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皇家恥辱
“你倒是說句話?。±罟?,你久居宮中,又在陛下身邊服侍多年,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說兩句話給我參考參考好吧?秦妃這娘們到底有什么問題,為什么還沒有死?”
江風這話剛說完,就看到李公公滿身大汗,驚懼非常的看著江風。
江風不說話了,李公公哭喪著臉哆哆嗦嗦的說道:“哎喲我的江公子,求你了,您別說了,等您進了宮,一切就明白了。”
見李公公都差點在車轅上跪下了,江風也不好再為難他了。
這一次李公公帶著江風進宮的路與前些次截然不同。
除了路徑不同之外,更要快速。
江風嘖然嘆道:“真是條好路,以后若是皇帝召見,我能不能也從這條路進來?快得多呀!嘖嘖嘖,也不知道此次進宮之后還有沒有以后?!?br/>
李公公哭喪著臉望著江風嬉皮笑臉,很是無奈。
“江公子,你怎么還笑得出來?。俊?br/>
江風笑道:“無知是福,我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我都不知道,我當然笑得出來?。∧氵€指望我跟你一樣哭喪著臉好像自家老爹死了似的……啊,對了,我爹確實死了?!?br/>
李公公閉上了嘴,對上江風這張口無遮攔的破嘴,他根本接不上話。
李公公帶著江風來到了皇帝寢宮,寢宮之外空無一人。
江風有些訝異,問道:“人呢?”
李公公沒有說話,走到寢宮門前,推開宮門,聲息全無,但是寂靜如止水的深宮之中傳來一聲怒吼:
“滾出去!!”
李公公嚇得立馬跪倒在地,匍匐著顫抖紊亂了呼吸。
“陛,陛下!老奴帶江公子來了……”
姜元胤沒有再發(fā)怒,但是沉重的喘息聲卻掩飾不了心中的憤怒。
“退下。”
李公公一聲不吭,聽到這話,急忙一行禮,便急匆匆退了出去。
“江風?!?br/>
江風回頭看了眼,李公公已經(jīng)把門關上了,整個寢宮里昏暗不已。
江風走進寢宮,繞過了屏風,看到了姜元胤癱坐在地上,頓時滿臉驚愕。
也就只是數(shù)日不見,姜元胤竟然滿面愁容,本來不過是三十余歲的年紀,正值青壯年鼎盛時期,此時兩鬢已經(jīng)有了些許若隱若現(xiàn)的銀絲生出。
這還是那個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天下明主姜元胤嗎?
這不怪江風吃驚,江風從來沒有見過這副優(yōu)柔寡斷愁容滿面的姜元胤,此時的姜元胤已經(jīng)沒了往日那副天下命數(shù)盡在我手的從容淡然了。
江風錯愕到甚至需要定睛打量姜元胤好幾下,才能確定如今的眼前身穿龍袍的人就是姜元胤,而非叛逆隱昭王。
姜元胤抬起頭,看了眼江風,他的眼中充血眼中,看起來十分可怖。
“江風?!苯仿曇粲行┑统了粏?。
江風皺著眉,貓著身子,弓著背向前探了過去。
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個竟然就是皇帝,那個意氣風發(fā)的皇帝。
江風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
姜元胤見到江風,頓時閉起了雙眼,仰起頭,深深的吸氣,重重的嘆氣。
江風見狀,也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姜元胤這家伙瘋了呢,這本就古怪不已,這謀反的大戲本來就是皇帝自己安排的,怎么皇帝玩著玩著還把自己給玩瘋了呢?
“江風,朕好亂!”
“哪里亂?”
江風看了看周圍,整個寢宮是無比的凌亂。
姜元胤睜開眼,直視著江風,他的眼里并沒有暴怒,但是那份不急不緩的憤怒,卻讓江風駐足在那,一股帝皇的威嚴隱隱壓得人有些呼吸沉重。
江風知道此時坐在龍椅之下的臺階上的姜元胤,才是這皇帝最本來的模樣。
“江風,你看不出來朕哪里亂嗎?”
江風點點頭道:“看出來了,陛下哪里都亂,但是李公公一直不肯告訴我,到底陛下怎么了,即使我站在陛下的寢宮里,我依舊不知道陛下怎么了,為了一個秦妃?我覺得不像,至少,我認為陛下不是那種優(yōu)柔寡斷的人?!?br/>
姜元胤嘴角露出一絲悲涼的慘笑:“是啊,他們哪里敢說。”
江風疑惑的問道:“李公公說與秦妃有關,到底是什么事,直到我站在了你的面前,你依舊難以啟齒?”
姜元胤咬了咬牙,眼中的恨意滔天。
江風看見這狀況,頓時嚇了一大跳,此刻江風立馬有點后悔了,他這破嘴那么快干什么,非得問皇帝的破事兒。
這種連皇帝都難以啟齒的辛秘,他一個小老百姓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嫌命長嗎?
姜元胤似乎意識到自己此時狀態(tài)十分癲狂,于是一口氣吸進胸腔,用力沉了下去:
“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
“成大事者,至親可殺!”
江風心里一突,急忙否認道:“我沒說過!!”
姜元胤指著江風道:“你再說一遍?你親口對王庭堅說的,你敢說沒有?”
江風苦澀不已:“這王老出賣我!”
“王庭堅醉酒后說的……朕此時也好想一醉方休,只是不可,一醉后,醒了也還是得面對這一切……”
姜元胤長長的嘆了口氣,“朕只是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她怎么敢這么做!”
江風疑惑的皺了皺眉,皇帝不是事先就已經(jīng)知道隱昭王要謀逆這件事了嗎?
江風認為姜元胤現(xiàn)在狀態(tài)很不好,至少,江風認為姜元胤此時此刻的神志很不清醒,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對于一個皇帝來說。
皇帝的腦子不清醒,就很容易做出一些不清醒的事。
比如想起曾經(jīng)自己的僭越,然后一怒之下命門外的刀斧手砍了自己。
江風想到這兒,頓時一個哆嗦。
江風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你幾日沒睡了?”
“五日。”
江風松了口氣,還好,這皇帝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說明人還清醒,但江風下一刻便有點錯愕了。
“五天五夜沒有睡?你怎么還沒……”江風的話頭及時止住了。M.
姜元胤雙眼赤紅,接話道:“朕還沒有死,對么?”
江風噎了一下,干笑的搓了搓手,沒敢接話。
“朕連日以來,每日閉眼,那女人的身影便浮現(xiàn)在朕的眼前,朕慌了,朕慌了,朕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是好了,江風,你告訴朕,朕該怎么辦?”
姜元胤見江風久久沒有接話,猛地抬頭看向了他,江風與之對視,頓時有種如芒在背的冷意。
姜元胤慘笑道:“你怕朕?呵呵,你怕朕?朕也知道,朕這副模樣,誰人見了都覺得好似一個魔頭。”
江風沉默了片刻,緩緩走向了姜元胤。
姜元胤此時哪里還有一個明主該有的模樣,他頹唐的坐在了臺階上,那曾經(jīng)能夠承托起天下的背,在短短的五天五夜迅速塌了下去。
好像姜元胤的肩上有什么東西快要把他壓塌了。
江風走到姜元胤跟前,遮住了外界照在皇帝身上的最后一縷光,姜元胤依舊坐在那,頹廢的耷拉著腦袋。
“朕誰也不能說?!苯返统恋膲阂种?。
江風點點頭道:“我知道,陛下你心里難受?!?br/>
“朕心里不難受?。 ?br/>
江風無奈的看了眼倔強的仁軒帝,問道:“你不難受,那我來干什么了?”
雖然現(xiàn)在江風還是迷糊的,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也明白,姜元胤需要一個傾述的人,他一個皇帝,遇到了穿心而過的悲慟,他能跟誰說?
他誰也不能說!因為皇帝是不能軟弱的!絕對不能!
“你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與你說?!?br/>
江風無奈的看了眼披頭散發(fā)的姜元胤,他沒有再倔強的自稱朕,在江風遮擋住的陰影里,他仿佛回到了那段‘姜先生’時光,可以與江風暢所欲言。
“這一次的變故,超出了我的預料了……”
“她要參與謀反,我早就知道了,她在我的局中,我的局中!”
“我預想過無數(shù)次,她參與謀反的原因,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竟會是如此一個,天大的笑話!!”
姜元胤雙拳緊握,指甲要嵌入肉里去,指間滲出的鮮紅的血,由此可見,此時的他內心是多么的恨。
江風皺著眉,看著姜元胤,姜元胤抬起頭,那本來俊郎的面目,此時充滿了憤怒與恨,還有幾分無措。
姜元胤死死咬著牙,他在江風的面前放下了皇帝的身份,提及那件事時,卻始終無法言語。
“江風,你還記得祭天大典之前,我召你來我的行營嗎?”
江風點點頭,看來讓皇帝如此憔悴的,便是去行營之事了,可是去行營之事,除了纂修白玄閬的奏折之外,還有什么?
江風猛然想起,還有一件事,那件事讓皇帝龍顏大悅!
宮中新生皇子,那日,姜元胤還請江風幫忙取名來著。
江風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姜元胤,“那個生了皇子的妃子,就是秦妃?”
姜元胤微微閉目,點了點頭。
江風艱難的開口,問道:“所以,皇子,非皇子,而是……”
而是王子。
這個王,是哪個王,不需要言語,天下人都知道,這個王是哪個王。
江風說到這,沒有說下去,姜元胤默認了。
江風滿臉復雜的看著姜元胤,這樁辛秘,對于一個皇帝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是千年笑話!是史書上最黑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