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情難舍,未雨綢繆
龍驤李府。
“文昌,剛剛接到相國將令,讓我即刻起程返回安邑駐地。”書房里,李傕一進門便直接說明來意。
“哦,這么快?”李利微微愣神地說道。
李傕頷首說道:“是啊,很突然的命令。這是相府佐吏前來傳令,肯定不會錯。另外,我還得知軍中其他將領(lǐng)也接到同樣的軍令,讓他們即刻返回駐地,不得滯留長安。”
“叔父的意思是這里面有蹊蹺?”李利思量著問道。
李傕微微搖頭說道:“談不上蹊蹺,只是叔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總覺得此事不是表面那么簡單,卻又想不明白哪里有問題。文昌,你還沒有接到軍令吧?”
“我暫時沒有接到相國的命令。不過,既然軍中將領(lǐng)都接到了返回駐地的命令,料想我這里也快了。畢竟我與呂布不和,相國不會讓我長時間滯留京都的,免得再起沖突,讓他為難。”李利隨口說道。
“叔父臨走時來看你,就是為了叮囑此事。現(xiàn)在你和奉先都是相國最信任的人,一旦你們之間再起沖突,相國只怕是要大發(fā)雷霆了,結(jié)果不堪設(shè)想。”李傕點頭說道。
李利咧嘴一笑,說道:“叔父放心。侄兒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不會再與呂布廝殺,叔父不必替我擔(dān)心。”
“梆梆梆!”正當(dāng)李傕微笑著準(zhǔn)備說話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李摯,有何要事?”李利當(dāng)即起身拉開房門,沉聲問道。
“宮里來人了,正在大堂等著主公。”李摯接聲說道。
李利雙眸中頓時閃過一抹寒光,低聲沉吟道:“不過是想讓我離開長安城而已,居然還下圣旨給我。真是看得起我李某人!”
“文昌,去接旨吧,你早晚都要返回涼州的。”李傕站在李利身后輕聲說道。
李利扭頭笑著說道:“叔父請稍等,侄兒去去就來。”
李傕微微頷首,目送李利大步前往大堂。看著李利的背影,他喃喃自語道:“看來文昌如今在相國心目中的份量已然超過我了。同樣一道命令,卻要下旨傳達,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差異呀!”
一盞茶的工夫,李利再次返回書房。
“文昌,天子有何旨意?”李傕不等李利落座便開口問道。
李利笑著說道:“不出叔父所料。下旨讓我三日內(nèi)離京。不過有一事倒是讓我頗為費解”
“何事?”李傕急聲問道。
李利笑呵呵地說道:“天子詔書里還賞賜給我五百兩黃金和三百匹綢緞。據(jù)我所知,宮里的吃喝用度都是相國供應(yīng),小皇帝拿什么賞賜給我,而且還出手如此闊綽。呵呵呵!”
李傕聞言后,笑著說道:“文昌有所不知。其實相國對陛下還是很不錯的。皇宮內(nèi)外的所有花銷用度。相國從未克扣,一直是依照洛陽帝都的標(biāo)準(zhǔn)供給。至于陛下的賞賜么。只要相國沒有異議。賞賜就能如數(shù)送來。不過這筆賞賜在叔父看來,應(yīng)該是相國的意思。你剛剛成親就要離開京城,相國恐怕是舍不得婉兒,所以再次賞賜于你。只不過你先前在朝堂上說過婚后不接受相國的任何賞賜,所以此番賞賜就記在天子名下了。”
“呃,原來如此。多謝叔父解惑。原先我還以為相國權(quán)傾朝野。不會把天子放在眼里,更不會耗費重金奉養(yǎng)宮中的宮女和一干皇親國戚。沒想到相國居然沒有廢棄禮法,仍舊大費錢糧供養(yǎng)他們,當(dāng)真是出人意料啊!”李利頗為感嘆地說道。
李傕心有感觸地說道:“其實相國心里一直對皇室心存敬畏。你看他經(jīng)常自稱‘咱家’,分明是以天子近臣的名義自居。天下人皆以為相國蠻橫跋扈,欺辱天子,禍亂宮廷,實際卻不是這樣。相國專橫,獨攬朝政,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他卻沒有欺凌天子和太后,仍舊恪守禮數(shù)。朝堂上的一切,都是相國故意做出來給百官們看的,否則他何以威懾群臣,號令天下。此外,世人皆說相國夜宿龍廷,肆意凌辱內(nèi)宮嬪妃,此話卻是言過其實了。相國確實從宮里帶出去不少宮女和嬪妃,以供玩樂,但他卻沒有夜宿宮廷。否則他何必大興土木修建郿鄔,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郿鄔距離皇宮二十余里,相國經(jīng)常兩地奔波,直接搬進皇宮里住,豈不是更方便!所以,世人對相國頗有誤解,這些全是關(guān)東各鎮(zhèn)諸侯有意編排出來的言辭,大肆渲染,意圖混淆視聽,加深相國在百姓心中的罪惡。事實上,他們成功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全部堆在相國身上,讓他有口難辨,有苦難言,飽受煎熬。
唉!相國雖然執(zhí)掌天下牛耳,威加海內(nèi),實際上卻是被架在浪口風(fēng)尖上,只能進不能退。稍有差池,他便會墜入萬劫不復(fù)的無底深淵,禍及董家全族。這其中的苦楚,或許沒有人知道,但叔父恰恰是相國的嫡系部將,跟隨他十幾年了,才能真正了解他的苦衷。”
李利聞言后,沉默良久,隨之勸慰地說道:“叔父不必傷感。高處不勝寒,相國能走到今天的高位,自有其過人之處。”
語氣稍稍停頓之后,李利輕聲問道:“侄兒有一事想向叔父請教。如果叔父有一天也能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不知叔父會怎么做?叔父莫急,侄兒是說如果,假設(shè)而已,別無它意。還請叔父直言相告。”
當(dāng)李利說出這番話時,李傕瞬間神情大駭,驚愕地看著李利,一陣無語。
沉默半晌后,李傕搖頭說道:“文昌啊,叔父我有自知之明,做不了相國高位。論心胸氣度,我遠(yuǎn)不及相國能夠隱忍,他在西涼起起伏伏十余年,始終屹立不倒,這就是他有成事者的寬闊胸襟。論及權(quán)謀之道,叔父也無法與相國相比;早年他私下結(jié)交宦官,明面上投效何進,左右逢源,火中取栗,最終登上相國之位。叔父我跟隨相國征戰(zhàn)沙場十幾年,要說領(lǐng)兵打仗、訓(xùn)練士卒和統(tǒng)率軍中將領(lǐng),我尚且能夠勝任,自認(rèn)不輸于當(dāng)世任何將領(lǐng)。但是,若要我輔國攝政,治理天下,我還真沒有這份能力,最多守住雍涼二州不受蠻夷侵?jǐn)_,其它事情就無能為力了。”
李利聽了李傕這番話后,心中暗自驚嘆,李傕說他自己有自知之明,還真不是客套話,確實是他量力而行的肺腑之言。
史冊上,李傕確實如他所說。在董卓死后的四年多時間里,他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對關(guān)東諸侯多有昏聵之舉,但他卻拱衛(wèi)雍涼二州不受外敵滋擾,頗有建樹。只是他的心胸終究不夠?qū)拸V,與郭汜、張濟、樊稠等將領(lǐng)互生間隙,明爭暗斗,既而大打出手,互相殘殺,致使長安城雞飛狗跳,殘破不堪。最后,獻帝出逃洛陽,百官們尾隨而去,使得長安帝都就此沒落,而西涼軍也因此支離破碎,最終被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剿滅。
一念至此,李利若有其事地說道:“叔父不必妄自菲薄。如果叔父果真能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小侄愿助叔父一臂之力,震懾天下諸侯,平定西涼各州郡。不過侄兒有言在先,你我叔侄二人乃至親,一旦局面不可收拾的時候,還請叔父記住今天所說的話。萬不得已之際,還請叔父全權(quán)交由侄兒來收拾爛攤子,而叔父繼續(xù)領(lǐng)兵征戰(zhàn)。叔父意下如何?”
“呃,文昌何出此言?你的才能遠(yuǎn)在叔父之上,這一點叔父心知肚明。況且,叔父斷然不會因為貪戀權(quán)位,強行壓制于你。”李傕極為驚詫地說道。
李利聞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叔父不必多慮,也不用謙讓。侄兒是叔父一手帶大的,你我二人雖名為叔侄,實際卻與親生父子無異。然而,名不正則言不順。侄兒終究不是您的親生兒子,親疏有別,家國難以兩全。所以,有些事情侄兒現(xiàn)在就說出來,以后也會這么做。但是,一旦政局動蕩不堪之際,侄兒為了我李家全族的生死存亡,說不得要采取非常之手段,做出忤逆之事。到那時,還請叔父理解侄兒的苦衷,莫要埋怨侄兒才好。”
“此話從何說起呢?再說叔父我從來就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想都不敢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等叔侄真能成事,那也一定是以你為主,叔父愿做馬前卒,為我李家創(chuàng)立不世功勛!”李傕神情堅決地說道。
“哈哈哈!”李利大笑著說道:“有叔父這句話,侄兒深感振奮。一世人,兩叔侄,血脈相連,親情永遠(yuǎn)無法割舍。倘若有一日我們叔侄沙場對陣,侄兒愿意主動退讓,以全叔侄情份。不多說了,叔父即將返回駐地,侄兒略備薄酒,為叔父餞行。請叔父移步大堂,筵席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李傕眼見李利不愿多說,便不再追問,大笑著說道:“文昌啊,你今天可是把叔父我嚇到了,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等會兒一定要多喝幾杯,壓壓驚!呵呵呵!”(未完待續(xù))(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