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醋意
南非這邊需要周酩遠(yuǎn)親自坐鎮(zhèn)的事情很多,不然他也不會特地飛一趟過來,在周酩遠(yuǎn)忙碌的時候,舒鷂跟里斯倒是很快熟絡(luò)起來。</br> 里斯是美籍華人,長相也就是一般人,但他有一雙愛笑的眸子,說話先帶三分笑,也就給人一種非常容易接近的感覺。</br> 不止舒鷂,研究所這邊的工作人員也都跟他關(guān)系更近。</br> 周酩遠(yuǎn)在會議室里給幾個高管開會,舒鷂就坐在里斯的實驗室里,等著她胃部的檢查結(jié)果。</br> 她垂著頭,手機(jī)屏幕里不斷冒出對話框:</br> 你去南非干什么?</br> 舒鷂!你跑南非那么遠(yuǎn)居然不告訴我!!!你還拿不拿我當(dāng)朋友!!!</br> 聽說南非鮑魚不錯,記得給我們帶回來點。</br> 你說!是不是周酩遠(yuǎn)那個狗把你教壞了!!!!</br> 那邊天氣好嗎?</br> 你去南非住哪兒!!!不會還要跟周狗同床共枕吧?!!!</br> ……</br> 這是舒鷂、馮凌子和齊言清三個人的小群。</br> 舒鷂一句話沒說。</br> 云淡風(fēng)輕地聊食物聊天氣的是齊言清。</br> 歇斯底里的、感嘆號幾乎穿過屏幕戳在舒鷂鼻尖下面的是馮凌子。</br> 馮凌子還是老毛病,提到周酩遠(yuǎn)就過敏,過敏癥狀就是格外激動,不打嘆號不會說話。</br> 舒鷂剛回了兩句,里斯教授拿著檢驗結(jié)果從里間出來了。</br> 檢測器材是南非這邊配合心臟手術(shù)項目的新型機(jī)子,還沒上市,這機(jī)器檢查心臟很厲害,用來檢查胃部就差點意思。</br> 里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得有些勉強(qiáng):“還是不太行,查不出來你胃里的軟合金是什么材料,我再聯(lián)系聯(lián)系同行,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那個變態(tài)天使項目的相關(guān)人員。”</br> “謝謝。”</br> 這個結(jié)果舒鷂并不意外,她也不糾結(jié),正好這時候周酩遠(yuǎn)從窗外走過。</br> 他一只手插在西褲兜里,另一只手舉著手機(jī),外廊上都是參差生長的枝葉,這人也不怕刮上,步子邁得還挺快。</br> 舒鷂抬了手想打個招呼,周酩遠(yuǎn)已經(jīng)像一震風(fēng)似的從窗口走過去了。</br> 根本沒看見她。</br> 舒鷂舉著的手握成拳頭,沖著周酩遠(yuǎn)的背影一通揮舞。</br> 這幾天周酩遠(yuǎn)都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吃飯都不是和舒鷂一起的。</br> 就只告訴舒鷂,等他忙完有事想跟她談?wù)劇?lt;/br> 里斯看見舒鷂皺著鼻子揮拳頭的動作,笑了笑:“小周總確實忙。”</br> “他愛忙不忙。”</br> 舒鷂蹙眉,她其實不是不滿周酩遠(yuǎn)忙,而是擔(dān)心他忙起來又恢復(fù)以前的狀態(tài)。</br> 淡漠的,冷靜的,理智的。</br> 但唯獨就是沒有喜怒哀樂。</br> 可能是舒鷂自己身邊兩個好友,齊言清是醫(yī)學(xué)世家,馮凌子是醫(yī)學(xué)博士生,兩個都是跟醫(yī)療相關(guān)的。</br> 她對著穿白大褂的里斯也就多了些莫名是熟悉感,不太見外,順口吐槽:“我干脆給那個冰山喂點融雪劑得了。”</br> “冰山?小周總么?”</br> 舒鷂拿起那份沒什么成果的檢驗報告,放在臉側(cè)扇了扇風(fēng):“除了他還有誰。”</br> 里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他意有所指:“想看小周總變臉以前挺難,現(xiàn)在么,容易,你多往我這兒跑幾趟,就能看見了。”</br> 居然有人覺得看周酩遠(yuǎn)變臉容易?</br> 舒鷂挺納悶,想了想,忽然記起白栩說過,里斯博士是南非這邊所有項目的頂梁柱,是周酩遠(yuǎn)當(dāng)初花了重金挖來的頂級人才。</br> 所以里斯博士的意思是,她多往研究中心跑,周酩遠(yuǎn)會覺得她耽誤里斯博士研究,然后發(fā)脾氣?</br> 舒鷂一拍巴掌:“還是博士有主意,那我就多往這邊跑跑,讓他覺得我是給你攪局的,周酩遠(yuǎn)肯定黑臉。”</br> 里斯當(dāng)然不是那個意思,但他蔫壞地沒解釋。</br> 只在心里想,有個人的醋壇子很快就要打翻了。</br> 于是等周酩遠(yuǎn)連著忙了三天,把事情挑重要的都處理得差不多時,他發(fā)現(xiàn)舒鷂就像長在研究中心似的,整天跟著里斯。</br> 倆人有說有笑,連吃飯都是一起的。</br> 周酩遠(yuǎn)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前,遠(yuǎn)遠(yuǎn)看著舒鷂和里斯從研究中心出來。</br> 研究中心那扇門到他辦公室的門口也就不到20米的距離,十幾步就能走到,倆人愣是走了好幾分鐘。</br> 舒鷂和里斯先是站在研究中心門口,對著一種顏色挺顯眼的大飛蟲聊上了。</br> 距離不遠(yuǎn),周酩遠(yuǎn)能聽見里斯用他那不緊不慢的語速給舒鷂科普,說那玩意兒叫什么乳.草蝗蟲,是非洲這邊特有的蝗蟲種類。</br> 舒鷂轉(zhuǎn)頭對里斯投去崇拜的目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br> “本來不知道的,感興趣就多查了查。”</br> 周酩遠(yuǎn)冷哼了一聲。</br> 就對著那么個破蟲子,倆人愣是聊了3分鐘。</br> 好不容易結(jié)束話題,周酩遠(yuǎn)想,這回該走過來了吧?</br> 結(jié)果邁出去兩步遠(yuǎn),舒鷂又蹦著退回去半步:“里斯,這幾顆圈起來的植物是誰種的嗎?藥材?”</br> “不是,這是路依保斯,也是南非特有的植物,能做茶,在開普敦有一個鎮(zhèn)子就是專門種這種茶的,這茶有點果香,我柜里應(yīng)該是有一些,下午沏給你嘗嘗?”</br> “好啊。”舒鷂興奮地應(yīng)下。</br> 周酩遠(yuǎn)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br> 喝個茶而已,有什么可興奮的!</br> 聊完茶,兩人終于邁著步子不再停留,往他這邊走過來。</br> 路過周酩遠(yuǎn)辦公室門口,舒鷂和里斯仍是有說有笑,談?wù)搩?nèi)容變成了今天食堂的燉菜。</br> 里斯看見周酩遠(yuǎn),只偏過頭簡單地點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br> 舒鷂就更厲害了,連招呼都沒打,半個眼神都沒有,直接從他眼前走過去了。</br> 周酩遠(yuǎn)咬著后槽牙,氣笑了。</br> 他知道舒鷂對南非的景物都很新奇,怕她在研究所憋著沒意思,周酩遠(yuǎn)每天只睡3個小時,就為了把工作進(jìn)程調(diào)快,想著快點忙完帶舒鷂出去走走。</br> 順便的,也試著和舒鷂談一談以前的事情。</br> 結(jié)果他忙了幾天,人家舒鷂根本沒覺得憋悶,身邊還多出個科普小能手。</br> 又是乳草蝗蟲,又是路依保斯茶的。</br> 周酩遠(yuǎn)自己坐在辦公室里生了一下午悶氣,也沒見舒鷂來找他。</br> 從辦公室探出頭去,倒是能看見舒鷂穿著一條明黃色的蛋糕裙,在研究中心里穿梭的身影。</br> 他其實挺想問問舒鷂:</br> 你就這么對你的白月光?</br> 但轉(zhuǎn)念一想,就自己這個待遇,能是白月光?</br> 周酩遠(yuǎn)越想越煩悶,一直到傍晚,夕陽又染紅了半張?zhí)臁?lt;/br> 云層像是被火點燃一般,隨風(fēng)飄渺在天邊,好像誰在天際放了一把大火,想要點燃夜幕換得長久的光亮。</br> 周酩遠(yuǎn)沉著臉起身,摔上辦公室的門直奔研究中心。</br> 他過去時,舒鷂正站在研究中心的窗邊,同馮凌子打著視頻,里斯這個閑人熱情地對著周酩遠(yuǎn)揮手:“小周總今天不忙了?”</br> “沒有你閑。”</br> 周酩遠(yuǎn)的語氣涼颼颼。</br> 里斯憋著笑,沖窗邊舒鷂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找我,還是找你媳婦啊?”</br> 周酩遠(yuǎn)懶得理他,看向舒鷂。</br> 南非這個季節(jié)常能看見緋紅的火燒云,并不罕見,周酩遠(yuǎn)也從來沒覺得這一刻的天空有什么特別的。</br> 但他這個角度望過去,橘色的夕陽就在舒鷂臉側(cè)的位置,她有半張臉都映在霞光里,有些像少女含羞的臉色,很是動人。</br> 電話里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舒鷂彎著眼睛笑起來。</br> 周酩遠(yuǎn)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視力有些好得過頭了。</br> 這么遠(yuǎn)的距離,他還能看清舒鷂的睫毛被落日余輝晃成了棕紅色,濃密的,毛茸茸的。</br> 她眨了下眼,睫毛就像隔著空間掃在周酩遠(yuǎn)心上,他的垂在一旁的手下意識蜷了一下。</br> “小周總?”</br> “嗯?”</br> 里斯說了什么周酩遠(yuǎn)完全沒聽見,皺著眉,偏過頭,“干什么?”</br> 里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還不忘打趣他:“看得也太入神了。”</br> 周酩遠(yuǎn)沒理里斯,只在幾秒過后,突然開口:“我記得我是請你來研究醫(yī)療器械的。”</br> “我研究得不夠廢寢忘食么?”</br> “我看你對那些蟲子和破草,更廢寢忘食。”</br> 周酩遠(yuǎn)很少這么挖苦人,跟他那張冷著的臉相比,這句話簡直幼稚。</br> 里斯笑得更歡樂了。</br> 舒鷂這時候掛斷了電話,看見周酩遠(yuǎn)在,問了一句:“你今天不忙?”</br> 這句話本來沒什么問題,但恰巧剛才有人問過一樣的。</br> 小周總的醋壇子徹底打翻了,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舒鷂跟我來”,就邁著大步先走出了研究中心的門。</br> 舒鷂不明所以,還以為周酩遠(yuǎn)看她天天在研究中心晃,終于嫌她打擾里斯,才會動氣。</br> “計劃成功!”</br> 舒鷂笑著去跟里斯擊掌,里斯憋笑憋得臉都紅了,伸出手去。</br> 兩人掌心剛碰上,周酩遠(yuǎn)正好停下腳步回頭,臉更黑了:“舒鷂。”</br> “來啦,來啦來啦!”</br> 舒鷂小跑幾步,里斯在身后叫住舒鷂,在空氣里畫了個“十”字:“別忘了用那個!”</br> 舒鷂點頭。</br> 里斯說的是“臀大肌注射”,還是剛才馮凌子打視頻來閑聊,說臀大肌這個部位真是神奇,打針的時候就這個部位最疼了。</br> 舒鷂也打過這個部位的肌肉針,當(dāng)即點頭:“真的是非常疼。”</br> 兩人視頻的時候正好里斯路過,欠嗖嗖地給舒鷂出了個主意:“你不是想看小周總變臉么,往臀大肌上掐,再冰山的表情都會扭曲的。”</br> “我不知道哪兒是臀大肌。”</br> 里斯翻了個模型出來,畫了個十字,往十字上方兩個部分一指:“就這,看他那張冷臉不順眼的時候,往上掐就行了。”</br> 舒鷂跟在周酩遠(yuǎn)身后,看他沉著面色越走越快,決定試一試萬能的“臀大肌變臉大法”。</br> 長廊上的葉片被晚霞染成暖色,周酩遠(yuǎn)一身淺灰色西裝走在暖色的樹影里,其實這一幕拍下來會很棒,像是文藝電影的宣傳片。</br> 但舒鷂的目光只盯著周酩遠(yuǎn)西褲的臀部看,還在心里默默地畫了個“十”字。</br> 瞄準(zhǔn)方位后,她快步走過去,對著周酩遠(yuǎn)的屁股就是一下。</br> 一瞬間萬籟俱寂,周酩遠(yuǎn)的步子停住了,緩緩扭頭,表情并沒有舒鷂意料的那樣扭曲。</br> 咦?</br> 不管用的么?</br> 舒鷂覺得自己手勁兒可能不夠大,又試探著使勁兒掐了一把。</br> 別的沒感覺到,就覺得周酩遠(yuǎn)這臀……還挺有料的。</br> 這手感。</br> 嘖嘖嘖。</br> 周酩遠(yuǎn)眉心擰起來,聲音淡淡:“舒鷂,解釋你的行為。”</br> 舒鷂猛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換上一張笑瞇瞇的表情:“酩遠(yuǎn)哥哥,剛才你屁股上有個蚊子,我?guī)湍隳笏懒耍沂遣皇呛苜N心?”</br> 作者有話要說:周酩遠(yuǎn):......</br> 第二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