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口叼紅玫瑰的男子(下)
著在眼前微微顫動的紅玫瑰,我心下一陣發(fā)毛。從這家伙的言語推測,一定是聽到了我與餐飲屋侍女和女屋主的對話。由于為了避免有人見色起意,我刻意使用的是男性嗓音,而且剛剛應付色狼大漢的騷擾時也令全屋的人認為我是個小伙子。雖然避免了色狼對女孩子的騷擾,偏偏惹來了這個喜歡漂亮男子的玻璃王子!昏死,事情都沒有盡善盡美的啊,但聽他的話講,這個家伙有辦法幫忙出城?
硬著頭皮迎上他那兩道色迷迷的目光,我故作沒有聽清,反問道:“你講什么?”
“我說,小帥哥,來喝掉這杯酒,我就幫你想辦法出城。”玻璃王子佐茨威格將紅玫瑰收到唇邊,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下,發(fā)出嗯地長長一聲。
與佐茨威格同桌的一名身著緊身黑衣的武衛(wèi)者站起身,默不作聲地將盛滿紅葡萄酒的高腳杯置于桌上,輕輕推在我面前后又坐回原桌。來這四名皇家衛(wèi)者由于出色的體能條件,對于鄰座的談話能夠聲聲入耳。而這四人的能力三名偏于體能,一名偏于魔力,都有與安娜蓓拉這種賢者相較短長的實力,不愧是皇家微服出門的保鏢。
“你想讓我喝掉這杯酒?”我用男聲問道,注視著玻璃杯中尚在微微蕩漾的紅色液體,嚴重懷疑其中是否摻有什么可怕的東西。仔細觀察下,杯中紅酒似乎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冒泡現(xiàn)象或沉淀雜質(zhì),但仍不覺得萬分安全。
“沒錯,我英俊的小帥哥。”佐茨威格緩緩睜開眼睛,用他特有的尖聲說道:“不管你是羅塞特國哪座神殿的年輕僧侶,只要喝掉這杯紅酒,我們就認識了,作為朋友就可以互相幫忙了。”
我汗……如果這杯酒里有什么**藥就后果嚴重了,雖然這個惡心的王子是個[玻璃],但總覺得危險程度不低。萬一因為莎莉葉的容貌太過迷人,令這個王子改變愛好可就麻煩了。
“餐飲屋的屋主已經(jīng)講過了,由于是非常時期,尋常人都不能夜間出城,你能有什么辦法?”盡管知道他的王子身份,但我仍不能確定他是否有辦法帶我出城。如果他只是用言語誆騙我的話,喝下這杯酒的必要回報都不存在了。
“你不信啊,呵呵。”佐茨威格嘴角大露笑意,并未回頭便開口喚道:“奧格特,將通行牌拿來。”
與其同桌的法師正是探知記憶視線中曾見到的奧格特,在佐茨威格一行六人中充當類似師爺般的身份。其能力與四名武衛(wèi)者相比卻是相差甚遠,僅與狐老婆亞莉絲相近。
法師奧格特走到桌邊,用寬大的袍袖遮掩著其他桌的視線,將一枚巴掌大的的牌子亮給我了一下。巴掌大的牌子通體透明,又點像水晶反光的感覺,隱隱放出七彩光,其上寫著[通行]兩個大陸通用字。
“如何,光子大圣殿的通行牌,有大陸最富盛譽的圣都圣殿的信譽保證,守城城衛(wèi)的總要給個面子的。”佐茨威格嘴角朝酒杯努了一下:“小帥哥,來,張開你那紅彤彤的薄嘴唇,一口氣飲下去。”
“就這一杯,你們就帶我出城?”我手指端輕輕碰到高腳杯下端的尖細持柄,討價還價似的問道。短時間內(nèi)難以找出其他盡快出城的途徑,這杯酒是一定要喝了。雖然一旦被玻璃王子坑害的后果難料,但總比落在艾里恩特手中必定被強迫親身戴綠帽要好。
“僅喝這一杯酒要出城?哎呀,我有點虧呢,有人千叮嚀萬囑咐說通行牌不好隨便使用的。”佐茨威格用蘭花指持著紅玫瑰,遞在我面罩下輕輕撥動著:“至少讓我你的真面目好不好呢?很想見識一下,擁有這般美麗的湛藍眼眸、魅力動人的朱紅薄唇的小帥哥到底會是如何的小美男子。”
“好!一言為定!出城后我就摘下面罩,給你真面目。”我心下暗笑,連忙定好價碼,令其不好改口。
佐茨威格略微一愣,并未直接回答,僅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成交。
“把這杯果汁還給她們。”我手離開酒杯,持起桌上的果汁杯向餐飲屋后部的柜臺走去,在佐茨威格的注視下,片刻間又空手轉(zhuǎn)回。
“急事趕時間,立刻動身起程。”我坐回原座,深深吸了兩口氣后,持起盛滿紅葡萄酒的高腳杯。左手抬起杯腳,右手扶著杯體,以及不雅觀又笨拙的方式推起面罩下端,將杯沿湊近唇邊后,略仰脖做出飲酒的姿勢,稍后放下已是一只空杯。
“好,小帥哥酒量不錯,本打算讓你連飲三杯的。但既已說好,便不再勉強,我們離開這里。”佐茨威格站起身,笑著示意隨他走。
“嗯。”我口中應道,但卻轉(zhuǎn)身再次向柜臺方向走去,搶在佐茨威格的衛(wèi)者前面,跟侍女結算了他們一桌的餐飲費,之后才跟上已站在門口等候的玻璃王子。
“很乖巧的小帥哥嘛。”佐茨威格雙眼瞇成縫,大為欣賞地將我渾身再次打量一遍,口中說笑道:“身材也這么柔弱,我很喜歡。”
昏死!我暗罵佐茨威格,竟然以玻璃的目光來欣賞天使轉(zhuǎn)生的身段。
不過你這玻璃王子不要誤會,不是會作人情地為你們結帳,而是我將根本未入口的紅葡萄酒拋掉而已。剛才在飲酒前走去柜臺,就是為了離他們遠一些來偷偷召喚出守護泠流,并將水鸚鵡的召喚位置控制在寬大的僧侶袍里面。由于泠流僅有拳頭大的小巧,隱藏在袍內(nèi)根本不會被察覺。坐回座位飲酒時,以泠流控水的能力來將葡萄酒沿著持杯的右手內(nèi)側(cè)流進袖內(nèi),大耗精力地小心控制著液體飄浮在僧侶袍中。
重新坐下時的姿勢位置也是特別注意的,保證了別人只到喝酒的動作。一般情況下,人們印象中的假飲酒都會是從脖下使巧,暗藏個水囊什么的盛酒。我亦露出脖頸部分,表明自己并未作鬼,而且虛動幾下作出飲下的樣子,絕對難以出。去為佐茨威格一行人結賬時,我將持幣的手放在柜臺上,又控制袍內(nèi)的葡萄酒流出。侍女雖然察覺到紅色的液體的出現(xiàn),但頗有涵養(yǎng)地沒有出聲。這一番折騰雖然費神費力,但總比喝下不是百分之一萬安全的紅酒更可靠。
師爺法師奧格特在門邊似乎向佐茨威格說著什么,但這位玻璃王子堅決地擺手拒絕,估計是奧格特想阻止他帶我出城以防麻煩,但他的主子并不聽勸。一名皇家衛(wèi)者已先行出門,駕來一輛銀金相間的高檔三匹良駒拉的馬車。法師奧格特來開車門,佐茨威格則做了請君上車的動作,我只得自嘆無奈地鉆進去。
車廂內(nèi)也很氣派,借著車廂前部一盞精致的玻璃燭燈發(fā)出昏黃的光觀察,僅有向前的一排三人位的軟皮靠背座椅。側(cè)邊還有一只銀把手,想必拉動下可以把靠背放下,與后部的空位連成一片來形成睡席。后部空位上的一只金絲枕頭和一席絲被也證明了我的猜想。
情況還好,雖然佐茨威格也鉆了進來,坐在我旁邊。馬車緩緩開行,師爺身份的法師奧格特坐在馬車的副駕位,余下三名武者騎馬跟隨。
“佐茨威格,叫我小佐好了。”玻璃王子佐茨威格介紹了自己的真名,但以昵稱回避了姓氏,估計是由于塞恩斯伯里的姓氏是其國家的皇氏特姓,說出來有可能泄漏身份。僥幸的是,他沒有伸出手拍拍肩膀什么的來表示[友好],否則也只能硬生生忍了。
“達拿都斯,很高興認識你。”我依舊用男聲隨口應付,心下覺得佐茨威格的發(fā)音很有些像[總吃偉哥]。哈哈,[總吃偉哥],很適合這個玻璃王子!當我暗笑著問他身份時,他卻笑著說自己是富商之家,此次出來是傳統(tǒng)的成人歷練旅行。
夜色已深,馬車速度并不快。我心急地對佐茨威格催促了一下,他也顯是敷衍地向外吩咐了一句,結果馬車速度提高不大。但還能忍受的是,車廂內(nèi)佐茨威格雖然挨著我坐著,但并不是緊貼,彼此之間尚留有兩拳的距離。只是車廂內(nèi)充滿的和他身上傳來的那股濃烈的玫瑰香味很令人惡心。
一路上這位玻璃王子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動作,僅不停口地問我一些閑話,比如什么神殿教堂的,信仰什么神。我言詞避重就輕,偶爾說些在教堂后院聽到的、關于達拿都斯的詞句來增加可信性。
“少爺,有人跟蹤。”已拉下窗簾的車窗外傳進一名武衛(wèi)者的低語。
有人跟蹤?我汗,不知道是何意圖的跟蹤者,希望不要卷進額外的麻煩。但若是艾里恩特的手下,就更麻煩了,現(xiàn)在艾里恩特很可能已知道我逃了。
“幾個人,有何表現(xiàn)?”佐茨威格表情未變,目光注視著蘭花指縫間的紅玫瑰低聲問道。
“兩人,似乎只是尾隨。”
“不理他們,馬車繞城一圈,讓他們曉得我們知道他們在跟蹤。”佐茨威格仍用他的尖聲下令,但聲音已經(jīng)刻意壓低。我也不好發(fā)表異議,只能由得他們的馬車大兜圈子。
我心中有點忐忑,他們該不是假說有人跟蹤而兜圈子,等待喝了紅酒的我藥性發(fā)作吧?如果真的是這樣可就麻煩了,酒里下的藥說不定是催眠藥或春藥。幸好丁點未曾沾唇,但現(xiàn)在該如何表現(xiàn)為好?
猶豫不決的我有些意外地注意到,佐茨威格竟像困倦似的腦袋靠著車窗欄,合目打盹。但佐茨威格的樣子的確是困倦,許久都不睜眼,應該是皇家王子弱不禁風、不堪疲累的緣故。但既然如此,他就不是在等待我迷藥發(fā)作而昏倒,否則就會與我閑聊而注意察言觀色了。再想想,異世界應該不像武俠小說里那樣廣泛存在春藥,否則亞丁夫人不會把[合歡棒棒糖]當成寶貝,我越想就越推翻酒中下藥的假設。但有些奇怪的是,這個玻璃王子對我的興趣似乎沒有在餐飲屋中那么濃烈了,難道是小帥哥已經(jīng)上鉤而放心了?
燭光下仔細觀察這個玻璃王子,其實他如果并非盤著惡心的發(fā)型,也沒有涂著一層白粉的話,也是眉目晴朗、面容英俊的帥哥。而臉型并不像大多數(shù)男子那樣棱角分明,到底有些透著妖異的感覺。
沉響的鐘聲當當傳來,未等心焦的我再次出言催促,佐茨威格自行醒了過來,輕揉了一下太陽穴后,用尖聲向外窗外問道:“午夜了?跟蹤的人還在嗎?”
“已是午夜了,人仍在。”窗外的武衛(wèi)者低聲回音:“是否需要解決他們?”
“不管他們,立刻去最近的城門。”佐茨威格瞥了一眼旁邊的我,口中催促道。
馬車這才加速行駛,令我心下一寬,逃離魔掌之舉總算成功一半。
“哪里的馬車,不曉得今夜禁止出城嗎?!還膽敢往內(nèi)城城門這里闖!”拐了幾個彎后,馬車在幾聲兇兇的喝令下緩緩停住。
“我家少爺有急事連夜出城,還請守衛(wèi)長酌情放行。”師爺法師奧格特客氣地出言請求。
“哦?光子大圣殿的通行牌?”一人詫異地發(fā)話:“啊,多有耽擱,還請見諒。”
在一陣嘎嘎的鐵門開動巨響中,馬車再次行駛起來。
“嗯?嗯?嗯?”佐茨威格皺眉死盯著我,口中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希望快一些,有急事出城。”我不理他直視的妖爍目光,強忍下冷颼颼的感覺催促。
“你的眼眸……你的眼眸……我記得不是藍色的嗎?”佐茨威格疑惑地問道。
嗯?什么意思?天使老婆當然是藍色的。
佐茨威格將紅玫瑰叼于口中,伸手摘下燭燈,湊近我臉前。
“你做什么?”我心下大懼,連忙伸手遮擋因靠近而刺眼的燭光,同時左手暗自準備探出噬魂劍。
“別擋光,讓我仔細。”叼著玫瑰的佐茨威格口中含糊地說道,將我手臂撥了撥,試圖摘下我的面罩。
“出城以后給你,約定好的事情。”我回臂擋住他的動作。
“奇怪,怎么是銀色的,難道是我記錯了?”佐茨威格將玻璃燭燈掛回原處固定好,疑惑地嚕嚕說道。
銀色?我一時間沒聽懂。
等等!銀色?是說眼睛瞳孔的顏色嗎?!我想起前日夢中所見,心下轟然一震。
“鏡子,有鏡子嗎?”我急忙向佐茨威格索要,打算自己親眼照照。
“鏡子啊,你等等。”佐茨威格猶豫一下,將口中的玫瑰放在扶手旁,伸手從車廂后面撬動一處箱蓋,拿出一個鑲有漂亮花紋的化妝盒。
不愧是玻璃王子,連化妝盒都有,平時經(jīng)常用來上粉吧。我偷笑著接過他遞上來的精致的銀托圓鏡,略起身將臉湊近燭光打量。
耶?真的是銀色的了!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天使老婆原本湛藍的瞳孔竟變成了靚麗的銀色。
哎呀,難道真的是……
我將頭罩向后拉了拉,從額頭上扯起一撮金發(fā)……不,已經(jīng)不是金色的頭發(fā)了,而是妖艷的……紫色!
天啊!怎么變了?!我一時完全愣住。
“嗯,銀色眼眸和紫色頭發(fā)滿搭配的,我喜歡。”佐茨威格左手摸著下巴,很是欣賞地說道,接著取回鏡子放好。
怎么回事?怎么會和夢中所見的莎莉葉魔族形象一樣?!我想起前日夢中所見的莎莉葉銀眸紫發(fā)的艷美形象。
難道那個守護要誕生了?或者是無月之夜的影響?但這又象征著什么?!我緩緩坐下來,腦中各種猜測有些混亂。
不太留意中,馬車已再次停下,似乎已經(jīng)到了外城城門處。但不知為何,雖然師爺法師講了同樣的話語,但把守的城衛(wèi)似乎拖拖拉拉地不肯放行。
窗外的武衛(wèi)者報告的聲音再次傳來:“少爺,剛才有一個跟蹤的人趕在我們前面。可能是他跟外城城衛(wèi)說了什么,結果城衛(wèi)見了通行牌仍拖拖拉拉不肯干脆地開門。另外,還有一個跟蹤的人從剛才就不再尾隨了。”
“嗯,可能他們就是亞丁城的巡城人員,不要理睬,隨機應變好了,等等。”佐茨威格沒有放在心上。
糟糕!我立覺事情不妙,心下大急。
“哈哈哈,擁有光之大圣殿信譽保證,貴客既要出城,你們怎能還不放行?!”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艾里恩特的爽朗聲音從馬車后方遠遠傳來,片刻間已到馬車附近:“但我艾里恩特?史喬正好碰上了,就讓本爵為貴客餞行好了!”
天啊,那些跟蹤者果然是艾里恩特的眼線!外城城衛(wèi)拖延時間就是等他趕來,天才指揮官一定是在滿城查找逃避同房的未婚妻!我心下大哭今夜可能死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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