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連枝
銘誠這些,一直在思考哥哥跟他過的話。顯然,他內(nèi)心的想法,并不像那回答他哥哥時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不以為意。
于是,在數(shù)的糾結(jié)之下,他揣上終于定做好的一枚金鑲玉戒指,惴惴不安地去了趙府。
靈蓁見了他,倒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只是一邊領(lǐng)著他進(jìn)門,一邊道,“你這幾干嘛去了?都沒有過來找我。”
銘誠訕訕地笑了一下,沒有作答,而是問起了別的,“趙伯母呢?”
“出門去了吧。她這幾和麗華兩個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什么。”著,兩個人進(jìn)了屋。靈蓁像往常那樣去給他倒茶,而銘誠卻好似第一次來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全是汗的手心無意識地蹭著衣服下擺。
靈蓁端著茶轉(zhuǎn)過身來,看見銘誠還站在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還站著呢?沒來過啊?”著,她把茶放到桌子上,示意銘誠坐過來。
銘誠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好緩解一下內(nèi)心的緊張。隨后他走到桌邊,故作鎮(zhèn)定地捧起了那杯茶。
咽下一大口茶之后,他的心似乎沒有跳得那么快了。他放下杯子,試探地向靈蓁問道,“對了,你聽了嗎?我哥要結(jié)婚了。”
“結(jié)婚?沒聽呢,跟誰啊?”
“鄭知雅姐。”
靈蓁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張口想問點(diǎn)什么,但還是作罷了,自顧自地碎碎念道,“也對。不是蕓書姑娘,也只會是她了……”
銘誠又道,“他雖是我哥,但也比我大不了多少。這轉(zhuǎn)眼他就要結(jié)婚了,以后我去他書房啊,就變成了多余的那一個。”
靈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以后帶我去那書房,看誰比誰膈應(yīng)。”
銘誠故意夸張地?fù)u了搖頭,“人家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還怕我們膈應(yīng)不成。”
靈蓁聽了,頗有深意地斜眼看他,笑著道,“這聽起來,怎么感覺話里有話呢。”
“這哪里話里有話。”銘誠坐直來,一副正經(jīng)的表情。
“好好好,沒有就沒櫻”靈蓁看他那樣,也十分配合地拖長聲音道。
銘誠聽靈蓁這樣,一時竟不知該些什么,好不容易引出的話題又戛然而止。他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自己。于是,他馬上按捺不住地重新接下話題來,“哎!我跟你,我覺得我們倆要是跟他們倆一樣啊,他們肯定躲著我們走。”
靈蓁早已猜出他想要從她這里問出什么的意圖,但她忍著笑,故作平靜地問道,“跟他們倆一樣?這怎么個一樣法?”
“就是……也結(jié)婚了唄。”
“這結(jié)婚的事,光我可想象不出來。”
“那我就不了。”銘誠撇開頭去。
靈蓁一聽怕他真不了,有點(diǎn)著急,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表現(xiàn)出來,只好微微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不安。但緊接著,銘誠就默默地從懷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桌上,心翼翼地推到靈蓁面前——雖然他的頭還是扭向別處,故意不對著靈蓁。
“這是什么呀?”靈蓁見狀,略微松了一口氣,也就放心地和銘誠開起玩笑來,明知故問道。
銘誠終于轉(zhuǎn)回頭來。可他還是不話。他用手指在嘴唇前比了一個叉,然后張開右手,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圍成的圈套在右手的無名指上。
靈蓁忍俊不禁,“我看不懂,你得了我才明白。”
“你不是光不行嗎?”銘誠開口了,一本正經(jīng)地辯駁道。
“那沒有也不行啊。”
“就。”銘誠重新拿起桌上的那枚戒指,站起身來走到靈蓁邊上,牽起了她的手。靈蓁順從地跟著他,走到了桌子前的空地上。隨即,銘誠一手舉著那一枚戒指,一手牽著靈蓁的手,在她面前單膝跪地。
靈蓁的笑容竟難得的溫柔嬌羞。她安靜地等著銘誠開口。
銘誠頓了一下,自己卻先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我好像真不知道什么好了,我突然想不起來了……你別誤會,我有準(zhǔn)備的,我來之前都想好了,我可不是那種一時高興就求婚玩兒的人,更何況被求婚的人還是你呢。”
銘誠的笑容宛如冬陽般和煦溫暖,“但我現(xiàn)在,腦子一片空白……也不能是一片空白,因為坦白,即使還沒有得到你的答案,但是此時此刻我一直在想象我們倆未來幾十年的畫面。它們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了,不由我控制。
“出來我也不怕你笑,在我腦海中,我們有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呢,時候特別粘你,我總是會過去拍拍他的腦袋,‘大兄弟,這是我太太,你注意著點(diǎn)’。不過女兒更喜歡我一點(diǎn),我呢,經(jīng)常會偷偷帶她出去買好吃的,你生氣也沒用……算了算了,我還是不了,言多必失。我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你哥,直接把姑娘帶回家,一點(diǎn)兒都不拖泥帶水。”
靈蓁抿著嘴忍住笑。
“反正啊,我那些求婚的詞,我都要忘光了……”著,銘誠格外認(rèn)真地看著靈蓁的臉龐,眼睛里滿是溫柔而緊張的期待,“趙靈蓁姐,你愿意嫁給我嗎?”
靈蓁調(diào)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揚(yáng)起頭來,“你知道,你臨場發(fā)揮的求婚詞得很差嗎?”
“反正我知道,再差你也會嫁給我的。”銘誠也故意調(diào)侃道。
靈蓁輕輕翻了一個白眼,又重新看向銘誠,“這樣,你站起來,我跪下,你聽我一遍。我的求婚詞啊,肯定比你好。”
銘誠愣了一下,“啊?”
“快點(diǎn)呢!你還想不想娶我了?”
“想想想。”銘誠著,站了起來,而靈蓁用兩只手牽住他的手,雙膝并攏,輕輕地跪在霖上,揚(yáng)起頭來。
“哎,你別就這樣跪呀,我?guī)湍隳脗€墊子好不好,跪著可疼了。你剛剛要是沒叫我站起來,我可能就起不來了。”銘誠又忍不住插嘴道。
“你呀,就安安靜靜地聽我講。”靈蓁嗔怪道。
銘誠乖乖地閉了嘴。
“何銘誠先生。你知道,時候我可討厭你了。你和你哥哥一起長大的,你卻比他淘氣得多。每次去你家,你都追著我跑,揪我頭發(fā),還故意扯著嗓子喊‘靈秦,靈秦’。不知道你是真不識字還是假不識字。那時候兩家父母開玩笑,要把我嫁到你何家去。我想,要是讓我嫁給那銘誠啊,我寧愿一輩子不出趙家門。”
銘誠忍不住打斷了她,“你這樣的求婚詞還好意思嘲諷我嗎?”
“別插話。”靈蓁笑道,“當(dāng)時我還覺得,銘均哥哥雖然會照顧人,但是好像沒那么有趣。轉(zhuǎn)念又一想,我認(rèn)識的人中,好像就你最有趣了。你腦子里好像總有數(shù)不清的新花樣,跟著你在你家院子里玩樹葉都能玩一個下午。
“還記得有一次你在后院摘下了一朵花。我還想呢,一個男孩子怎么也愛摘花。結(jié)果你就突然捏起那朵花,挺直腰板伸長脖子,笑容端莊地湊到我面前,‘這就是拈花微笑’。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你就把花遞給了我,‘只不過是銘誠拈花,靈秦微笑’。當(dāng)時我還想罵你呢,一看你給我的花,竟罵不出口了,還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了。
“我當(dāng)時還以為,你那時候剛剛學(xué)零典故,就喜歡一知半解地亂用。后來我才明白,有的話啊,就在那將未之間。就像你想的,全在那朵花上呢。年紀(jì)還懂得點(diǎn)浪漫。從那之后,我對你的印象就有所改觀。
“后來大了一些,就經(jīng)常跟你兩個人出去玩。那時候什么也不懂,就想著,要是我們倆能夠一直像這樣,快快樂樂地玩一輩子多好。十幾歲的時候,我出國留學(xué)了。我走的那你沒有來送我,你哥哥來了。他,銘誠什么也沒跟他講,就讓他帶一朵花過來。我認(rèn)得,那是你們家前院當(dāng)中的粉色杜鵑。雖然不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那種野花,但是,我拿到那朵花的時候,就決定,除非啊,是皇帝要請我去當(dāng)皇后,不然我就一輩子跟著你。可那時清朝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而且封建的那些東西啊,早就該被摒棄了。我呀,反正是當(dāng)不成皇后了。那行吧,我只能砸你手里了。這個時代注定要讓我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辦法呢?”著,靈蓁的笑容有些得意。
“所以,何銘誠先生,你愿意順應(yīng)時代潮流,娶我為妻嗎?”
“我愿意。”銘誠毫不猶豫地開口道,笑容燦爛,像個孩子。他將那枚在手上捏了好久的戒指,心翼翼地戴進(jìn)靈蓁的無名指,然后扶起了靈蓁,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靈蓁輕叫了一聲,隨即也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銘誠,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
過了片刻,銘誠松開了手,低頭看著靈蓁,視線從她微紅的臉頰掃過,停留在她櫻紅的唇上。他俯下頭來,吻住她的唇,又輕又快。就在他要抬起頭來的時候,靈蓁卻閉上眼睛,重新迎了上去。
微微頓了一下的銘誠,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閉上雙眼,回應(yīng)著面前的姑娘那輕柔而綿長的吻。
靈蓁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覆在了她的背上,將她抱了起來。
微微揚(yáng)起的窗簾,被人一把拉上。昏暗而靜謐的屋子,飄蕩著曖昧而又清新的氣息。
悠長又奇異的感覺,讓她化身成一片輕盈漂浮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