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劉玉真,直到她的馬車進了內(nèi)宅，見到了正在主持家務(wù)的慧姐兒。</br>　　“母親——”慧姐兒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向劉玉真行禮，“母親你們終于回來了，爹今早臨出門的時候還念叨著你們也該到了,這一路上可還順利？”</br>　　“咦,瑜哥兒這是怎么了？”</br>　　瑾哥兒和瑜哥兒兩個都被丫鬟抱在懷里,奔波了兩個月他們的精神并不是很好，看到了慧姐兒懨懨地喊著姐姐。</br>　　瑾哥兒道：“弟弟病了，”。</br>　　“瑜哥兒在路上小病了一場，如今已經(jīng)好了,只是精神還沒有恢復(fù)。”劉玉真在屋里坐下，輕聲解釋道。</br>　　她覺得有些累了,不但身子累，心也累得很。這次上京陳世文不在身邊,她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小孩子,那是半點也不敢分心。m.</br>　　雖然有段嬤嬤和丫鬟們幫忙，但夜里睡覺的時候她都是親自帶著的,就是如此精心照顧瑜哥兒還是受不住天氣的變化，小病了一場。</br>　　她也累得夠嗆，短短的兩個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圈。</br>　　慧姐兒關(guān)切地道：“母親,您和弟弟們一路上辛苦了,不如請個大夫來把把脈,如此也放心些。”</br>　　劉玉真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她比幾個月前分別的時候長高了些，也成長了好些。</br>　　這讓她的心緒有些復(fù)雜。</br>　　“母親？”慧姐兒疑惑地問道：“您怎么這樣看我，可是我今日穿的衣裳或者帶的首飾哪里有不妥之處？”</br>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不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于是更疑惑了。</br>　　“就是覺得你長大了些，”劉玉真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請個大夫來吧，不過今日就不必了，明日再請。對了你們回來的時候可有請大夫瞧過？”</br>　　“沒有誰生病吧？”</br>　　“家里都好著呢，”慧姐兒想了想回答：“就是隔壁曾外祖母前些日子病了一場，爹爹帶著我們兩個去探望了，我也每日過去給曾外祖母請安，如今她老人家已經(jīng)好了。”</br>　　“外祖母病了？”劉玉真坐直身子，“什么時候的事？什么病？嚴不嚴重？”</br>　　“母親您放心，只是偶感風(fēng)寒并不嚴重，”慧姐兒解釋道：“曾外祖母病了不到三日就好了，如今已經(jīng)好全了。”</br>　　“對了母親，我還見到了曾外祖父，聽爹爹說曾外祖父致仕了，如今待在家里。”</br>　　這個事情劉玉真知道，她的外祖父，曾家的曾老太爺前幾年也就是年歲上來，差不多要致仕的時候，費了些心思謀了個地方上的縣令。</br>　　他老人家這些年都在外頭做官，并且由于地方遠，他的歲數(shù)也有些大了，從來沒有回來過。</br>　　劉玉真之前在京城住的那幾年，沒有見過外祖父一面。如今既然他老人家回來了，那是要專程去拜見的，她思量起了日子。</br>　　她對侍立在一旁，有半年沒見的桂枝道：“桂枝，你去庫房里選兩只上好的人參、藥材等物。再從我這次帶回來的料子、擺設(shè)、首飾這些里頭選幾樣，冬葵你跟著桂枝一起去挑。”</br>　　“明日要到曾府請安，莫要出了差錯。”</br>　　“是，太太。”桂枝和冬葵齊聲答道，告退后就下去準備了。這要送給曾家各房大小主子們的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而且曾家兩房關(guān)系復(fù)雜，送的禮無論給誰都不能湊合，需要仔細挑選。</br>　　“母親，我和弟弟們都要去嗎？需不需要也為曾外祖父準備孝敬？”被劉玉真和夫子教導(dǎo)過禮儀，交際的慧姐兒問道。</br>　　劉玉真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自己旁邊揉著眼睛，疲憊得想要睡覺了的兩個兒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安心上學(xué)去吧，康哥兒要到書塾，這兩個小的明日估計起不來，我自己去便可。”</br>　　“過些日子等你爹沐休，我們一家人再一塊去。”</br>　　慧姐兒點頭，“都聽母親的。”</br>　　劉玉真再囑咐了兩句，接著讓人提來熱水，將自己和兩個小的打理得干干凈凈。最后胡亂吃了點東西，一大二小三個人一起便塞進被窩里，暖暖和和地睡了一覺。</br>　　醒來時天色已暗，劉玉真動了動身子，看到兩個孩子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于是放心地坐了起來。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一個身影拿著一本書靜靜地坐在桌邊，過了好一陣子才翻動一頁。</br>　　她正要開口，陳世文卻似乎心有所感，抬頭望了進來，看到她已經(jīng)醒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放下書冊往里走來。</br>　　“你醒了？”</br>　　“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廚房里溫著你愛吃的菜肴和點心，你想吃什么就讓她們?nèi)プ觥！?lt;/br>　　說話間，他已經(jīng)走了進來，劉玉真看到了他的整張臉，不由得大驚，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來。</br>　　“瘦了好些，”陳世文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撫摸上她的臉，心疼道：“這眼底下都有些青了，明日大夫來了，要讓他開些方子，給你好生調(diào)養(yǎng)一番。”</br>　　劉玉真震驚，“你……”</br>　　陳世文柔聲問道：“怎么了？慢慢說。”</br>　　“你，你怎么留起胡子來了？！”劉玉真脫口而出，“一點也不好看！”</br>　　陳世文未曾料到她竟然注意的是這個，不禁有些驚訝，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解釋道：“進了翰林院之后我發(fā)現(xiàn)里面的大人們年歲都大些，為了不讓人看輕，這便蓄起了須，好多些官威。”</br>　　原來是這樣，劉玉真恍然大悟，陳世文之前都是不留胡須的，衣裳整潔，臉上干干凈凈。</br>　　如今……</br>　　真是好不習(xí)慣，劉玉真吃著廚房端上來，用春天那會兒烘干的薺菜做成的薺菜餛飩的時候，沒忍住抬頭看了陳世文好幾遍，險些連餛飩都忘記吃了。</br>　　陳世文無奈，“你真的不喜歡嗎？”</br>　　劉玉真誠實地搖頭，“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尤其是他現(xiàn)在這樣，只在上嘴唇留了，這讓劉玉真更是看不慣。</br>　　“你呀，”陳世文搖頭失笑，“既然如此，那我剃了吧。”</br>　　“這，不要緊嗎？”劉玉真遲疑著問道。</br>　　“你更要緊。”陳世文肯定地回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