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歸去
抓了阿七,又盤查了一遍烏雀樓,并沒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查到這些,段蘇容倒是松了口氣,烏雀樓的女孩子他見過幾次,的確不想再多抓幾人。
這日他照舊在攤子吃餛飩,重瞳坐在他身邊。
“公子,前日做糕點的那個姐姐家著火了。”
段蘇容道,“那個姐姐沒事。”
重瞳笑,“我知道,一定是公子救了她。”
段蘇容只默然,想起什么,問他,“你出過城嗎?想不想跟我去城外走一走。”
重瞳聽罷眼睛一亮,忙點頭應(yīng)允。
段蘇容想,他也的確是找不到什么陪同的人了,拉著個孩子,也要湊一個伴。
前日他讓人收斂了甄大人的尸體,買了墓地,刻了墓碑,就葬在了城外。今日頭七,正好來掃墓燒紙。
甄家一門并非全是奸佞,甄后當(dāng)年能選為太子妃,也是甄家家門清貴。只是權(quán)力浸人心,做了皇后,又當(dāng)了太后,慢慢的就養(yǎng)大了甄家的胃口。
甄后當(dāng)年雷霆手段,殘害當(dāng)今陛下生母,陛下登基之后,還之以血肉,將甄氏一門,誅殺殆盡。
但甄衛(wèi)甄大人,的確是個不錯的好官。
可惜,他姓甄。
陛下痛恨甄家的人,甄家為朝廷盡心盡力的那些人,也留不得。
段三公子談不上是同情還是惋惜。
只是不可避免會想起幼年之時,目之所見甄氏的榮華富貴。甄氏是四皇子的母族,甄家的女子嬌貴如花,常可出入內(nèi)廷,與皇子公主為伴。
甄鐲雖不是甄家嫡系,但當(dāng)年必定也是入過宮,得過賞。
也許更早的時候,他們也曾見過。
段三公子想的多了,直到重瞳過來拉他的手,才將他從回憶中喚醒。
一時之間,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未免想得魔障了。
兩個人回了城,段蘇容去看阿七,正遇到王子瑯從監(jiān)牢出來。
這次王公子沒有惡語相向,問他,“阿七會如何?”
段蘇容搖頭,“不知。”
“朝廷會殺了她嗎?”
段蘇容看他一眼,半晌道,“我會救她。”
王子瑯也不知信了沒,轉(zhuǎn)身離開。
段蘇容目送他離去,隨后進(jìn)了地牢。
阿七正抱膝坐在床上發(fā)呆,聽聞王子瑯來探視幾次,她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段蘇容也不指望她開口。
“我今日去看了甄大人。”他說,“你放心,我已仔細(xì)收斂了甄大人的尸身,就葬在城外,他日你出去了,可去看他。”
阿七眼眸一動,抬起靜靜的看他。
段蘇容說,“雀枝姑娘也托牢頭給你送了飯,你嘗出來了嗎?”
阿七抿著唇,眼睛紅紅的,還是看著他不說話。
段蘇容心下惻然。
“甄姑娘,你真的打算辜負(fù)你爹一番心血嗎?”
阿七想起他阿爹臨死前的囑托,他扛下所有罪名,就是希望她活著。
她眼淚落下,埋在膝蓋里嗚嗚的哭。
段蘇容走上前,遞給她手絹。
阿七憤怒的扔了。
段蘇容苦笑的又坐了回去。
她哭了許久,段蘇容便陪坐了許久。
等到哭聲停歇,阿七終于開口,問他,“你還想知道什么?”
段蘇容松了口氣,道,“當(dāng)初來找你繪制地圖的人是誰?”
“不認(rèn)識。”阿七道,“他戴著帽紗,遮著臉。”
“是男是女?”
“男的。”
“他如何得知你的身份,又知你能繪制內(nèi)廷圖形?”
“不知道。”阿七說,“也不關(guān)心。”
反正無論是誰,對付當(dāng)朝陛下,都是在為他甄家出氣。
段蘇容就很明白她這樣的賭氣,不禁心里嘆了口氣。
“甄姑娘,你這是何必?”
阿七別過臉,“我為什么不可以?我甄家也有忠心愛國的人,也曾為朝廷立下功勞。”
可是為了對付甄后,廣宣帝并未對甄家手下留情。
段蘇容不想跟她爭論這個問題,轉(zhuǎn)而問,“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嗎?”
阿七咬著唇。
段公子勸,“甄姑娘--”
“他的口音不像中原人。”阿七開口,“他說話其實仔細(xì)聽聽不出來,但烏雀樓里,曾專門訓(xùn)練我們聽各地客人的口音與家鄉(xiāng)話,所以我能分辨出來,他有若干字句,腔調(diào)不像中原人。”
段蘇容聽完沉思。
“你是說,他是西域人?”
阿七,“那就要段公子,自己去查了。”
段蘇容哎一聲,也只好應(yīng)了個好。
得了這條線索,江南府又動了起來,只是那是韓大人的事了,段三公子得了詔令,要將所有差事交接,可以離開了。
他離開的時候,亦如他入城的時候那般簡單,牽著一匹馬,趕著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出了江南府。
來的時候春光如瀲滟,離開的時候,盛夏已入秋。
趕了半日馬車,最后停在溪邊休息,重瞳掀開車簾,從馬車?yán)锾鰜怼?br /> “餓了吧。”段蘇容遞給他一塊干糧,重瞳接了,高高興興的跑去了河邊玩耍。
段蘇容走到馬車邊,敲了敲車門,問,“可以下來休息一會,吃點干糧。”
車門掀開一條縫,阿七抿抿唇,沒動。
段蘇容笑道,“已經(jīng)出了城,可以放心。”
阿七便坐在了車轅,接過了他遞來的干糧。
兩個人安靜的吃了午飯,阿七說,“你為什么要救我?”
段公子作沉吟狀,“我也沒救你吧,你重傷不治,被抬出了地牢,我也恰好是在城外的亂葬崗撿了你而已。”
阿七小聲道,“胡說八道。”
段蘇容便笑了。
阿七也突然淺淺一笑。
其實也不必問那么明白,她喝下的那碗藥,事后的安排。。。這種種的一切,終究是段蘇容的手筆。
她記著就行了。
段公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帶著兩個累贅。
救阿七,是于心不忍,至于重瞳,可能是答應(yīng)過他幫他找義夫,就想言而有信。
“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 “重瞳說他的家在有雪蓮的地方,我們往西去。”
“你不回京嗎?”
段蘇容說,“我極少回京。”
段三公子愛游蕩人間,見山河大川,吃世間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