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第1章</br> G市,下午三點。</br> 從會場出來后,姜晚抬手摁了摁太陽穴,聽見搭檔方珞在旁邊問她:“真要趕回去啊,在箱子里待了差不多快兩天,你都不累的嗎?”</br> 當(dāng)然累。</br> 同傳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費神還費嗓。</br> 姜晚輕輕“嗯”了聲。</br> 她一邊打開手機叫車,一邊又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我回去了,你晚上一個人別又跑出去喝酒。”</br> 方珞聞言“嘖”了聲,笑著一擺手:“還管起姐姐來了,你趕緊走吧。”</br> ……</br> 會場所在的酒店離G市高鐵站不遠(yuǎn)。</br> 半小時后,姜晚推著行李箱進了候車室。</br> 今天是二月十八,農(nóng)歷正月十一,春節(jié)還沒過完,候車室人不少。</br> 離檢票還有半個小時,姜晚確實有點累,就也不著急去排隊,拖著行李箱走到離檢票口不遠(yuǎn)的一個靠邊位置。</br> 她松開行李拉桿,正要落座,一股沖撞力驀地從后方傳來。</br> 過度使用后的大腦反應(yīng)稍顯遲鈍,等姜晚慢半拍想起要找個支撐點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膝蓋磕到座椅邊緣,痛感明顯,眼看下一秒可能就要撲倒在座位上,這時卻忽然伸過來一只手,穩(wěn)穩(wěn)撐住了她肩膀。</br> 下落的趨勢瞬間被止住。</br> 因為方才的變故,姜晚還低著頭,視線里只能看見半截冷白的手腕和腕上的黑色手表,再往上……</br> “啊,對不起,對不起!”一道女聲忽然從身后響起。</br> 姜晚重新站直,轉(zhuǎn)過身,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生,臉紅紅的,眼睛很大。</br> “你…你沒事吧?”女生擔(dān)憂地看著她,“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br> 姜晚沖她笑了笑:“沒事。”</br> 女生不知怎么,忽然看著她稍稍一怔,接著才松了口氣:“啊,那就好。”</br> 她說完這句話,人卻還站著不動。</br> 姜晚眨了眨眼。</br> 卻見面前的女生接著又長長吸了口氣,臉變得更紅了,然后整個人大步往她旁邊的位置一挪,一雙大眼睛狠狠閉了下,又睜開,臉上帶著點視死如歸一般的表情:“那個,這位帥哥…能加個微信嗎?”</br> 姜晚視線不由也跟著挪過去。</br> 然后就看見了那半截冷白手腕的主人。</br> 是個看著和這女生差不多大的男生。</br> 男生懶散半靠在椅背上,垂著頭單手玩手機,長腿半屈,腿旁立著一個銀灰色行李箱,行李箱上擱著一只黑色的旅行包。m.</br> 他穿了一身黑,黑色連帽衛(wèi)衣和同色衛(wèi)褲,衛(wèi)衣帽子掛在腦袋上,大半張臉都掩在帽檐之下。</br> 從姜晚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半截線條凌厲的下頜。</br> 聽見這句搭訕,男生頭也沒抬,語氣散漫敷衍:“抱歉,我不用微信。”</br> 聲音和周身的氣場都和他那一身黑一樣,帶著一股子冷意。</br> 不知是不是他敷衍得太過明顯,老天都看不下去。</br> 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在女生還來不及給出任何反應(yīng)之際,他手機就輕輕響了一聲。</br> 提示聲很是耳熟。</br> 屏幕頂端跳出來的,帶著微信特有標(biāo)志的消息提醒更是眼熟。</br>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br> 面前的女生一張小臉窘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替自己尷尬,還是替他尷尬:“不……不用微信?”</br> 疑似現(xiàn)場翻車的那位當(dāng)事人倒是非常淡定,依舊沒抬頭,骨節(jié)分明的食指輕輕敲了下手機屏幕:“這手機別人的。”</br> 女生呆滯了數(shù)秒,表情很是復(fù)雜,像是尷尬,最后卻又像是松了口氣:“好吧,那打擾了。”</br>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br> 等女生小跑回同伴身邊,兩個人推推搡搡走遠(yuǎn)后,姜晚才慢了好幾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有點失禮地看了別人一場熱鬧。</br> 姜晚收起行李箱拉桿,落座后揉了揉有點痛的膝蓋,才又想起自己還忘了道謝。</br> 她偏了偏頭:“剛才謝謝你啊。”</br> 旁邊男生仍然頭也沒抬,一邊打開剛才那個微信消息,一邊簡單地打發(fā)了她一個字:“嗯。”</br> 姜晚:“……”</br> 不等她收回視線,余光就瞥見不遠(yuǎn)處小商鋪前站了兩男一女,年紀(jì)也都不大,相貌很是打眼,正朝這邊揮手。</br> “阿遇。”其中一個男生喊了一句。</br> yu?</br> 玉還是譽?要怎么翻譯?</br> 姜晚大腦機械反應(yīng)一般劃過這幾個念頭的同時,旁邊男生霍然起身,她下意識跟著抬起頭。</br> 他剛剛坐著的時候,還不算特別明顯,此刻乍一站起來,看著起碼有一米九以上。</br> 男生拎起黑色旅行包隨手往右肩一掛,另只手推起行李箱,大步流星朝那三人的方向走了過去。</br> 姜晚緩緩收回視線,目光劃過旁邊座位的時候,微微一凝。</br> 綠色座位的邊緣赫然放著一只藍(lán)色手機。</br> 剛剛那小朋友落下的?</br> 手機這樣顯眼又貴重的物件,如果是上一個乘客落下,應(yīng)該早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這片刻功夫,男生仗著一雙大長腿,已經(jīng)離她有好幾米遠(yuǎn)了。</br> 姜晚嗓子不太舒服,又不知要如何稱呼他,一時不好出聲叫人。</br> 候車室人來人往,廣播也開始播報有車輛進站,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打算過去檢票的。</br> 姜晚索性拿起手機,拖著行李箱追上去,拍了拍他手臂。</br> 男生腳步一停,回頭的時候,衛(wèi)衣帽子掉落下來,露出利落干凈的短發(fā),高眉骨下一雙漆黑的眼望過來。</br> 姜晚微微一怔,恍惚間覺得像是在哪見過這張臉?biāo)频摹?lt;/br> “有事?”男生沒什么表情地問了句,語調(diào)有點不耐煩。</br> 姜晚回過神,把手機遞過去:“你落東西了。”</br> 他垂眸看了眼,接過手機:“謝謝。”</br> *</br> 姜晚折返后,剛才那兩個位置已經(jīng)有人了。</br> 她另找了位置坐下,從包里拿出水,喝了幾口潤嗓。</br> 剛要把水杯塞回包里,她忽然又想起,剛剛把手機還回去的時候,也忘了讓對方驗證一下身份。</br> 從手機掉落的位置來看,確實不太可能是別人落下的。</br> 而且……</br> 姜晚回想了那小朋友的一身裝扮,單是他手上那只黑色的運動手表就值好幾十萬。</br> 應(yīng)該不至于昧下別人一只手機……吧?</br> 候車室熙熙攘攘。</br> 姜晚環(huán)顧一圈,男生早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br> 姜晚摁了摁眉心,覺得今天這樣不休息就著急趕回去,確實不是個好選擇。</br> 放在包里的手機這時候忽然震了兩下,打斷了姜晚的思緒。</br> 消息是同事肖穎發(fā)過來的,兩條。</br> 【喲,孟杭怎么跟別人談戀愛了?】</br> 【他不是一直在追你嗎?】</br> 姜晚倏地一愣。</br> 孟杭是她男朋友,他們是年前公司放春節(jié)假后在一起的,年后孟杭又多請了幾天假,此刻還在回南城的飛機上,所以公司絕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這件事。</br> 包括現(xiàn)在正給她發(fā)消息的肖穎。</br> 姜晚眉梢皺了皺。</br> 她只怔愣了片刻,那邊肖穎卻像等不及似的,又發(fā)來第三條消息。</br> 一張照片。</br> 確切的說,是一張朋友圈截圖。</br> 酒店標(biāo)配的白色床品,睡得安詳?shù)哪贻p男人,和他旁邊笑得一臉甜蜜的陌生女孩。</br> 發(fā)布時間是十分鐘前,發(fā)朋友圈的人微信頭像是一個卡通小少女,配文是一顆簡簡單單的小紅心。</br> 姜晚指尖驀地頓住,腦袋一瞬間懵得更厲害。</br> 孟杭是她大學(xué)學(xué)長兼同事,明里暗里追了她四五年。</br> 年前家她家里發(fā)生變故,她爺爺心臟本來就不太好,直接氣得住進了醫(yī)院。她當(dāng)時手上有個翻譯項目在跟,有能力接手的同事都沒空,有空的又對那個領(lǐng)域不熟悉,最后是孟杭硬幫她接了下來,為此熬了好幾個通宵。</br> 姜晚也不是鐵石心腸,加上當(dāng)時還有些別的因素……</br> 手機屏幕的光慢慢暗下去,姜晚回過神。</br> 肖穎雖然和她不太對付,但也不至于無聊到做一張假照片來騙她,可她同樣也不能單憑一張不知來路的照片就給孟杭直接定罪。</br> 姜晚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在手機屏幕再度暗下去之前,把它轉(zhuǎn)發(fā)給了孟杭。</br> 【照片是真的嗎?】</br> 消息剛發(fā)出去,姜晚就在到站廣播中聽到了她所乘的車次。</br> 她鎖了手機屏幕,起身推起行李箱,走向檢票口,隨著人流慢慢排隊進站。</br> 順利落座后,姜晚偏了偏頭,視線里忽然劃過一個高大身影,不等她細(xì)看,列車窗戶外面就只剩一小片黑色的衣角一閃而逝。</br> 候車室那小朋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