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九章 元帥一直關(guān)注著你們
十萬人和一萬人的動靜,任何一個老兵都能分辨得出來。更何況花榮的援軍實際上只有五千騎,壓根連一萬人都不到。
可誰叫高麗人包了半天餃子,硬是合不攏皮。沒吃下原本覺得十拿九穩(wěn)的餃子餡不說,一不小心還把主帥給折了。就在這進退失據(jù)之時,外部環(huán)境再有個風吹草動,對他們原本幾近渙散的軍心,傷害可想而知。
畢竟眼下這一千宋軍就已經(jīng)殺得高麗邊軍欲罷不能了,再來個三五千甚至上十萬的生力軍,這仗就不要打了,干脆直接下馬投降得了。
“可惜可恨,實在太可惡了!!”
誰都看得出來這群叛軍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的狀態(tài)了,接替主將指揮位置的鄭將軍更是了然于心,若是再給他半個時辰,不,哪怕一、兩炷香的時間,定然能全殲這伙叛軍和宋軍,到時候哪怕宋軍援兵到場,他也能從容以對。可眼下的局勢,卻只能讓他以“三可”來發(fā)泄心中郁悶。
說實在的,此時高麗邊軍的傷亡并不算大,粗略估計也就損失一成多一點,絕對上不到兩成。
其實高麗邊軍除了開頭低估了對手實力,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時損失達到一定數(shù)量,然而在接下來的陣仗中,看著倒是兩邊你來我往熱鬧非凡,但吃軟怕硬的天性讓高麗邊軍更加側(cè)重于自身的安全,通俗話講就是學(xué)賊了,沒有像剛開始那么拼命了,這也正好從一個側(cè)面印證了蕃落軍為什么能撐這么久。若沒有一千漢軍打開局面,只怕擺出獅子搏兔架勢的高麗邊軍早把對手三口五口的給嚼碎了。
天與不取,必受其咎。宋人的這句俗語簡直說到了鄭副將的心里去了。可惜,這世上什么都有得賣,就是沒有后悔藥賣。
想必黃泉路上的大將軍如果還有一絲神識,肯定會和自己一樣。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戰(zhàn)還是有所收獲的,那就是他的仕途一瞬間豁然開朗,沒錯,雖然這是一場很不成功的伏擊戰(zhàn),但那個像山一樣橫在他面前的人,倒下了。
“撤撤退!”
會合了原本用來解決宋軍伏兵的隊伍,鄭副將此時身邊聚集了大概四千多騎高麗邊軍,雖然從上到下都已失去打硬仗斗志,但鄭副將并不打算就這么灰溜溜的逃走了。雖然他下達的是撤退的命令,但大軍的前鋒并未選擇無人之地逃竄,而是把目標指上正前方那伙人數(shù)不多的老冤家。
逃,也要出口氣再逃。不然,太傷士氣了。原本拓俊京是高麗邊軍的笑柄,也許此戰(zhàn)之后,成為笑料的主角就要換人了。
“拼了,跟他們拼了!”
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種兇惡的環(huán)境中反敗為勝,跟隨史文恭執(zhí)行斬首行動的幸存者們都是亢奮得不行。不知哪個腦子燒暈了的家伙帶頭喊了一句,居然還引得四周一片附和之聲。仿佛眼前不是活生生的四千騎兵,而是等著他們上前收割的首級。
“你們他娘的全都瘋了?跟老子撤,把戰(zhàn)場交給友軍!”史文恭不知從哪里殺將出來。還舉著那桿被他搖了滿場的破帥旗,當頭棒喝式的“痛罵”著自己這些已經(jīng)有些不大正常了的部下。
要說戰(zhàn)場上最好執(zhí)行的命令,那幾乎就是逃跑了。眾人被史文恭罵得鴉雀無聲,終于在兵鋒降臨之前。開竅一般的逃出生天。
無奈退場的鄭副將沒有撈到多少湯水,也不至于糾纏不休,帶著人含恨往漢江上游方向撤退。這時和漢軍以及蘇定鏖戰(zhàn)的兩部人馬,也都開始了各自的撤退潮。
“砰、啪”
原本在敵軍面前還氣吞牛斗的漢軍將士,這時不斷有人落馬,倒不是高麗人殺了個回馬槍,而是他們之前已經(jīng)是可以和油盡燈枯劃等號的狀態(tài)了,要不是全憑胸中這一口氣,只怕早已經(jīng)支持不住了。
“命我部所有醫(yī)官留下,幫助搶救友軍!快!”
正好計稷帶領(lǐng)三營騎兵經(jīng)過蕃落軍漢營和高麗邊軍血戰(zhàn)的地域,眼前這種血腥的場景,已經(jīng)刷新了這個來自浙東的悍匪對戰(zhàn)爭殘酷性的新認識。
“將軍,我們?nèi)齻€營的醫(yī)官都留下了,弟兄們有個差池怎么辦?大伙還要執(zhí)行追擊任務(wù)啊!再說這伙都是蠻夷降兵,不值當啊”顯然史文恭和蘇定在上層人緣不好的惡果已經(jīng)延續(xù)到了基層軍隊層面,此時計稷手下一個指揮使對他把醫(yī)官留下的命令,顯得很不以為然。
“放屁!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些都是漢軍營的弟兄!你再有不敬,我調(diào)你去蕃落軍任職!再說了,弟兄們要是有損傷,我去雷炯、花將軍那邊調(diào)醫(yī)官來!”
計稷上山晚,相比龐萬春和雷炯,他在這支新建的隊伍中威望尚淺,但并不代表他就說不起硬話。
果然,計稷發(fā)了火,這位指揮使不敢硬頂,只好照做。這時在原地以各種姿態(tài)喘息的漢軍營將士,都是強撐著讓自己看上去更體面一些,同時滿含熱淚的朝著援軍行著軍禮。
“奶奶的!”
計稷揉了揉微紅的眼眶,暗罵一聲“風沙”太大,搞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其實上山晚也有上山晚的好處,那就是他對史文恭倒是沒有太多的看法。作為一個弓箭上還過得去的武將,他能體會到把箭術(shù)練到極致的同時,還有一身可怕武藝的人該有多么難得。現(xiàn)在看來,史文恭不但個人武藝沒話說,帶兵也很有一套。據(jù)計稷默算,剛才所見的漢軍傷亡只怕在五成往上,這個數(shù)據(jù)若是換成他手下這支新軍,只怕搞不好就要潰散,可這伙人卻硬生生給扛下來了,真是匪夷所思。
能在這樣的惡戰(zhàn)中活下來,個個都是寶貝啊!計稷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但好歹也聽過幾回講武堂的課程。聽那些老“家伙”講,類似這種經(jīng)過血戰(zhàn)洗禮后的士兵,絕對是所有帶兵之人夢寐以求的部下。所以計稷才會毫不猶豫的下令,讓醫(yī)官留下來參與救援,能救下一個是一個。
唉,這樣的老兵,正是他們馬十軍這種還未開張的隊伍所缺乏的,若是能調(diào)他一批人過來就好了。哪怕是漢軍以外的高麗營也好。不過這種想法注定了只能是一種想法而已,成為不了現(xiàn)實。
因為王倫在開京戰(zhàn)役之后,倒是有過把高麗降兵打散加入手下各支隊伍的想法,但是蕭嘉穗的進言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梁山必不可免要在大宋用兵,隊伍中若是參雜大量高麗人,必會帶來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王倫從諫如流,于是就有了單獨組建蕃落軍的舉動。計稷覺得自己要想從蕃落軍調(diào)人,基本不可能,只好帶著遺憾離開了現(xiàn)場。不過好在前面就是一場追擊戰(zhàn),也不失為一次鍛煉士兵的好機會。
花榮顯然明白這場追擊戰(zhàn)的意義,所以在回到指揮位置上后,他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建軍以來的第一仗上。說來也是幸運,他的處子秀,比史文恭此時遇上的血戰(zhàn)要好太多了。
在援軍呼嘯而過的同時,史文恭和蘇定像兩條受傷的野狼,各自舔著自己的傷口。樸尚尹則帶著少數(shù)并未負傷的幸運兒,打掃著戰(zhàn)場。
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花榮那邊還沒有傳回消息,漢江下游方向又來了一支騎兵,這讓史文恭和蘇定著實又緊張了一回,因為山窮水盡到連斥候都派不全的他們,實在無法斷定來者是渡江之敵,還是己方的援軍。
好在這回,斥候終于給力了一回,及時帶來了來者的消息,原來是沒羽箭張清的隊伍。
史文恭和蘇定對視苦笑,放眼梁山登陸的上十萬大軍,也就花榮和張清,愿意給他史文恭打下手,前者是因性子平和,后者卻是因久未建功,感受到壓力了。
在大致聽取了史文恭介紹的戰(zhàn)情以后,張清沒有多做停留,在留下兩個營的騎兵后,和中箭虎丁得孫并花項虎龔?fù)鷰е髁ψ汾s花榮去了,直好似一陣疾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過對史文恭和他的蕃落軍來說,還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降臨,那就是回天營居然跟隨張清一起趕了過來,史文恭和蘇定兩個冷面大漢,見了安道全是“先生長”“太醫(yī)短”,簡直恭敬倒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就是見王倫,也不見得他兩個這般低姿態(tài)。
在細細查看了史文恭身上一十七處受傷的位置后,安道全放心了,吩咐手下徒弟給史文恭包扎處理,同時又叫蘇定卸甲,蘇定自我感覺還好,道:“小將若是有事,這許久怕是早倒下了,太醫(yī)還是去給其他傷重的弟兄治傷吧!”
“蘇將軍,有沒有致命傷,我看看便知,花不了多少工夫!你我若是多費口舌,一來浪費時間,二來有負元帥重望!在我臨來之前,元帥一再強調(diào),一定要保證你二位的安全!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關(guān)注著你們!”
蘇定叫安道全把話全堵在喉嚨里,一時感懷無地,只好從命。哪知他剛一開始卸甲,忽然只覺胸內(nèi)劇痛,旋即喉間一堵,一股黑血噴涌而出,同時整個人往后便倒。(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