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燈球
舒鷂的頭發(fā)和其他幾個大男生一樣,為了這場演唱會染成了白色。</br> 發(fā)梢是淺粉色,頭發(fā)也剪短了不少,剛剛及肩。</br> 這種淺發(fā)色放在大琛那種偏小麥色的皮膚上,映得他膚色更健康,但搭配舒鷂這種本來就白皙的膚色,顯得她整個人像是一直颯爽的秀麗白楊。</br> 也像開在凜冬里,迎著凌冽風霜的白玫瑰。</br> 周酩遠身處熱烈歡呼之中,身邊的兩個女生早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小心翼翼也還是把妝花得滿臉都是。</br> 身后還有幾個女孩,嗓子喊得幾乎啞了,還在激動地跟著唱。</br> 有人在發(fā)朋友圈,也有人在錄視頻,想要把這份感動保存下來。</br> 周酩遠的朋友圈,從用微信開始就一直沒發(fā)過任何東西。</br> 起初楚聿和白栩兩個二傻子,每隔幾天就要問周酩遠一次,是不是把他們刪了,時間久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人根本就不發(fā)朋友圈。</br> 舒鷂是代替岑月白上去跳舞的,站在c位,以周酩遠中心位置第一排的角度,很容易能錄到她。</br> 這位從來不發(fā)朋友圈的小周總,觀察了一下身邊的人,看見有人點進朋友圈,點了下右上角的小相機圖標,就能把錄像發(fā)到朋友圈里。</br> 周酩遠瞧了兩眼,也摸出自己手機,把應援軟件關掉,點下朋友圈小視頻的錄制。</br> 舞臺上的舒鷂充滿魅力。男團舞和女團舞還是有些不同的,尤其是healer這種習慣挑戰(zhàn)高難度動作的男團,她沒有撩發(fā)擺胯的動作,只有嚴格的身體控制,絲毫不拖泥帶水。</br> 手機里綠色的進度條沿著錄制圓圈轉著,很快就錄完一條,周酩遠不滿地皺了些眉。</br> 這么快?</br> 就才十幾秒?</br> 他把錄好的視頻發(fā)出去,深覺意猶未盡,點開朋友圈繼續(xù)錄。</br> 這首歌有一段舒鷂和陸欣共同c位的舞,周酩遠看舒鷂做什么動作都覺得好看,干脆連著錄下來。</br> 他也沒數(shù)數(shù)一共錄了多少,反正一首曲子下來,再刷新朋友圈時,上面多了兩百多條動態(tài)。</br> 周酩遠會加微信的人數(shù)并不多,他認為微信是比較私人的聯(lián)系方式。</br> 多數(shù)時候他并不具備那么多可聊的私人話題,都是工作合作關系,只需要通過電話和郵件,就能處理好。</br> 算下來微信里只有朋友二三,好友加起來統(tǒng)共才十幾個人。</br> 至于這個好友數(shù)量破個位,還是因為前些天healer那幾個嚷嚷著加了他的微信。</br> 里斯把周酩遠發(fā)出來每一條視頻都點了贊,最后給周酩遠評論:</br> 厲害了,一刷新30多條朋友圈都是你發(fā)的。</br> 楚聿則是一連串的問號:</br> 不是,失業(yè)就開始快樂追星了???</br> 還粉了個男團???</br> ??臥槽,有女的!</br> 怎么小嫂子在和男團一起跳舞啊??</br> 這也太tm酷了?</br> ??這是什么神仙?</br> 白栩比楚聿的吃驚稍微少了些。</br> 畢竟他是知道內情的,只默默點贊,最后在評論區(qū)發(fā)了個大拇指。</br> 周安桐則是憤怒,發(fā)自內心的憤怒:</br> 秀得也太狠了!</br> 我昨天才剛被甩!</br> 心臟疼!</br> 我要屏蔽你。</br> 周酩遠的媽和白栩的媽達到了“媽年齡”的共識,也是點贊一條龍,然后就開始商業(yè)互吹。</br> 周母:我兒媳真好看。</br> 白母:小周總太太真好看,周姐有福。</br> 周母:哪里,栩栩多懂事,還是妹妹有福。</br> 白母:白栩這孩子也不找對象,真是急死我!</br> 周母:回頭我問問鷂鷂身邊有沒有好的女孩。</br> 白母:謝謝周姐!希望明年就能喝兒子喜酒!</br> 莫名其妙被催婚的白栩,給他媽恢復了一連串“………”。</br> 這是周酩遠第一次發(fā)朋友圈,也第一次得到這么多回應。</br> 他趁著舞臺上的人下臺換服裝時快速瀏覽完,覺得應該給他們回些什么。</br> 他確實性子淡,但不是沒有禮數(shù)的人。</br> 微信里統(tǒng)共就這么幾個人,里斯、楚聿和白栩都不正經,有事沒事在評論區(qū)里互相問候對方祖宗,還自稱爸爸。</br> 周酩遠覺得還是長輩沉穩(wěn),值得參考,點開自己媽的朋友圈瞄了一眼。</br> 周母每一條微信下面都有一條自己給自己的評論:</br> 統(tǒng)一回復,感謝大家的關注,玫瑰。</br> 周酩遠索性也是這么回復的:</br> 統(tǒng)一回復,感謝大家的關注。</br> 最后那個玫瑰沒打,為了迎合舒鷂的名字,他還在emoji表情里找了個老鷹。</br> 可以說是煞費苦心。</br> 白栩就在場館外的車子上坐著,瞬間刷到周酩遠的回復。</br> 他瞪著眼睛,給周酩遠回了個比給自己媽更多的“………………”</br> 周酩遠統(tǒng)一回復完,也不管他那幾位好友有多么目瞪口呆,直接退出朋友圈,把目光重新釘?shù)脚_上。</br> 在這種熱鬧中,時間的流逝是不知不覺的。</br> 可能人在不孤單的時間里,并不會覺得歲月漫長。</br> 演唱會進入尾聲,healer留出一小段時間把舞臺交給岑月白。</br> 岑月白看上去很平靜,講述了自己車禍后隊員們、舒鷂、以及粉絲們給予的溫暖,并向大家表示感謝。</br> 周酩遠旁邊那兩位姑娘到底還是沒有機會把鮮花送出去,只在岑月白講話時,兩個姑娘拉著手高聲喊著:“注意身體啊!岑月白!注意身體!身體最重要啊!!”</br> 這種非親非故的人給岀的關心,也是周酩遠以前沒能體會過的。</br> 他在商場里是摸爬滾打的老手,在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牽絆中,卻是新人。</br> 幸好有舒鷂一路陪伴。</br> 讓他能在感情上找到歸宿。</br> 粉絲們聲嘶力竭地喊著“安可”,希望healer能多唱一些,喊了半天,不知道是哪一個區(qū)域的粉絲最先醒悟。</br> 臺下漸漸開始小聲私語,說岑月白的腿,可能撐不住這么久的演唱會;也說被請來助陣的小舒老師是女孩子,體力可能不夠。</br> 演唱會被臺下粉絲要求“安可”是說明演唱會成功的,但這一刻粉絲們主動放棄了“安可”的權利。</br> “不要安可!”</br> “好好休息啊!”</br> “我愛你們!但不要安可!”</br> “下次再安可吧!回去休息!”</br> 舒鷂的體力撐完整場演唱會確實已經是極限了,岑月白也不能在輪椅上久坐那么久,畢竟不止骨折,他的車禍還有其他傷在。</br> 返場給粉絲們鞠躬時候,舒鷂及肩的頭發(fā)已經被完全浸濕,發(fā)絲貼在臉頰和脖頸上。</br> 她渾不在意地一撩,和healer的眾人共同彎腰,做了90度的標準鞠躬。</br> 哪怕只是幫人,舒鷂也會盡力幫到極致。</br> 這段時間舒鷂吃得比以前多,體重卻越來越輕,每天汗流浹背,笑稱自己是泥娃娃。</br> 帝都市冬天常有霾,她卻像冷空氣里的小太陽。</br> 周酩遠心疼地緊盯著舒鷂的身影,看著她的汗水順著脖頸淌進衣領。</br> 粉絲們的祝福聲充斥著全場,那些嘶啞的叫喊聲里,healer和舒鷂慢慢起身,又換了個方向繼續(xù)鞠躬。</br> 終于結束時,觀眾席已經哭得泣不成聲。</br> 臺上年齡最小的陸欣也揉著眼眶,舒鷂走在最后面,像個長輩一樣,拍了拍陸欣的背。</br> 周酩遠身旁的兩個女孩見岑月白他們要退場,拼勁力量把那束一直被緊張抱著的花束丟到臺上:“岑月白!送你的花!祝你早日康復!”</br> 淺綠色的桔梗,拋出弧線,躺到舞臺邊。</br> 岑月白畢竟是坐著輪椅的,聲音來自第一排,他即使聽見了也很難靈巧轉身。</br> 同樣聽到聲音的舒鷂,扭頭跑回去,抱起那束花遞給岑月白。</br> 岑月白沖著觀眾席,笑著揮了揮手里的花。</br> healer最后一首歌的燈效還沒撤,一顆巨大的燈球還吊在他們頭頂。</br> 可能是如有所感,也可能是命運不忍對溫暖的人殘酷。</br> 周酩遠忽然無意識地看了眼燈球,目睹它燈光霍然全滅,搖搖欲墜,而燈球下面正是站在岑月白不遠處的舒鷂。</br> “舒鷂!”</br> 周酩遠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撲了過去,一瞬間的變故引起一陣歡呼,巨大的燈球從頂棚跌落,舒鷂被周酩遠撲了出去。</br> 舞臺上發(fā)出一聲重重的碎裂聲。</br> 周酩遠把人撲出去后,自己來不及撤離,不知道是燈球還是隨著燈球一起脫落的金屬架,有什么東西狠狠砸在他手臂上,刺穿黑色的毛呢大衣。</br> 舒鷂被推出去后摔倒在舞臺上。</br> 她閉著眼,沒起身,也沒動。</br> 周酩遠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他顧不上自己的傷,跑過去抱起舒鷂,試圖喚醒她:“舒鷂!舒鷂!”</br> 周圍一片混亂,安保人員沖上臺,也有人在維護尖叫的粉絲。</br> 岑月白或者還有其他healer的人,可能在嘶喊著叫醫(yī)療人員和救護車,甚至有人在哭喊。</br> 紛亂中,周酩原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扭頭對從后臺沖上來的黑衣男人說:“車在哪兒?”</br> 那個黑衣男人是從楚聿那里借過來的保鏢,周酩遠安排得已經很細致了,沒想到變故出現(xiàn)在舞臺上,出現(xiàn)在眾目睽睽之下。</br> 黑衣男人馬上開出一條路:“已經通知場內安保人員閉館了,您放心。”</br> 白栩正等在車上,看見周酩遠抱著舒鷂從場館里沖出來,他嚇了一大跳,臉瞬間就白了。</br> 早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關于舒鷂的消息時,周酩遠就擔心有人會對舒鷂下手,甚至暗中把里斯教授也接回了國內,安置在一家私人醫(yī)院內,以防萬一。</br> 只是沒想到,真的會有用到里斯的險情。</br> 車子開向私人醫(yī)院,白栩開得飛快。</br> 駛出街口,白栩又繃著臉問:“小周總,我感覺我聞到了……”</br> 后面的話,白栩沒說出口,也有些不敢說出口。</br> 從周酩遠抱著舒鷂露面,舒鷂就沒出過聲音,現(xiàn)在又聞到血味……</br> 白栩簡直不敢想后面的情況。</br> 周酩遠聲音是啞的,仿佛在場館里尖叫了兩個小時的人是他一樣。</br> 他沉穩(wěn)著聲線,說:“開你的,血味是我身上的,舒鷂呼吸很穩(wěn),可能是摔暈的。”</br> 他這幾句分析很理智,但表情不是那么回事兒,里斯教授把人迎進醫(yī)院時,甚至覺得周酩遠眼里連神采都沒有了。</br> 那雙素來淡漠的眸子里,灰蒙蒙的,像是罩著一層雨滴的霧氣。</br> 里斯給舒鷂檢查時,周酩遠一直站在病房外。</br> 他穿著黑色的大衣,看不出血跡,直到血滴滴答答掉在醫(yī)院白色瓷磚上。</br> 白栩和楚聿通過電話,扭頭看見血,直呼大名:“周酩遠!你怎么不去處理傷口啊!”</br> 隨后趕來的healer和經紀人趙雅看見周酩遠鞋旁的血跡,一時間也嚇得呆住了。</br> 趙雅本來正在電話里破口大罵:“你們他媽的必須給我找出來,那個燈是哪個傻”</br> 后面的話被她咽回食道。</br> 看見血趙雅有些腿軟。</br> 這種時刻,時間又好像和演唱會場館里不是同一種鐘表,每一分鐘都拖得良久似的,好像有人按了慢放鍵。</br> 里斯教授推門出來,正對著這些人,周酩遠的視線直直射過去。</br> 里斯看了眼地板,皺眉:“你去包扎傷口吧,看這流血量挺嚴重的。”</br> 周酩遠一直繃得僵直的肩背,這才露出一些松懈:“她沒事?”</br> “沒事,只是體力不支又突然摔得挺重的,暈過去了。”</br> “怎么還沒醒?”</br> 周酩遠的眉心聚著深深的“川”字,“會不會撞到頭了?”</br> “你是醫(yī)生我是醫(yī)生?”</br> 里斯搖搖頭,轉身推了處理外傷的醫(yī)療推車,“管好你自己吧,舒鷂醒了看你這樣不得掐死我,說我不給你處理傷口。”</br> 周酩遠很執(zhí)著:“什么時候能醒?”</br> “……我哪知道!”</br> 里斯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睡著了,她要是睡眠質量好,沒準兒能睡到明兒早晨!你就一直站在這兒滴血嗎?”</br> 得到確切答案,周酩遠終于恢復神色,又變得面無表情。</br> 他語氣淡淡:“走吧,包扎一下,還挺疼的。”</br>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挺肥吧?</br> 我本來想卡到小周撲出去救人,怕你們罵死我,哈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