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144章</br> 小十一像是很明白這個家里到底誰說了算。</br> 他講完道理,也沒等爸爸回答,反而直接眼巴巴看向了媽媽,揪在媽媽的衣角上的小手又緊了幾分,細軟的布料被揪出點小皺褶。</br> “媽媽。”小十一奶聲奶氣地喊了聲。</br> 姜晚心里軟成一片,她立即點點頭:“行,今天就給我們小十一放一天假。”</br> “謝謝媽媽。”小十一高興道。</br> 姜晚一答應完,就感覺屋里氣壓稍稍低了點,她不由有點心虛,也沒看某人,繼續(xù)跟兒子道:“只放今天一天,明天還是要自己乖乖睡。”</br> “好噠。”小十一點點腦袋。</br> 小十一感覺自從自己長大后,已經(jīng)有好久沒跟爸爸媽媽一起睡了,他躺在爸爸媽媽中間,手抱住媽媽細細軟軟的手臂,幸福地閉上了眼睛。</br> 原本他還想再和媽媽說說話的,可他今天太累了,沒過多久,眼皮就開始沉沉往下掉。</br> 迷迷糊糊間,小十一感覺有人把媽媽的手輕輕從他懷里抽走了。</br> 他想睜開眼看看,可眼皮困得睜不開,下一秒,他還被輕輕摁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里。</br> 和媽媽的味道不太一樣,但莫名有種很安全的感覺。</br> 小十一于是就安安心心地睡著了。</br> 姜晚看著男人這一系列動作,不由失笑。</br> 陳遇黑眸輕輕瞇了下,壓著聲音道:“你還挺開心。”</br> “小十一現(xiàn)在難得跟我們撒個嬌。”姜晚輕聲道。</br> 陳遇面無表情道:“我也難得能回來睡一晚。”</br> 他現(xiàn)在在季后賽期間,這段時間確實很少有機會能回來住。</br> 姜晚見小十一整張小臉都埋進了他懷里,睡得正香,就稍稍靠近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br> 親完,她正想退開,可后頸卻被他摁住。</br> 力度不重,卻也不容她掙脫。</br> 陳遇輕咬住她下唇。</br> 虎牙尖劃過細嫩皮膚,帶來點輕微的刺痛感,姜晚不由張開嘴,他順勢就將舌尖抵了進來。</br> 大約是顧忌兒子還在,這個吻沒持續(xù)太久,陳遇舌尖在她口中短暫又深入地探了一圈,退出后又輕輕咬了咬她。</br> 這才松開了手。</br> 姜晚還有些失神,沒有立即退開。</br> 男人近在咫尺的臉英俊硬朗,時隔那么多年,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她好像偶爾心跳還是會快上一兩拍。</br> 姜晚下意識又稍稍靠過去。</br> 可躺在兩人中間的小十一也不知是在睡夢中夢見了什么,這時忽然伸出小手打了爸爸一下,還從小鼻子里輕輕哼出一聲響。</br> 姜晚忙紅著臉退開。</br> 陳遇輕輕“嘖”了聲:“小電燈泡。”</br> 小燈泡睡得香香的,才不管有沒有打擾到爸爸媽媽。</br> 陳遇只好無奈地輕著動作把小電燈泡的手重新塞進了被子里,然后順手把摟住姜晚往懷里帶了帶,隨手再關了燈。</br> “睡吧。”</br> *</br> 從那天起,小十一就開始無比期盼起三歲的到來。</br> 他年紀還小,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會算點數(shù),但要把年月?lián)Q成數(shù)字再來做加減,對他來說還是太復雜了些。</br> 第二天早上蔣西來看他的時候,他還皺著小臉掰著手指在算數(shù)。</br> 蔣西問他在算什么。</br> 小十一跟小姨也還算熟,就把爸爸說要等到三歲才開始教他打球的事情告訴了小姨。</br> 小姨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捏了捏他小臉,說他為什么要學爸爸,不學媽媽呢,學媽媽多好呀,以后也去學外語,然后當一個帥氣的小外交官。</br> 小十一還不知道外交官是什么,懵懵懂懂地看著小姨眨眼睛。</br> 蔣西就又嘆了口氣,說算了,我給你買個小日歷吧。</br> 小十一屋子里有一堆禮物都是小姨送的,他先說了句謝謝小姨,然后才用一口小奶音問:“什么是小日歷啊?”</br> 蔣西想了想,跟他解釋說:“就是有很多很多頁的一個厚厚小本子,翻過一頁,你就離三歲又近了一天。”</br> 說完蔣西又問他:“你媽媽呢?”</br> 小十一今天一大早就醒了,爸爸好像比他醒得還早,看他醒了,就把他抱出了房間,說讓他別吵著媽媽睡覺。</br> 可小十一看見他把自己送到林奶奶手上后,又回了他和媽媽的臥室,好像還鎖上了門。</br> 小十一不太明白地問小姨:“那爸爸自己不會吵著媽媽睡覺嗎?”</br> 蔣西:“……”</br> 蔣西看著小十一那張和姐夫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小臉,忍不住又捏了下:“你爸爸怎么還是那么煩。”</br> 小十一抓住小姨手指:“爸爸不煩。”</br> “行。”蔣西抱起他,“你爸爸不煩,你媽媽估計暫時還不會起來,小姨帶你去隔壁找太姥爺玩。”</br> 小十一趴在小姨肩膀上:“媽媽不睡懶覺的。”</br> “說不定今天就想睡了呢。”蔣西也不想跟這么一個小家伙多聊這種話題,隨口敷衍過去,又找了個新話題來轉移他注意,“你想要什么樣子的小日歷呀。”</br> 小十一昨天放了一天假,覺得媽媽偶爾放假一天,睡個懶覺好像也沒什么的,他就順著小姨的話接下去:“都有什么樣的呀?”</br> “那等下你自己挑。”蔣西說。</br> *</br> 蔣西買的小日歷第二天就送到了家里。</br> 姜晚拆了包裹,放到外面通了一天的風,晚上仔細用小濕巾擦干凈,才給小十一擺到了床頭。</br> 有了小日歷后,小十一每天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翻一頁日歷。</br> 日歷翻過二十幾頁后,乘風又拿下了一個新的總冠軍。</br> 乘風這一輪總決賽又只打了五場,以四比一的大比分拿下了比賽,這五場比賽不管是主場還是客場,姜晚都是帶著小十一一起去看的。</br> G5奪冠那晚,小十一乖乖坐在媽媽懷里,發(fā)現(xiàn)爸爸今晚每一次把球扔進筐里,身后那些大人就會叫得比平時還大聲,也不知道為什么。</br> 最后比賽打完,爸爸也不像之前一樣,會從媽媽手里把他接過去抱他進更衣室,而是好像自己更叔叔伯伯們一起去更衣室換了身衣服,然后又回到了球場里面。</br> 后來場上還有好多亮亮的金色小紙片從空中掉下來,灑到爸爸和他們隊里的叔叔伯伯身上。</br> 小十一眼睛都要被晃花了。</br> 媽媽說那是因為爸爸他們奪得冠軍了。</br> 小十一問媽媽冠軍是什么,媽媽想了想說冠軍就是最厲害的。</br> 那天晚上,小十一又跟媽媽申請了一次假期,然后躺在爸爸媽媽中間又當了回小電燈泡。</br> 睡夢間,小十一還攥著爸爸的衣擺小聲囈語,說他也想當最厲害的。</br> 姜晚不知道這小家伙記不記得自己在夢里的豪言壯語,但那晚過后,他明顯又比以前更粘陳遇了。</br> 陳遇賽季結束去國家隊集訓后,小朋友在家蔫了好幾天才恢復過來。</br> 小十一都還沒滿三歲,姜晚不放心帶他去國外看比賽,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大半個月,就自己也沒去,在家里工作陪兒子。</br> 陳遇回國那天,最近一直只能在電視里看爸爸的小十一頭一次主動申請了要去機場接爸爸。</br> 小朋友粘了他爸爸一整個假期。</br> 后來陳遇休完假重新開始新賽季的訓練后,小十一還時不時會讓姜晚帶他去看爸爸。</br> 賽前季的訓練沒那么緊張,姜晚就挑著臨近訓練結束的時間,開車帶著小十一過去乘風基地找陳遇。</br> 小十一在爸爸媽媽面前還算活潑,在外人面前就是十足一個小陳遇,不愛說話,也不愛笑。</br> 基本禮貌他還是有的,見了爸爸隊里的叔叔伯伯都會乖乖打招呼,但也就僅于打招呼,也就陸程驍能有點特殊待遇。</br> 偏偏他頂著張和陳遇有五六分相像的小奶團子臉,還小大人似的擺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乘風球員反而更忍不住想逗他。</br> 這群人偶爾還會拿“誰能逗笑小十一”來打賭。</br> 這天下午,姜晚要去公司拿份文件,本來讓人小十一留在家里,結果這小家伙又想去找爸爸。</br> 姜晚就順路把他捎到了乘風基地。</br> 今天過來得早,陳遇下午的訓練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br> 姜晚就把小十一抱著坐到球場角落邊的小長凳上,拜托助理教練幫忙看顧一下小十一,又囑咐小十一不能打擾叔叔伯伯訓練后,她才離開球館。</br> 小十一向來是個安靜的小朋友,媽媽一走,他就自己默默坐在小長凳上,兩只小手一起抱著瓶牛奶,一邊慢慢喝,一邊看爸爸訓練。</br> 他人小腿短,腳還夠不著地,一雙小短腿也不晃蕩,坐姿又乖巧又萌。</br> 訓練一結束,就有乘風球員忍不住朝他走過來,從放在一邊的包里的順出兩顆糖,往他面前一遞。</br> “小十一你想吃糖嗎?”</br> 小十一和媽媽一樣,對甜甜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他搖搖小腦袋:“不吃,謝謝。”</br> “很甜的。”乘風球員繼續(xù)試圖誘惑。</br> “我不吃糖。”小十一板著張小臉問他,“你這么大了還吃糖嗎?”</br> 乘風球員:“……?”</br> 小十一小大人似的嚴肅道:“會長蛀牙的。”</br> “這招要是對小十一有用的話,你覺得我們平時還用打賭嗎。”胡元哈哈大笑著走過來,說完他又看向小十一,“小十一,我等下跟你爸爸比個賽,贏了你就對伯伯笑一下怎么樣?”</br> 小十一把喝完的牛奶瓶子捏著玩,聞言皺了下小鼻子:“我爸爸不會輸?shù)摹!?lt;/br> “不輸你就不用對我笑了。”胡元揉了揉他小腦袋,“怎么樣?”</br> 小十一覺得爸爸肯定不會輸,就點了點頭。</br> 胡元是想和陳遇比中圈投籃。</br> 他比陸程驍還大上兩三歲,又受了幾次挺大的傷,今年已經(jīng)算是需要教練合理安排體能,打幾分鐘要休息一會兒的“老將”了。</br> 三分本來就是陳遇拿手絕活,胡元沒蠢到跟他比這個,但中圈投籃這么遠的距離,有時候就是看運氣。</br> 陳遇要等姜晚來接他跟兒子,暫時不著急走,就陪他玩了下這個無聊游戲。</br> 結果胡元今天運氣完全不怎么樣。</br> 三球定勝負的比賽,他一個沒進,陳遇卻直接扔進去兩個。</br> 小十一看到爸爸從超遠超遠的地方扔進去兩個球,就知道是爸爸贏了,他立即將牛奶瓶子擱到了一邊,拍起了小手,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翹了翹。</br> 可看到胡元回頭朝他看過來,小十一又想起爸爸不輸他是不能笑的,于是又勉強把嘴角壓回去。</br> 胡元正好看到這一幕,差點兒被這小家伙氣笑。</br> 他不服老也不服氣,大步走到小十一面前放話道:“我還就不信今天逗不笑你了。”</br> 小十一板著張和爸爸相似的小臉看著他。</br> 胡元對著他做起了鬼臉。</br> “你無不無聊啊。”陸程驍都沒眼看。</br> 小十一也覺得無聊,甚至一點都不想笑了,他不明白這個伯伯為什么會覺得把自己搞得丑丑的能逗笑他。</br> 可媽媽說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說別人丑,不禮貌。</br> 小十一只好抿著嘴不說話了。</br> 胡元臉都快折騰酸了,陳遇這兒子還沒見一點兒反應,正想放棄,卻見小十一嘴角終于往上彎起來。</br> 笑得比剛才他爸爸贏的時候還要燦爛。</br> 胡元:“看吧,我就說我能逗笑他,我這個月的飯都你們請了。”</br> “你別急著高興。”陸程驍往他身后抬抬下巴,“你往后看看。”</br> 胡元:“?”</br> 不過胡元也不用回頭了。</br> 只見乖乖坐著的小十一小短手往小長凳上一撐,直接從上面跳下來,穩(wěn)穩(wěn)當當站好后,就噠噠噠從他身邊跑過,隨即那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他身后傳回來。</br> “媽媽。”</br> ——是姜晚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