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安德烈的羊皮卷
,綁架全人類 !
蜜蜂們成群飛出,圍繞著蜂窩轉(zhuǎn)圈,又重新回到巢穴,恢復了平靜。
從騷動和馴從,蜂群的變化相當明顯。
再加上旁邊吳清晨明顯松口氣的模樣,在場的牛倌幫工和農(nóng)奴們立刻明白,夜移野蜂的行動,已經(jīng)獲得了成功。
最興奮的小安德烈趕緊湊到了吳清晨的身邊:“洛斯,這樣就可以了吧!對不對?蜜蜂明天就可以在份地里采蜜了,對不對?”
“對,應該是這樣!”
吳清晨給出了非常明確的回答:“到了秋天的時候,里面就會有很多蜂蜜了。”
只不過,到那個時候,你未必有機會吃。
望著小安德瞬間烈喜笑顏開的臉龐,吳清晨默默地在心中表達了一下歉意。
再看看天色,吳清晨示意眾人停止彼此之間興奮的交談,“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趕緊收拾一下,都回去吧。”
蜂窩這一邊,此刻所在的份地附近,并沒有什么地方需要收拾。
真正需要收拾的位置,是吳清晨剛才領(lǐng)著幫手們練習的場所。
重新回到森林邊緣,牛倌幫工和農(nóng)奴們找來藤條,將練習時砍下的一根根樹枝捆扎打包,每人背上一捆,跟著吳清晨和安德烈走向教堂的方向。
這些樹枝,也是屬于領(lǐng)主和教會的財產(chǎn)。
實際上,森林中全部的樹木、果實、樹枝、樹葉,無論生長在樹上,還是自然掉落到地上,全都是屬于老爺?shù)呢敭a(chǎn)。
平時,繳納了一小筆奉獻之后,村民們才被允許走進森林,撿取自然掉落的枯枝,作為日常生活所需的燃料。
之所以只允許撿取掉落的枯枝,是因為一切都屬于老爺?shù)乃袡?quán)制度下,生長在樹木上的新鮮枝條,相當于無需額外投入,就能每天自動增加一點點的財富。
也正因如此,在艾克麗村莊,以及阿克福德男爵領(lǐng)所轄的其他村莊里,不經(jīng)申報砍伐樹枝,都是屬于違反法律的經(jīng)濟犯罪行為。
吳清晨移動蜂窩的行為當然不在此例,這是半公務性質(zhì)的行動,無論砍伐蜂窩所在的樹枝,還是練習時殘害的其他樹木,都已經(jīng)得到了普拉亞老爺?shù)奶卦S。
特許結(jié)束之后,雖然牧師老爺未必看得上這些樹枝,但為了表示對法律的尊重,吳清晨還是準備領(lǐng)著幫手們,將這些殘枝敗葉帶回教堂,交到柴火房。
之前練習的時間長達兩個小時,砍下的樹枝數(shù)量非常多,分量也相當重,回到教堂花費了來時兩三倍的時間。
柴火房位于教堂側(cè)后方,是一個角落位置的單獨小木屋。
走到柴火房旁邊,安德烈指揮著氣喘吁吁的農(nóng)奴們,用柴刀去掉了樹枝兩側(cè)掛著的細枝樹葉,再用斧頭砍成一截截手臂長短的木柴,疊靠在柴火房墻邊,等待大自然將它們內(nèi)部的水分蒸發(fā)。
四名農(nóng)奴一起動手,樹枝很快轉(zhuǎn)化為準柴火,安德烈先是滿意地看著墻邊高出了兩層的柴火堆,然后又皺著眉頭,望著地上狼藉的細枝和樹葉。
這些玩意兒,是安德烈平時最討厭的燃料,晾干它們需要大量的空間,直接燃燒又會制造繚繞的煙霧。
這些煩人的玩意兒……
忽然之間,吳清晨傍晚送豆子時的情形,以及之后農(nóng)奴們賣力的表現(xiàn),在小安德烈腦海中一閃而過。
有了!
想想接下來兩三天里,還需要移動的幾個蜂窩,安德烈指著滿地的垃圾燃料,朝四名農(nóng)奴挺了挺下巴:“你們今晚也算出了點力。這樣……這些柴火,每人一份,帶回家去吧。”
“謝謝老爺!”“老爺仁慈!”“太感謝您了!”
農(nóng)奴們的感激非常真誠,相比擁有一定財產(chǎn)的自由民,農(nóng)奴們沒有資格,更沒有資本繳納柴火稅,平日獲取燃料一直非常麻煩,也相當困難。
面前的細枝和樹葉,對小安德烈來說是一種麻煩,對農(nóng)奴們來說,卻是一筆很有價值的意外收獲,并且不僅限于柴火這個用途。
就像對約克來說,上上一個冬天,管事老爺仁慈賜下搭建草棚的樹枝和茅草時,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丟給塔瑪拉和約克的分量,比真正需要的用料少了一小份。
于是,接下來一年半的時光里,塔瑪拉和約克竭盡全力地節(jié)約燃料,搜尋枝條,修修補補,卻也只能勉強使得母子兩人居住的草棚,不至于直接倒塌。
現(xiàn)在,能從面前這堆材料中分到一份,約克仿佛已經(jīng)看見,搖搖欲墜的草棚,一下子多出了堅固的支架,不再畏懼風雨的襲擊。
農(nóng)奴們一邊感恩戴德,一邊飛快地收拾地上的枝條,很快捆好了四份殘次品柴火。
大約是知道老爺?shù)亩鞯聛碇灰祝植窕鸬臅r候,四位農(nóng)奴雖然都想多弄一些,但并不敢爭吵,更不敢爭搶,最后分得相當均勻。
“唔……”
盯著農(nóng)奴們干完了這些,小安德烈學著老師的模樣,朝離開教堂的方向努了努嘴,“行了就趕緊回去,明天晚上早……”
“等一等……那個……安德烈,是不是再借幾把斧頭,或者是鐮刀給他們用一下?”
這自然是吳清晨的建議。
“這怎么可以……”
聽到吳清晨說的話,小安德烈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想到了各種“不小心弄壞”,或者“不知道去哪里了”的農(nóng)具,下意識地就開始反對。
不過,下一個瞬間,安德烈明白了吳清晨的意思。
以他對農(nóng)奴們的了解,有了這些柴火,又沒有任何工具,更沒有任何財產(chǎn)權(quán)的保障,農(nóng)奴們肯定會連夜處理,將它們派上各種各樣的用場。
后果就是,明天一整天都別想有什么精神,更別提晚上繼續(xù)移蜂窩的行動。
這怎么可以?
借還是不借?
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只花費了安德烈?guī)酌腌姷臅r間,想想?yún)乔宄拷虒мr(nóng)奴們的順利進展,再想想蜂蜜甜蜜的味道,小安德烈豪氣地揮揮手:“行,每人再拿一把鐮刀!記得,等下回去都不準弄太晚!明天晚上還要繼續(xù)移蜂窩……”
說到這兒,再仔細回憶一下吳清晨指使農(nóng)奴們的高超技術(shù),小安德烈又加了一句:“……一定不能太晚啊!明天晚上移好了,還有柴火!還借鐮刀!”
“啊!”“老爺……”
很奇特的,進一步的柴火承諾,和更加重要的農(nóng)具借予,柴火房中,居然沒有發(fā)出進一步歌功頌德的聲音。
小安德烈注意到,當自己說出這些話之后,農(nóng)奴們一直呆呆地望著自己,直到吳清晨示意之下,牛倌幫工們將柴火房角落里取出四把鐮刀,一一交到四人手中的時候,農(nóng)奴們眼眶中的眼淚,才終于掉了下來。
由于教會中見識太少的緣故,小安德烈并沒有發(fā)覺,此時此刻,農(nóng)奴們的表情,以及他們攥緊鐮刀的用力程度,只有在村莊中最虔誠的老人,最后幾次敬領(lǐng)圣水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幾分鐘后,牛倌幫工舉著火把,農(nóng)奴們背著柴火,吳清晨/洛斯提著木桿,幾人的身影漸漸沒入黑暗。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教堂門口,小安德烈站了很久很久,才轉(zhuǎn)過身回到教堂。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教堂里黑漆漆的一片,舉著吳清晨留給他的火把,小安德烈走出側(cè)門,繞到了普拉亞的臥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木門。
“怎么樣?好玩嗎?”門很快開了,牧師衣著整齊,還沒有歇息。
“是的,挺有意思。”安德烈回答。
“怎么回事?說說看。”牧師朝安德烈示意了一下座凳。
“吃完晚飯,我先去了洛斯家……”
提前準備好的工具,給農(nóng)奴們的豆子,森林邊緣的練習,堵蜂窩的過程,份地里的木桿,安德烈一一說來,牧師連連點頭。
“原來是這樣,看來,蜂窩還真有可能被洛斯順利移動。”
對蜂窩的成功轉(zhuǎn)移,牧師并沒有太大的震動。
因為,僅僅從安德烈的描述來看,無論是模擬道具、預先練習的準備工作,還是堵蜂窩出入口,盡力保持蜂窩平衡的執(zhí)行細節(jié),其中都沒有什么太出奇的地方,全部都屬于需要比較聰明一點的人(比如普拉亞老爺),靈光一閃,再配上比較細致的思考,就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就這樣,以事成之后的諸葛亮角度,看待蜂窩的成功轉(zhuǎn)移,牧師只是在腦中閃過了一下“我怎么沒想到”的念頭,完全沒有察覺到移動野外蜂窩這個創(chuàng)舉的困難程度,和它的重要意義。
畢竟,以安德烈的眼光,以普拉亞的閱歷,以及以整個中古世界的知識,還有太多太多看不到的細節(jié)。
完全沒有理論指導的前提下,找出蜂窩最安靜的時候,完美避開蜂群的航路,提前擦拭安撫性的氣息,并同時做到牧師認為僅僅屬于“靈光一閃”的準備工作和執(zhí)行細節(jié)……
如此幸運的人,如果不是吳清晨的出現(xiàn),中古世界還需要等待很久很久。
就算是地球,無論古代的東方還是西方,對野蜂的抓捕和轉(zhuǎn)移,也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真正意識到蜜蜂除了蜂蜜之外,對農(nóng)業(yè)的巨大意義,更是直到近代形成真正的理論。
當然,此刻的安德烈,也只在乎蜂蜜。
“是啊,洛斯說到秋天就有蜂蜜了!”
“哈,蜂蜜?”牧師笑了笑,輕輕地搖搖頭,“現(xiàn)在很難說,還是先看看洛斯打算怎么解決鄰居和村民們叫苦吧。”
“他們敢!”事涉念念不忘的甜食,安德烈馬上大聲地叫了出來。
“為什么不敢?好了好了……”普拉亞抬起手,止住安德烈的爭辯:“反正也就兩三個蜂窩,不會太礙著他們干活。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我去說說好了……嗯,這個移蜂窩的辦法,雖然不好用到份地里面,但如果能在野外找到花多的地方,也挺有用。”
“是啊!很有用!所以……老師,我把柴火和鐮刀借給了農(nóng)奴,可以吧?”
“你都已經(jīng)給了,才來問我?”牧師會心地笑了笑,才又說道:“行!你做的很好……安德烈呀,你很聰明,洛斯也很聰明,你多學一學,會很有好處。”
“好的,老師。”安德烈也深有同感。
“去睡吧,很晚了。”
“好的,老爺。”
退出普拉亞的臥室,安德烈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房間。
躺到床鋪上,想想夜晚的經(jīng)歷,安德烈遲遲無法入眠。
許久許久,安德烈終于從床鋪爬了起來,走到墻角,從一只小箱子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牧師教安德烈開始識字時,給予的唯一一張羊皮卷,以及一套粗陋的書寫工具。
翻開羊皮卷,左邊的上方,以中古世界的文字,書寫著:
“數(shù):”
“55,后面,56”
“73,后面,74”
“9,和,9,18”
“圣言:”
“圣人經(jīng)過的腳步……”
“畫:”
“底板應該……”
以普拉亞老師教導的方式,安德烈先慢慢地看了一遍這些曾經(jīng)犯錯,以及自己認為需要重點記憶的內(nèi)容。
完成例行的復習,小安德烈拿起書寫工具,放到了左側(cè)最后一排文字的下方。
剛剛準備動筆的時候,小安德烈又停了下來,將書寫工具挪到右側(cè),放到了右側(cè)最頂端的位置,開始書寫:
“洛斯說:”
“農(nóng)奴:”
“要做好事情,先給好豆子。”
稍微想了想,安德烈又繼續(xù)刻畫:
“農(nóng)奴聽話,給柴火,借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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