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人是鬼
厚實凝重的大門終于緩緩洞開了。wWw。QВ5.coМ//所有人都覺心頭一沉,兩排身著白色喪服的崆峒弟子整齊的行了出來,領(lǐng)頭的正是君子野。他此時神色悲痛,眉目間稍稍有些疲倦。本來得知有人前來吊唁之后,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早早出來迎接的,但半夜里屠夫人突然叫起他,吩咐他與弟子們做一些古怪的布置,直到如今才閑下來。
“莫非王師叔要在今天搞花樣?否則師母又怎會叫我們做那些事呢?哼,師父一生正直,人人敬服,想不到竟有人敢在他老人家靈前放肆!我一定不能讓奸人詭計得逞!”君子野腦子里想著事,卻仍是禮數(shù)周到的招呼了在場的所有英雄豪杰。他與眾崆峒弟子領(lǐng)著眾人進(jìn)了問道宮,仕進(jìn)三人尾隨眾人,也行了進(jìn)去。宮門前,還陸陸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前來祭拜的江湖人士,或持挽聯(lián),或執(zhí)挽幛,都是神情肅穆,沉痛不已。
此時靈堂已自內(nèi)院移到了問道宮大殿上,卻見白色的長桌陳在靈前,桌上擺著供品、香爐、蠟臺和長明燈。香爐輕煙裊裊,那長明燈也閃著幽幽的冷光,襯著四周的一片素白,顯得分外莊重肅穆。屠夫人此時正跪在靈旁,嬌怯怯,悲戚戚的的向每一位上香之人還禮。她此時不過四十多歲,風(fēng)韻猶存,清秀的臉龐甚是蒼白,瞧著使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悲傷。
君子野與一干屠洪亭親傳的弟子也跪在一旁,每每有人上禮,他們都重重的磕頭回禮。這一溜煙的來客絡(luò)繹不絕上前進(jìn)香,一個時辰過后,君子野雖有內(nèi)功護(hù)體,額頭卻已是一片紅腫,麻木了。上完香的賓客在崆峒弟子的引領(lǐng)下坐到了祭席之上,靜靜的等了起來。席上清一色全是素菜,瞧著清新順眼,顯然崆峒派下了老大工夫整治,可惜沒有一人動筷的。
前來祭拜的賓客大多數(shù)是神情肅靜莊嚴(yán),靜靜的持香行禮;但也有當(dāng)場號啕大哭的,昂昂的七尺男兒,趴在地上,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涌了出來,卻絲毫不覺得羞恥。但也沒人會恥笑,有的只是同掬一捧熱淚。君子野兩眼紅腫,強(qiáng)忍著不哭出來,但回禮之時卻更是用力,頭磕得咚咚直響。一旁靜立的崆峒長輩們此時的作用就是將情緒激動的來客扶到了一邊,好生安慰。
仕進(jìn)到靈前行過禮后,便退到了不遠(yuǎn)處的祭席上,含笑跟冰兒也很快坐了過來。瞧著那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場面,三人都不禁心有惻然。含笑低聲道:“我當(dāng)初聽師父說過,除了雷門主與無空方丈,她老人家最敬佩之人便是屠掌門了。如今看來,屠掌門真是一位好人了!”
“一個人死了,有這么多人為他難過!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讓這許多人記住他呢?”冰兒喃喃道,陷入了沉思。仕進(jìn)也是怔怔出神:“總以為這江湖盡是陰謀詭計,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錚錚漢子。只有真心對待旁人,才能換來別人誠心實意的對待,能有如許多人為己落淚,屠洪亭果不愧俠義之名!著實可欽哪!”
“……往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嗔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今對佛前求懺悔……”普門進(jìn)了靈堂,卻不拜祭,只側(cè)立一旁,合什念著超度經(jīng)文。只見他寶像莊嚴(yán),滿臉悲憫,一種慈悲祥和的氣息在堂內(nèi)彌漫開去,淡淡的,卻自有安撫心神的效果。本來情緒激動的人們也開始止住哭聲,安靜下來。屠夫人瞄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如此過了數(shù)個時辰,趕來之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崆峒弟子紛紛出面接待,都領(lǐng)著來人到另外的祭棚去吊唁,稍稍解了君子野等回禮之苦。但白樓、郭鐵等人都留在了靈堂左右,有些身份的江湖人士也靜靜的等待著,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趙黑子退到一邊,眼睛卻盯在了仕進(jìn)身上。他無意間瞥見了仕進(jìn),便油然生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不禁偷偷的瞄了起來。
進(jìn)到靈堂的人漸見稀少,君子野松了一口氣。他行完禮,抬起頭來,準(zhǔn)備給下一位賓客行禮之時,卻不由得楞了一下,面皮也瞬間繃緊,心道:“終于來了!”此時站在靈堂正中的赫然便是王猛。王猛此時神情平靜,還略略帶了點悲傷,恰到好處的表現(xiàn)了師弟對師兄的哀悼之情。
“咚”的一聲,屠夫人卻是暈了過去。與此同時,仕進(jìn)長身而起,白樓神色大變,都緊緊盯著堂中的王猛,生怕自己眼花一般。難怪他們會如此驚駭,昨晚白樓親手殺了王猛,那劍直穿王猛喉嚨,裂開了他半邊脖子,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法使他復(fù)活,仕進(jìn)也是親眼所見,絕無半分做假。但如今王猛卻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眼前。“此人是人是鬼?”兩人心中同時生起一個念頭。屠夫人畢竟是女子,卻是受不住這般驚嚇,當(dāng)下昏倒在地。
除了昨晚幾人,其他人都不覺有異。君子野瞧著屠夫人慘白一片的臉色,以為她身子虛弱,加上傷心過度,這才會昏倒。他心里大急,正欲吩咐人來扶屠夫人進(jìn)去休息。王猛卻攔住了他。王猛略帶焦急道:“師侄,快讓我瞧瞧!嫂子究竟怎么啦?”他伸手把向屠夫人脈門,似乎想要確證一下屠夫人的情況。
屠夫人此時幽幽醒轉(zhuǎn)。她睜開雙眼,入目卻是王猛那張滿布詭異笑容的臉龐。她登時尖叫一聲,身子猛地往后縮去,瑟瑟發(fā)抖,甚是害怕。白樓瞧在眼里,心里焦急,想著過去保護(hù)屠夫人,卻礙于名聲,不敢過去,只能干著急。屠夫人轉(zhuǎn)眼瞄去,瞧到白樓關(guān)切的眼神,她喘了一口大氣,心里定了許多,人也站了起來。
屠夫人也是見多識廣之人,開始的驚慌過后,終于冷靜下來。雖然還有點害怕,她卻開始敢正眼瞧向了王猛。王猛此時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眼神里卻沒了以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焰,有的只是看透世事般的淡漠與從容。“王猛怎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屠夫人想著,心里不禁惴惴,擔(dān)憂起來。以前的王猛雖然咄咄逼人,她卻從未害怕過,但如今她心里卻開始發(fā)毛了。
仕進(jìn)緩緩坐了下去,神色由驚詫轉(zhuǎn)為淡然。含笑關(guān)切的注視著他,冰兒卻低聲道:“當(dāng)真是白日見鬼了!大哥,你不是說王猛死了嗎?如今又怎會突然冒了出來?”仕進(jìn)微微一笑,小聲道:“我就說智空不會只有王猛這一步棋!先前那王猛雖然狠辣陰毒,卻并非大將之材。如今的王猛恐怕才是真正的殺手锏吧!”
二女都很是詫異,冰兒更是奇怪道:“大哥,你怎么說話顛三倒四的?什么先前那王猛,如今這王猛的?他們不都是王猛嗎?”仕進(jìn)笑道:“我想,昨晚王猛是真的死了!如今此人,不過是頂了他的容貌罷了!此人武功極高,有此等武功的人,在江湖上可以說寥寥無幾,王猛沒有那么高的武功。唔……他究竟是誰呢?他的容貌又怎會跟王猛一模一樣呢?”他盯著王猛,想瞧出點破綻來,可上看下看,卻始終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猛此時對屠夫人道:“嫂子身子可曾安好了些?嫂子可要節(jié)哀順變啊!”他說著這些話,嘴角卻露著一絲戲謔的笑意。屠夫人冷冷的打了個寒戰(zhàn),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王師弟,你若是對洪亭尚有幾分尊重的話,便給他上柱香,求他保佑我崆峒興旺平安;若是別的事,那便請回。妾身還得操辦后事。”
王猛笑了笑,對身后站著的一名壯實青年道:“商良,過來給你掌門師伯上香行禮!”那青年臉龐方正,眉毛粗黑,瞧著甚是憨厚。他老實的應(yīng)了一聲是,便取了香來,點燃,著實的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恭敬的將香插到香爐里。王猛也隨便的行了個禮。
看到王猛只帶了商良一人前來靈堂,屠夫人還以為他瞧在屠洪亭的份上,不會生事。哪知王猛拜了拜靈位之后,便大步來到靈堂前,沉聲道:“諸位江湖朋友,我崆峒不幸,竟殞了屠師兄如此英明正直的掌門。屠師兄為人剛直,待人寬厚,對待江湖同道也是仁義無比。他于數(shù)日前仙游,英靈遠(yuǎn)逝,所有崆峒子弟,無不同感悲痛,想必諸位朋友也深有同感,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趕來了……”他滔滔不絕的說著,似乎是在悼念屠洪亭。不少人聽了他的話語,想起屠洪亭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是傷心起來。
君子野抹了一把眼睛,兩眼紅紅的,想道:“王師叔說得真好!他想必是念起了師父的好處,于是打消了先前的不敬想法。看來我得找個機(jī)會向他老人家賠禮道歉了。之前對待師叔的態(tài)度真是不該啊!”
屠夫人卻越聽越不是滋味。王猛雖然說得慷慨激昂的,她卻多少聽出了點不屑。王猛道了許久,話題一轉(zhuǎn),終于進(jìn)入了正題:“……我崆峒遭受如此損失,委實太過重大。為了重整我崆峒,更趁著這么多英雄好漢在場,我王猛提議,不如就當(dāng)場選出新的崆峒掌門,讓他繼承屠師兄的遺志,將崆峒發(fā)揚(yáng)光大。諸位說,此提議可好?”
王猛的聲音平和低沉,卻傳遍了整個問道宮,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眾人不禁俱是嘩然。雖說掌門剛喪便另立新掌門在江湖上也有先例,但那都是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guān)頭,事急從權(quán),不得不如此。如今崆峒既無外患,也無內(nèi)憂,王猛卻在掌門靈前提出如此要求,分明是對屠洪亭的大不敬。
王猛似乎瞧不到眾人的反應(yīng),微笑著繼續(xù)道:“想來大家都沒有異議。那我便推舉一人。諸位看我這徒兒商良,他忠厚老實,在同門中甚有人緣,武功也過得去。讓他做這新任掌門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商良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擺手道:“不……不……不成的!我不……不行的!”
君子野臉色鐵青。他想不到王猛說翻臉就翻臉,竟一點兒也不將屠洪亭放在眼里。屠夫人也是俏臉生寒,冷聲道:“王師弟,你莫要欺人太甚!死者為大,還是收斂一點好。”
王猛哈哈一笑,道:“嫂子,正是因為死者為大,做師弟才斗膽提出這番建議的!想屠師兄一生兢兢業(yè)業(yè),為的還不是讓崆峒派發(fā)揚(yáng)光大?如今他既已去了,留下的擔(dān)子自然是越早有人接起來越好!屠師兄若是還在,他必定不會讓一個死人繼續(xù)霸占著掌門的位置不放。嫂子,你說是嗎?”
屠夫人氣得身子發(fā)抖,竟說不出話來。白樓此時沉聲道:“王師弟,此言差矣!如今江湖所有人俱是一派中人,這掌門的任命,又豈能由你們崆峒一山獨決?還是待無空方丈與雷老前輩發(fā)下號令來,這才決定為好。”他看到郭鐵等正氣堂弟子,知道雷正剛不會不管這事,便出聲為屠夫人解了圍。
王猛瞄了白樓一眼,哦的一聲,笑道:“原來是昆侖的白師兄啊!白師兄所言甚是,這里便有少林中人。我們還是來問問諸位少林高僧的意見吧!”他轉(zhuǎn)向那十名少林僧人,笑道:“諸位大師,不知對在下的提議有何見解?少林素為武林泰山北斗,無空方丈更是武林盟主,諸位大師想必是能決定我崆峒掌門之人選的。”
那些中年僧人一直都是臉色深沉的靜立著,不發(fā)一語。領(lǐng)頭一人踏上一步,冷聲道:“我等前來只為哀悼屠掌門,其他事情,方丈不曾吩咐,我等也不敢妄言。”他說完,便退回行列中,繼續(xù)板著一張臉。
聞得此言,所有知道底細(xì)的人都不禁楞住了。屠夫人想道:“王猛不是一直以少林為靠山的嗎?如今少林為何會不幫他呢?”仕進(jìn)卻在想:“智空又在玩什么花樣?他不就是想扶持一人當(dāng)上崆峒掌門之位嗎?若沒有少林的支持,王猛無論如何也奪不到那掌門之位的。這倒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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