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_分節(jié)閱讀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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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新的陰謀了……”
他眉心危險地蹙了起來,望著我梨花帶雨的模樣,又是憐惜,又是愧疚,更兼氣憤,咬牙道:“宓兒放心,這件事……本王絕不姑息。”
我身子一軟,登時哭倒在他懷中,他忙將我緊緊摟住,連聲寬慰起來。
次日一早,他便即刻下令徹查陳然一事,果不出我所料,藥膏之事很快有了著落。拓跋朔傳召,那陳然見隱瞞不住,只得全盤托出。原來他見拓跋朔打聽何種藥物能夠有效地去痕生肌,想巴結(jié)于他,便主動獻計說以白獺髓和以玉屑使用能有奇效。拓跋朔去了宮中的藥材房仔細尋找,居然真的找到了白獺髓交給他令他配藥。因白獺髓是極其珍貴的藥材,他一時起了貪念,私自扣下了些許并轉(zhuǎn)手賣給宮中的后妃作美容之用,被虞妃察覺,于是便尋了他去,誣他盜用珍貴藥材白獺髓威脅他將朱砂兌入藥中交給拓跋朔,他無奈之下只得應了。
拓跋朔盛怒之下進宮朝見皇帝,怒指虞妃手段不恥,那陳然為了保命,連事后虞妃賞他的金錠也招供了出來。人證物證皆在,虞妃眼見抵賴不了,只得承認說是為了替杳娘出氣,何況她并不想取我性命,只是想毀我容貌,為杳娘博寵而已。拓跋朔一怒之下,連杳娘毒害惇兒一事也一并上奏了皇帝,皇帝憤怒無奈之下已經(jīng)下旨褫奪了虞妃的名位,降為選侍,令遷出齊天宮,居于大東門側(cè)的去錦宮里,無召不得覲見。至于那陳然,在拓跋朔的堅持下下令斬掉了,因他坦白罪行,故而留情沒有株連他九族,只斬殺了他一人。
妝晨說罷,小心地覷我面色,“你先出去罷。”我幽幽道,她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去了。
我把玩著小指上鎏金的翡翠護甲,上次硌斷的小指指甲已漸漸地長長,如同我隱忍的仇恨。杳娘毒害惇兒之事,虞妃一概推作不知也便罷了,可她蓄意毒害于我,人證物證俱全,竟也只不過是褫奪了位份,看來這虞妃在皇帝心中,倒果真頗有分量。可皇帝若果如此愛惜虞妃,為何又縱容拓跋朔攻打犬戎呢?這實在是叫人想不明白了。
惇兒本趴在一邊桌上習字,扭頭見我悶悶不樂,執(zhí)了本書便湊到我跟前,小手跟我比劃著要我念給他聽。這兩日來他與我漸漸地親近了,清晨的時候竟然主動來向我問安,令我與拓跋朔好生驚喜。我見了他純澈的笑意,登時壓下心頭的不快,輕聲給他念了起來。“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他興致勃勃的聽著,突然又比劃了幾下,我猜度他面色大概是要我與他解釋一番,于是道:“這番話的意思是說,人的品質(zhì)是要通過努力學習去完善的,否則即便你有仁、智、信、直、勇、剛這樣多的美德,也一樣會出大的紕漏,犯大的過錯。所以呢,惇兒要時刻記得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成就一番大事,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
他聞言連連點頭,不知不覺竟膩在了我膝上,扭股兒糖似的蹭了起來。我心下陣陣暖意洋溢,伸手撫摩他柔軟的頭發(fā),正要給他往下念,卻見拓跋朔赫然立在門口,正饒有興味地瞧著屋中的一大一小。我一怔,忙合上書本站起身,“王爺。”
拓跋惇飛快地跑到他身邊,張臂便抱住了他。他一把將惇兒抱起,走了進來,微笑道:“真是母慈子孝。”
我面上一紅,訥訥道:“這話該當臣妾說才對,王爺與惇兒,才真真是父慈子孝。”
他將惇兒放下地,拍了怕他的腦袋示意他出去玩耍,我眼瞧著惇兒撒歡地跑了出去,只聽他道:“宓兒,今番的事,下次斷不會再次發(fā)生。”
他言語鑿鑿,竟似咬牙切齒在保證一般。我微微錯愕,“王爺可查清楚了?”
他點頭,突然伸手將我攬入懷中,聲音中是強自抑制的愧疚,“宓兒,本王真真沒有想到,竟然是虞妃蓄意害你。此事一經(jīng)查出,父皇礙于情勢已褫奪了她的位份,只是……”
我眼瞧著他一臉無奈愧疚之色,心頭已大抵明了,因道:“只是她到底是皇上的寵姬,而且皇上對于王爺攻打犬戎持默許態(tài)度,對虞妃便難免存了一份歉疚,自然不忍心重罰了她。”
他慨然點頭,我覷他面色,見他目中忽然含了幾分不屑,“那虞妃不過是倚仗著容貌——”他眉頭一蹙,突然生生地止住了,扭頭瞧了瞧我,欲言又止。
我心頭一動,隱約覺得他似乎有話不便明言,見他不快,因勸慰道:“那虞妃只是想破壞臣妾的容貌,并未損及臣妾的性命,只是褫奪位份已經(jīng)足夠了罷。”
他一怔,“宓兒,你?”
我輕笑,將臉頰枕在他胸口,伸手環(huán)抱住他精壯的腰肢,“王爺,傷害已經(jīng)鑄成,追不追究又能怎樣呢?臣妾只希望日后能果如王爺所說,不再有這些是非來打擾臣妾的生活。臣妾只想安安心心地陪在王爺身邊,別無他愿……”
他手臂一緊,鎮(zhèn)聲道:“宓兒放心。”
我目色低垂瞧著腳下,再不言語。我知道我愈是表現(xiàn)得不必追究,他便愈是為我心痛,朝堂上礙于父子情面他無法將虞妃怎樣,可是他會將全部的仇恨都放在對付犬戎上,而皇帝便更會睜只眼閉只眼,任由他放手一搏。只要犬戎國破,那虞妃沒了母國撐腰,已三十有余的她即便再傾國傾城,又能挨過多久?至于那杳娘……我心頭輕哂,現(xiàn)下連惇兒也與我日漸親厚,明日黃花,便更無翻身之日了。
第二十四章 未妨惆悵是清狂(上)
許是瞧著我精神不濟,拓跋朔又陪了我一日,到了第二日上說道軍務繁忙,簡單用過了午膳便趕回了驍騎營。我送了他走后返回寢殿,眼看左右無事便抱起那剛剛裁制出形樣的里衣縫了起來。午膳時照例與惇兒一同用餐,瞧著惇兒對我愈來愈親近服帖,惠娘也很是欣喜。
這日到了午后,天氣方稍稍晴暖了些,我正要和妝晨、繡夜一起到園子中散步,卻見那壁廂穆昌領著一名青衣內(nèi)侍進了來,一見我便俯身拜倒:“王妃,大內(nèi)總管高公公來見。”
我點頭,示意他退了下去。只見那高公公笑得花團錦簇,湊上前道:“參見王妃。”
我亦少不得虛與委蛇,笑道:“公公請起。不知公公所來……”
他忙笑道:“老奴乃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來問候王妃。”他說著扭頭沖著園外,“還不快搬進來!”
我這才瞧見園外還立著四個內(nèi)侍,合力抬著兩口大箱子。不由詫異道:“這是?”
那高公公指揮著那四人將箱子抬到了寢殿,聞言忙道:“回王妃的話,是皇后娘娘吩咐老奴將這些養(yǎng)顏圣品給王妃送來,請王妃笑納。娘娘還有幾句話讓老奴帶給娘娘。”
我一怔,沖妝晨微微頷首,妝晨會意,轉(zhuǎn)身便進寢殿取了兩錠金錁子,遞了過去。那高公公忙擺手道:“老奴無功不受祿,王妃這是做什么呢?”
我見他推拒,于是親自遞到他手中,笑道:“娘娘有何話要敦促本宮,公公請講。”
他垂了眸子,見我親自遞了來,這才受了,極快地攏入了袖中,笑意愈發(fā)粲然,“王妃抬愛,老奴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亦微笑,“公公客氣。”
他這才道:“娘娘說,王妃前日此舉甚合心意,承天一會,倉促不得盡興,請王妃隔日進宮,共話家常。”
我心頭微動,隱約覺得皇后之意似乎暗示虞妃之事是我存心設計,不知她究竟何意,只得依依笑道:“這個自然,娘娘如此體惜本宮,實在是本宮的福氣。即便娘娘不說,本宮亦準備進宮親自拜謝娘娘的多番拂照,請公公為本宮回稟娘娘,本宮明日便焚香沐浴,進宮覲見,還請娘娘屆時撥冗相見。”
他忙應著去了。我轉(zhuǎn)身回了殿中,只見繡夜與靜竹正擺弄著皇后送來的一干物品,繡夜見我回來,笑道:“王妃,靜竹說這些長白山雪蓮,雙頭人參,可真真是養(yǎng)顏的好東西呢。”
我沒有應聲,靜竹放下手中的那棵人參,站起身抬頭道:“王妃,奴婢都仔細瞧過了,沒有問題。”
我這才淡淡嗯了聲,“將這些東西先撤了去罷。”
繡夜點頭,忙喊了外殿服侍的丫頭們一起將箱子搬了去,我在椅上坐下,妝晨忙奉了茶湯來,見我一徑皺眉,不由道:“王妃可是擔心皇后。”
我心中煩悶,沉聲道:“聽皇后之意,倒仿佛暗示虞妃之事是我自策自演。”
妝晨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皇上都定了虞妃的罪行,皇后便是暗自揣測,又能如何?”
我搖頭,微嘆道:“皇上褫奪了虞妃的位份,并非真心,不過是證據(jù)確鑿,礙于王爺?shù)那槊妫坏靡讯鵀橹V灰蒎荒畈凰溃杖粢獜统觯粺o可能。王爺眼下對我榮寵至此,為了我不惜開罪皇上,旁人瞧著自是烈火烹油,錦上添花,可古來登高必跌重,旁人又怎能明白這高處不勝寒的道理呢?時至今日,我真真是要行必三思,思必三省了。”
“奴婢瞧著,皇后送來這些物事,倒像是要拉攏王妃的意思。”妝晨道,“那虞妃如此得寵,皇后心中怕也不安生罷?如今因王妃之事而令虞妃受罰,她心中指不定多痛快呢。”
我亦點頭,“拉攏倒也未必,王爺并非皇后嫡子,我這個王妃她又怎會放在心上?況且因著三王之事……她對我,向來是不滿的。”
妝晨忙道:“王妃身正不怕影子斜,明日且進宮一會,諒皇后也沒有那翻天的能耐。”
手中的茶湯已然微涼,我瞧著殿外郁郁蔥蔥的竹林,未曾消融的白雪積壓成厚厚的一層,茭白翠綠,極是相稱。我雖偏愛各色的花兒,然而對竹卻始終存著一份思慕,心無雜念,甘于孤寂,不求聞達,方能四季常青,終成瀚海。
曾幾何時,我亦是這樣如竹的心境,閨中女兒,只求一心人,琴瑟在御,莫不婧好。然而此時卻亦被命運推擠到了如斯的境地,為了存活,為了榮譽,為了那些也許并不重要的東西,不得不去爭奪,去算計,一場又一場不見血的廝殺,未見得光明磊落,然而只要能贏,能握住屬于自己的東西,磊落與否又算什么呢?
妝晨見我一徑瞧著那竹林發(fā)怔,輕輕道:“王妃,竹子寧靜幽雅,可剛?cè)嵯酀芮苌欤嗍侵竦钠沸浴!?br/>
我扭頭瞧她,見她正目色融融望著我,一臉懇切。我拉過她手笑道:“妝晨,你如此體知我心,將來你若不在我身邊,我可怎生得了?”
她明白我話中之意,微微酡紅了雙頰,“那么奴婢便永遠陪在王妃身邊。”
“那我可不是造孽了么?”我見她扭捏,忍笑道,“你與繡夜,我定然是要多多費心的,好在你們是我身邊的人,王爺自然也會對你們另眼相看。朝中偌多的文官武將,但得你二人合意,要覓一佳婿,又有何難?”
我只隨意說著,她聽到后來,面色直是潮紅欲滴,一發(fā)兒地擺手道:“奴婢不要,奴婢只要守在王妃身邊,奴婢誰也不嫁!”
“你……”我見她如此堅持,當下也不便再說,只在心下暗自琢磨,等適當?shù)臅r機將此事與王爺商量商量,看有無合適人選,終不成真為了我耽誤了她與繡夜的終身,這可大大不妥了。
“王妃,奴婢陪您散步去罷?”
我這尚且暗自揣摩,那壁廂她已肅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