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
蘇七年約二十,但是很顯小,一張娃娃臉,眼睛大,鼻梁挺,膚白貌美,若是單看長相,是妥妥的江南水美人,便是此刻她殺氣騰騰的樣子,也自有一股風(fēng)流俏美。手中一把彎刀,刀尖鋒利,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眉梢眼角都是煞氣。
文檀深眉角一揚(yáng),還未說話,蘇衡就呵斥出聲了,“小七,休得無禮!”
“爹!”
“小五,送你妹妹回去!”
蘇衡對緊隨其后的蘇五道,蘇五緩了緩步子,上前拉住蘇七的手,“小七,別鬧,跟五姐回去。”
“我不回去!”蘇七推開她的手,彎刀直指文檀深而去,“文檀深,你出來,今日想拿走我蘇家的東西,先勝了我手中的刀再說!”
“小七,放肆!”
蘇衡提了衣服出門,蘇五一看勢不對,一個擒拿手上去牽制住了她的手腕,卻不想蘇七早有準(zhǔn)備,錯開一步避開,而后身姿一閃,從蘇衡身邊躍過,直接朝屋內(nèi)的文檀深殺去。
“小七!”
蘇五一聲驚呼,蘇衡也是措手不及,眼睜睜看著蘇七的彎刀朝文檀深劈去。
面前利劍迎面,文檀深腳步點地,手扶著椅子,身子輕飄飄往后退了過去。
蘇七一擊不中,腰身一扭,追著文檀深又再去。
文小世子也是個炮仗脾氣,眼看著蘇七緊追不放,也不再客氣,一腳踢中刀柄,蘇七只覺得虎口一震,半空翻了幾個滾,堪堪穩(wěn)住身子。
文檀深甩著衣擺起身,冷冷道,“再不知進(jìn)退,休怪小王不客氣。”
蘇七聞言大怒,握緊手中彎刀還要再沖,文檀深掌上用力,已經(jīng)決定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蘇衡搶先一步一把扣住人,“夠了,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扭頭朝文世子賠罪,“小女頑劣,還請世子爺不要怪罪。”
“總鏢頭客氣了。”文檀深拍了拍衣袖,語氣淡淡的。
蘇衡轉(zhuǎn)身將蘇七交給身后的蘇五,“帶她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出房門。”
“爹---”
“小七-----”蘇五截斷她的話,臉上笑意不減,“這次你可太失禮了,世子爺滿載誠意而來,是咱們蘇家的恩人,你這樣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狗屁恩人!”蘇七被制,又急又氣,聞言直接爆了粗口,“要了咱們蘇家?guī)资甑母谷贿€敢說是有誠意,簡直是欺人太甚!”
“怎么不是?”蘇五語氣輕緩,算得上是諄諄教導(dǎo)了,“文世子出自留云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好意思獻(xiàn)丑,要不是世子手下留情,你現(xiàn)在還指不定怎么樣了呢。”她屈指敲了敲蘇七的額頭,又抖抖衣袖給文檀深行了個半禮,“還要多謝世子爺對我家小七網(wǎng)開一面。”
文檀深因為身份特殊,雖在江湖學(xué)藝,卻從未涉及江湖。歷來留云山參與的武林諸事,也從未派遣過這位身份貴重的王府世子,是以江湖中人竟從未得知這位世子的功力。
剛剛蘇五冷眼旁觀,小七用了全力,文檀深卻游刃有余,小七功夫不算頂好,但是江湖中能讓她使了全力也難以沾身的人,也并不多。文檀深的功夫由此可見一斑。
蘇五看的明白,蘇衡自然也看的清楚,他不欲再多事,便朝文檀深抱了抱拳,“世子爺?shù)囊馑迹K某已經(jīng)知道了,請世子爺回去復(fù)命,就說蘇家不敢有違皇命,遵旨便是。”
“爹!”蘇七剛剛出口,就被蘇五拍了脖子,直接就發(fā)不出聲了,她雙手被制,又被點了啞穴,就算急的頭頂冒煙,也是于事無補(bǔ)。
文檀深頷首,看著蘇五拉著蘇七要走,出聲道,“蘇女俠慢行,小王有一事想請教七姑奶奶。”
蘇五和蘇衡對視一眼。
“太子一事,雖免了蘇家罪責(zé),但其中關(guān)節(jié),還需要七姑奶奶言明。”
太子因和被劫,走的什么路,什么人經(jīng)手。。。。這種種細(xì)節(jié),陛下自然要一一查明。蘇衡點頭,一面抱歉自己疏忽,一面請文檀深稍等。
蘇七如今情緒不穩(wěn),蘇衡要先安撫,文檀深也理解,便點點頭,安靜的坐在書房等候。
蘇衡等人離開之后,房間里便只剩下文檀深一人,下人得了命令,也并不往書房來,一時之間,竟然安靜的不聞人聲。
文檀深便在位子上閉目養(yǎng)神,這段松洲之行看似一帆風(fēng)順,但是接到圣旨至今,他卻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松洲這趟之后,還要趕去江南府處理后續(xù),這中間繁瑣還不知要消耗到幾時才能回京。想起家中剛滿三歲的女兒,文小世子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意。
容嘉比一般孩子成長的要慢一些,才剛剛會說話,燕殊曾擔(dān)心她是個癡兒,幾乎找遍了京都所有的大夫,如今放下一顆心,才恢復(fù)了往日的笑容。
此次南行,他答應(yīng)要為她們母女帶安陵特有的花燈,中元節(jié)的時候懸掛在王府院落。
文世子一邊細(xì)細(xì)想著花燈的樣式,一邊想著太子的事,也不知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竟然會讓人拿王府和蘇家的關(guān)系如此鉆營。
有侍女進(jìn)來替他添茶,他隨手端起喝了一口,茶水入腹,頃刻間就有種恍惚的感覺,文世子一手撐住桌子,狠狠甩了甩頭,幾乎不用多想,一掌劈向換茶的侍女,一朝用力,身子踉蹌的跌倒在地。
那侍女被他掌風(fēng)擊倒,落地就翻身飛了起來,哈哈大笑幾聲,卻是男聲。
“世子爺好眼力,可惜為時已晚。”
話說完,人已經(jīng)越過墻頭,蘇衡等人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文檀深已經(jīng)說不出話。
蘇衡跳腳,下了死令,“追,松洲府百里內(nèi)就算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查清楚,什么人跟置我蘇家于死地。”
一邊說,一邊忙坐下為文檀深運功驅(qū)毒。
蘇五等人不敢打擾,忙摒退下人守在旁邊。
蘇一不敢耽擱,立刻出去安排。
經(jīng)此大變,蘇七也難得乖巧了起來,文檀深要是在蘇家出事,那么真是在劫難逃,她也知道茲事體大,忙道,“我去請常大夫。”
常大夫是松洲府的一名大夫,望春谷醫(yī)圣門下弟子。
“接下來該如何?”蘇五問。
蘇二皺眉,憂心忡忡,“不能瞞著,也瞞不過去,把世子帶來的人叫來,讓他們守在世子旁邊。”
“那我們呢?”蘇五問。
“等大姐的消息,還要等常大夫來,等世子徹底脫險才行,否則都是徒勞。”
蘇五也知道,一切的一切都要看文檀深。
“是啊,急也沒用,先坐下等等吧。爹功力深厚,世子也身懷絕技,說不準(zhǔn)能把毒逼出來也不一定。”
蘇家?guī)孜还媚棠虈@口氣,眼下也只能如此。
一盞茶后,蘇衡運功完畢,文檀深吐了口血。
“爹!?”
“世子爺!?”
蘇五還有王府的侍衛(wèi)忙一窩蜂的迎了上去。
“快。。。看看世子如何。。。”蘇衡道。
文檀深還是昏迷不醒,蘇五探了探他的脈,舒了口氣,“毒性暫時壓制住了,世子性命無憂。”
聽她說完,蘇衡終于長舒了口氣,王府的侍衛(wèi)也放了心。
“這毒實在霸道,老夫傾盡全力,也無法將毒全部逼出,還剩了三分在世子體內(nèi)。”蘇衡道。
“小七已經(jīng)去請了常大夫。”蘇五道。
蘇衡點頭,“那就好,有常大夫在,希望能解了世子剩下的毒性。”
一時安置妥當(dāng),常大夫正好進(jìn)了門。
常大夫速度很快,翻了翻眼皮,切了切脈,道,“是七魂散,好在蘇總鏢頭當(dāng)即運功逼毒,若是慢上一息,毒侵入體,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蘇衡等人聞言大驚。
“是昔年滿神醫(yī)留下的七魂散?”
常大夫點頭,“不錯,昔年滿神醫(yī)被稱為曠古神醫(yī),制出這七魂散之后,察覺藥性太霸道,因而棄置從不示人,但此藥還是在他去世之后流傳到江湖上。。。。中此毒的人,至今未曾聽聞有活口,要不是世子功力深厚,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歸西了。”
常大夫話畢,蘇衡踉蹌了一下,后怕不已。
蘇七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趕緊開方子抓藥,掉什么書袋子。”
常大夫二十出頭,長得頗為溫和,說話也是慢吞吞的,蘇家的人都已經(jīng)急的冒火,他還是要笑不笑的樣子,“不是我不開方子,而是沒法子開。七魂散藥性霸道,昔年滿神醫(yī)也未曾留有藥方,要是有七魂散,晚輩不才,倒可一試,如今嘛。。。”
他話未盡,眾人也都明白,瞎子摸象,可不敢說大話。
蘇衡道,“就沒有其他法子了?”
“其實現(xiàn)在總鏢頭和世子也不必再擔(dān)心,毒藥被逼出大半,就算不解,世子也性命無礙。”
文檀深身邊的侍從聽罷,當(dāng)即就差點上手,被文世子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他剛剛清醒,臉色蒼白如紙,一直靜靜地等著常大夫說完,才輕輕瞥了他一眼,“常大夫---”文檀深嘴角冰涼, “-----小王不才,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常大夫有話,不妨直說。”
常大夫一笑,“世子嚴(yán)重了。其實若有蘭香珠,自然就藥到病除。”
“蘭香珠?”蘇五接道。
“不錯,就是蘭香珠,有了這解毒圣藥,世子自然無礙。”
蘇五皺眉,“蘭香珠留存的不多,就算有,那也是江湖人的保命藥丸,誰肯借?”
她話音落,蘇家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蘇衡便為難的看向文檀深,“世子,你看。。。”
“皇宮里的確有。”文檀深看了眼常大夫,常大夫笑笑,文世子繼續(xù)道,“不但皇宮里有,昔年我父王闖蕩江湖,也得過幾顆,現(xiàn)今就存在王府庫房里。”
眾人聽完都是大喜。
“不過---”文世子笑笑,“路途遙遠(yuǎn),等蘭香珠到了,小王的毒性又不知深了幾分,不如常大夫好好琢磨琢磨,替小王祛了余毒,蘭香珠送給常大夫作為回禮豈不是更好。”
他話畢,蘇家眾人都是摸不著頭腦,卻沒想到常大夫就起了身,笑笑的回了一禮。
“世子有命,草民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