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br>　　回家后,小十一難得又粘了他們一晚上。</br>　　姜晚和陳遇哄他睡著后，才一起回了臥室。</br>　　直到臨睡前，姜晚仍在操心此事。</br>　　看見陳遇從浴室出來,她就問他：“怎么辦呀？”</br>　　“什么怎么辦？”陳遇在她旁邊躺下。</br>　　姜晚一臉擔憂地看向他：“你兒子這樣以后要怎么在幼兒園交朋友啊？”</br>　　陳遇伸手撫了撫她眉心，淡聲道：“這才一天。”</br>　　姜晚看他這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就想到小十一那和他如出一轍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下：“都怪你,小十一性格為什么這么像你，我生的兒子怎么就不能多像我一點呢。”</br>　　陳遇由著她掐完，一邊淡淡“嗯”了聲，一邊順勢攬住她腰，讓她趴到他身上：“怪我。”</br>　　他認錯這么快,姜晚倒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掐他了,她稍稍半仰起身看著他：“你當年上幼兒園也這樣嗎？”</br>　　“忘了。”陳遇想了下,“但少寧和我一個班。”</br>　　翟少寧外公家和陸家老宅在隔壁，他們倆是在幼兒園之前就認識的。</br>　　姜晚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們也晚兩年再要孩子，這樣他也沒現(xiàn)在這么孤單。”</br>　　南城春秋兩季向來不分明,九月初，南城基本還完全延續(xù)著夏季的高溫。</br>　　她今天身上穿了件黑色吊帶睡裙,不是婚禮后買的那條，那條的帶子早被他不小心扯斷了,后面幾條也一樣。</br>　　這條是今年才買的新睡裙。</br>　　她嫌他浪費東西，這次選了條帶子粗一點的。</br>　　但領(lǐng)口比之前的低上許多。</br>　　眼下這個姿勢,只要他稍稍一垂眼,就能看見里面的那一片高高聳起又晃眼的白。</br>　　陳遇眸色微暗,伸手探進去輕攏住：“我當時說了讓你晚點懷。”</br>　　姜晚輕吸了口氣：“？”</br>　　“我在和你說正事呢。”她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br>　　陳遇空著的那只手帶著她換了個姿勢,變成他覆壓在上,另只手一邊慢條斯禮地動著，一邊低聲道：“說沒用，這幾天我們再看看，不行就早點搬過去。”</br>　　姜晚指尖稍稍蜷起，呼吸也快了兩分。</br>　　他說的不是他們一直空置那幾套婚房，而是南城最大的地產(chǎn)公司前幾年新開的一個別墅樓盤，地處于乘風和南城體育中心中間，位置也算方便。</br>　　陸乾和那邊董事長是多年老友，開盤時就特意讓他們留了一小排的別墅。</br>　　除了他們之外，幾個長輩還有樂遙、陸程驍、周衍他們都各買了一套。</br>　　長輩們是為了方便看孩子，他們主要也是為了孩子著想。</br>　　那年她孕吐時，陳遇就說過只生這一個，周衍他們也是沒打算再要二胎，住在一起，他們能聚的時間會多一些，幾個孩子也能相互陪伴照顧著一起長大。</br>　　姜晚知道他說的對，現(xiàn)在急也沒用，就慢慢放松了自己。</br>　　陳遇感覺到了，低頭親了親她：“操心完兒子了？”</br>　　姜晚眼底泛起點霧氣，就這么看著他沒說話。</br>　　陳遇呼吸卻稍稍沉了些，他帶著她的手緩緩往下，聲音低下來：“那姐姐也關(guān)心下我。”</br>　　*</br>　　姜晚最終也沒有擔心太久。</br>　　因為第三天，小十一班上“空降”了一個小男生。</br>　　其實也不是空降，那個小朋友開學時剛好感冒了，家長怕傳染給班里其他的小同學，特意跟幼兒園請了假，晚兩天再來報道上學。</br>　　這小朋友媽媽是科學家，大約也是遺傳了媽媽的智商，比同齡的小朋友要聰明許多。</br>　　小十一在上幼兒園的第三天，終于交上了除了弟弟妹妹們以外的第一個朋友。</br>　　姜晚第四天還拉著陳遇在教室外面又多看了片刻。</br>　　小十一和那個小男生被老師安排坐在一排，兩個小腦袋湊在一塊，也不知道是在說什么，但畫面看著挺和諧。</br>　　姜晚總算稍稍放下心。</br>　　照小十一的說法，幼兒園還是挺無聊的，但因為交到了新朋友，好像又沒有那么無聊了。</br>　　上幼兒園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十一也一天天很快長大。</br>　　在小十一五歲那年，他們搬去了新家。</br>　　不過天越的別墅，陳遇還特意請了人在維護打掃，他們每個月還是會抽時間回去住上幾天。</br>　　由于是十二月初搬的家，轉(zhuǎn)眼就到了農(nóng)歷年底。</br>　　小十一盼年底盼了很久，他倒不像別的小朋友一樣，是期待著過年拿紅包，他的小金庫已經(jīng)多到他根本都花不完的。</br>　　他是盼著爸爸放假。</br>　　小十一現(xiàn)在籃球已經(jīng)玩得有模有樣了，運球嫻熟，投籃姿勢也標準，就是力氣還小了點。</br>　　每到農(nóng)歷年底，爸爸都會放假，雖然沒暑假那么長的假期，但每天都能有空親自教他打籃球了。</br>　　陳遇放假的第一天下午，小十一一睡完午覺，就跑來瞧爸爸媽媽的房門了。</br>　　他人小手短，敲起門居然也還挺響。</br>　　姜晚跟陳遇剛睡著，就被這小東西給吵醒了。</br>　　她被陳遇摟在懷里，稍稍動了下，男人就感覺到了。</br>　　“醒了？”可能是剛醒，落在她耳邊的低沉聲音顯得格外有磁性。</br>　　姜晚“嗯”了聲，聲音也帶著幾分困倦：“應(yīng)該是找你教他打球的，他盼了好些天了。”</br>　　她腦袋還在埋在他肩膀上，想著他才接連打完幾個強隊，又輕聲問：“你今天要不要先休息一天，我出去哄哄他？”</br>　　“不用。”陳遇低頭親了親她發(fā)頂，“教他花不了什么力氣。”</br>　　別墅區(qū)有配備標準的室內(nèi)籃球場館，就離他們家不遠，小十一常在那兒練球。</br>　　起床后，姜晚找出三套相似的親子運動裝加黑色羽絨服出來。</br>　　買親子裝是小十一出生后，她新養(yǎng)成的習慣。</br>　　小十一出生前，她比較常在家穿陳遇的衣服，出門在外跟他穿情侶裝的時候倒是少。</br>　　姜晚跟他換了衣服，又出去給小十一把衣服換好。</br>　　小十一還挺喜歡跟爸爸媽媽穿一樣的衣服，穿好后，他還抿著嘴笑了下。</br>　　這小家伙現(xiàn)在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小陳遇。</br>　　姜晚忍不住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去拿你的籃球吧。”</br>　　小十一情緒終于外露了點，高興地跳起來。</br>　　等從房間里把籃球抱出來，小十一又仰起小腦袋問他們：“要去接弟弟妹妹們一起嗎？”</br>　　“今天應(yīng)該就只有你小湯圓妹妹在。”姜晚告訴他。</br>　　小十一點點頭：“那我開車去接小湯圓妹妹吧。”</br>　　*</br>　　郁愿家只跟他們隔了兩棟別墅。</br>　　小十一開著他的黑色小車子一下子就竄了出去。</br>　　等姜晚跟陳遇走到郁愿家門口時，小十一已經(jīng)牽著小湯圓出來了。</br>　　郁愿跟在后面追出來，手里拿著個白色的小毛線帽子。</br>　　“小湯圓。”郁愿叫她，“把帽子戴上再跟哥哥出去。”</br>　　小湯圓皺了皺鼻子，奶聲奶氣道：“我不要，好熱的。”</br>　　“外面冷。”郁愿哄她。</br>　　小十一一邊幫妹妹開小車門，一邊小大人似的勸道：“不戴帽子會感冒的。”</br>　　小湯圓一坐上去，就被媽媽按在小座位上，戴上了帽子，她也就不掙扎了，不情不愿道：“好吧。”</br>　　見姜晚他們過來，小湯圓還回過頭跟他們打招呼。</br>　　小姑娘白棉衣白帽子，只露了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在外面，要多萌有多萌。</br>　　姜晚也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又交待小十一：“別像剛才那樣開那么快了，不然很容易摔到妹妹。”</br>　　“好噠。”小十一點點頭。</br>　　到了籃球館，陳遇帶著小十一熱了下身，又教了他一會兒，就由著他自己拿著球慢慢玩，他在一旁看著。</br>　　小湯圓跟爸爸媽媽在場邊待著無聊，就也跟跑進場中找哥哥玩。</br>　　小十一練運球，她就在一邊在旁看著，一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跟哥哥說什么。</br>　　小十一開始像模像樣練著投籃時，她就顛顛跑來跑去幫哥哥撿球。</br>　　撿球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學著小十一開始運球的姿勢，也拍兩下球，小十一就很有哥哥派頭地一本正經(jīng)跟他說：“妹妹你還太小了，現(xiàn)在不能拍，會受傷的。”</br>　　這種場景不是第一次發(fā)生，周衍之前忍住沒說，今天看著小湯圓把他剛給她買的白毛衣蹭得臟兮兮的，還一臉樂顛顛的，實在沒忍住，朝剛好過來場邊的陳遇吐槽道：“我女兒憑什么要幫你兒子撿球。”</br>　　“你跟我說有什么用。”陳遇沒什么表情地道，“你管住你女兒就行。”</br>　　周衍就朝小湯圓招了招手：“小湯圓。”</br>　　小湯圓把球遞給哥哥，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眨巴著眼睛看他，聲音軟糯糯的：“爸爸。”</br>　　周衍默了一秒：“給哥哥撿球好玩啊？”</br>　　“好玩的。”小湯圓拍了拍小手上的灰，“爸爸你叫我做什么呀？”</br>　　周衍：“……”</br>　　對著這張小臉，他實在說不出一句掃她興致的話。</br>　　“沒什么，那你繼續(xù)去玩吧。”</br>　　小湯圓又噠噠噠跑回去了。</br>　　姜晚失笑。</br>　　陳遇也輕笑了聲。</br>　　周衍不由“嘖”了聲：“你兒子是不是給我女兒下了什么蠱了。”</br>　　“不用下蠱。”郁愿在一邊拆他臺，“小十一最近陪小湯圓的時間可比你還多。”</br>　　周衍：“……”</br>　　*</br>　　姜晚幾人只讓他們玩了一小時，就沒讓他們再繼續(xù)玩。</br>　　室內(nèi)有空調(diào)，兩個小家伙都滿頭大汗的。</br>　　姜晚和郁愿各自給他們倆擦了汗，又穿上小外套。</br>　　小湯圓拒絕了爸爸要抱她的請求，被哥哥牽著一路往外走。</br>　　她還有點意猶未盡，奶聲奶氣道：“哥哥你跟我回去玩娃娃嗎？”</br>　　小十一一手抱著籃球，一手牽著妹妹，他其實有點不明白妹妹為什么喜歡那些丑丑的娃娃，但妹妹陪他玩了這么久的球，他覺得應(yīng)該要禮尚往來的，就點了點頭：“好。”</br>　　“洗了澡再去行嗎？”姜晚溫聲問他。</br>　　小十一也確實覺得不太舒服，就朝媽媽也點點頭：“好噠。”</br>　　說完他又看向小湯圓：“妹妹你也洗個澡再玩吧，不然會弄臟娃娃的。”</br>　　小湯圓本來還有點猶豫，聽到后面一句也忙跟著點了下小腦袋：“我不要弄臟娃娃。”</br>　　姜晚帶著小十一回去洗了個澡，又和陳遇一起把他送去郁愿家。</br>　　回家后，她看了時間，又望向旁邊牽著她手的男人：“才三點半，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br>　　她今天扎了個低馬尾，剛剛出去送小十一的時候，兩側(cè)的頭發(fā)被稍稍吹亂了些，朝他看過來的眼神像是比以往還要溫柔許多。</br>　　陳遇抬手撫了下她頰邊的黑發(fā)，手再順勢稍稍往下，攬住她往懷里一帶。</br>　　姜晚眨眨眼。</br>　　“小電燈泡不在——”陳遇頓了頓，低頭靠近她耳邊，“做點別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