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望長安
    長風鎮(zhèn)中。
    婉兒一改往日親和的模樣,下了一道死令。
    所有人不可將今夜之事透露出去。
    眾人不知為何,但是知道婉兒還是少爺?shù)馁N身侍女,她說的話,自然就等于少爺說的話!
    少爺對他們恩情,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喪將軍對他們的恩情,更是同與神明庇佑。
    他們作為少爺之下庇護的虔誠子民,自然是不能去害少爺?shù)模?br/>
    “今夜從未發(fā)生過任何事,今后若有任何人提起半個字,便是極惡死罪!”
    “是!”
    婉兒緊緊攥著拳頭,看著黑洞洞的山門外,涼薄入骨的風使勁的吹。
    “少爺,您放心,我一定為您守住這份家業(yè)!”
    婉兒將長風鎮(zhèn)中的所有人都遣散回去睡了之后,想要找到散開的人群中的何七七。
    如今,婉兒也想找個人依靠一下,她終究只是個柔弱的女子。
    但是幾經(jīng)尋找,婉兒卻看到了背著幾個小小的行囊,站在長風鎮(zhèn)山門下,回望著她的何七七。
    “七七,你要干什么去?”婉兒著急的跑到山門下,抓住了何七七的小包袱。
    何七七倔強的說道:“少爺走了,我該去保護少爺!”
    “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去了只會給少爺添亂!而且,這天寒地凍,你該怎么去?”
    “我能做很多!我能走著去?!?br/>
    “走?你瘋了吧!”婉兒失聲尖叫,因為她沒有在何七七的臉上找到一分開玩笑的痕跡!
    “我沒有瘋,我從風雪關(guān)一路走到京城來,不也走過來了嗎?只要我走得再快一點,我肯定能追上少爺!”
    “可是,可是……你即使能走過去,你只是一個女子,你又不會武功,你能做什么?”
    “誰說我不會?”
    何七七說著,伸手一揮!
    婉兒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感覺到了黑夜中閃過了什么東西,但是轉(zhuǎn)瞬而逝,似乎是錯覺。
    何七七微微一笑,學著江風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婉兒的腦袋,道:
    “在長風鎮(zhèn),等著我把少爺完好的帶回來!”
    說完,何七七走出了長風鎮(zhèn),小小的身子,隱匿進了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學堂門前的木制大門,轟然倒塌!
    那大門上,一道整齊干凈的缺口,赫然映入婉兒的眼簾。
    婉兒站在寒風里,山門下,久久沉默。
    原來,自始至終,最是無用的,竟是我自己。
    ……
    江百順憂心忡忡的站在閣樓上,手中捏著一道佳人素尺。
    短短四五日。
    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兇訊經(jīng)通州,往長安。
    緊接著,一只三千女子軍經(jīng)通州,往北涼。
    女子軍不停,江百順站在城門上遙遙看著那軍前鮮紅烈馬上,云鬟霧鬢之女兒家。
    而后又見一只大軍經(jīng)通州,馳援前線。
    江百順認得那馬上將軍,是乃大將軍魏忠武。
    “老爺,就連當朝大將軍魏忠武都趕去前線了,您還有什么可擔憂的?”
    江百順看了眼管家老徐,輕輕的搖了搖頭,手中的書信依舊攥在手里。
    “老爺,這帛書兩日前就到了,為何一直緊攥?”
    徐管家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猶豫了一下,問道:“老爺是在等人?”
    江百順沒有回答,站在了自家老宅的大門口,靜靜的看著蕭條的大街。
    “老爺,外頭冷,您還是進屋去坐吧?!苯夙樈K于開口,道:
    “我要等的人,大概今日就要到了,我再等等?!?br/>
    徐管家欲言又止,嘴唇微微翕動,還是沒有再勸。
    “真不是個太平日子啊?!苯夙槆@了口氣道。
    “是啊,老爺,真不是個太平日子,也不知道少爺他們在京都過得如何?!?br/>
    江百順眼中閃過一道鋒芒,轉(zhuǎn)瞬即逝。M.
    江百順主仆二人就這樣站在小雪天下,站了好久好久。
    是夜。
    氣溫驟降。
    江百順的屋里燃著炭火,他還在統(tǒng)籌各地地主豪紳湊起來的糧草。
    忽然,窗外寒風驟冷。
    江百順似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輕毫,走到了屋外,呼喚來管家老徐。
    徐管家連忙起身,一路小跑過來攙扶自家的老爺,期間還摔倒了一下。
    “老爺,風冷雪寒,還是回屋去吧!”
    “出門,出門,有客到?!?br/>
    “?。坑?,有客?這大冷天的,怎么會有客?”
    “與我一同出去迎客!走,后門去!”
    徐管家有些無奈,拗不過自家的老爺,只能連忙跟上,手里的燈籠照著老爺?shù)哪_下,生怕老爺被濕滑結(jié)冰的路面滑倒了。
    吱呀~
    老徐方才放下門栓,后門便被凌冽的寒風推開,發(fā)出難受的嗚咽。
    “啊?。 ?br/>
    這才打開門,老徐便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看到江家老宅后門,站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鐵甲軍卒,而正前頭的,是一身披銀玄甲,頭戴紫金冠,面帶青面獠牙,背負高擎旌旗六面的將軍。
    “是,是喪,喪將軍?”
    老徐楞了一下,便迅速認出了這副熟悉的甲胄。
    這個場景,似乎一直都在江百順的預料之中。
    “是將軍,也是孩兒,我的孩兒?!?br/>
    江百順緩緩走到了將軍馬下,眼中帶著心疼,伸手撫摸著馬上將軍的戰(zhàn)裙。
    冰冷刺骨!
    “連夜奔襲,辛苦了吧!”
    江百順輕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這兩千黑甲隱殺軍仿佛已經(jīng)融入了黑暗。
    “不辛苦,大伯可還好?!?br/>
    “大伯還好?!?br/>
    老徐難以置信的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問道:
    “是,是,是少爺嗎?”
    寂靜的夜空如同深邃看不見底的深淵。
    “男兒心事浩渺,無聲處聽驚雷!”
    “你要去做的事,我不能留你,你且去,你且去!”
    說著,江百順已是泣不成聲。
    “眾將士!”
    “行進!”
    江風沖江百順一行禮,“侄兒甲胄在身,不能行禮,待我歸家時,再在大伯膝下伺候!”
    江百順自下而上看著江風,眼中含淚,不住的點頭:
    “好,好,早日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