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笑而去
冰兒呼吸均勻,蒼白的臉上,神色也甚是平靜。\\wWw。QΒ5。C0m\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抖動著,別有一種惹人愛憐的情態(tài)。雖仍是沉睡不醒,仕進卻能從她秀雅的雙眉間找到一團化不開的濃愁。飽歷風霜之后,她臉上再無當年那份天真狡黠的神態(tài),整個人似乎脫胎換骨一般,面容間無形中流露著一股淡雅從容的氣質(zhì)。
仕進怔怔的盯著冰兒,心頭涌起了一種異樣感覺,仿佛眼前的冰兒換了一個人似的。他一陣恍惚,腦海里突然閃過含笑的身影。他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盤膝坐下,靜心調(diào)理傷勢來。他最后一個念頭卻是:“冰兒身體無恙,便任由她睡著吧!還不知道怎么帶她去見含笑呢!……”
一股暖和的氣流自丹田處涌起,緩緩的流淌在五臟六腑之間,比往日多了幾分歡快,甚是熨帖。運功調(diào)息了一個周天之后,仕進頓覺精神一陣清爽,傷勢卻是好了大半,那真氣流動也似乎快上了幾分。想不到這綿綿不絕的大力沖撞之下,他的經(jīng)脈卻無形中變得堅韌起來,能調(diào)用的真氣竟又多上了兩分。
仕進一陣歡喜,卻又一陣悵然。功力的逐漸恢復,武功的更上一層樓,竟使他倍加的寂寥。若當真功力全歸,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忖測武功究竟到了一個如何驚人的地步。“上天既然將如此機緣賜予自己,恐怕不是為了讓自己碌碌無為的吧!”仕進精神一振,一陣傲然隨之而來。聚集了上百一流高手,號稱威力無窮的少林羅漢陣尚且困他不住,無論他如何的淡然,多少都會有點自豪。
冰兒悠悠醒轉(zhuǎn),入眼便是仕進那關(guān)切的目光。一剎那,她竟有一種恍惚若夢的感覺。她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便又馬上睜了開來。只見秀發(fā)飄飄,輕輕跳動,俏臉如雪,明眸忽閃,那種驚喜萬分,卻又不敢置信的兒女情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仕進摟著冰兒纖腰,扶著她坐了起來。他淡笑道:“怎么啦?不認識大哥了?”冰兒雙手抱緊仕進胳膊,忽地眼圈一紅,便欲大哭出聲。但瞥見仕進身上的黑袍,還有一旁擺著的面具,她臉色一黯,猛地一吸鼻子,強忍住了哭聲,但盈盈的水光還是在她眼里閃現(xiàn),盤旋不休。她并不想仕進瞧到自己此刻的神態(tài),將頭慢慢的靠在了仕進肩膀上,身子卻不住的抖動著。
仕進眼光尖利,卻是瞧在了眼里。他頓時有點不知所措。都道女人心,海底針,他雖強極天下,堪稱當世無敵,但對上了如此的小兒女情思,也只得灰溜溜的敗下陣來。良久,冰兒輕輕抽*動著的肩膀才靜了下來。她抬起頭來,忽地咯咯笑道:“大哥,是你救了我嗎?”那臉上滿是燦爛的陽光,仿佛剛才的一切舉止都只是幻夢。
仕進點了點頭。他心頭異樣,卻還是勉強笑道:“剛才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我們還是回去看看情況如何吧!”冰兒微笑著,竟搶先一步拾起地上的面具。她嬌笑道:“大哥,讓我來幫你戴上!你別動哦!”
仕進身子一僵,沒有動彈。冰兒雖還跟以前一般模樣,他卻感覺冰兒變了一個人似的。“冰兒,你……你沒事吧!”待那溫暖的嬌軀離開背脊,仕進咽了一下口水,吶吶問道。他側(cè)著臉,不敢直視冰兒。
“我沒事!我怎么會有事呢?大哥,你說什么呵?”冰兒淺笑著,隨手撥開一縷飄到前面來的秀發(fā)。只見纖手細膩,宛若白玉,光鑒可人。那修長的玉指撫過順滑的黑發(fā),襯著她秀麗脫俗的容顏,別有一種嫵媚的風情。仕進眼光飄了過去,竟呆了一呆。他以前總是將冰兒當成是小女孩,如今看來,卻是錯了。
仕進深呼吸一下,這才道:“走吧!”冰兒貼近他,挽著他的胳膊,這才笑道:“可以走了!”仕進心情復雜,終于還是伸手環(huán)緊冰兒,飛身而去。
近得那莊園所在,兩人都不禁楞住了。原來屋宇連綿,高樹蔥蘢的一座大宅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再往外一點,本來濃密的山林變得疏疏落落的,就像是被緊密無比的梳子理過一遍似的,就連地上的草兒也通通被刮走,留下一片白地。仕進身處旋渦當中,自是知道那風暴威力驚人,但瞧了眼下的情景,他還是大為吃驚。早先他急著離開,倒沒注意那被風暴破壞過的地方。
冰兒只呆了一下,便大為高興道:“大哥,你好厲害啊!我在塔頂瞧著你們打來打去的,本來擔心死了!嘻嘻,現(xiàn)在看來,我真是多慮了!再多兩個羅漢陣來也不是大哥你的對手哇!”仕進搖了搖頭,頗不以為然。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過一百多個一流高手的。若是他們一擁而上,他倒是可以各個擊破,但一借助羅漢陣的連接,眾人便形成了一個整體,他若非借助了大地之勢,也不可能撐到風暴出現(xiàn)那時候。
一陣細微的呻吟聲突然傳進仕進耳中,他心頭一動,摟緊冰兒,循著聲音方向掠去。冰兒乖巧的偎依著仕進,靜靜的不發(fā)一語,任憑清風陣陣拂面。她現(xiàn)在安靜了許多,若是以前,定會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越過光禿禿的空地,兩人身形穿入了山林當中。此時呻吟之聲更響,便連冰兒也能聽聞。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地低聲道:“大哥,是那群和尚嗎?”仕進輕輕頷首,皺著眉頭道:“恐怕智空和尚早就溜了!嘿,下回若是碰上,定要教他好看!蛇無頭不行,我就不信除掉為首之人,剩下的還能興風作浪!說什么事情不能說得太多,哼……”他腦海中浮現(xiàn)雷正剛當日所說之話,忍不住忿忿不已。
地勢忽地急轉(zhuǎn)直下,前面卻是一個陡坡,坡下乃一山谷。谷內(nèi)散散落落的躺滿了人,灰袍黃衣,正是那些布下羅漢陣的少林僧人。冰兒抱著仕進胳膊,卻一個一個的點起了人數(shù)。最后,她驚叫道:“大哥,一百零八個,一個都不少哇!想不到他們都那么命硬!”她不知道,那風暴威力雖大,卻甚是分散,眾僧都是身輕體健的高手,雖然被刮了起來,東撞西摔,跌得七葷八素的,性命卻是保住了。
“咦,人怎么多了不少?”冰兒甚是奇怪,聲音不免拔高了幾分。她一點都不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反正身邊有一個天大的依靠。谷中眾人聞聲登時瞧了上來。仕進拍拍冰兒,沉聲道:“我們下去!”他早就瞧清了谷中多出之人的面容,含笑竟也在場。他既困惑又擔憂,也不曉得含笑為何會與少林眾人呆在一起。
蕭浪山等人瞧著仕進攜著冰兒,飄飄而來,都不禁臉色大變。含笑瞄見仕進,眼睛一亮,迎了上去,腳步甚是輕盈。近得身來,仕進盯著含笑,低聲道:“不是叫你躲起來嗎?為何又到了此地?”話語間隱隱帶了點惱怒。
含笑先瞥了抱著仕進手臂的冰兒一眼,才道:“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才到了這里。你沒事吧!”仕進正想問個清楚,一人卻行了過來,他只好停下來,瞧著那人。那人白衣勝雪,溫文爾雅,斯文中帶了三分英氣,卻是正氣堂的司馬玄,只聽他微笑:“晚輩司馬玄,在此謝過前輩上次的救命之恩!”
仕進斜眼瞧著他,冷聲道:“感謝就不必了!還有什么事么?”瞧著司馬玄,他不由得想起雷正剛,心里便忍不住來氣。司馬玄神色不變,微笑道:“回前輩的話,確實是有點小事!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含笑雖然藏了起來,卻不敢離那莊園太遠。就在她忐忑不安,擔心著進去已久的仕進之時,卻見到智空跟藍洪光悄悄的離開了莊園,朝著一處密林趕去。含笑大驚,以為仕進出了什么事,也跟了過去。密林中隱著數(shù)名黑衣蒙面人,智空吩咐了他們幾句,便與藍洪光離開了。
含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隱約聽到了什么“……火藥……全部……”之類的話。她略加猜測之后,便猜到了個大概了。智空恐怕是想用火藥將整個莊園給炸了,到時候仕進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逃出生天了。想通了事情的關(guān)鍵后,含笑跟定了那些黑衣人。她想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智空得逞。
那些黑衣人果真是前往莊園外墻處,準備點燃火藥引線。含笑出去阻攔,剛過得幾招,司馬玄便帶著十數(shù)名高手沖了出來,似乎是早就埋伏好了。拿下了幾名黑衣人后,司馬玄切斷了大部分的引線,卻點著了埋在墻下了火藥。殊不知他這一下爆炸,卻恰恰給了仕進一個扭轉(zhuǎn)局面的機緣。
“……因為門主吩咐,要給敵人一個假象,讓他們以為奸計已經(jīng)得逞,所以晚輩不得不點燃了一些火藥!如有冒犯之處,尚請前輩見諒!想不到前輩武功蓋世,單憑一己之力,便能造成如何之大的破壞!晚輩倒是多此一舉了!”司馬玄神色恭謹,語氣里卻滿是欽佩之意。說實話,他在遠處觀看爆炸的場景,卻不想火藥炸開之后,一場更加巨大的風暴隨之而來,竟將整個莊園夷為平地,那種奔狂而過的勢頭,他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心驚膽戰(zhàn)的。
仕進聽了,也不禁暗暗心驚。他瞄向含笑,含笑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些火藥大部分被清了出來,足足有上千斤呢!”司馬玄補充道:“那些火藥不但可以將整座莊園化為飛煙,還會波及方圓一里之地。”含笑聽著,臉色不禁又是一陣蒼白,忍不住向仕進靠了靠,顯然甚是后怕。
仕進瞄了司馬玄一眼,沉聲道:“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么?”他瞧司馬玄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心知定然還有下文。司馬玄瞄了瞄四圍目光灼灼的眾人,無奈道:“回前輩的話,雷門主吩咐晚輩帶來書信一封!尚請過目!”
仕進心頭咯噔一聲,想道:“他連我在此地也知道?居然特意吩咐人帶信過來!”他接過信,拆開。里面只有一張薄薄的宣紙信箋。“……知君心意已決,事已至此,雷某也無話可說。近日崆峒派有大變,君崆峒一游之時,尚望襄助一二。崆峒掌門夫人柳氏,身份特殊,望君稍加照看,使其免遭奸人所害!正剛頓筆拜上!”信中雖只寥寥數(shù)語,仕進卻瞧得驚心動魄的。他前往崆峒代沙龍傳信,此事根本無人得知,雷正剛卻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他究竟還有什么不知道的?”仕進想道,再細細的瞧了一遍信。信中話語平實,就像是與老朋友交談一般。他深呼了一口氣,將信收進懷中,才道:“你告訴他,他信中所言之事,我已經(jīng)知曉!能做的,我一定會做!”他話里雖沒有明言答應,意思卻是肯定了。
司馬玄松了一口氣。他很快笑道:“前輩,這里的各位少林前輩因受奸人挑撥,才會對前輩大打出手。前輩襟懷開闊,想必不會介懷!不如……”他顯然是想當魯仲連,幫雙方調(diào)解一下。
仕進大手一揮,打斷他的話,冷然道:“不必多言!我知道,他們只是旁人的棋子。但若說到奸人挑撥,那卻未必!”司馬玄臉上一陣尷尬。蕭浪山等人卻都神色大變,那些受傷的僧眾更是憤恨不已,都掙扎著想要起來,再擺羅漢陣,給仕進一點顏色瞧瞧。可惜都是酥軟無力,難以動彈。
“我們走!”仕進低聲對含笑道,便大步而去。含笑朝司馬玄點了點頭,也隨了過去。冰兒一直都默不作聲,但神色卻是變幻不定。她盯著含笑,忽地釋然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仕進舉目遠眺,心道:“崆峒派大變?究竟會是何事呢……”習習涼風迎面而來,他愜意的舒了一口氣,忽地大笑道:“世道無常,人世變換,又有誰能真正通曉每一件事呢!哈哈哈……”大笑聲中,三人已是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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