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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
他身子一震,很快低了臉去重重點一點頭,“王妃放心!”
靜竹只收拾了我常穿的幾件衣裳,一些首飾細軟,散碎金銀便匆匆扶著我上了漠歌一早備好的馬車,我自然將惇兒也帶在了身邊,眉嫵與阿珺亦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惇兒的換洗衣裳跟了上來。繡夜情緒似有些低落,一聲不吭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眼見靜竹只抱上來小小的兩個包裹,她嘴唇微動似是想說些什么,卻終是不曾說出口來,幽幽嘆了口氣,轉身望向了窗外。
馬車很快便行離了王府,漠歌帶了幾十名將士護在一側,將馬車趕得飛快。惇兒精神有些不濟,只問了句“母妃,這是去哪里呢?”被我隨意安撫了一句后便歪在我腿上睡去了。眉嫵擔憂他不知輕重壓壞了我便要伸手將他抱到一邊,卻被我擺擺手作罷了。我受了顛簸便很有些難過,手掌按在心口重重地吸著氣,靜竹見狀忙伸手拉開車簾沖著趕車的漠歌道:“走得慢些罷,王妃的身子受不住呢!”說罷很有些不快地摔了簾子走到我身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替我揉著心口,低聲道:“王妃可憋悶地厲害么?”
我搖搖頭,抬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過于憂心,她這才收回了手去,嘆了口氣不作聲了。漠歌沒有應聲,然而馬車的行駛速度卻終是慢了下來,我深深吸了口氣,亦覺胸口處憋悶地不太厲害了,便推了推靜竹問道:“這是到了哪里了?”
靜竹伸手推開窗牖望了望,縮回身子時臉色便隱隱有些不好,她蹙眉道:“奴婢也不清楚呢。”她說著便又轉向繡夜道:“繡夜,你知道漠將軍到底是要帶我們去哪里么?”
繡夜似是嚇了一跳,匆匆望了靜竹一眼,又望了望我,片刻后微微苦笑。“我哪里知道呢……”頓了頓,又道:“他做什么事,從來也是不會告訴我的。”
我聽她說得很是凄怨,一時不由觸動了心思,我望住繡夜道:“繡夜,你與漠歌之間究竟……你們的婚事是我一力促成,你若有何不快盡管告訴我,我定會與你作主。”
此事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車廂中沒有點燈,繡夜的眼瞳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便很有些閃爍難安,不知過了多久,她方才幽幽嘆了口氣,“王妃多慮了,他……他待奴婢很好。”說罷低了臉去,雙手互相絞扭了會,似乎很是猶疑不定,好半晌方道:“他……他對王妃的忠心確是天地可鑒的,王妃盡管放心。”
“我哪里是憂心這個!”我見她語焉不詳,心頭的疑慮便愈發(fā)大了,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句。眼見她吃嚇微一瑟縮,我嘆道:“你……唉,算了,我也不逼你,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罷!你只需記住,不管如何你總是我身邊的人,我但力所能及之處,總不會眼看你吃虧受苦。”
她點頭應了,我這才疲憊地挨著靜竹歪了過去,不知不覺竟淺眠了會子,直到靜竹輕輕喚醒我,我這才發(fā)現這一走恍惚竟是走了多半夜,待得馬車終于停下來時,我扶著靜竹的手臂走出車廂,放眼一望,天邊竟然已是淡淡的銀芒初射。
并不是太過偏僻的地方,一片青磚黑瓦的院子,幾株楓樹高過了院墻燃著火紅,雖然古樸,卻也并不太陳舊。靠山而居,傍水而生,環(huán)境倒很是清雅幽靜。“這是什么地方?”我問向正伸臂扶我下車的漠歌。
他微微笑道:“是屬下一個親族兄弟的宅子,屬下給了他一些銀錢讓他一家暫去別處住一陣子,將這宅子打掃干凈了待王妃居住。”他掃了眼那古樸的院子,微微赧然,“只是地方簡陋,實在是太過委屈王妃了。”
我擺擺手,淡淡道:“只是權宜之所,不必過分講究,這院子瞧著很是清雅肅靜,想來你那親族兄弟也是個清靜之人。”
他微微一怔,瞬即應道:“王妃放心,他斷然不會泄露王妃的行蹤的。”
我淡淡一笑,眼見繡夜在我身側立著,我推了她一把,向漠歌笑道:“先扶你家夫人罷,如今你二人是主,我卻是客了。”
繡夜被我突然一推,腳下不穩(wěn)一下子便向前傾了過去,驚呼一聲忙伸手抓住了漠歌的手臂。漠歌一怔,微一使力便扶著繡夜下了馬車,待要再伸手扶我,我卻向著繡夜招一招手,繡夜忙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一旁靜竹也跳下車去,二人一人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我扶了下去。漠歌匆匆望我一眼,目色隱隱有些閃爍,見我望他,他忙低了臉去。在車廂里歪了多半夜,我只覺腰身處實在是酸疼地厲害,繡夜忙對著漠歌道:“先帶王妃前去休息罷,這折騰了多半夜,王妃乏得厲害呢。”
漠歌忙點頭應道:“好,好。”說著便率先向著院門走去,邊走邊道:“王妃慢些走,仔細院子里濕滑。”
我望著阿珺喚醒惇兒跟著下了車來,惇兒迷迷糊糊地揉著眼,見我站在身前不遠處回身望他,忙忙便跑到我身邊伸手拉住我手,“母妃,這是什么地方?”
我撫了撫他烏墨墨的頭頂心,哄道:“惇兒乖,這幾日便先住在這里可好?”
他隨著我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古樸的院落,先是皺了皺眉,很快問道:“母妃也住這里么?”見我點頭,他這才笑道:“好。”
我拉著惇兒走到院里,眼見漠歌開了那最大的一間屋子的房門將我們讓了進去,我四下里一打量,只見這屋子雖不甚寬廣,然而墻壁倒是干凈,靠陽面一扇木棱窗戶,采光極好。一張木桌,兩張椅子,一張松木架子床橫在角落,床上堆疊著兩條淡青色的錦被。倒真是著意收拾了的。
我點點頭,轉身向著漠歌道:“不必管我,你自去安置你們罷。”
漠歌抬眼覷我臉色,見我果真并無不滿,這才微微安下心來,笑道:“請王妃好好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都到了三號,我才突然想起來沒跟各位親人說聲新年好,我果然是老年癡呆了……
TX們,新年好!
第六十六章 溪云初起日沉閣(下)
自隨著漠歌搬來此處,至今已有月余。這處宅院應是在城外一個小鎮(zhèn)上,往后走不多遠便是山路,我有時閑極無聊便會拉著靜竹與繡夜出去散步,一日走得略遠了,便見到綿綿延延的山路一路延伸,不知通向何處。
天水那里的消息卻是不斷傳來。拓跋安已經掌控了整個宮廷,而拓拔朔驍騎營的人馬卻都被他調派在外,我從漠歌口中得知,一部分被困在了彭城郡,還有一部分卻是在原犬戎王都西羌城集結。拓跋安大肆清除異己,思賢王府早已淪于他股掌之間,多虧漠歌早他一步將我與惇兒護送了出來,只怕此時此刻我母子二人當真是要落在那匹夫之手了!
然而我終是覺得疑惑,拓跋安即便早有逼宮之心,又是有了怎樣的助力讓他敢于在此刻突然發(fā)難呢?拓拔朔畢竟兵權在握,難道他就不怕拓拔朔殺返天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道是高句麗?我心頭不禁一凜,熙華吃了如此大虧,她心中怨懟于我自是不必多說,可她終究對拓拔朔有情,應當不至于倒戈相助拓跋安才是,何況聽說高句麗國主幾個月前遇刺,此刻應當也沒有閑心插手漠國內事才對,那么,會是誰呢?
一方面我暗自困惑于此,另一方面,如同我一開始所擔憂的,我在這小鎮(zhèn)上都隱匿了一個來月了,拓拔朔也至今未有絲毫音訊,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端還是根本不知道我身在此處?
問了漠歌一次,他只是含糊其辭,說是一早便飛書告知了拓拔朔我的下落,讓他安心回返,至今尚未有消息,只怕是路上有所延誤了。我當真不愿疑他,然而那之后他便不再回返了,只安排了他帳下的十幾名身手極好的親兵在我院外結廬而居,仔細保護我與惇兒的安危。
我當真不愿疑他,然而——到底是無法安下心的!腹中的孩兒一天天長大,只怕再過一兩月便要臨盆,可拓拔朔卻至今沒有半點消息。我雖表面上仍是平靜度日,然而心中焦惶亦是無可避免的,不多時便覺身子不甚妥貼,嘴角邊竟生了紅紅一顆癤子。靜竹見了自是心痛不已,直嚷嚷好端端怎會上了火呢,也多賴她幼時曾隨老父行醫(yī),出去了一趟便帶回些藥材來熬了,我只喝了三天,那熱辣辣疼人的癤子便漸漸消了,連疤痕都不曾留下半點。
惇兒到底是小孩兒脾氣,在這小院中住了這么些時日憋悶得不行,便總是扯上阿珺往山上跑,美其名曰打獵頑耍,可是天知道這都是十一月的時令了,不日前才剛下過一場雪,這山上哪里還有獵可打?早就冬眠躲了去了。我知他悶得慌,少不得只好讓阿珺多費些心思看顧住他,只莫要出了任何紕漏才是。然而一日卻是直至天黑也不見惇兒與阿珺回返,我心中惶急,奈何自己大腹便便實在也不便出去找尋,只得讓在外守著的那些侍衛(wèi)去山中找尋惇兒,我本以為他們定然是領命便去罷了,誰料那領頭一個卻支支吾吾道:“漠將軍吩咐過要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守好王妃的安全……”
我聽了這話登時心頭火起,嗔道:“難道小王爺的安危便不打緊?叫你去就去,哪來這樣多的說辭!”我見那領頭一人仍是猶疑不定,滿腔怒火待要發(fā)出,驀地對上他徘徊難定的眼神,怒到了極處卻反倒是空落落沒了著落,我腦中驀地一凝——這哪里是守衛(wèi)我的安危?分明是變相地看住我了!“漠將軍是要你們護著本宮的安危,還是要你們寸步不離地看著本宮?”我冷哼一聲,“你不去,本宮自己去!”
他吃了一嚇,忙吩咐手下人將火把燃了起來,明晃晃的火光晃得我眼前一陣暈眩,滾滾的濃煙更是將我嗆得好一陣咳嗽。我眼見得他帶了十名手下進山去了,這才微微安下心來,轉身扶住靜竹的手臂,一眼便見到繡夜站在我身后恍恍惚惚地望著我,那眼神似是著落在我身上,然而卻又飄忽地緊,更似是穿透了我不知落在了何處。我心頭一動,“繡夜?”
她身子一震,仿佛才意識到我在喚她,很有些緊張地應了一聲:“王妃——”
我定定地望著她,耀眼的火光下她的面色卻是雪一般的蒼白,眼神亦是閃爍不定仿佛藏了不知多少不能對人直言的心思——“繡夜!”我驀地探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其實并不能肯定心中的猜疑,然而繡夜被我抓住手臂后陡然急劇顫抖的身體出賣了她,或者說,她自幼便跟隨著我,我對她的性子實在是太過了解的。她一慣簡單直爽,心中藏不得心事,有點什么情緒都易擺在臉上,這些時日以來她總是郁郁寡歡,我只當她是為了與漠歌聚少離多,暗生了小女兒的愁思,難道竟不是如此?難道她竟然是知道了什么卻也瞞著我么?
一旁靜竹的臉色亦頗為沉重,語聲清泠:“繡夜,你這些時日總有些不對勁,你是王妃身邊最最體己的人,我嘗不愿疑你,可是我又實在是想不明白漠將軍到底為了什么要這樣做。”她說著匆匆望我一眼,垂首道:“前幾日王妃上了火毒,奴婢不是去了城里給王妃買藥么?奴婢悄悄去王府門前看了一眼,本以為王府里現下應當都是三王爺的人了,可奴婢卻見到漠將軍匆匆從偏門走了出來。奴婢當時雖然心中訝異,卻也不曾多想,可是如今王妃竟似是被軟禁在這里了,我縱然不愿多想,也是不能了!”
繡夜聽了她話,面上更是一白,身子晃了一晃幾乎便要摔倒,靜竹忙搶上一步扶住了她,嘆道:“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你倒是說呀!”
聽了靜竹這一番話,不光是繡夜方寸大亂,我心中亦是迷霧重重,難以撥散。深心里我自然不愿去相信漠歌竟然會與拓跋安勾結陷害于我,可是若果如靜竹所說,漠歌與那拓跋安定然有所牽連!我搖了搖頭,抬手在眉心重重揉了幾下,心中斷續(xù)想著,其實初時心中便隱隱有所懷疑的,拓跋安既然決意逼宮,必然將防范措施作到十分,漠歌自己也說了那宮里便是一只蠅子也是飛不進去的,可是為何漠歌卻能在拓跋安采取行動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