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_分節(jié)閱讀_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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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目望他,再不能忍受心底如潮涌般的陣陣疑慮,我鎮(zhèn)聲問道:“你……究竟是誰?不要告訴我你只是個尋常花匠,皇后一力主張要你來府中養(yǎng)芍,你對熙華如此厭憎……你屢次助我卻又故意誤導王爺誤會于我——你究竟是誰?”
他搖頭道:“此時我不便告訴與你,這是真的,然而我卻可以保證,我斷不會害你。”
一旁靜竹微怒道:“你紅口白牙教人如何取信于你?你既然害了熙華,又焉知你不會害我們王妃?”
他聽靜竹說他害了熙華登時很是不滿,圓睜雙眼辯道:“那女人自作孽,我不過是冷眼旁觀罷了,與我何干?”他說著轉(zhuǎn)向我,語氣便即溫和不少,“總之,王妃不必擔心,現(xiàn)下那女人自顧不暇,又焉有詭計再來陷害與你?”
我覓出他話中的重點,心頭一凜,不由問道:“你是說,高句麗國目下有何不妥?”我念及熙華匆匆回返之事,心下只道這并無可能。
他微微一笑,卻是不答反道:“過不了多久,只怕王爺也要忙起來了,屆時王妃可要好好保重自身才是。”
“余容郎君,你——”我但覺滿腹疑問想要問他,然而他游離且語焉不詳?shù)膽B(tài)度卻迫得我不知如何啟口才最為妥帖了。他靜靜望我,卻是粲然一笑。
“倘若王妃愿意,叫我一聲真靜便是。”
“甄靜?”我訝然重復,“這是你的名姓?”
他唇齒微動,似是想要說些什么,然而終是不曾說出口,只微微頷首。“不錯。”
我眼見他如此坦誠,心下稍安,只猶疑問道:“我不管你是誰,你說過花草自有本心,從不欺瞞他人,你是如此愛花之人,我信你不會騙我。所以,你受命于誰我不管,你要對付誰我也不管,如今我只問你一句,你計劃中所有——是否包括我家王爺?”
他微微一怔,似是未曾料到我會如此坦然相詢,然而目中卻漸有激賞之色。“如若我說包括,王妃打算如何行止?”
我心頭一冷,不禁泠然道:“若果如此,我自然會即刻將你交由王爺發(fā)落。”
“我對王妃如此坦誠相待,王妃竟然……”他搖搖頭,一臉失望,“真靜當真是好生失望。”
我卻望住他雙眼正色道:“你當我是知己,故而坦誠以待,這不是你的愚笨而是你的真誠。然而王爺是我夫君,重愈天地,我若明知你要謀算于他卻仍縱容你放手去做,那更不是我的仁慈,而是我的愚蠢!”我說著起身俯視那圃中芍藥,但見其中一株紫袍金帶開得愈發(fā)喜人。
“我容你留下了那株紫袍金帶,一來是為著我信你果然是愛花之人,不忍奪你所愛。二來我亦事先計好,倘若此花為王爺帶來任何麻煩,我亦會一概推作不知。王爺更是無辜,一個長年馬上馬下的帶兵之人,不懂這些風雅之物又有何稀奇?”我微微嘆氣,側(cè)身望他一臉若有所思。“你總說當我是知己,其實是我負你,從頭到尾我只當你是敵我未明,從未想過要與你推心置腹。”
他卻搖頭,沉吟過后是一臉安靜的坦然。“我不會瞧錯,王妃亦是惜花之人,你若果真如你所說那般多疑不肯信我,下令將這幾株花兒除了去,又是什么難事?”他微微一頓,“若說你果真不肯信我,現(xiàn)下又為何要與我推心置腹?”
我被他問中心事,一時亦無從辯駁,只聽耳邊他又道:“我雖是受命于皇后而來,然而我不聽她的話,她又能奈我何?就說那日我故意教你家王爺瞧見我藏了你的帕子,你可知我果然是故意的?不必我多說你也必能想到皇后下一個目標是誰。”
我心中自然有數(shù)。當下冷冷道:“你果然是受了皇后之命來陷害與我?”
他先是點頭,須臾更快搖頭。“我是照她的話做了,可那原不過是我窮極無聊,眼見你家那王爺游走在你與熙華那女人之間不亦樂乎,替你不值罷了。我如此試探,若他果真疑你,那么他便果然不值你真心相與,而倘若他待你一如從前,那么我倒是要替熙華流幾滴惺惺之淚了。她當真是可憐而不自知。”
我聽了他的用意,心頭自然是驚疑不定。“你竟是為了這個緣故?”見他點頭,我怫然道:“王爺即便不喜那熙華公主,然而既然犯下了過失,不管如何總要盡力彌補才是,難道始亂終棄便是好男兒應(yīng)有的所作所為么?你如此描摹于他,居心何在?”
他訝然望我,語氣更含了一絲不敢置信。“你眼睜睜瞧他與別個女子卿卿我我,你也能夠心如止水?何況你如何知他果然是為了盡責而非別的心思?這世上男子大多薄情寡恩,他今日對你所說的話,來日亦可再對別個女子述說,便連詞兒都未必會變。你便如此信他不會辜負于你?”
“既為夫妻,連互相信任都不能夠,如何妄談其他?縱然如此,我也信他必有苦衷。”我被他的話攪亂心湖,卻又不愿教他察覺,少不得梗聲辯道。
他哼道:“什么苦衷?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用來左右逢源的幌子罷了。”
我聽到此處,一時也顧不得為拓拔朔爭辯了,只忍不住問道:“真也奇了怪了,你自己便是男子,因何要如此嚴責這世間男子?難道你卻是連自己也瞧輕了么?”
他卻輕輕一笑,溫潤的眉眼始終是細細地凝視著我。“不錯,我瞧輕這世上所有的男子,然而,也不歡喜這世上大多女子,不過,王妃是例外。”
他說著又自顧自取出壓在銅壺下的花剪繞進花圃中修剪起花枝來。我眼見他語出驚人,自是忍不住問道:“為什么?只為了我一語道破那株紫袍金帶?”
他卻并不回頭,目光溫潤如玉只是靜靜地膠著在那青蔥花枝之上。我眼見他不欲回答,也深覺此話左偏右頗,當下也不再追問,只惦記著他先前似假還真的那句“如若我說包括,王妃打算如何行止?”我心中擔憂,因問道:“你當真便對我家王爺如此不喜?”
這下他卻是有了些兒反應(yīng),側(cè)眼望我,懶懶道:“我不喜這世上所有男子,何況你那王爺前兒還逞自己身手好過我,險些兒將我掀了個跟頭,你要我如何喜他?”
我聽他說得童稚,不由暗暗好笑,倒當真是個性情中人,當下正色道:“那么,今日之話我便當做沒有聽到過。你既告訴了我知,我便信你問心無愧,何況王爺自有他的能耐與手段,倘若輕易便叫你算計了,卻也不是我一心仰慕的良人了。”我說罷扶著靜竹手臂起身便步出亭去。
他側(cè)身望我。“你對你那良人倒是堅信不疑。”
“那是自然。”我不欲多說,然而見他先是冷笑了一聲,跟著便微微沮喪了起來,倒仿佛我說了怎樣刺傷他的話來,半晌方道:“但愿你一片真心莫要錯付。”
我沉吟片刻,念及與他先前所約,不由駐足溫聲詢道:“你不是說倘若你答了我,也想要我答你一問么?過了今日我若反悔,你可莫要生悔。”
他眼中一亮,緩緩站起身來,卻是負手背后笑道:“我已經(jīng)問過了。”
我不由微怔,“何時?”
他卻轉(zhuǎn)過身去,又不回答了。靜竹眼見他對我無禮,忍不住便要出聲斥責,我卻攔了下來,擺擺手道:“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從前有個鬼,放了一個P,然后死掉了。
-.-!
第六十五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上)
繡夜既是我的貼身丫頭,二來也為著漠歌昔日于我的一番救命之恩,我送給她的陪嫁自是少不了的。原也是我昔日來漠國時所帶來的金銀物事,綢緞布匹,挑些樣子精細,料子和軟的盡叫她搬了去了。反復幾次總算是試好了婚嫁的衣裳,我聽得漠歌亦在府中,便即讓靜竹去喚了他來將衣裳試試,若是大小不合適亦可吩咐針線娘子們再去調(diào)改。
漠歌很快便來了。繡夜自是羞赧不已,聽說了漠歌馬上要來,生生兒得便要躲進自己屋中去,誰料她匆匆打簾而去,不偏不倚卻剛剛與緊隨靜竹身后而來的漠歌撞了個滿懷。我只聽她尖聲叫了一聲,便見漠歌一臉通紅地放開手,連著退后兩步方道:“對不住,對不住!”
繡夜自是羞的臉如朝霞,甫站穩(wěn)了身子只一跺腳便轉(zhuǎn)身跑開了。一旁靜竹亦是忍俊不禁,忍笑道:“王妃,中郎將來了。”說著不待我回話,但見月白色的真珠簾兒一挑,靜竹已率先走了進來,漠歌緊隨其后,低著頭匆匆走進。
“參見王妃。”他悄悄抬頭望我一眼,但極快便又低了下去。我知他雖是男子,然而于此大事上卻也是生疏的緊,赧然亦是難免,當下笑道:“昔日我曾說過,你于危難之際救我性命,來日我必許你重謝。”
他身形微動,聲音便愈發(fā)低沉。“王妃待屬下已是極好,屬下終身感念。”
我見他拘謹,眼見屋中更無他人,不由勸道:“既無外人,便無須拘禮了。漠歌,如今我可是將我身邊最最體己的丫頭給了你了,你可當真要仔細待她,切莫辜負了我一片心意。”
他見我觸目凝望與他,眸中有微不可見的閃動,卻是一晃即逝,快到我?guī)缀鯖]有瞧清那是怎樣一種情緒。他慢慢抬起頭來,靜靜回望于我,半晌方道:“漠歌謹遵王妃教誨。”
我見他態(tài)度雖是溫和,語氣卻是淡然無波,聽不出心中情緒,然而這句“謹遵王妃教誨”一字一字說了出來,卻恍然有了些生分見外了。我只當他是大喜之下強為自持,當下也未多想,只捧了茶盞在手緩緩抿了一口,方才笑道:“如此,這便是我予你的第二樁謝禮。”
他聽了我如是一說,目中漸至有了些輕松笑意,淡淡一笑。“王妃……還記得。”說著又低下臉去,“難為王妃為漠歌想得如此周道,漠歌……感恩不盡!“
“那是自然。”我將茶盞在一邊案上擱下,含笑望他。“我說過的話總是要算數(shù)的,既許了你,便不會食言而肥。總之自此而后你只好好與繡夜一起,本宮祝你二人佳偶天成,歲月靜好,來日子孫滿堂,繞膝福常。”
“……多謝王妃!”他仍是清淺一笑,跟著目中一亮,清攫望我,懇切道:“聽說王妃將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八?屬下斗膽,懇請王妃將婚期提前。”
我不由一怔,失笑道:“當真如此心急?”
他忙忙搖頭,正色道:“蕭將軍目下已到了雁門關(guān),屬下想要盡快前往與他會合。”
我聽他提及軍中之事,雖情知不該過問,然而心中卻仍是禁不住猜測猶疑起來。雁門關(guān)?那可是漠國與楚朝交界的地方,蕭珃去那里做什么?難道是為了拓跋朔那日所說楚朝內(nèi)亂之事?我一念既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如此著急要趕赴雁門關(guān)……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直言相詢,漠歌亦是微微一怔。“洛陽府來的消息,說是皖王赫連祁——”他話一至此卻驀地打住,頗有些慎重得看了我一眼,改口道:“屬下也不是很清楚,總之王爺必有安排,王妃不必憂心。”
我此時亦想起于此大事上我實在不便多問,何況我如私下問了漠歌,倘若拓跋朔知道了亦難免心中不快。眼見如此也便不再多說,只斟酌道:“那么,你最晚何時要走?”
他聽了我問話,眉間一松,隱隱竟有如釋重負之意。“只在這兩三日最好。”
我聽得他時程安排竟如此緊張,心下不有微微不快,只暗暗想道又如此安排拓跋朔為何不提前告知與我?難道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