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只為你開放
盡管這樣安慰自己,巨大的恐慌還是緊緊地攥住吳清晨的心臟,使他再也沒有心思說話,車里安安靜靜,再也沒有任何交談。
很快,車隊駛出市區(qū),跑上了國道,接下來的行程很順利,有前車開道,后車護衛(wèi),警車第一次減速已經(jīng)大約是四十分鐘之后。
這是臨近高速公路入口的一段路面,吳清晨幾乎已經(jīng)認不出來。
路面本身沒有什么變化,只是中間拉起了一條望不到頭的隔離繩。
隔離繩的兩旁,每隔一米左右都站著兩名背對的士兵,吳清晨所在的這邊車道暢通無阻,而逆向的另一條車道密密麻麻地停著不知道多少輛車,吳清晨還看到,就在自己所在的車對前面,一輛和自己同方向的面包車和另一臺貨車正被幾名士兵攔下,然后很快駛向隔離繩的另外一邊,停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減速很平穩(wěn)也很緩慢,車隊終于停下來時,前方就是高速公路入口。
停車之后,警車里的四人還是繼續(xù)一副全神貫注,全神提防的模樣,警車也沒有熄火。
高速公路的入口前所未有的空曠,幾位看不出身份的人似乎正在指揮,車隊的大部分車輛很快掉頭離開,只有十幾位警察和軍人在同樣那些人的指揮下,在入口處的四周遠近做了許多古古怪怪的舉動。
過了好長一會,才終于有一位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走到警車旁邊,對年長軍人敬了個禮,“報告,一切正常,請指示。”
年長軍人回了個禮,凝神按住了耳塞。
年長軍人很快放下左手,面向軍人司機指了指高速入口:“好了,繼續(xù)往前開。”
這是要上高速公路了?究竟要把我?guī)ツ睦铮课业降椎米锪苏l?要這么整我?
如果說之前這一連串詭異的情形帶給吳清晨的只是壓力和緊張,此時,馬上就要被帶離家鄉(xiāng)的感覺,使吳清晨就像掉進水里又被抽走了最后一把稻草,心中立刻被恐懼和驚慌塞滿。
“我……我……”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該做什么,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使吳清晨猛地一挺身體,居然從兩位警察的夾持中掙了出來。
“怎么回事!”“坐下!”“干什么!”“抓住他!”“小心!小心!”
如果說之前房門口的四聲大喝算得上是聲色俱厲,那么此時的五聲大喝,已經(jīng)完全可以用“聲嘶力竭”這個詞來形容。
警車內(nèi)的騷動,立刻引起高速入口處始終緊盯警車的警察和軍人們注意。
僅僅是一瞬間,吳清晨看到,至少有數(shù)十人同時向警車的方向撲了過來。
仿佛鞋底著了火,或是身后有無數(shù)顆子彈正在追趕一般,這數(shù)十人的姿勢完全不同,急迫的情形卻完全一致。
這數(shù)十人中,原本直接面對警車的拔腿就跑,原本背對警車的扭身就沖,站著的甩腿就撲,蹲著的蹬腿就跳。
不管是何種姿勢,這或跑或沖或跳的人群臉上掛滿了緊張,急切,甚至有的過于激動,已經(jīng)顯得有些猙獰。吳清晨還看到,有位大約十幾歲的年輕戰(zhàn)士大約動作過猛,失去平衡重重跌到了水泥地面,卻完全不顧手掌磨破的血跡,連滾帶爬繼續(xù)向警車沖,因為最終還是落到了其他人的后面,臉上全是悔恨焦慮,已經(jīng)流出了眼淚。
“季警官!這就是你的工作成果?”張局長額頭的白發(fā)幾乎根根豎起。
“這是我工作方式的成果?還是你們工作態(tài)度的結(jié)果?”季明明警帽一甩走出警車,將車門重重一摔,右手掏出了電話,“口口聲聲授權(quán)、警惕,授權(quán)、警惕,一個個就想著墨守陳規(guī),推卸責(zé)任,以前有過這樣的事嗎?有過這樣的陳規(guī)嗎?守個屁守!”
騷亂很快平息,無論警車里面還是外面,所有人臉色鐵青,卻沒有任何人對吳清晨說一句話----當(dāng)然,此時此刻,正蜷縮在警車后座瑟瑟發(fā)抖的吳清晨,也不再需要別人的警告。
整個過程中,兩位警官重新將吳清晨按住之后,年長軍人也走出了警車,握著電話不知聯(lián)系了什么對象,過了好幾分鐘才重新坐回副駕駛的位置,等同樣撥完了電話的季明明重新坐好,才對年輕的軍官司機重新點了點頭:“好了,繼續(xù)往前開。”
這一次“往前開”的路程比較短,剛剛繞完進入高速的引導(dǎo)車道,警車就再次停下。
警車停下的位置,旁邊停著大約十幾輛全部純黑色的商務(wù)車,以及四周數(shù)十位或站或蹲的軍人。
一輛商務(wù)車緩緩開到了警車旁邊。
緊接著,又一位中年軍人走到警車旁邊敬禮:“主任,張警官,這是新的命令。”
年長軍人,也就是中年軍人口中的“主任”接過文件仔細看了看,遞給了吳清晨右手邊的張警官,后者同樣仔細看了看。
看完文件,頭發(fā)花白的張局長抬起頭望向中年軍人:“這一路是什么安排?”
“先換車吧,路上再和您說……”中年軍人指了指左耳同樣樣式的耳塞,一邊拉開商務(wù)車的車門,露出了三名全副武裝的軍人,“您知道,現(xiàn)在時間很緊……留給我們的時間……就更不多了……”
張警官點點頭,和季明明一起,夾著吳清晨走下警車。
鉆進商務(wù)車,吳清晨眼前一暗,車子的窗戶很小,顏色也很深。吳清晨看不見司機的位置,只覺得三名全副武裝的軍人更加年輕,他們的表情似乎有些緊張,吳清晨剛剛上車,三名軍人立刻將槍上膛,最后上車的季明明拉上了車門。
三人坐進后座,商務(wù)車很快啟動了,還是和原來的車隊差不多,吳清晨所在的商務(wù)車位于新車隊比較靠前的位置。
這一次車隊行駛的速度非常快,窗外一排排樹木,房屋,丘陵一劃而過,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片片變幻的顏色。
車隊啟動后,季明明就不時按住耳機,又不時嘴唇和喉嚨微微動彈,抓住空擋,好不容易回過點神的吳清晨終于無法忍受:“季警官,我想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誰?”
“說啥呢?”季明明有些錯愕,過了會才反應(yīng)過來:“還在瞎想?”
“我就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換誰都不明白.......這樣吧……你先等等……”季明明將湊到鼻孔邊上嗅的香煙夾到耳邊----一路上,他已經(jīng)將這個動作重復(fù)了許多了,卻從來沒有點燃----然后利用喉部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
這次回應(yīng)的速度大約很慢,至少三分鐘后,季明明的耳朵才動了動,始終皺著的眉頭也終于舒展了一些。
“好了,吳清晨先生……”季明明把目光移向吳清晨:“本來是輪不到我向你解釋的,而且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不過考慮到你的情緒,尤其是之前……不是很成熟的情緒……剛才我的任務(wù)有了一點變化。”
季明明的表情使吳清晨覺得他本來想說的大約不是“不成熟”,而是“幼稚”,不過吳清晨此時根本沒有尷尬的心情,“你的任務(wù)?”
“是啊,我本來就一陪聊,任務(wù)就是陪你說說話。”
“你是審訊員?”
“你看,你又想偏了。”季明明攤了攤手,“事情確實很復(fù)雜,我們就不要使它更復(fù)雜了,接下來的話,我說什么,就表示什么,你直接理解字面意思就得了。”
“好,您說。”
“首先,你沒有得罪人……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種得罪;其次,也沒人想害你,至少這里沒人敢害你……是不是聽不懂?”看見吳清晨迷茫地點了點頭,季明明很理解:“聽不懂沒事,咱們換個說法。”
“看看這條高速公路,你看到了什么?”
高速公路能看到什么?四車道?隔離帶?兩向分隔行駛?瀝青混凝土路面?似乎都很平常。
商務(wù)車的窗戶很小有些昏暗,吳清晨仔細看了一會,沒看到高速公路有什么特別。
“耐心一點。”不等吳清晨表示疑惑,季明明直接指著窗外。
吳清晨繼續(xù)偏過頭,望著瀝青混凝土的路面,分隔車道的綠化帶,兩旁的樹木、農(nóng)田、大多低矮的房屋,許久許久,終于猛地抬起頭來。
從吳清晨開始注視到吳清晨終于發(fā)覺,至少十幾分鐘,無論是同一方向還是逆向車道,除了自己所在的車隊,吳清晨始終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的車輛。
“看出來了?”季明明咧開嘴:“整條高速公路只為你一個人開放。”
整條高速公路只為你一個人開放。
吳清晨張大了嘴。
“還沒轉(zhuǎn)過彎兒?”季明明搖了搖頭,“吳先生,換個思路吧。你是健美先生還是散打冠軍?是身手特別好呢,還是膽兒特別肥?”
吳清晨沒有說話。
“如果只是為了對付你……”季明明抬起右手比劃一圈:“犯得著這么多車,這么多人?”
“可為什么……”
“為什么這么大的場面是吧?”季明明直接幫吳清晨說出了想問的話:“很簡單,就是因為你實在太好對付,保護的難度太大,我們才這樣做。對,就是保護。”
“怎么?這就不敢相信了?不敢相信的還在后頭呢!”季明明的笑容簡直有了些殘酷的意味:“你也別把自己想成什么重案證人,你沒那能耐!今天之前……不,就幾個小時前!和你有關(guān)的事兒加起來都沒幾頁,誰想抓你誰就是浪費警力。”
“就幾個小時前?”巨大的壓力之下,吳清晨毫不在乎季明明的輕蔑,迅速抓住了重點。
“很好,吳先生!就是這個思路。”
“可幾個小時前……”吳清晨皺眉回憶了一下:“幾個小時前我在家里睡覺啊?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哈哈,睡覺,睡覺就更沒有誤會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家里睡覺,還知道你在床上做夢呢!”
“季警官,你……”
吳清晨甚至懷疑自己得罪就是季明明,實在不知道該對季明明說點什么,腦袋不知不覺偏向了一旁頭發(fā)花白的張局長。
張局長緩緩點頭,臉上表情沉重:“他沒有開玩笑。”
都瘋了嗎?要不是商務(wù)車里金屬的刺鼻味道相當(dāng)明顯,吳清晨又得懷疑自己正在做夢。
“這事兒光用嘴解釋太麻煩了。先歇會吧,估計過會就有授權(quán)了。”說完這句話,季明明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腿上,上面擺著一只不知又從哪摸出來的紙箱。
吳清晨滿肚子的疑惑又埋了回去,不過很奇怪地,和季明明說了會話,盡管沒有解決什么問題,甚至腦子里的念頭更多了些,吳清晨的心情倒是平緩了許多。
車隊繼續(xù)快速行駛,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忽然傳來一陣呼呼呼的聲音,遠遠的好象天邊悶雷,聲音迅速接近,能聽真切時已經(jīng)變成了轟轟轟的響動。
地面上,幾片巨大的黑影同時迅速掠過,吳清晨隨之抬頭,驟然倒吸一口涼氣:
天上多出了幾位新的訪客,正呈品字形和車隊齊頭并進,數(shù)位趕到了車隊前頭,大多數(shù)保持在車隊兩側(cè)。
這……這……一,二,三……八,九架直升機也是保護的一部分!?
這實在有點挑戰(zhàn)吳清晨的想象力,不可避免地,吳清晨的嘴巴又張開了許多,商務(wù)車里的其他人似乎早有心理準(zhǔn)備,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吳清晨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直升飛機,和圖片或者隔著顯示屏不同,盡管距離很遠,吳清晨還是感覺天空的九個身軀相當(dāng)龐大,滿是強健有力、飽含威懾的感覺。
呆呆地望著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吳清晨耳邊傳來“哈”的一聲,轉(zhuǎn)過頭,季明明雙手握著一塊大約十四五寸的顯示屏連續(xù)按鍵:“哈,這么快就通過了申請?重大災(zāi)害處理辦公室特批?清晨老弟,看來你的事兒更麻煩羅……好了……來,自己看看吧,看完估計你就明白了。”
申請?重大災(zāi)害?特批?
終于可以知道為什么了?吳清晨情不自禁地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從季明明手里接過顯示屏,季明明按了幾個鍵,屏幕迅速切換幾個菜單,進入了播放模式。
視頻似乎并不是由專業(yè)人士拍攝,鏡頭拉的很遠,景物不太清晰,不過場景選的很好:藍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云,一條蜿蜒的河流分開了地面上的森林和丘陵,靠近河流的地方,三名握著工具的農(nóng)夫正在一片小小的農(nóng)田里勞作……
……然后勞作……然后勞作……然后勞作……
整整五分鐘,視頻里播放的都是同樣的內(nèi)容。
這是什么?地震前的直拍?
吳清晨抬頭皺眉,疑慮地望向季明明。
“沒什么想法?……”季明明似乎有些奇怪吳清晨的反應(yīng),很快抬頭“哦”了一聲:“也對……觀察的角度不同。”
一邊說,季明明一邊湊近吳清晨,又在顯示屏上按了幾下,視頻立刻被放大,農(nóng)田的位置充滿了顯示屏。
很明顯,拍攝這份視頻的攝影機相當(dāng)專業(yè),盡管被放大了數(shù)十倍,視頻中的工具、作物、雜草一點都不模糊,甚至連三名農(nóng)夫額頭上的汗水,前面兩名農(nóng)夫的麻木疲憊,后面一名農(nóng)夫的驚訝莫名都顯示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
仿佛耳邊猛地響起了一個炸雷般,吳清晨的雙手驟然一抖,差點將顯示屏丟了出去。
這……這……這……
這不就是我嗎?這不就是我嗎?這不就是我嗎?
這不就是我中午做的夢嗎?這不就是我中午做的夢嗎?這不就是我中午做的夢嗎?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仿佛腳底的車廂突然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堅冰,刺骨的寒意從吳清晨的腳底一直傳到頭部,將他的舌頭直接凍僵。吳清晨的嘴唇使勁顫抖著,可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黑科技……腦后插管……思想監(jiān)控……腦波控制……
無數(shù)電影場景鉆進吳清晨早已混亂的腦袋,額頭泌出豆大的汗珠,順著煞白的臉頰一直流到抖個不停的下巴。
“冷靜一點,吳先生,請您冷靜一點!”頭發(fā)花白的張警官對季明明怒目相視,身體前傾,焦慮地搓著雙手,似乎想用力抓住吳清晨的雙臂,卻猶豫著最終沒有付諸行動。
啪!
季明明伸出雙手,在吳清晨眼前猛地拍出一個響亮的巴掌,吳清晨渾身驟然打個冷戰(zhàn),雙眼恢復(fù)了焦點。
“看明白了?”
“不,我沒看明白!”不知自己是否還在夢中----或者更明白地說,不知自己是否真正生活在地球,不知自己的生活是否真的存在,不知是否真的存在自己----的吳清晨吃力地控制舌頭:“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這是我的夢!這是我的……你們怎么可能……你們怎么能……”
“不,這就這是事實!”季明明的聲音完全蓋住了吳清晨已經(jīng)開始有些嗚咽的語調(diào):“吳清晨,你眼睛就是再閉一個鐘頭,這也是事實!”
“你們憑什么監(jiān)視我!還……還拍我的夢!”說這些話的時候,吳清晨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就連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想得美呢你!”季明明的表情仿佛看見了一只玩撲克的老鼠:“你以為我們想看你做夢?你以為這是在你家小區(qū)拍的電影?”
季明明使勁點著顯示屏,仿佛將手指戳進去才肯罷休:“告訴你吧,吳清晨先生!今天下午,也就是2012年5月8日下午1點27分13秒,全世界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不管白天還是黑夜,抬起頭都可以在天上看到這里面的玩意!聽明白沒?看這份視頻的人,按順序你估計已經(jīng)排到了二三十億位。”
全世界都可以看見?我變成了海市蜃樓……不是,我的夢變成了海市蜃樓?
想不出季明明,或者說,想不出這么多人串通起來騙自己有什么好處。吳清晨的身體有些發(fā)軟。
“哈!這還沒完呢!知道我們怎么找到你的嗎?”季明明麻利地操作顯示屏,屏幕里的畫面飛快地滑到最后面的部分:
吳清晨夢中扮演的角色有些害怕,站起來想快步走開,卻一不小心拌上了樹枝,跌到了石頭上,臉上的表情卻顯得似乎還說不上疼痛。
之后沒有任何銜接漸隱的拍攝技巧,顯示屏生硬地跳到了最終,也就是定格的內(nèi)容:
一間不大的臥室里,略微皺眉的吳清晨趴在揉成一團的被子上,左眉的疤痕,右臂的黑點,小腿的印記清清楚楚,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還可以看到對面“雪亮眼鏡”、“金獎攝影”、“豪爵摩托”的碩大招牌。
“集中全國各地工商局的數(shù)據(jù),同時有這三家店注冊的街道有一百二十幾處......”季明明指著顯示屏中的三塊招牌,“我們省有七處,光是找你的人,張局長這樣的隊伍就有一百二十幾個。”
“做夢犯法?你們干嘛不干脆去沙漠里抓海市蜃樓?”
“做夢當(dāng)然不犯法。”季明明終于有了些苦笑的表情:“吳清晨先生,如果只是全世界一起看你做場夢,雖然還是會有很多人來找你,不過我們肯定不會來這么快,搞得這么緊張……張局長……”
一邊說,季明明一邊重新將視頻往前調(diào)整了一點,將畫面定格在吳清晨夢中跌到石頭上的情形。
指了指吳清晨撞到石頭的位置,季明明拉起了自己的警服,露出了腹部----
和腹部一處明顯的紅痕。
同一時間,季明明叫了一聲的張局長不知第多少次地嘆了口氣,同樣拉起了衣服,露出了腹部的同一位置,以及同樣明顯的一處紅痕。
看了看瞠目結(jié)舌的吳清晨,季明明不肯罷休:“還有……這幾位同志,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可以臨時指揮你們,麻煩你們也給這位綁架犯看一看他犯事的證據(jù)吧。”
三位軍人嘴唇和喉嚨微微動了動,大約是通過喉麥請示,十幾秒之后,整齊劃一地將槍支放到座椅旁邊,撩起了作戰(zhàn)服的上身:整整齊齊的六塊腹肌上,印著一塊明顯的紅痕。
“明白了嗎?”季明明放下上身的警服:“就目前的調(diào)查和統(tǒng)計來看,無論男女老少,甚至醫(yī)院里剛出生幾秒鐘的嬰兒,刑場上剛剛槍決的死囚,身上都突然多出了這個紅印……此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