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_分節(jié)閱讀_116
,最快更新嫁東風 !
> “……此話當真?”拓跋朔目色愈發(fā)冷凝。背負雙手緩緩走了兩步,慢慢轉身望著榻上早已昏迷不醒的惇兒。
那孟太醫(yī)一臉惶恐不安。“老臣……老臣不敢妄言!”
拓跋朔嘴角輕勾,慢慢扯出一絲冷厲的笑意。“好,很好,本王這思賢王府倒當真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了。”他驀地抬眼望我,目中有瞧不分明的神色一閃而過,冷冷開口:“徹查。”
“王爺……”我聽了那孟太醫(yī)的話自然亦是心頭驚怒難安,待得拓跋朔那淡淡無意,卻又似透著些許不明情緒的一眼落在我身上,我心頭一悶,心中隱隱約約的不安仿佛瞬間決堤。我靜靜回望于他,沉聲道:“自然要徹查。臣妾亦很想知道,是何人如此狠心無良,竟忍心如此毒害惇兒!”
作者有話要說:明日……明日……明日有雙更,掩面,淚奔……
第五十八章 東君輕薄知何意(上)
拓跋朔沒有言語,靜靜望了我片刻,驀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宓兒。”他目中一陣閃爍不定,忽有痛苦內疚之意,“我擔心你,你——你也教大夫把把脈可好?”
我猝然睜大了雙眼。“王爺……”他眼中的不安與自責來得太快,我尚未回過味來,頃刻間已然在他柔軟的眼波中滅頂。心中是無法描摹的復雜難言,再開口時,已然喑啞了嗓音。“臣妾……臣妾一切安好,無違祥和。”
他見我說的篤定,眼中一直盈著的緊張與猶疑這才慢慢淡去了。握著我的手卻仍是下意識地用力,我已然吃痛,然而為著他突來的無法放松我硬是忍著沒有喊痛。好半晌,他才猝然嘆了口氣,慢慢放開了我的手。那孟太醫(yī)自忙著問藥去了,他拉過我一并在惇兒身畔坐下,望著惇兒白著一張小臉緊蹙著眉頭,我心中一痛,眼淚止不住便淌了下來。“惇兒……”我伸過手去輕輕拂著他軟軟的額發(fā)。
他眉心皺了皺,眼睛卻是慢慢睜開了。水樣澄明的眸子盈盈淺淺地望著我,自喉嚨里輕輕嗚咽了聲,便沒有再做聲了。我情知他此舉是在寬慰于我,心中更是大慟,惇兒……惇兒……我枉自相信自己疼你護你,可卻對你的苦痛無能為力甚至一無所知,我哪里配做你的母妃,哪里值得你這樣全心的信任!
本來為著拓跋朔回府,好好兒的日子好好兒的心情卻因著惇兒的病況人人自危了起來,首當其沖的便是蕙娘。眉嫵雖然也是惇兒身邊的人,然而她到得惇兒身邊不過數(shù)日,那孟太醫(yī)卻說惇兒體內的積毒起碼亦有半年的時間,眉嫵倒是可以排除在外了。
我固然清者自清,然而府中上下隱隱約約的流言卻也漸漸不止于耳了。內容大抵如此,惇兒自杳娘去后一直由我教養(yǎng),一應飲食起居都是我在照應,亦即是說,我是惇兒身邊親近的第一人了,惇兒若教養(yǎng)的好了,我自然是第一功勞,但若惇兒有了什么不妥……
繡夜氣得很是不輕,只恨不得將私底下傳這些齷齪閑話的人通通揪了出來才好。這樣的話說的多了,拓跋朔縱然想當作不知也是不能,然而令我窩心的是他總算不曾疑我,在流言甚囂塵上的時候,他仍讓惇兒留在我身邊,湯藥問養(yǎng),毫無避忌。他什么也沒有說,可是如此信任,更甚千言萬語。
熙華亦對惇兒的病情表示了極大的關切,親自送來了不少將養(yǎng)的補品,然而送到天光殿中才知惇兒一早被我接到了重華殿,晝夜守著,她口中雖未說什么,然而目中的驚詫不安我卻是沒有錯漏。
惇兒自醒來后便折騰的很是厲害,總是哼哼著肚子痛,一下午的時分光是出恭就去了五六次,人也虛脫了,出了一身的虛汗。我不敢隨便讓他沐浴,又見他一身的汗睡也睡不好,只得讓繡夜端了溫水,擰了棉巾替他擦了手腳,前心后背。拓跋朔與蕭珃在書房中說話,我得了空,這才將蕙娘喊到眼前,我也不多問話,只靜靜地望著她,不過片刻她便在我的注視下慌了神,伏下身子嘆道:“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我冷冷哂道:“本宮想來想去,也便只得你跟著惇兒時日最久了,要說能一手掌握惇兒的飲食,除了你,再無他人。”
蕙娘聞言急急道:“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沒有做!小王爺是奴婢從小帶大的,要奴婢去謀算小王爺?shù)男悦井斦媸亲霾坏降模 ?br/>
我心頭一陣煩亂,抬手撐住了額頭鎮(zhèn)聲道:“惇兒的身體,你如明白什么趁早回告了本宮,但得惇兒無礙,一切未必不得轉機。若是教王爺查出你私下里有何不軌——王爺?shù)钠猓闶菚缘玫模 ?br/>
蕙娘聽了我的話一呆,面上卻更形惶急了起來,“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王妃……”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喚,我一怔,眉嫵?以眼神示意靜竹,靜竹很快領會,“進來。”
珠簾刷刷而起刷刷而落,一個淺碧色的身影輕巧地走了進來,恭敬地對著我福了一福。
“何事?”我挑眉望她。
她低著臉,臉上的神情我便瞧不分明,只聽她低低道:“奴婢有話要和王妃說。”說著話,目光似有似無地睨了跪伏在地上的蕙娘一眼,我看得明白,于是淡淡道:“你先下去罷。”
蕙娘似有觸動,抬頭切切望我。我揮手示意她退下,只淡淡一句:“本宮方才的說話你自己思量清楚,有什么現(xiàn)下不清楚,過后想明白的事,今明兩日來回告了本宮,為時未晚。”
我與蕙娘說話時,眉嫵一直在身旁看著,待得蕙娘躬身退了出去,她才搖搖頭,近前一步。“王妃。”
我側眼看她,見她一臉凝重,倒果真是有要緊事的模樣。我微微詫異,“你有何話要說,但說無妨。”
眉嫵側身悄悄望了望身后榻上躺著的惇兒一眼,目中隱隱有些復雜難明的意味,再開口時,便多了些許后知后覺的不安和猶疑。“王妃,奴婢先行請罪,再說其他。”她說著話果真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仰首望我。
“你……何罪之有?”心頭突突一跳,難道是她?!我勉力壓抑著內心的鼓噪與不安,平靜問她。
她幽幽道:“小王爺今日突然身體違和,并非天災,而是人禍。”
我一怔,忍不住道:“本宮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禍……自然是人禍,只是,這與你何干?”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低道:“是奴婢……是奴婢在小王爺?shù)臏蟹帕松僭S的巴豆,小王爺才會突然肚痛。”
巴豆?!我不得不承認,乍然聽到這一句,我整個人恍惚都傻在了當?shù)亍J橇耍投梗詯獌褐蝗轮亲油矗瑓s無其他不妥的癥狀,而且最能證明這一點的,便是他莫名其妙壞了肚子的癥狀。這樣說起來,的確是解釋的通了。只是,她為何要這樣做?讓惇兒受罪,于她又能有什么好處?
我情知她必然會有她的緣故,也許那原因甚至是我所能接受,是我所需要的。所以聽了她如此犯上的行為,我忍住沒有動怒,反倒心平氣和地問她:“原因?”
眉嫵正色道:“王妃指派了奴婢去服侍小王爺,奴婢自進了小王爺房中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發(fā)誓,奴婢必將傾盡所有去照顧好小王爺,不辜負王妃的囑托。只要小王爺能夠平安喜樂,奴婢寧愿折二十年陽壽。”
“這些原本是奴婢的私心,卻也不必說出來。只是,奴婢在小王爺身邊不多日便發(fā)現(xiàn)有人要對小王爺不利,饒是奴婢警惕,這才換過了那有問題的湯藥。只是那要對小王爺不利之人似乎便在府中,且對小王爺?shù)牡那闆r了若指掌。王妃,奴婢縱便再肯細心,只怕也有思慮不周的地方,奴婢整日為此惶恐,生怕便被那陰謀之人鉆了空子,害了小王爺。”
她說話雖慢,然而條理卻極是分明,我聽她說了這許多,心中已然有數(shù),淡淡道:“所以你便處處小心在意想要守株待兔,然而那兔卻極是狡猾。”我嘆了口氣,“你待而不得,于是只得化被動為主動,釜底抽薪,引蛇出洞?”
她不語,然而目中輕輕淺淺的明滅火光已然承認了我的說話。“奴婢欺瞞王妃,自知有罪,只是王妃請容奴婢解釋一二。”
“不必解釋。”我聽了她的說話,得知惇兒只是誤食了巴豆才會如此狼狽,本應輕松的心情不知怎地并沒有如我所期待的變輕松,反倒愈發(fā)惶惑而緊張了。
若眉嫵說的是事實,那么惇兒便不是中毒,孟太醫(yī)又為何要那樣描摹惇兒的病體呢?于他又能有什么好處?若說是為了陷害于我,可難道他便不怕一旦真相曝露,他項上人頭不保?
第五十八章 東君輕薄知何意(中)
那孟太醫(yī),必然是有問題的。我隱隱想著,如眉嫵所說,她給惇兒的飲食中下了巴豆,惇兒才會肚痛,這樣明顯的癥狀那孟太醫(yī)為何避而不提,開口便說惇兒體內積毒如何如何,甚至都不曾給惇兒開治療肚痛的藥物呢?
好個孟太醫(yī),孟岐,你如此包藏禍心,究竟是什么來頭?
眉嫵見了我的陰晴不定的面色,只當我仍是為了她擅自作主的事不快,抑或擔憂惇兒,忙上前一步切切道:“奴婢該死,只是王妃不必過于憂心,奴婢只用了一點點巴豆,無傷大雅的。”
我情知她說的在理,只是惇兒身子本便孱弱,只是這一點巴豆便教他如此痛苦狼狽了,我雖明知她動機是好的,可心中一點隱憂與怨懟都沒有,卻也實在不可能。何況……我沉吟道:“那孟太醫(yī)……”
眉嫵蹙眉道:“王妃,奴婢斗膽,奴婢覺得那太醫(yī)的話不可盡信。”
“哦?”我目中一亮,隱隱覺得她似乎說到了我心中所想,然而我卻不能輕易說出的話。
眉嫵的目光深深淺淺膠著在我身后榻上的惇兒身上,“奴婢雖然跟在小王爺身邊不久,可是小王爺與王妃最是親近是人人都曉得的,王妃為了小王爺?shù)纳碜右恢痹诙酱賹めt(yī)問藥,而便是那藥奴婢發(fā)現(xiàn)其中被人放了毒物。”
“你不疑我?”我見她說得如此直接,自然也不愿與她兜圈子了。只是心中暗暗生奇,惇兒畢竟不是我親生孩兒,如今我又有著身孕,難道她便不疑我會想要為日后誕下麟兒作墊,對惇兒不利?
眉嫵抬眼看了看我,目中一片清明無塵,輕輕笑道:“奴婢雖是無知女子,卻也不會如此糊涂。王妃對小王爺?shù)恼嫘膼圩o但凡有心有肝的人任誰也不會瞧不出來,何況……”她有些赧然,“王爺待王妃的心思,那也是寫在了臉上的,奴婢實在也是不認為王妃有必要去行此險事。”
倒是個見事明白的孩子。我心中喟嘆,目上卻只作無意地望著她。“嗯,你說本宮無必要去行此險事,那么眉嫵,你呢,你卻又為何要冒險行此險事?于你……又有何好處呢?”
她一怔,似是被我如此一問有些茫然了。她目中的怔忡不似作假,我心頭一松,原先隱隱的擔憂瞬間便煙消云散了。這個孩子雖然伶俐,甚至流于大膽,但總還不是太過心機深沉。畢竟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便偶有神來之舉,也始終是童言童語,一點就破。
好半晌,她方慢慢道:“奴婢感激王妃,奴婢不能眼看著王妃遭人陷害。”說了這樣兩句,她見我沒有開口,仿佛得了勇氣,只怕過了這一陣就說不出來了,一鼓作氣地說道:“穆總管選了奴婢出來,可是奴婢知道,奴婢的命運是懸在王妃一念之間的。”頓了頓,“王妃不僅留了奴婢下來,還肯為奴婢賜名……王妃給了奴婢體面,奴婢永生難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