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第96章</br> 直到聽見他這句話,姜晚才終于覺得這段時日沉甸甸壓在她心頭的擔憂一掃而空。</br> 陳遇低頭親了親她濕潤的眼角:“別哭了好不好。”</br> 姜晚鼻子還酸著,但向來都是她哄他,難得角色互換,她此刻情緒一緩和下來,就又后知后覺地開始不好意思:“我妝是不是花了。”</br> “是。”陳遇點點頭。</br> “……?”姜晚抬眼瞪他,“你還敢說是?”</br> 陳遇輕輕松了口氣:“這不挺好的嗎。”</br> 姜晚繼續(xù)瞪著他:“哪里好了?”</br> 陳遇低聲道:“你跟我姐關系這么好,怎么也不跟她學一學,她在家可是想發(fā)脾氣就發(fā)脾氣,我們家都沒人敢惹她,你比她還小一歲。”</br> 姜晚眨了眨眼:“好啊,你又當著我的面說她壞話。”</br> “那你別告訴她。”陳遇道。</br> 姜晚破涕為笑:“那可不一定。”</br> “姐姐。”陳遇又叫了她一聲。</br> 姜晚:“嗯?”</br> “我不用你一直當什么溫柔體貼不會犯錯的大姐姐。”陳遇抬起手,用指腹輕輕蹭掉她眼角的淚痕,聲音又輕了幾分,“我只想對你好。”</br> 姜晚鼻子又是一酸。</br>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終于忍不住了似的——</br> 這么多年以來,姜晴始終對她不聞不問,蔣宏動輒對她冷言冷語,她小時候怕外婆擔心,后來怕爺爺難做,什么情緒都習慣了藏在心里。</br> 她父母從來沒對她好過,沒得到過的東西,她也不怕失去,所以她也從來不期盼什么。</br> 可歸根究底,她也是個普通人,她不是一點委屈都沒有的。</br> 姜晚撲進他懷里,終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br> 陳遇沉默地抱著她,等她哭聲漸漸停歇才重新開口:“再哭妝就真的要全花了。”</br> 姜晚抽了抽鼻子,覺得今天過后,她在他面前可能也沒什么形象可言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妝花了又怎么樣。”</br> 陳遇勾唇:“不怎么樣。”</br> 姜晚頭還埋在他懷里:“你怎么聽著還挺高興的。”</br> “嗯。”陳遇頓了頓,“你沒喜歡過他。”</br> 姜晚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孟杭。</br> “我是不是還從來沒跟你說過?”</br> 陳遇心里輕輕一動:“說什么?”</br> 姜晚沉默了下。</br> 雖然有點難開口,但總要和他說一次的。</br> “我——”她頓了頓,近一年來的種種回憶忽然蜂擁至腦海。</br> 初遇那天,他衛(wèi)衣袖子半卷,隨手扶住她。</br> 南城體育館,他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球衣朝她伸出手。</br> ……后來他在場上一次次將球隊從絕境中拉出來。</br> 她現(xiàn)在好像都還能回憶起當時心跳加速的感覺。</br> 雖然直至此刻,她都分不清那時心跳加快是因為比賽太過緊張,還是因為他本人,但是——</br> “我可能也很早就喜歡你了。”</br> 不然她也不會一次次對他破例心軟。</br> 聽見這句話,陳遇一直在背上輕拍的手倏然一頓。</br> 姜晚忽然又搖搖頭:“不對。”</br> 陳遇瞇了下眼:“姐姐說完還帶后悔的?”</br> 姜晚笑起來,把頭又埋到他肩膀上。</br> 陳遇手往她后頸挪了挪,試圖想抬起她的臉。</br> “我覺得——”女生悶悶軟軟的聲音這時忽然從他肩側傳過來,“我應該是愛你的。”</br> 陳遇倏地又愣住。</br> 隔了好幾秒,他才低頭親了親她發(fā)頂:“我也愛你。”</br> 姜晚又抱了他好一會兒,等臉上那股熱意稍稍退卻后,才忽然又重新想起妝花了的事:“我去洗個臉。”</br> 陳遇:“嗯。”</br> 姜晚繼續(xù)道:“你不準看我,也不準跟進來。”</br> ……早知道就等下再和他說了。</br> “這么兇啊。”陳遇笑了聲。</br> 姜晚:“就這么兇,你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br> *</br> 從浴室卸好妝出來,姜晚就看見陳遇也沒再坐在沙發(fā)上,就斜斜靠在衛(wèi)生間門邊等她。</br> “對了。”姜晚終于又想起來,“少寧呢?”</br> 陳遇:“我讓他先回去了,他明早還有課。”</br> 姜晚點點頭:“那你打個電話和他說一聲吧,他下午差不多給我發(fā)了五六十條微信。”</br> 陳遇“嗯”了聲,解鎖了手機屏幕,撥了個電話出去,順手又開了個揚聲。</br> 電話剛一接通,翟少寧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澳阏业酵斫銢]有啊。”</br> 陳遇朝她輕輕抬了抬下巴。</br> 姜晚笑了下,接話:“找到了。”</br> “找到了啊,找到就——”翟少寧驀地停住,“等等,剛剛是晚姐本人在和我說話嗎?”</br> 姜晚笑道:“是我。”</br> 隔著電話,姜晚都聽見翟少寧大大松了口氣。</br> “你現(xiàn)在不生氣了吧?”翟少寧接著道,“我已經(jīng)幫你罵過阿遇了,你要是不解氣,就自己再罵他一頓好了。”</br> “我沒生氣……”姜晚簡單和他解釋了下午的情況,只是省略了鄭余傳錯話的事情,最后又補了一句,“你最近有沒有什么想吃的菜?”</br> 翟少寧向來心寬,知道是個誤會,重點就全轉向了最后一句:“最近想吃的菜那就可多了,多到蹭一頓飯你可能都做不完的那種。”</br> 姜晚笑著道:“那等我們回去后,你想什么時候來吃就什么時候來。”</br> 雖然當年的救人過程在他下午的微信中只有只言片語,但她看著仍是驚心動魄,要是沒有翟少寧送的那塊表,當中不知還要平添多少波折。</br> 姜晚是真心想感謝他。</br> 翟少寧驚喜道:“真的嗎?”</br> “假的。”陳遇插了句話。</br> 聽見他聲音,翟少寧不滿道:“你插什么話,你說了算還是姜晚姐說了算啊?”</br> 陳遇瞇了下眼:“你在高鐵上信號不太好吧?”</br> 翟少寧:“沒有啊,剛進城區(qū),信號好得好啊,滿格的那——”</br> “掛了。”陳遇道。</br> “等等,我話還沒——”</br> 電話被陳遇直接掛斷,于是翟少寧的聲音戛然而止。</br> 姜晚忍不住又笑了下:“你別老欺負他。”</br> “我怎么就欺負他了?”陳遇挑眉。</br> 姜晚也不和他爭,換了個話題:“晚飯吃了嗎?”</br> 陳遇搖搖頭。</br> “他們呢?”姜晚又問。</br> 陳遇垂眸看了眼時間:“他們應該快吃完了。”</br> 姜晚:“那我們先下去吃個飯?”</br> 陳遇朝她伸出手。</br> 姜晚想起剛才洗臉時,在鏡子里看見自己眼睛又紅又腫的:“等等啊,我去戴副眼鏡。”</br> 她近視度數(shù)不高,不影響平日生活,有需要偶爾就戴個隱形,這副圓框眼鏡還是前段她出去逛街時,跟應芷一起配的,純當個小配飾用。</br> 戴好眼鏡出來,姜晚就見男生稍稍挑了下眉。</br> “怎么?”她腳步微頓,“不好看啊?”</br> 陳遇:“好看。”</br> 姜晚笑起來:“那走吧。”</br> 到了門口,姜晚忽然又想起還有些話忘了和他說。</br> “阿遇。”</br> 陳遇腳步一停。</br> 她平時喜歡連名帶姓叫他,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口中聽到這兩個字。</br> 姜晚猶豫了下,還是接著道:“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好不好?”</br> 陳遇略怔了怔。</br> 女生細軟的手臂抱上他的腰,她靠過來,半仰著頭看她,仔細打量的話,還是能看出鏡片下那雙漂亮的眼睛仍泛著紅。</br> 他沒立即開口說話。</br> 姜晚一說完,就發(fā)現(xiàn)他下頜幾乎是立即就繃緊了幾分,于是聲音又放柔了幾分:“我也不是要你原諒他,但是所有的恩怨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要是真的病重不治,前塵往事就都一了百了了,可你還有一輩子要過——”</br> 陳遇抿了抿唇,打斷她:“是我們。”</br> 姜晚愣了下,反應過來后,眼睛又稍稍彎起:“好,我們還有一輩子要過,你以后說不定還會時不時想起當年的事,我不想你以后還會有任何后悔的可能,我陪你去見見他,就當作是個了結好不好?”</br> 陳遇沉默良久,終于還是點了頭:“……好。”</br> *</br> 姜晚跟陳遇到自助餐廳時,球隊其他人確實已經(jīng)基本吃完了,他們倆在他們附近挑了個空位坐下。</br> 齊博揚一看見她,就從他自己那邊的位置換過來:“晚姐你終于回來了啊,不生氣了吧?”</br> 姜晚:“我沒生氣。”</br> 齊博揚不太信:“真的?”</br> 姜晚失笑:“真的,我下午臨時接了個緊急工作,又沒給陳遇把話傳清楚,就產生了點誤會。”</br> 齊博揚也松了老大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br> “不好意思啊。”姜晚跟他道歉,“害你們跟著擔心了,等回去我請你們吃飯。”</br> 史凱剛吃完最后一口,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他回過頭:“晚姐,你又要請我們吃飯啊?”</br> 姜晚點點頭:“對啊。”</br> 史凱:“晚姐,你是只請一頓還是?”</br> 金波忍不住沖他道:“死胖子這種話你怎么也好意思問出口的。”</br> “有什么不好意思啊,我這是主動幫你們把話問清楚,我又沒說一定要晚姐多請幾頓,但萬一她自己有這個意思呢。”史凱說。</br> “說的也對。”齊博揚于是也跟著一臉期待地看著姜晚。</br> 陳遇抬眸,淡聲問:“你們想吃幾頓?”</br> 齊博揚:“……”</br> 他默了一秒:“必須只吃一頓啊,一頓都已經(jīng)很辛苦晚姐了,是吧胖子?”</br> 史凱也立即改口:“就是,一頓就夠了,晚姐你千萬別多客氣。”</br> 姜晚忍不住又笑了起來。</br> 瞿海洋看不過去,從后面一人拍了他們倆一下:“回房間去吧,別打擾他們吃飯了。”</br> 倆人聽話地站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起身。</br> 姜晚目光略掃了一圈:“鄭余呢?”</br> “遇哥沒和你說嗎?”齊博揚道,“鄭余下午比賽腳崴了,崴得還不輕,估計沒半個月好不了,這會兒正在房間里休息呢,他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球的時候心不在焉的,自己踩到別人腳上去。”</br> 他說完又覺得奇怪:“晚姐你怎么忽然問起他來了?”</br> 姜晚默了下。</br> 鄭余傳錯話的原因還不確定,萬一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想先說出來影響他們球隊團結。</br> “就下午讓他幫忙傳話,也沒得及謝謝他。”</br> 陳遇抬眸看她眼,也沒多說。</br> 齊博揚:“這樣啊,那晚姐遇哥我們先走了啊。”</br> 姜晚“嗯”了聲:“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br> 齊博揚點點頭。</br> 走前,瞿海洋又跟陳遇交待了聲:“吳導說八點半要開會。”</br> 等這群小朋友都走遠了,姜晚才又偏了偏頭:“你得罪鄭余了嗎?”</br> “不知道。”陳遇眉微皺,“我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br> 姜晚眉梢也細細蹙起:“那我和他就更不熟了,他沒理由故意亂傳話吧?”</br> “晚點我直接問他。”陳遇道。</br> “也——”姜晚頓了頓,“算了,萬一他真不是故意的呢,還是回頭哪天碰見了,我來問他吧。”</br> 陳遇:“怎么?”</br> “我總感覺他好像不太敢跟你講話的樣子。”姜晚想了下,“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啊,你下午是不是嚇到他了?”</br> 陳遇偏頭看她:“我怎么就嚇到他了?”</br> 姜晚:“你下午還挺兇的。”</br> 陳遇筷子輕頓:“姐姐。”</br> 姜晚眨眨眼:“嗯?”</br> “下午對不起。”陳遇輕聲道。</br> 姜晚撐著下巴看他:“一句對不起就夠啦?”</br> 陳遇見她不像在生氣:“那多說幾句?”</br> “也沒點實際行動的,怎么著回去也得——”姜晚故意停頓了下,“請我看場電影吧?”</br> 陳遇勾唇:“好。”</br> *</br> 南大小組賽第三場在晚上七點半進行,對手實力仍不算強。</br> 上午陳遇跟吳穹請了假,和姜晚一起去了醫(yī)院。</br> 到了門口,陳迪出來接他們。</br> 姜晚打量了下對方,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也是高個子,但樣貌看著和陳遇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br> 陳迪笑著道:“爺爺情況好轉了點,你今天來,正好還能和他說說——”</br> 姜晚忽然有點懷疑她勸陳遇過來,到底算不算一個正確的決定。</br> 因為即便她只是聽翟少寧敘述了當年的事情,未曾親見,也未曾旁觀,可此刻見到素未謀面,也基本算是無辜的陳迪,她都很難做到心平氣和。</br> 她很難想象陳遇作為當事人,此刻會是什么心情。</br> 她偏頭看了眼唇線抿直的男生,牽住他的手,打斷陳迪的話:“想進去嗎,不想進去我們就回去。”</br> 陳迪面色一急。</br> 陳遇也沒看他,只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沒事。”</br> 姜晚抿了抿唇,這才重新看向陳迪:“帶路吧。”</br> 陳迪忙道:“好,這邊。”</br> 這位原來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直到把他們帶到病房門口,都沒再開口說過話。</br> 姜晚拉著陳遇,心里還有點七上八下的:“要不要我陪你進去?”</br> 陳遇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又放開:“不用,我自己進去。”</br> “好。”姜晚點點頭,“那我在外面等你。”</br> 陳迪幫陳遇開了門,就自己又退了出去。</br> 時隔十年,陳遇以為再見到陳益海,他一定會心緒翻涌,可等進了病房,真看見病床上那個形銷骨立的老人時,他居然滿心都是陌生感。</br> 印象中,陳益海身高在南方男人中是少有的高大,他小時候總需要仰望他。</br> 他外公性格嚴肅,父親又生性內斂,所以他對溫和愛笑的爺爺印象一直很好。</br> 陳益海渾濁的眼朝他望過來:“都長這么大了啊,爺爺都要認不出來了。”</br> 陳遇沒說話。</br> 陳益海氣若游絲地接著道:“阿遇啊,人這一輩子,都在不停地做選擇,有時候選錯了一次都再難回頭,爺爺選錯了兩次,第一次是我年輕的時候非要下海做生意,屢試屢敗,屢敗屢試,那段時間你奶奶一直和我爭吵不休,我們兩個都沒顧得上好好教育你大伯。”</br> “我一直覺得,后來他會做出那么大的錯事,都是因為我沒教好他,所以才會有第二次選錯,爺爺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你還能愿意再來看我一眼,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br> 可能是眼前的人實在太陌生了,陳遇從他口中聽到這一番話,心情居然意料之外的平靜。</br> 曾經(jīng)那些孺慕依賴與憤懣難平,好像都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br> 可能在陳益海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在八歲的小陳遇心中,他的爺爺就早已經(jīng)不在了。</br>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只是個陌生人。</br> “我不恨你了。”陳遇平靜道。</br> 陳益海渾濁的眼驀地迸出一道亮光:“那爺爺……就死而無憾了。”</br> 從里面出來,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陳遇忽然覺得心里一輕,像是那些沉甸甸的過往,連同里面的老人,都一起被他關在了那扇門內。</br> 再也影響不到他。</br> 自此,他終于可以輕輕松松地迎接未來——</br> 對面坐著女生大約是聽見了動靜,起身迎過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擔憂:“聊完了?”</br> 陳遇拉住她的手將她往懷里一帶,緊緊抱住她:“嗯,聊完了。”</br> ——而他的未來里有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