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嫂你現(xiàn)在才想到這一層,晚了!”曾二老爺拍著桌子,怒氣沖沖,“你以為將銀子退回去就完了嗎?這事從你收銀子開始就完不了!”</br> 曾二老爺越想越氣,他回到京城之后在戶部謀了個好缺,剛剛上任沒多久正是要謹(jǐn)言慎行的時候,誰曾想家里竟然出了這樁子事。這下可好,只要一抖漏出來再被有心人運作一番,他們兩兄弟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過貶官的命運。</br> 萬幸娘一直留意著大房,在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馬上喊了人來問話,否則……</br> 曾二老爺狠狠地瞪了田氏一眼,眸中兇光一閃而過。</br> 田氏沒有發(fā)現(xiàn)曾二老爺?shù)呐e動,她愣住了,傻傻地呆愣在原地,被之前從未想過的后果嚇得一時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br> “老,老爺……”</br> 曾大老爺聽罷,轉(zhuǎn)頭望向老太爺,問道:“爹,這事……”</br> 侍立在老太爺身側(cè)的田姨娘也是臉色發(fā)白,朝老太爺哀求道:“老爺,您可得想個法子啊,大太太是咱們家的長媳,她可不能出事啊!”</br> 二太太眉一挑,朝這田姨娘投去犀利的目光,她這話說得可真奇怪,長子媳婦不能出事,這意思就是次子媳婦、三兒媳婦就可以隨便出事了?</br> 不過想了想如今的情形,為了避免事情更為復(fù)雜她到底沒有做聲,只悄悄吩咐了貼身丫鬟到里間去,看好了老太太。</br> 老太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著臉,從內(nèi)室出來后幾次失望地望向下方的田氏,欲開口訓(xùn)斥但又克制住了。</br> 他沉吟片刻道:“為今之計,要先去信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淑姐兒和侯爺,順道問一問那幾家是個什么情形,請侯爺拿個主意。”</br> 他的眼睛從專心致志的長子、若有所思的次子身上掃過,“老二,你待會修書一封讓人快馬給侯爺送去,若那幾家都沒牽扯進(jìn)什么事情里頭自然是千好萬好,將銀子給人退回去,如若不是……”</br> 老太爺直勾勾地看著曾大老爺,“老大啊,你就上一封乞罪折子,你若是被貶,我拼著這張老臉不要也給你求個好一些的地方吧。”</br> 曾大老爺、田氏、田姨娘、大爺大奶奶等有一個算一個,都愣住了……</br> “爹!”曾大老爺急切道:“這事還沒到那一步吧,哪怕是真的有人參了兒子一本,不還有侯爺嗎?侯爺定不會置之不理的!”</br> “是啊老爺,”田姨娘也哭著幫腔道:“還有侯爺在呢,侯爺是太子的侍讀,斷不會想不出法子的。大老爺一直在京城,從未去過別的地方,哪受得了那種苦啊……”</br> 一時哭哭啼啼、吵吵嚷嚷。</br> ……</br> 劉玉真跟著二舅母,借著侍疾的名頭從那屋子里出來,在內(nèi)室躲清靜。</br> 兩個人一起看過了沉睡中的老太太,又問了床邊侍候的丫鬟幾句話,見沒有什么異常才放心地尋了個位置坐下。</br> 劉玉真先道:“二舅母,我這也有封信要給表姐,待會兒我一并寫好,勞煩您讓二舅一起讓人送過去吧。”她解釋道:“之前在家里的時候,鄒家,就是海商鄒家,之前和我們一起進(jìn)京的那一家。”</br> “他們家的大奶奶求到我這兒來,說鄒家大爺也被抓了,一家子六神無主,也沒別的門道,便托我問一問是怎么回事。”</br> “你……”二舅母有些遲疑。</br> “二舅母放心,我沒有收她的銀子,”劉玉真笑道:“她拿了兩匣子玉石來,被我推了。”</br> “那就好那就好。”二舅母松了口氣,搖頭道:“這么多年了,我有時候真的是搞不懂大嫂,一個人怎么好賴不分呢。”</br> “這么燙手的銀子都敢拿,真是可憐了淑姐兒,有這么一個娘。這事傳到了侯爺?shù)亩淅铮覆欢ㄔ趺纯此亍!?lt;/br> 劉玉真也是嘆息。</br> 這一日,劉玉真一直待在曾家,直到外祖母醒來。而外祖母醒來的時候,對于這件事以及田氏的處置也有了結(jié)果。</br> 不管他們?nèi)绾畏磳Γ咸珷斎死铣删睦镞€是如明鏡一般的,心知不能留著這么個禍患,不然沒準(zhǔn)哪一日就要把一家人都搭進(jìn)去。</br> 所以一方面嚴(yán)令禁止消息外傳,另一方面派人火速去往邊城與侯爺商量對策,盡可能地將影響降到最小。</br> 二舅舅再次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火氣就沒那么大了,“爹總算是做對了一回,大哥上折子請罪這才是正確的路子,太子和侯爺如今如日中天,陛下看在侯爺?shù)拿孀由弦矔p輕放下。”</br> “但若是隱瞞不報或者真的去疏通,讓侯爺放過有罪之人,那將來定會反噬,畢竟誰也不是傻子。”</br> 這個道理在座的幾個都明白,便不再細(xì)說,二舅母問起了另一件事,“大嫂呢?她把母親氣暈過去就這么完了?”</br> “有沒有說如何處置?”</br> 二舅舅笑了,“這還用你說,我剛剛和爹說了許久的話,還把管家喊來了。她已經(jīng)跪了半下午,整個家里都知道了吧,往后看她還如何擺太太的款。”</br> “剛剛我還讓爹發(fā)了話,娘這個做婆婆的什么時候好,她什么時候才可以起來。”</br> “對了,等到了晚上,你記得讓丫鬟們把炭盆熄上一兩個。”二舅舅嘿嘿笑,“當(dāng)家太太都要撈偏門,可見這家里到了如何境地,我們身為家中一份子可不能再不管不顧大手大腳的,這節(jié)儉要從娘這里少兩個炭盆做起!”</br> ……</br> 時間過得很快,劉玉真天天去曾府侍疾,看著外祖母一日日好轉(zhuǎn),也看著大舅母連跪了兩日最后暈倒過去。</br> 外祖母由二舅母侍候著喝藥,聽到這消息后推開了藥碗,“讓人去請個大夫給她看看,你們兩個啊,還是莽撞了些,撤去炭盆這種事往后可莫要再做了,沒得有理也變沒理。”</br> “知道了娘,夫君有分寸的,”二舅母讓人端蜜水來,“實在是大嫂這次竟然將您給氣暈過去了,他氣不過罷了。”</br> “那就是個養(yǎng)廢了的傻子,”鄒氏喝了一口蜜水,“有時候啊,我真的有些后悔將她養(yǎng)成這樣,半點用處都派不上。”</br> “老太爺也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一味地偏著大房死活不愿意分家,不然你們也就不用受她拖累了。”</br> 說完了這些的鄒氏有些疲倦。</br> “娘,您莫要想這些,”二舅母寬慰道:“您在哪兒,我和夫君以及孩子們就在哪兒,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花公中的銀子快活得很呢。”</br> “老太爺此番致仕回來就拿了兩萬兩銀子到公中,不花完這些啊,我和夫君都是舍不得的。”</br> “你們兩個呀……”老太太笑著搖頭,她知道兒媳婦是在說笑的,兩口子心里頭是舍不得她這個做娘的才這樣說,畢竟老太爺沒死她是不可能跟著二兒子過的,那分家不分家也就沒多大意義。</br> “外祖母,”劉玉真給她遞帕子擦嘴,“二舅母說得對,凡事都有我們呢,您就放寬心靜養(yǎng)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