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第93章</br> 翟少寧重重咬了口牛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郁愿端著盤子從后院走進來。</br> 他瞬間又聞到了一陣蒜蓉香。</br> ……烤茄子?</br> 郁愿端進來的果然是個烤茄子,她把盤子放到翟少寧面前的茶幾上:“我烤的,你要試試嗎,不過肯定沒晚姐烤的好吃就是了。”</br> 翟少寧看了眼茄子,對著郁愿一個女孩子,他也不好兇巴巴的,緩了緩語氣:“周衍吃了嗎?”</br> “沒有。”郁愿搖搖頭,“不給他吃。”</br> 聽見她這句話,翟少寧才勉強把茄子往自己那邊扒拉了下。</br> 郁愿輕著聲跟他道歉:“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br> 翟少寧:“你哥……呸,周衍那王八蛋不告訴我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說?”</br> “周衍一說他脫單,你就認(rèn)定了他女朋友不是我。”郁愿臉微紅,“你讓我怎么說啊。”</br> 翟少寧腳踩上旁邊垃圾桶,把牛肉簽子扔進去:“我哪想到他這么禽獸,居然連你也下得了手。”</br> 郁愿:“……?”</br> 有郁愿在,陳遇就不打算再管。</br> 他探手抽了張紙擦干凈手腕上沾到的辣椒粉,將紙巾團成小團,隨手往翟少寧踩開的垃圾桶里一扔,紙團穩(wěn)穩(wěn)落進垃圾桶。</br> 隨后他轉(zhuǎn)身回了后院。</br> 姜晚聽到腳步聲,回身看到他:“少寧不生氣了?”</br> 陳遇:“嗯。”</br> “想吃什么?”姜晚問他。</br> 陳遇一低眸就看見她額角出了點細汗,他抬手給她擦干凈:“你歇會兒?”</br> “我不累,就是有點兒熱。”</br> 姜晚彎起眼睛,想著他對他烤串興趣都不大的樣子,就道:“給你做個涼拌茄子?”</br> 陳遇:“好。”</br> 史凱和金波剛好順路經(jīng)過,史凱耳朵一動:“晚姐,什么涼拌茄子?我也想吃。”</br> 陳遇淡淡掃了他一眼。</br> “遇哥你別小氣啊。”史凱笑著沖他眨眨眼,“等以后晚姐嫁給你,你想吃什么吃不到,今天暫時先分給我們一點點。”</br> 姜晚:“……?”</br> 金波當(dāng)即翻了個白眼:“你要臉嗎,為了口吃的就叫哥。”</br> “你要你別吃啊。”史凱推他,“還不趕緊走。”</br> 金波:“……我說了我不吃嗎。”</br> 史凱懶得理他:“晚姐,一個茄子夠吃嗎?”</br> “可能不夠。”姜晚失笑,“你們那還有茄子嗎?”</br> “我拿的那幾個都被孔紳烤壞了,老齊那兒好像還有。”史凱說著回過頭,看見齊博揚正朝這邊走過來,“老齊,你那兒還茄子嗎?”</br> “沒有了。”齊博揚說起來就生氣,“我剩下那個茄子又被周衍搶去了,他怎么老跟我的茄子過不去。”</br> “什么茄子?我也要吃。”大約是聽見外面的動靜,翟少寧端著盤子從里面出來。</br> 姜晚忍不住又笑了下,她偏過頭看身旁男生:“你幫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茄子?”</br> 陳遇點點頭。</br> 片刻后,他折返回來,沒什么表情地把手上的茄子遞過來:“就只剩一個了。”</br> 姜晚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人,瞬間一片哀嚎聲。</br> 最后這道茄子做出來的成品只有一盤,不到一分鐘就被哄搶而光。</br> *</br> 這頓飯吃到差不多快十點才結(jié)束。</br> 好在這群小朋友都非常自覺,吃完后七手八腳地幫著收拾,又花了好一番時間,才終于把后院和客廳都整理干凈。</br> 姜晚自己只收拾了晚上沒怎么用的廚房。</br> 清理冰箱的時候,一打開冷藏柜,她就看見里面還有兩個茄子。</br> “不是說沒茄子了嗎?”姜晚眨了眨眼,回過頭問陳遇。</br> 陳遇淡淡掃了眼冰箱:“不是他們女朋友,他們當(dāng)然不心疼。”</br> 姜晚稍稍怔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不由又笑了笑:“我也難得請他們來家里吃頓飯。”</br> 陳遇抱懷靠著流理臺,一條長腿半屈著,沒什么表情地道:“多兩個也不夠他們吃的,隨便嘗嘗就行。”</br> 姜晚看冰箱也沒什么需要收拾的,就關(guān)了冰箱門,走到流理臺旁邊洗手。</br> 方才還熱鬧不已的別墅已經(jīng)徹底安靜下來,連試圖留宿的翟少寧也早被周衍一把給拉走了。</br> 屋子里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br> “都弄完了?”陳遇問她。</br> 姜晚擦干凈手,點點頭。</br> 陳遇轉(zhuǎn)身抱著她放上流理臺,靠過來跟她接吻。</br> 姜晚回抱住他,感覺嘴里全是他的氣息,和她的裹纏在一處,再難分彼此。</br> 一開始幾乎是溫柔的。</br> 到后來,他越吻越深,姜晚舌尖被他卷得發(fā)麻。</br> 不知過了多久,姜晚攥住他的手,稍稍往后退了退,呼吸不穩(wěn)地道:“……還沒洗澡。”</br> 男生眸色暗沉,低頭親了親她鼻尖:“一起?”</br> 姜晚平緩了下急促的呼吸,也不知道自己是猶豫了下,還是沒有,然后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br> 被陳遇抱著往樓上走的時候,姜晚隱隱感覺好像有點不對。</br> 等上了三樓,到了浴室門口,這種感覺就愈發(fā)明顯。</br> “陳遇。”姜晚叫住他。</br> 陳遇按在門把上的手一頓:“你又要后悔?”</br> “不是。”姜晚搖搖頭,“我好像……”</br> “好像什么?”</br> 姜晚眨眨眼:“……來例假了。”</br> 陳遇:“……?”</br> “你先放我下來。”姜晚輕聲道,“我去看看。”</br> 衛(wèi)生間的門打開,又被關(guān)上。</br> 陳遇閉了閉眼。</br> 十來秒后,門再次打開,姜晚從里面探出半個頭,朝他眨眨眼:“你幫我拿套睡衣過來,再幫我拿個姨媽巾……?”</br> 她原本算著應(yīng)該是明后天才來的,這個月早了一天。</br> 陳遇看著她,沒說話。</br> 姜晚不知怎么,忽然又有點想笑,眼睛于是又彎了彎:“我洗澡的時候你去看看電影票,明天上午我們?nèi)タ措娪埃俊?lt;/br> 陳遇:“……”</br> *</br> 夜色漸深。</br> 南城今年第一場春雨提前下了下來,寒風(fēng)裹挾著淅淅瀝瀝的雨滴,斜斜飄打在落地窗上。</br> 窗內(nèi)卻是暖意一片。</br> 姜晚閉著眼,只覺得熱。</br> 男生的懷抱是熱的,打在她耳邊的呼吸也是熱的。</br> 雨聲傳不進來,姜晚耳邊能清晰聽見的只有他比時略重的呼吸,她偏了偏頭,臉頰碰到了他頸間的皮膚,也是濕熱的。</br> 她手酸軟得快沒力氣,唇壓在他肩上的衣服面料上,聲音顯得有些悶:“……你還要多久啊。”</br> 話音落完,屋子里又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br> 陳遇隔了片刻才開口:“你之前不是挺開心?”</br> 姜晚大半注意力都在手上,怔了下才明白他說的是哪個“之前”,小聲反駁道:“我哪有。”</br> “姐姐。”男生在耳邊叫她,可能是呼吸重的緣故,聲音聽著也比平時更顯低沉。</br> 姜晚:“嗯?”</br> 半天沒聽見回答,姜晚不由抬頭看過去。</br> 男生黑發(fā)被額間的薄汗洇濕,半垂著眼,眉峰擰著,隨著她的動作慢慢松開,又再緩緩擰緊,線條流利的下頜也略顯緊繃,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結(jié),有細小的汗珠子順著往下滾落。</br> 大約是察覺到她視線,他低眸望過來。</br> 姜晚視線和他相接。</br> 像是被蠱惑,她忍不住靠過去,唇輕輕貼上他喉結(jié)——</br> 感覺他呼吸瞬間又重了幾分,然后她指尖終于微微一僵。</br> 陳遇將她抱緊了些,隔了幾秒才開口,聲音壓得分外低:“我買了明天上午十點的電影票。”</br> 姜晚紅著臉重新把頭埋到他肩膀上,緩了緩呼吸,才極輕地“嗯”了聲。</br> *</br> 分區(qū)賽開賽在即,正式開學(xué)后,陳遇就又開始忙了起來。</br> 今年CUBA分區(qū)賽采用的仍然是賽會制,西南賽區(qū)分區(qū)賽地點設(shè)在K市的K大。</br> K市是鄰省的省會,不算遠,姜晚沒有親戚朋友在那邊,上一次聽人提起K市,還是徐燕秋和她聊及陳遇父親的時候。</br> 姜晚一開始也沒多想,可隨著開賽日愈發(fā)臨近,她就發(fā)現(xiàn)陳遇情緒隱隱有些不對,眉眼間偶爾有一閃而逝的戾氣,讓她想起那個暴雨夜晚他接到的那通電話,和他那句“他就算是明天就死了,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距離她和徐燕秋那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年,她連陳遇外公外婆都見過了,可依舊沒聽他提過一句他父親那邊的親人。</br> 有那么一瞬間,姜晚幾乎都要懷疑那句話里的“他”是不是說的就是他一直在醫(yī)院養(yǎng)病的爺爺,光是懷疑那么一下,她都覺得驚心,于是轉(zhuǎn)念又把這個想法壓了下去。</br> 姜晚也不是沒想過要直接問他。</br> 可大大咧咧如樂遙、沒心沒肺如翟少寧都對此事諱莫如深,姜晚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她講,就算愿意,可他那天那樣不開心,她也舍不得主動去揭他傷疤。</br> 這么一猶豫,就到了三月月中。</br> 西南賽區(qū)分區(qū)分賽定在3月18開賽,參賽學(xué)校要提前至比賽地點報道,南大定的是16日上午出發(fā)。</br> 晚上姜晚洗完澡,剛一走到床邊,就被陳遇扯進了懷里。</br> “你明天真不跟我們一起去?”陳遇問。</br>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后天有同事結(jié)婚。”姜晚輕著聲音,“婚禮結(jié)束我就過去好不好?反正你們大后天才開賽啊。”</br> 陳遇淡淡“嗯”了聲。</br> 不知為何,姜晚這次總有點放心不下,正想再多囑咐兩句,耳垂就被他輕輕咬住了。</br> 熟悉的小虎牙尖劃過細嫩的皮膚,姜晚瞬間忘了自己是想和他說什么。</br> 去年和A大比賽,最后打到三加時的時候,所有人都累得滿頭大汗,他還能滿場快跑,姜晚這點體力真不夠他折騰的。</br> 平時他多少會克制點,今晚卻好像格外不同。</br> 姜晚感覺到他情緒不太好,幾乎是全由著他放縱。</br> 只是到了后面,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修整得干凈的手指從他后背劃過,她埋頭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真咬下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連牙關(guān)都像是軟的,根本用不上一點力氣……</br> 許是心里存著事,姜晚次日醒得遠比預(yù)想中要早。</br> 大床另一邊不知道空了多久,手放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感覺不到多少溫度。</br> 昨晚最后怎么結(jié)束的她都不知道,姜晚只隱約記得他親了親她眼角的淚,低聲跟她說了句什么,她也沒能聽清。</br> 姜晚揉著眼睛坐起來,打開手機。</br> 微信照舊有來自陳遇的消息提示,只有短短一條。</br> 【男朋友:走了】</br> 她又瞥了眼屏幕上方。</br> 時間早上七點半。</br> 這個時間還有點早,也不方便給人打電話。</br> 她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發(fā)了會兒呆,才又重新解鎖了屏幕,打開了另一個人的微信對話框。</br> 【對不起啊芳姐,我這邊有點很重要的事,明天可能去不成你婚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