲道。
我淡淡睨了她一眼,目光交接的剎那,她極快地低下了臉去。
“有什么事?”我也不再看她,轉(zhuǎn)而握了握惇兒的手掌。
她似乎很是猶疑,半晌方道:“回王妃的話,那個、那個……哎呀!”
“惇兒!”我一怔,猛站起身驚訝不已地望著惇兒突然掙開我的手掌跳起身,一下子撲到蕙娘跟前,連推帶搡地便將她往外推去。蕙娘一時不穩(wěn),登時被他推倒在地,驚呼了聲便縮成一團(tuán),絲毫不敢反抗。
“惇兒!”我忙上前拉住他,不管為了什么緣由,他這樣對待蕙娘,總讓我仿佛又看到當(dāng)日野蠻暴力,不服管束的他,令我心下不安。
這次,他自然不會像上次那樣狠狠地推開我。被我拉著走到一邊,一張白凈清秀的面龐因著生氣已然扭曲了起來,我伸手撫著他溫軟的面頰,溫聲詢問:“惇兒作什么要推蕙娘?”
他繃著臉,只不吭氣,小小的身子卻因著氣憤重重喘著,我只得將目光投向蕙娘,示意一旁妝晨趕緊扶她起來。只見她抖抖索索地爬起身,顫聲道:“王妃,不關(guān)小王爺?shù)氖拢桥救菒懒诵⊥鯛敗!?br/>
我不想聽她說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問道:“這幾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身子一震,偷眼瞧了瞧,見我一臉平靜方才低聲道:“是、是公主,公主說王妃病著需要靜養(yǎng),這段時日小王爺便由她、由她照料。”
“放肆!”雖然昨夜已從妝晨口中斷續(xù)知道了些許,然而此時聽蕙娘親口說來,我仍是禁不住沉下了面色,喝止了她。
“王妃息怒!”蕙娘嚇得不輕,忙俯下身去。
“何必動這么大的氣呢,王妃。”
一個此時此地我斷不想聽到的聲音忽然隔著紗簾悠悠地傳來。我一怔,循聲望去,卻見那熙華公主不知何時竟來了重華殿,此時正一臉?biāo)菩Ψ切Φ亓⒃陂T口。
她身邊一名翠色衣衫的丫鬟忙忙伸手為她掀開了紗簾,但見她一襲大紅色繡古紋金絲采翟氅衣,一頭烏墨墨的長發(fā)盤扎在腦后,露出白膩細(xì)長的頸項,緩步走了進(jìn)來與我平平而視,輕聲一笑,“王妃今日氣色倒是不錯。”
我亦輕笑,并不答話,只拉著惇兒轉(zhuǎn)身便走,未料她竟驀地伸手擋住。我心頭一動,淡淡迎視她挑釁的目光,彼此心下皆是透徹的了然。“怎么?”
她伸手便拉惇兒,口中笑道:“聽說王妃不久前才剛小月,王爺體恤王妃身子虛弱需要靜養(yǎng),交代這些時日便由本宮來照料小王爺了。”
我微微瞇了雙眼,仔細(xì)審度著她臉上的神情,腦中極快地思索著,拓跋朔,果真是你的意思么?我尚未開口,只覺掌下的惇兒身體驀地緊繃,極是厭惡地躲開了她伸過來的手。我念及妝晨所說惇兒推咬她的事,忙將惇兒拉到身后,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讓王爺來與本宮說罷。”
她一怔,怫然收回手去,“怎么,王妃難道懷疑本宮假傳王爺?shù)脑挘俊?br/>
我輕笑,只不開口,一旁妝晨道:“公主何出此言呢?只是當(dāng)初將小王爺交托給咱們王妃教養(yǎng)的是王爺,現(xiàn)如今僅憑公主紅口白牙一番話就要帶走小王爺,公主也實在是強人所難了罷。”
妝晨話音未落,便見熙華身側(cè)那翠衫的丫鬟一步搶上前道:“你是什么東西,我們公主跟王妃說話,你插什么嘴!”
妝晨面上一白,待要開口,已被我無聲一眼制止。“好伶俐的丫頭。”我口中說著話,眼睛卻是自始至終望著熙華,“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熙華,半晌低頭道:“奴婢名叫綠水。”
“嗯,綠水。”我的語氣是完全聽不出喜怒的溫和,然而自熙華面上卻隱約瞧見一閃而逝的慌亂。“你又是什么東西?本宮自與你們公主說話,你卻插的什么嘴?”
“奴婢……奴婢……”那綠水聽了我的話,這才慌了,一疊聲地喚著便往熙華身后退去。
“王妃——”熙華終于開口。
我不待她說完,已然輕輕揮手,“妝晨。”
妝晨一怔,待得瞧清楚我眼中之意,忙點頭道:“是!”她應(yīng)著便走到門口大聲道:“來人,將這攪擾王妃休息的賤婢拉出去,杖責(zé)二十!”
“王妃!”熙華聞言大驚,一把便拉住了我的衣袖,鎮(zhèn)聲道,“打狗尚且看主人!”
我淡淡睨她一眼,揮開了她的手,“原來你亦懂得這個道理。”
只片刻功夫便有兩名家仆在穆昌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jìn)來,穆昌看看我,又看看熙華,賠著笑道:“哪個作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