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br>　　下周二,姜晚在南城又有個會。</br>　　次日下午，她去蔣家看了蔣銘之后，回來就上了二樓做會前準(zhǔn)備,臨近下午飯點的時候，手機(jī)忽然接連響了好幾聲。</br>　　姜晚眨眨眼，拿起手機(jī)。</br>　　【翟少寧：@姜晚】</br>　　【翟少寧：@姜晚】</br>　　【翟少寧：@姜晚】</br>　　【翟少寧：晚姐在嗎,有空嗎】</br>　　姜晚看著翟少寧在五人小群里的這一連串的艾特,忍不住笑了下。</br>　　因為忙工作，又要避著陳遇，她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這幾個小朋友了。</br>　　【姜晚：怎么啦？】</br>　　【翟少寧：逸星那邊的錢師傅最近在試新菜，送了幾道過來給我們嘗嘗】</br>　　【翟少寧：你等下有空沒，有空我們就帶著菜過來一起找你吃飯？】</br>　　姜晚指尖頓了頓。</br>　　她也不知道翟少寧說的這個“們”字包不包括陳遇。</br>　　而且——</br>　　姜晚看了下電腦上的進(jìn)度。</br>　　這次的會不是她特別熟悉的領(lǐng)域,所以會前準(zhǔn)備的內(nèi)容要比平時多一些,確實抽不出時間來跟他們吃飯。</br>　　【姜晚：下次吧】</br>　　【姜晚：我后天有個會,今天抽不出空】</br>　　【姜晚：等忙過這一陣子，我請你們過來吃飯】</br>　　【翟少寧：沒事】</br>　　【翟少寧：那我們把你那份給你送過去】</br>　　姜晚一愣。</br>　　【姜晚：我那份？】</br>　　【翟少寧：對啊】</br>　　【小芋圓：逸星那邊送過來的是分成小份的單人套餐】</br>　　【翟少寧：可能是怕我們幾個湊不到一起吃飯吧】</br>　　姜晚盯著屏幕又怔了兩秒。</br>　　【姜晚：特意說了給我的嗎？】</br>　　【翟少寧：是啊】</br>　　【翟少寧：跟我聯(lián)系的時候，就說除了我們那三份之外,還有一份是給樂遙姐閨蜜的】</br>　　【翟少寧：樂遙姐閨蜜不就說的是晚姐你嗎】</br>　　剛才翟少寧說逸星那邊送了新菜過來讓他們嘗嘗，姜晚還沒有多想。</br>　　可現(xiàn)在好像由不得她不多想。</br>　　她記得陳遇有跟樂遙問過她喜好。</br>　　上次樂遙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心里正亂著，也忘了問樂遙具體是怎么和他說的。</br>　　可她平日除了學(xué)習(xí)工作之外,也就對美食算是相對有興趣。</br>　　這點樂遙再清楚不過。</br>　　【姜晚：誰跟你聯(lián)系的啊】</br>　　【翟少寧：錢師傅啊】</br>　　姜晚默了默。</br>　　雖然看著這件事好像和陳遇毫無關(guān)系，但她連這位錢師傅是誰都不知道。</br>　　【姜晚：那你們幫我吃了那份吧】</br>　　【翟少寧：別啊】</br>　　【翟少寧：我們就只能吃個熱鬧,晚姐你好歹算是半個專業(yè)人士,說不定還能給點意見呢】</br>　　姜晚不由失笑。</br>　　她就會做點家常菜,算什么半專業(yè)人士啊。</br>　　【姜晚：可讓你們送過來也太麻煩了】</br>　　【翟少寧：不麻煩不麻煩】</br>　　【翟少寧：你不還打算請我們吃飯的嗎】</br>　　【翟少寧：我們就在校門口】</br>　　【翟少寧：周延今天開車來了,我們現(xiàn)在給你送過去,應(yīng)該很快就到】</br>　　【翟少寧：晚姐你出來拿一下就行】</br>　　姜晚指尖停在虛擬鍵盤上，卻又一時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拒絕理由。</br>　　隔了幾秒，對話框里又跳出條新消息。</br>　　【翟少寧：我們已經(jīng)過了學(xué)校外面那家超市啦】</br>　　姜晚輕輕嘆了口氣。</br>　　她把手機(jī)放下，起身換了件衣服。</br>　　翟少寧幾人還要回去吃飯，也沒多待，把東西一遞給她，就掉頭折返回了學(xué)校。</br>　　差不多正好到飯點，姜晚就直接拎著食盒回了餐廳。</br>　　食盒里三菜一湯還有一份小點心。</br>　　說是試菜應(yīng)該也不完全是借口，三菜一湯都是她從沒吃過的搭配，碰撞在一起居然意外的和諧又好吃，剩下那道小點心，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故意，不是她不愛吃的甜口，而是酥酥脆脆的咸口。</br>　　*</br>　　接下來的一周多，姜晚又跑了幾個會。</br>　　一忙起工作，她也分不出什么閑心來多想。</br>　　這期間，翟少寧他們又過來給她送了次餐。</br>　　姜晚也從他們口中，和偶爾推送過來的新聞中得知，乘風(fēng)的總決賽打得并不順利。</br>　　主場一勝一負(fù)后，乘風(fēng)又接連輸了兩個客場，讓雷澤率先拿到了賽點，好在G5他們在主場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緊接著陸程驍又在雷澤主場上演絕殺，將總決賽的懸念又延續(xù)到了最后一場。</br>　　G6比完的第二天下午，姜晚從蔣家回來，半路又碰上裴臨嘉。</br>　　裴臨嘉開著一輛嶄新的紅色玩具小汽車，身后跟著見過幾次的保姆阿姨。</br>　　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裴臨嘉就笑出一口小白牙，小短手朝她揮了揮：“姐姐。”</br>　　姜晚也跟他揮了揮手。</br>　　裴臨嘉把他的玩具小汽車咻地一下開過來，停在姜晚面前。</br>　　姜晚彎著眼睛：“這是你的新車嗎？”</br>　　“是噠！小叔叔給我買的！”裴臨嘉一臉興奮，“酷嗎？”</br>　　姜晚：“超酷的。”</br>　　“我也覺得超酷的！”裴臨嘉說著開著車子來回倒了兩下。</br>　　“對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道，“姐姐我今天還要給你打電話呢。”</br>　　姜晚眨眨眼：“怎么啦？嘉嘉找我有什么事嗎？”</br>　　裴臨嘉點點腦袋：“小叔叔說你上次幫了我的忙，我應(yīng)該要請你吃飯的，你這個星期五來我家吃飯嗎？”</br>　　姜晚稍稍一愣。</br>　　裴臨嘉才五歲，保姆阿姨又是外人，要請客的話，能出面招待人的可能就會是裴韞之。</br>　　姜晚跟裴韞之就只有幾面之緣，對方又是異性，好像有點不太合適。</br>　　而且她這幾天雖不像前陣子那樣忙得不可開交，但也同樣不得閑，每天最多只能勉強(qiáng)抽點時間去看看蔣銘。</br>　　她周五就有份稿子要交，周日還有個會。</br>　　姜晚半蹲下身，歉然地看著他：“姐姐星期五可能沒有空。”</br>　　裴臨嘉亮晶晶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他癟了下嘴：“可是我小叔叔只有這周五有空。”</br>　　姜晚摸摸他腦袋，溫聲哄道：“姐姐也很喜歡跟嘉嘉玩，那上次就也不算姐姐幫你的忙，咱們是互幫互助，你不用特意請姐姐吃飯的。”</br>　　裴臨嘉看了她一會兒，腦袋慢慢低下去，聲音也帶點兒小哭腔：“可是……我還是第一次在家里請客，我好多同學(xué)生日都請客的，請好多人，但小叔叔總是沒空。”</br>　　姜晚心里倏地一酸：“嘉嘉星期五過生日啊？”</br>　　“嗯。”裴臨嘉不怎么高興地點點頭，“我過完生日就五歲了，是大人了。”</br>　　姜晚又不由失笑。</br>　　“這樣好不好。”姜晚跟他商量，“姐姐那天給你送個小蛋糕過去當(dāng)禮物，然后陪你唱個生日歌吹個蠟燭？”</br>　　裴臨嘉驀地抬起頭：“姐姐你又有空啦？”</br>　　“嗯，嘉嘉第一次請客，姐姐當(dāng)然要抽出空來。”姜晚彎起眼，“不過姐姐大概就只能待十分鐘的樣子。”</br>　　裴臨嘉眼圈還有點紅，這會兒又燦爛地笑了起來：“太好啦，我等下就跟小叔叔說。”</br>　　他高興地晃了晃小汽車，忽然又問：“那哥哥有空嗎？</br>　　姜晚又是一愣。</br>　　自上次見面之后，她和陳遇又有段時間沒見了。</br>　　微信倒是又恢復(fù)了之前那種一兩天聊上一兩句的頻率。</br>　　“他——”姜晚頓了頓，忽然想起下星期五就是CBA總決賽的最后一場。</br>　　星期五他好像還有一天的課，加上還要訓(xùn)練，可能好好吃頓快餐的功夫都不一定有。</br>　　“他可能也沒空。”</br>　　裴臨嘉又一臉失望：“哥哥為什么也沒空啊？”</br>　　姜晚：“他有事情要做啊。”</br>　　裴臨嘉大約是真的很喜歡那小朋友，癟著嘴追問道：“什么事啊？”</br>　　和雷澤打到搶七，乘風(fēng)全隊?wèi)?yīng)該都很疲憊了。</br>　　去年乘風(fēng)就在總決賽輸給了雷澤，今年又是殘陣，想復(fù)仇，想拿冠軍，只能背水一戰(zhàn)。</br>　　他在乘風(fēng)長大的，即使不能上場，當(dāng)天晚上也肯定不會缺席。</br>　　姜晚頓了頓：“是跟你第一次請客一樣重要的事情。”</br>　　裴臨嘉眨了眨眼睛，想不明白大人有什么事情能和他第一次請客一樣重要，他失落地鼓了鼓腮幫子：“所以哥哥確定不能來嗎？”</br>　　姜晚默了默。</br>　　她還真不能直接越過陳遇來幫他下這個決定。</br>　　裴韞之想必也不會有陳遇的聯(lián)系方式。</br>　　裴臨嘉還眼巴巴望著她。</br>　　姜晚遲疑片刻：“我?guī)湍懵?lián)系他，你自己問他好不好？”</br>　　裴臨嘉高高興興地把腦袋一點：“好噠！”</br>　　姜晚打開通訊錄，找到他號碼，指尖略頓了頓，才撥通過去。</br>　　她開了揚聲，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br>　　男生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姐姐？”</br>　　尾音難得是略略上揚的，聽著像是有幾分意外。</br>　　姜晚怔了下。</br>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聽到他聲音的裴臨嘉已經(jīng)興奮地沖著手機(jī)喊道：“哥哥。”</br>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秒。</br>　　“你又為了別人找我。”</br>　　姜晚：“……”</br>　　裴臨嘉眨眨眼，看向姜晚：“哥哥在說什么啊？”</br>　　姜晚默了片刻：“沒什么，你不是有話要問他嗎？”</br>　　裴臨嘉又把腦袋轉(zhuǎn)向手機(jī)：“我星期五晚上要在家里請客吃飯，哥哥你能來嗎？”</br>　　陳遇：“你答應(yīng)了？”</br>　　這句話問的自然不是裴臨嘉，但裴臨嘉這次好像聽懂了，高高興興沖著手機(jī)道：“姐姐答應(yīng)了！”</br>　　陳遇輕輕“嘖”了一聲：“你又有空了？”</br>　　姜晚：“……”</br>　　G7在是乘風(fēng)主場進(jìn)行，昨晚G6打完，翟少寧和郁愿都在群里問她要不要去南城體育中心看總決賽，她當(dāng)時以沒空為由拒絕了。</br>　　裴臨嘉癟癟嘴：“姐姐，哥哥又說我聽不懂的話了。”</br>　　姜晚回過神，溫聲道：“那你再問他一遍試試。”</br>　　裴臨嘉這才又看向手機(jī)：“哥哥你是不是沒空來啊？”</br>　　陳遇：“誰說我沒空來？”</br>　　裴臨嘉：“姐姐啊，姐姐說你明天有跟我第一次請客一樣重要的事情要做，姐姐說的對嗎？”</br>　　姜晚沒想到裴臨嘉會把她剛才那句話原原本本又轉(zhuǎn)述給陳遇，不由抬手摸了摸耳朵。</br>　　手機(jī)那邊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男生似乎是輕輕笑了聲：“姐姐說的都對。”</br>　　裴臨嘉似懂非懂地眨了下眼睛。</br>　　姜晚：“……”</br>　　電話那邊這時像是有人叫他了一聲。</br>　　“有點事。”陳遇說，“先掛了。”</br>　　姜晚輕輕“嗯”了聲。</br>　　電話掛斷后，裴臨嘉又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所以哥哥這是不能來嗎？”</br>　　“應(yīng)該是不能來了。”姜晚道。</br>　　裴臨嘉皺了皺鼻子：“好吧。”</br>　　*</br>　　南城只有夏冬兩季分明。</br>　　五月來臨后，天氣一日熱過一日。</br>　　到了星期五，當(dāng)日最高氣溫已經(jīng)直逼炎夏。</br>　　姜晚正好白天有工作要忙，就將去看蔣銘的時間挪到了早上，之后一直都窩在二樓書房。</br>　　等到落日西沉，臨近和裴臨嘉約好的時間，她才換了身衣服，又簡單化了個妝。</br>　　剛一下樓，姜晚就接到了翟少寧電話。</br>　　“晚姐。”翟少寧在電話里問，“你這會兒是在家的吧？”</br>　　姜晚：“對，在家。”</br>　　翟少寧：“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去南城體育中心，順路給你送個東西過去。”</br>　　姜晚一愣：“什么東西啊？”</br>　　“等下你就知道啦。”翟少寧賣關(guān)子。</br>　　姜晚就在客廳略等了等。</br>　　沒多久，翟少寧幾人就到了門外。</br>　　姜晚出了庭院門。</br>　　前后的車窗都降下來，翟少寧從后排窗戶里伸出手，給她遞過來的一個瘦長的透明玻璃瓶。</br>　　玻璃瓶里裝著褐色的液體，外面沁著點小水珠子。</br>　　姜晚接過來：“這是什么？”</br>　　“你先喝喝看。”翟少寧又把瓶子往她面前遞了遞。</br>　　姜晚擰開瓶子喝了一口。</br>　　入口微酸，過后卻有種說不出的回甘。</br>　　“酸梅湯？”她問。</br>　　“是的。”翟少寧趴在窗戶上，“夏老師傅親自熬的，是不是巨好喝？”</br>　　姜晚蓋瓶蓋的動作頓了頓：“逸星送來的？”</br>　　“是啊。”翟少寧道。</br>　　姜晚：“……”</br>　　郁愿也坐在后排，這時探過來半個腦袋：“晚姐，你真不和我們一起去看比賽嗎？”</br>　　姜晚搖搖頭：“我還有工作沒做完。”</br>　　“好吧。”郁愿道。</br>　　翟少寧跟她揮手：“那我們先走啦。”</br>　　姜晚進(jìn)屋后，拿著酸梅湯瓶子進(jìn)了廚房。</br>　　剛準(zhǔn)備打開冰箱，手機(jī)就又響了聲。</br>　　【CY：酸嗎？】</br>　　姜晚眨眨眼。</br>　　【姜晚：？】</br>　　【CY：酸梅湯】</br>　　姜晚：“……”</br>　　這已經(jīng)是翟少寧幾人第三次過來送東西了，她猜到多半和他有關(guān)，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提起這件事。</br>　　姜晚默了默，還是低頭打了兩個字過去：【還好】</br>　　【CY：我怎么覺得挺酸的】</br>　　姜晚又是一怔。</br>　　他平時除了水、奶和果汁之外，基本不碰其他飲料的。</br>　　她忍不住多回了一句。</br>　　【姜晚：你也喝了？】</br>　　【CY：沒有】</br>　　【CY：但你不是要去跟別的男人吃飯嗎】</br>　　姜晚：“……？”</br>　　他怎么不直接給她送瓶醋過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