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過
蘇景在房內(nèi)突生不安的時候,咱們的溫玉公子,卻正是好心情。
他每日到廚房跟小石頭玩,這日也一樣,只是剛走出院門,就被葉鳳錯逮個正著。
“殿下。”石溫玉不情不愿的行了個禮,大約相識的初端實在不算開心,所以每每卑躬屈膝,他都是滿肚子的別捏。
葉鳳錯才不去管他的小別扭,背著手先是圍著他把他打量個全,才站在他面前道了句免禮。
石溫玉弓著身子僵了半天,直起身的時候臉色更不好看了。
“要出去?”葉鳳錯問。
石溫玉點頭。
“去哪?”
石溫玉撇他一眼,“去廚房。”
葉鳳錯說,“我來了府里幾次,下人都說你在廚房,怎么,太子府的廚房特別吸引你嗎?”
石溫玉撇撇嘴,“是又怎么樣?”
葉鳳錯也不去計較他的無禮,他年紀輕輕,但母家出身不高,從小心思寡淡,并不把外界的尊卑儒禮看的重,這也是為什么他能不問緣由來歷就把石溫玉他們帶回來,帶回來這幾日也從未去懷疑調(diào)查他們一樣。
“那一起吧。”他說。
石溫玉一怔,他已經(jīng)轉(zhuǎn)了身,“廚房有什么吸引你的,我很好奇,所以要去看看。”他邊說邊走,走了一大段,石溫玉才回神,忙跟上去。
“太子府住的還好?”葉鳳錯問。
“還不錯。”
“你哥哥好了?”
“恩。”
葉鳳錯撇他一眼,“你哥哥和你長得不像啊。”
石溫玉哼哼,“哪里不像了,再說,你跟太子長得也不像啊。”
石溫玉初到太子府的時候,葉鳳錯領(lǐng)著他遠遠給太子行過禮,太子匆匆看他一眼,他便記住了。
葉鳳錯說,“太子是先皇后所生,我母親是她身邊侍女,我和太子哥哥,當然不能比。”
他這般年紀,談及生母卻沒心沒肺,石溫玉卻不是滋味。
“那個。。。。葉風(fēng)錯。。。”
“好大的膽子------”葉鳳錯回頭,拿手在脖子上輕輕的比了比,“。。。直呼我的名字是以下犯上,當心頸上人頭不保。”
石溫玉忙捂住脖子,“你怎么這么小氣。”
葉鳳錯笑笑,背著手小大人樣的抬腿進了內(nèi)院。
廚房的小院子里只有三三兩天的仆人在洗菜,見到五皇子都忙過來見禮,葉鳳錯揮揮手讓他們該干嘛干嘛,轉(zhuǎn)頭問石溫玉,“你來這找誰?”
石溫玉哼一聲,越過他朝院子里的石桌走去,桌邊早坐了個半大的孩子,拿著小石頭在桌子上擺弄著玩。
“我來找小石頭的。”石溫玉坐在那孩子旁邊,順便摸了摸他的頭,那孩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他?”葉鳳錯也坐過去,打量那孩子一眼,“他是誰家的孩子?”
“廚房的趙大娘。”石溫玉看他表情有些怪異,頗為不解,“怎么了?”
葉鳳錯不語,面前的孩子眉目清朗,雖然才四五歲,可著實長的太好看了些,加上細皮嫩肉,實在不像一個廚娘的孩子,不禁暗暗稱奇。伸手握住了那孩子的手腕,小石頭一驚,怯怯的瞅了他一眼,不敢動。
“叫什么名字?”
小石頭搖搖頭,眼睛看著石溫玉。
“小石頭。”石溫玉說。
葉鳳錯說,“又沒有問你。”摘了腰間的掛飾,提溜著在小石頭面前晃,“喜歡嗎?這東西送你玩。”
小石頭低著頭不答。
葉鳳錯驚奇,“這是太子哥哥送我的生辰禮,番邦進貢的寶石,他竟然不喜歡?”最后這一句是問石溫玉的,其實他是奇怪這么一塊漂亮的石頭,連這孩子的一點注意力都沒有吸引住。
石溫玉不答,先就接了過來,“你說真的?”
“還能哄你不成。”
石溫玉嘿嘿一笑,寶石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冰涼圓潤,色澤光滑,可見非凡品,他將寶石掛在小石頭脖子里,道,“那我代小石頭收下啦,謝謝殿下。”
從頭到尾,小石頭都只顧低著頭玩,很少有特別的反應(yīng),這下葉鳳錯也看出來了,撐著下巴道,“原來是個小啞巴,可惜了。”
“啞巴怎么了?只是不會說話而已,小石頭很聰明的,長得好看,人也乖巧。。。”
葉鳳錯只說了這么一句,石溫玉就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葉鳳錯聽他啰嗦,也不去打斷。
葉鳳錯好耐心,有人卻沒耐心,趙大娘看到自家兒子跟皇子坐在一起,忙急忙忙的跑過來跪下謝罪,“奴婢給王爺請安。”
“你就是趙大娘?”
趙大娘唯唯諾諾的點頭,誠惶誠恐的模樣。
葉鳳錯又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孩子,才問,“這是你家的孩子?”
“是老婦家的孩子,今年五歲了,小時候發(fā)了燒不會說話,腦袋也不大靈光,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贖罪。”
葉鳳錯瞥了石溫玉一眼道,“原來不但是個啞巴,還是個半傻子。”
石溫玉一聽,立刻瞪圓了眼睛,葉鳳錯才不去管他,對著趙大娘說,“起來吧,你兒子很可愛,可惜了。”
趙大娘起了身,站在一邊縮著肩膀,訥訥的干笑了一聲。
“識字嗎?”
石溫玉正要說,葉鳳錯就先甩出了一句,“沒有問你,不用你好心回答。”
石溫玉張大了嘴,咽下了嗓子眼的話,干脆不理會他們二人,自顧自的跟小石頭說悄悄話。
葉鳳錯看起來表情不錯,趙大娘也就不緊張了,苦笑道,“王爺說笑了,咱們這種人家的孩子,哪有命去讀書啊,只求將來主子可憐,賞口飯吃就夠了。”
葉鳳錯,“你這么說,豈不是說太子哥哥刻薄下人。”
趙大娘一聽立馬撲通一聲跪下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絕對不敢這樣想,太子仁厚,奴婢絕對不敢對太子不敬啊。”
說完聲音更見惶恐,簡直要嚇的大哭。
石溫玉看不下去了,伸了手去扶趙大娘,一邊瞪著葉鳳錯,“趙大娘又沒有這個意思,你干嘛仗勢欺人。”
“我樂意,你能奈何?”葉鳳錯頂回去,甩了甩袖子,看石溫玉沒有再理自己的意思,也覺無趣,繞了一圈就出來了。
走到半道,又回頭看了一眼,趙大娘哭喪著臉,石溫玉在一邊安慰,而小石頭呢,照樣坐在原地玩石頭,連頭都不抬,越看越是驚奇,回宮后也免不了惦念這件事,第二天便又來了一趟,來的時候,避開了石溫玉,小石頭一個人正蹲在樹下玩泥巴,趙大娘也不在。
葉鳳錯上前蹲在他面前,小石頭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了頭,脖子里還掛著他昨天送他的玉。
葉鳳錯說,“玩這個沒意思,我?guī)愠鋈ネ婧猛娴摹!?br /> 說完小心翼翼牽了他的手,小石頭不掙扎,一雙眼明珠一般,葉鳳錯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不知怎么就笑了笑,“放心,不騙你。”
說完牽了他的手,又隨便跟廚房里的人說了一聲,“趙大娘回來告訴他一聲,小石頭本王帶出去了,天黑就送回來。”
五皇子要領(lǐng)人,誰敢說不字,當然連連點頭。
葉鳳錯走了幾步,又道,“要是石溫玉來了,就別告訴他了。”
可是來廚房已經(jīng)是石溫玉的日常必修課,今日得知小石頭讓葉風(fēng)錯領(lǐng)走了,頓是跳腳,轉(zhuǎn)身就想去找,出了廚房后院,才想起來自己在寧陽城人生地不熟,無從找去。最后,只好懨懨的轉(zhuǎn)身回房。
房間里,蘇景正在窗前臨字,這幾日他身體好轉(zhuǎn),一直便在讀書寫字。看到石溫玉進屋,不禁抬頭看了看天色。
“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往日石溫玉出去,不到午飯是絕不可能回來的。
“小石頭被葉風(fēng)錯領(lǐng)走了。”石溫玉泄氣的坐在他身邊,無聊的擺弄著書案上的墨汁,“廚房的人說上街去了,我對寧陽不熟,出去也找不到,就回來了。”最后還大大的嘆氣一口。
“五皇子?”蘇景詫異,“五皇子認識小石頭?”
“昨天我?guī)ヒ姷摹!?br />
蘇景聽完更詫異了,“一面之緣?”
石溫玉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
“你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葉風(fēng)錯的脾氣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怎么想起來去找小石頭的,還領(lǐng)上街了。”
石溫玉絮絮叨叨的抱怨,蘇景凝著眉,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