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伏兵至兵敗如山
轟隆隆殺!
一片排山倒海般的轟隆沖殺聲傳進於夫羅耳朵里,讓他心神劇震,渾身驚顫中迅速回神。
抬眼一看,但見三員漢將策馬揚兵大肆砍殺自己麾下的親兵衛(wèi)隊,而今距離自己僅有十余步,眼瞅著就要殺到跟前。恍然間,於夫羅神色頓變,再也顧不上死不瞑目的匈奴老王,一骨碌爬起來翻身上馬。隨即他勒馬掉頭,不聲不響地撥馬就走,儼然是見勢不妙扭頭便跑。
這一刻,於夫羅似乎忘記自己是大軍統(tǒng)帥,身負十幾萬大軍的性命重托,攻取涼州北地郡之戰(zhàn)成敗與否在此一舉。他甚至忘了此戰(zhàn)的發(fā)起者就是他本人,而他之所以聯(lián)合各部出兵進犯涼州,并不單單是劫掠那么簡單,還肩負著十分重要的使命。
然而,當這一切美好的初衷與自身性命相碰撞的時候,於夫羅毫不猶豫地選擇逃命。換言之,在他心里保全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其它事情都無關緊要。
故而當他感覺性命受到威脅之際,第一反應不是率眾奮勇廝殺,也不是竭力挽回敗局,而是勒馬轉(zhuǎn)身迅速逃命。
這個時候,於夫羅不再幻想能夠正面打敗西涼軍,也不奢望攻下池陽城,更沒有心思替匈奴老王報仇,擺在他面前的頭等大事就是逃命。
一支小戟就能將年逾六旬的匈奴老王送上黃泉,誰能保證沒有第二支小戟突然飛來掠取他於夫羅的性命?
要知道匈奴老王可不是一般匈奴將領,也不是羸弱無能的老朽,而是南匈奴部落資歷最老、地位最為尊崇的部落族長,其身份等同于漢室宗正。這個老家伙年輕時也是部落中屈指可數(shù)的勇士,在整個南匈奴部落中久負盛名,歷經(jīng)四代匈奴單于。德高望重。
此外,匈奴老王還是於夫羅回歸匈奴領地繼任單于之位的關鍵人物。只要能夠爭取他的支持,於夫羅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單于,執(zhí)掌數(shù)十萬南匈奴子民,接管十幾萬部落控弦之士,成為不弱于中原諸侯的強大勢力。或許南匈奴在他於夫羅的帶領下,將來還有進取中原進一步擴大匈奴領地的機會,到那時他將成為南匈奴近百年來最英明最神武的單于,留名萬世。
只可惜,這一切隨著匈奴老王橫死當場。瞬間化作泡影,於夫羅期盼已久的回歸部落繼承單于之事再次擱淺,又白白錯失了一次大好機會。不過這些事情與自身性命相比,實在不足為道,若是連命都保不住。單于之位與他何干?
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於夫羅之所以能夠活到現(xiàn)在,憑得就是他審時度勢的快速反應能力。見機不妙立即閃身走人。三萬鮮卑鐵騎都擋不住漢將的沖殺。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漢騎打垮,四散逃命,這是何等強悍的戰(zhàn)斗力!
再加上大軍后方傳來響徹天際的喊殺聲,於夫羅不用刻意回頭觀望,就知道自己及大軍中計了,被漢軍提前設下埋伏。前后夾擊,敗局已定。
電光火石間,於夫羅想都不用想,打馬轉(zhuǎn)身片刻不停留。直接沖進匈奴戰(zhàn)騎軍陣,藏身于大軍之中,遠離三員漢將。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個道理不僅漢人知道,於夫羅同樣深諳其中三味。多年來,他無數(shù)次化險為夷、全身而退,所倚仗的并不是匈奴戰(zhàn)騎如何勇猛,也不是麾下將士如何得力,更不是自身勇武,而是依賴于自己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和靈敏無比的潛逃速度。
“賊酋休走,拿命來!”
剛才一戟沒能擊殺於夫羅的典韋,一邊廝殺一邊留意著於夫羅的動向。因此於夫羅撥馬逃跑的一瞬間,便被典韋發(fā)現(xiàn),當即他一聲暴喝,左右折沖,直奔驚慌逃命的於夫羅追殺而來。
“還愣著作甚,快沖上去攔住他,殺死漢狗!”
乍聞身后的追殺聲,於夫羅馬鞭飛揚,逃跑速度愈發(fā)加快。與此同時,他厲聲喝斥一眾失神發(fā)愣的親兵和匈奴將領,命令他們截住典韋,沖陣廝殺。
誠然,護持於夫羅左右的親兵衛(wèi)隊和一眾南匈奴將領此刻傻眼了。大戰(zhàn)伊始,漢軍鐵騎強悍勇猛的攻勢已經(jīng)讓他們看得瞠目結(jié)舌,不可置信地怔怔失神,心生怯意;隨之匈奴老王突然暴斃,更加令匈奴將領驚駭不已,六神無主。而今中軍猶在,大軍未亂,主帥於夫羅卻掉頭就跑,此舉更是讓眾多蠻軍將領措手不及,思維短路,腦海中一片空白,不明所以,無所適從。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漢軍勢弱,一個月來一直龜縮城中不敢出城迎戰(zhàn),何以一夜之間神兵天降,城里城外都是漢軍?
眼見面前漢軍鐵騎兇猛沖殺而來,頃刻間沖破鮮卑戰(zhàn)陣,護衛(wèi)中軍的匈奴戰(zhàn)騎驚駭莫名。加之身后人山人海的漢軍從大軍背后狠插兩刀,打得兩翼潰不成軍;再有於夫羅扭頭就跑。如此種種,促使一眾蠻將無心殺敵,斗志全無,第一反應便是逃跑,就像主帥於夫羅一樣見機不妙立即“撤退”。
霎時間,於夫羅前腳逃走,一眾蠻軍將領隨后跟上,同樣是一聲不吭,回馬就跑。以至于數(shù)以千計的蠻軍將士正欲上前沖殺之際,卻發(fā)現(xiàn)將領不見蹤跡,隨之扭頭察看之下,赫然看到各自將領跟著大帥於夫羅倉惶逃命。
主帥和將領都跑了,眾將士又當如何?
噠噠噠轟隆隆!
驟然間,蠻軍尚未參戰(zhàn)的中軍四萬余戰(zhàn)騎,從前陣到后陣紛紛掉轉(zhuǎn)馬頭,爭先恐后地撥馬“撤退”。兩翼正在遭受金猊衛(wèi)鐵騎和郡府兵攻擊的蠻軍將士,也都不是愣頭青,眼見中軍一片混亂,他們豈能坐視不理?當即數(shù)以千計的兩翼步軍見縫插針地向后方大營跑去,奔跑速度奇快,與混亂不堪的中軍騎兵相比,撤退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兩翼將士都是步軍。若是沖鋒陷陣,他們自然沒有騎兵跑得快,但是大軍撤退的話,誰快誰慢猶未可知。
兩條腿的人自然沒有四條腿的戰(zhàn)馬跑得快,但這是正常情況下的結(jié)果。如果戰(zhàn)騎擁擠在一起,前堵后擁,那就另當別論了。步軍行動靈活,瞅準空隙就能鉆進去,然后丟掉全身包袱撒腿狂奔。如此以來,步兵照樣比騎兵跑得快。健步如飛,眨眼之間就能狂奔百余步,迅速脫離戰(zhàn)場。
“哈哈哈!”就在十幾萬蠻軍潰不成軍倉惶逃命之際,北門城樓上響起爽朗的大笑聲。
隨即李利、滇無瑕和馬云蘿夫婦三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城頭上,負責留守城池的魯肅站在李利身旁。同樣是開懷大笑,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俯視城下混亂不堪的十幾萬蠻軍。滇無瑕喜上眉梢。笑盈盈說道:“十幾萬蠻軍看似人多勢眾,兵強馬壯,來勢洶洶,實為一群烏合之眾!三萬鮮卑鐵騎,四萬五千余匈奴戰(zhàn)騎,還有七千羌族騎兵。僅是戰(zhàn)騎就有將近十萬之眾,再加上五萬白波賊步卒,浩浩蕩蕩十五萬大軍,如今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姐姐所言極是。”馬云蘿接聲附和道:“這些蠻軍表面上看起來兇殘彪悍。身軀魁梧壯碩,強弩彎刀,弓馬嫻熟,實則是一群逞強斗狠之徒。若是遇到怯懦之人或是心存懼意的漢軍,這些蠻軍就會愈發(fā)顯得勇猛兇殘,表現(xiàn)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樣子;然而一旦遇到戰(zhàn)力比他們更勇猛更兇悍的人或軍隊,他們同樣膽怯怕死,跑得比兔子還快。不僅匈奴人是這樣,鮮卑、烏桓和羌胡同樣如此。”
魯肅聞言后,欣然點頭,心有所感地說道:“平日里,這些蠻夷劫掠大漢村鎮(zhèn),燒殺劫擄無惡不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早已習以為常,仿佛他們這么做就是天經(jīng)地義,生來如此。與之相對應的是,兄長這兩年默許麾下我軍主動出兵劫掠蠻夷部落,反倒不被文士和士族所喜,好像我們這么做就是逆天而行,大逆不道,私底下沒少被人非議詬病。
三百年來,我大漢百姓早已不是漢武時期的漢人了。自東漢以來,百姓和朝廷安享太平太久,士族豪強養(yǎng)尊處優(yōu),百姓們向往和平,達官貴人和上位者對待異族崇尚寬仁懷柔,試圖以寬仁儒學教化番邦。殊不知我們的懷柔寬仁政策,在蠻夷眼中就是迂腐懦弱,由此他們才會每逢秋收之后便要劫掠漢境,大肆燒殺掠奪,橫行無忌。一旦我朝出兵征剿,他們就俯首稱臣,待我漢軍撤退之后,他們依舊肆意妄為,無休無止地侵擾我大漢疆土和黎民百姓。
自古以來都是強者為尊,不論懷柔仁慈也好,還是強勢鎮(zhèn)壓也罷,首先我們自身要足夠強大,足以震懾宵小。否則一切仁慈落在番邦眼里都是懦弱可欺,這些恃勇斗狠的蠻夷從來都不相信世間還有仁慈之說,他們只崇尚武力,教化根本無從談起。因此我贊成兄長所實行的策略,若想徹底教化番邦,首先就得將他們打得服服帖帖,不敢反抗亦無力對抗,然后再施以儒學教化,加以安撫,如此方為正道!”
聽到魯肅這番言辭,李利頗為詫異地扭頭看著他,會心笑道:“子敬此言當真讓我刮目相看,頗感意外。我原以為子敬來自江淮水鄉(xiāng),又是士族出身,對待番邦異族應該也是心存寬仁懷柔之意。沒想到子敬洞察世事,獨具慧眼,對我大漢周邊番邦政策之利弊看得一清二楚,見解獨到,實在難得。”
笑談聲中,李利平心靜氣說道:“憑心而論,我從不歧視任何種族,只要各族之間能夠和睦共處,我也不排斥各族共存于世。然而我始終堅守漢武帝之言: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我大漢百姓從來都不是恃強凌弱之人,而我炎黃大地也不是窮兵黷武、嗜殺成性之邦,我們愛好和平,向往太平盛世。但我們時刻都應該心存憂患意識,富民強兵,一旦遇到任何挑釁和侵犯,必然予以雷霆一擊,令其臣服或覆滅。此番北征,一則平定北疆勢在必行。二則北方蠻族為惡已久,既然我們有能力收復故土,就絕對不允許蠻夷肆虐,誓必除惡務盡,一舉蕩平北疆境內(nèi)的所有異族!”
魯肅欣然點頭,隨之若有所思道:“兄長所言甚是。不過我軍眼下處境并不樂觀,邊境四周除西域暫時無憂之外,南面還有漢中張魯窺視在側(cè),東面中原群雄虎視眈眈,北方戰(zhàn)事正在進行。倘若我軍此次平定北疆耗時過長。兵力折損過甚,一旦中原戰(zhàn)事爆發(fā),那將對我軍極為不利。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不得不重視,那就是我們手里雖有大筆錢財,卻因戰(zhàn)事驟起。而今還沒能將錢財換成糧食。如此以來,一旦戰(zhàn)事曠日持久。那我軍又將面臨糧草壓力。恐有糧草不濟之憂。”
李利微微頷首,笑道:“子敬所慮極是。不過糧草之事我早有謀劃,相信半月之內(nèi)可見分曉。如若謀劃成功,我軍即使不動用財物,亦可保證半年內(nèi)不會短缺糧草;若是謀劃不成,那我們只能傾巢而出。速戰(zhàn)速決!”
“哦,兄長早有打算?”魯肅聞聲詫異,低聲問道:“不知糧草從何而來?難道兄長當真要向甄家借糧打仗,待戰(zhàn)后再慢慢償還甄家不成?”
“甄家?呵呵呵!”李利微微搖頭。輕笑道:“甄家雖有大批量草,確實可解燃眉之急,卻還不足以支撐十幾萬乃至二三十萬大軍征戰(zhàn)所需。甄家畢竟是商賈家族,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當真是好借不好還,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何況我之所以看重甄家,并不是想圖謀甄家的錢糧,而是想借用甄家遍布天下的商業(yè)渠道帶動西涼各州的貨物流通,從而帶動西涼商業(yè)發(fā)展,改善百姓的生活狀況。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我是不會向甄家借取糧餉的,更不會強取豪奪。否則,我何必費盡心力地將甄家遷到長安,直接搶奪豈不是更方便?”
魯肅深以為然地頷首認可,輕聲道:“兄長所言甚是,愚弟顧慮之處便在于此。任何一路諸侯都不能依賴于某一個大家族或是商賈,就像先秦時期的呂不韋一樣,好借不好還,以至于最后尾大不掉,禍起蕭墻。”
說到這里,魯肅好奇地低聲問道:“不知兄長如何解決我軍糧草短缺的困境?”
“諸侯!”李利笑瞇瞇地說出兩個字,隨即微笑不語,扭頭看向城下戰(zhàn)場。
咚咚咚!
池陽城頭上,戰(zhàn)鼓隆隆,三名健壯力士甩開膀子將三面戰(zhàn)鼓擂得震天響,聲震四方。
“休要放走賊酋於夫羅,殺!”
城下戰(zhàn)場,典韋手中雙戟大開大闔,揚聲大喝,一馬當先,始終盯著於夫羅的聲影,窮追不舍。在他身后,張遼、許褚二將并駕齊驅(qū),二人都是善使長柄大刀的戰(zhàn)將,戰(zhàn)刀縱橫,周身十余步內(nèi)一片赤地,無人能擋。
兩軍合計二十幾萬人廝殺到一起,若是單憑典韋、張遼、許褚三將之力,縱有萬夫不當之勇亦是無濟于事。故而,緊隨他們身后的兩萬虎賁營鐵騎和五千金猊衛(wèi),外加周瑜率領的一萬多名郡府兵才是正面戰(zhàn)場上的進攻主力。
一舉擊潰三萬鮮卑戰(zhàn)騎之后,以典韋、張遼、許褚三將為箭頭、周瑜為中軍主將,率領四萬大軍窮追猛打,沖進於夫羅中軍陣營。在十幾萬蠻軍后方兩翼,胡車兒帶領一萬金猊衛(wèi)兇猛沖殺蠻軍左翼三萬余步軍,曹性、梁興等將領帶領三萬余郡府兵沖擊右翼羌族戰(zhàn)騎敵陣,再有五千弓弩營將士搶占制高點,精準射殺。北地郡十萬西涼大軍之中,共計九萬將士投入戰(zhàn)場廝殺,前后夾擊,打得蠻軍措手不及,倉皇奔命,潰不成軍。
倘若九萬西涼軍與十余萬蠻軍正面對陣,迎面沖殺,勝負誰屬孰為難料。畢竟蠻軍擁有八萬余戰(zhàn)騎,尤擅野戰(zhàn),正面廝殺當中,僅是蠻軍戰(zhàn)騎就足夠西涼軍喝一壺的;再有於夫羅麾下的四萬白波賊弓弩相助。如此雄壯之師,即使單兵戰(zhàn)斗力不及西涼軍,卻勝在人多勢眾,正面沖陣之中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然而於夫羅身為大軍主帥,卻因匈奴老王慘死當面而心生畏懼,再有典韋殺至身前,當即撥馬就走,率先后撤逃命。他這一逃不打緊,要緊的是中軍帥旗隨著他一起后撤;掌旗手是他麾下親信將領,自然處處以他馬首是瞻,眼見他轉(zhuǎn)身逃命,中軍帥旗緊隨其后迅速后撤。
在這十幾萬大軍集中在一起的戰(zhàn)場上,中軍於夫羅帥旗就是聯(lián)軍的一桿大纛,引領全軍將士進退的旗幟。眼見中軍南匈奴戰(zhàn)騎亂作一團,主帥大纛后撤,兩翼兵馬面臨前有強兵后有追擊的情況下,當即崩潰四散,各自逃竄奔命。
由此,蠻軍兩翼潰散,中軍混亂,西涼軍趁勢猛攻,前后夾擊,勢如破竹,生生將十幾萬蠻軍打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而后,隨著典韋、張遼和許褚三將緊隨於夫羅身后窮追不舍,儼然將於夫羅當做徹底撕開蠻軍中軍戰(zhàn)陣的箭頭。
當於夫羅一口氣沖出中軍直奔后方大營逃去之時,西涼軍正式鑿穿蠻軍陣營,正面進攻的虎賁營與背后偷襲的金猊衛(wèi)戰(zhàn)騎會合,既而從中軍向兩翼撲殺,大肆殺戮倉皇逃命的蠻軍;當真是暢快淋漓,這場正面廝殺已然勝券在握。
(未完待續(xù))(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