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端倪
舒鷂這頓賠罪的飯請得相當有誠意,選了橫渡這邊最貴的一家法餐。</br> 其實舒鷂很少跟人約飯。</br> 她那個不爭氣的胃,什么都吃不了,無論約在什么餐廳里,都逃不掉對著美食咽口水又不敢多吃的慘況。</br> 但她今天想要同周酩遠好好談一談。</br> 能看得出來周酩遠已經(jīng)沒那么防備她了,只要不防備不排斥,她有的是辦法讓把周酩遠這座飄在云端上的冰山,慢慢拽進喧囂雜市。</br> 進餐廳的路上舒鷂也不閑著,穿梭在往來人群里,她一路上都在說話:</br> “周酩遠,你們公司是要選男模做代言嗎?”</br> “不是。”</br> “那你剛才……是單純欣賞岑月白的長相?”</br> “沒有。”</br> “是喜歡他的腹肌?”</br> “……不。”</br> “我都看到了啊,不用嘴硬的,我看見長得漂亮的同性也會多看幾眼的。”</br> 周酩遠淡著一張臉,沒再開口。</br> 自己都覺得自己坐在那兒翻岑月白照片的舉動,過于傻逼。</br> 但舒鷂好像很熱衷這個話題,在前面沒走幾步,又燦爛地笑著回過頭來:“你想見岑月白嗎?我認識他,他是我?guī)н^的練習生,可以約出來跟你吃飯哦。”</br> 周酩遠這才提起些興致,只不過不是對和岑月白吃飯:“什么是練習生?”</br> “嘖,你這個假粉。”</br> 舒鷂晃著手里的小包包,走在周酩遠斜前方一點,“岑月白是男團成員啊,正式進入娛樂圈出道之前就是練習生的身份,需要上課需要聯(lián)系需要參加選秀節(jié)目,積攢經(jīng)驗也找更好的平臺和曝光機會。”</br> “所以你的工作是什么?”</br> 舒鷂不可置信地偏過頭,瞪大眼睛:“咱倆結(jié)婚證上的照片雖然是p的,領(lǐng)證宣誓本人也沒去,但好歹名字躺在同一個紅本本上,你就不能對我多一點關(guān)注么?”</br> “工作是?”</br> “不告訴你。”</br> 舒鷂加快腳步走去了前面。</br>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流蘇長裙,走起路來流蘇隨著步子輕輕搖晃,讓人想起濕地里隨風動蕩的蘆葦毛。</br> 周酩遠目光一直越過人群,隨著舒鷂,無意識地觀察她。</br> 她好像很喜歡穿裙子。</br> 也很喜歡拎那種巴掌大的小包,明明這種包在他看來只能裝個手機,一點也不實用。</br> 她無論穿多么時髦的裙子,從來都是穿平底鞋。</br> 正想著,走在前面的舒鷂又折回來,拉了周酩遠的手臂:“你可走快點吧,一會兒窗邊能看風景的好位置都讓人坐光了。”</br> “沒定座位?”</br> “我又不是女總裁,哪有那么多錢挨家飯店辦vip卡,你知道這家店可以預(yù)約座位的那種vip要儲值多少錢么。”</br> 舒鷂舉起手,比了個“六”的手勢,“6萬!”</br> 周酩遠沒說公司名下有各大飯店的vip卡可以用,反而覺得這樣被舒鷂拉著,快步走在人流里的感覺很有意思。</br> 其實在她身邊,總能感覺到一種很舒服的熱鬧。</br> 兩人疾步走進餐廳,窗邊的位置果然還有幾個。</br> 舒鷂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把包包放在椅子上,脫掉了穿在外面的針織衫。</br> 露背款的裙子,秀頎的天鵝頸后面系著一個大蝴蝶結(jié),蝴蝶結(jié)的兩條緞帶垂在光潔的背上。</br> 周酩遠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打開菜單:“吃什么?”</br> “你隨便點吧,這頓我輕客,”舒鷂理著裙擺坐下,“我只要一份魚湯就行了,別的我吃不了。”</br> 也許是擔心自己不吃東西周酩遠點餐時也會有所顧忌,不好意思吃,舒鷂又貼心地補充了一句:“你多點一些,我看哪道菜特別想吃的話,可能會搶你的嘗一點。”</br> 周酩遠想起她那些每樣只能吃一小口的甜品,斂了神色:“有什么忌口嗎?”</br> “我只要少吃一點就行,沒什么特別的忌口的。”</br> 舒鷂隔著餐桌去看菜單上的圖片,熱情介紹:“鵝肝、焗蝸牛、牛排你肯定都吃夠了,我記得這家餐廳的馬賽魚羹配白蘭地特別好,還有紅酒山雞。”</br> 周酩遠一目三行地看著菜單上的食材,心里琢磨著舒鷂能吃些什么,一時沒留意到她話里的透露出的信息。</br> 一直到點過餐,侍者同舒鷂推薦一道法式甜點:“餐后甜點推薦朗姆酒海綿蛋糕,我們的甜品師的手藝很棒。”</br> 舒鷂順口說出了那道甜點的法文名字,有些遺憾地表示:“babaaurhum嗎?還是算了,我對酒精太敏感了。”m.</br> 兩人對話間,周酩遠的眸色微動。</br> 他同舒鷂見過的次數(shù)不多。</br> 為什么舒鷂好像對他很了解一樣?</br> 剛才她說的那番話,就像熟知他在法國時,曾經(jīng)有過一段整天吃鵝肝、焗蝸牛和牛排的日子。</br> 那么自然,那么熟稔。</br> “舒鷂。”周酩遠忽然叫了她的名字。</br> 舒鷂剛抿了一口溫水,聞聲放下水杯:“嗯?怎么了?”</br> “你好像很了解我。”</br> 舒鷂搭在桌邊的指尖動了動,揚起笑臉,兩只手不住地向著周酩遠比心:“酩遠哥哥說的什么話,我們是夫妻,了解你是當然的啦,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br> 還用了個夸張的拖長音。</br> 她說完,周酩遠的咬肌動了動,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齒。</br> 還以為周酩遠這種人不會吐槽什么,沒想到他冷哼了一聲,非常直觀地表達了自己的情緒:“你嘴里有一句實話嗎?不想說就別說,逃避話題的方式總用同一個,會失效。”</br> 舒鷂撇撇嘴:“實話也是有的,比如現(xiàn)在我正準備跟你講的。”</br> 周酩遠做了個請的手勢。</br> “你不是問過我的胃是怎么回事兒么。”</br> 舒鷂的指尖搭在玻璃杯杯沿上,指甲輕輕敲了一下,“我在國外做過一個胃部的手術(shù),那個項目后來出了問題,我留下一些后遺癥,只能吃流食和營養(yǎng)粉,遇見特別想吃的東西可以嘗一點點,不能過量。”</br> 餐廳里有樂隊拉著小提琴伴奏,金發(fā)的法國女歌手站在中心的小舞臺上,輕聲唱著一首歡快的法文歌。</br> 歌詞里有一句很有意思:只是和你聊天就把你馴服了。</br> 周酩遠隔著桌子上的燭光看向舒鷂:“項目名字。”</br> “天使bt,黑科技天使計劃。”</br> “所以你同意跟我結(jié)婚是希望我借助做醫(yī)療器械的人脈,幫你找到治療后遺癥的方式?”</br> “no,no,no,”舒鷂搖著食指,“是因為愛你。”</br> 見周酩遠臉色又淡下來,舒鷂笑瞇瞇地問:“好啦,我坦白了一個問題,現(xiàn)在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br> 她可真是只坦白了一個問題,多問一句,都沒有實話。</br> “你問。”</br> “上次被困在電梯里的事,還有昨天車子剎車失靈的事,警方介入后有什么新的進展沒?”</br> 周酩遠覺得舒鷂是真的有種小精明在。</br> 明明長了一副偏向江南煙雨的溫婉模樣,怎么眼睛笑得彎起來時,凈是在耍小心機。</br> 她剛才說的“坦白”回答的是他一個月前的問題。</br> 現(xiàn)在卻要交換他一個當下的問題。</br> “沒什么進展。”</br> 周酩遠也只有在面對這樣的舒鷂時,才會痞態(tài)盡展,卸下平時淡漠的面具。</br> 他慢條斯理地把袖口解開,襯衫袖子挽到手臂,倒是也說了句實話:“不過沒進展才是最大的進展,說明這些事情確實是人為,而且那人細致到,抹去了所有痕跡,是個厲害的對手。”</br> 那一刻桌上跳動的燭火是映在周酩遠眼睛里的,舒鷂看著他被火光映亮的眸子,忽然輕聲問:“周酩遠,你是不是經(jīng)歷過很多,類似的事情?”</br> “不算多,但也不少。”</br> “比如呢?都有什么樣的,總不會那個人那么沒有創(chuàng)意,每次都把你關(guān)在電梯里。”</br> 周酩遠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創(chuàng)意還是有的,一開始是忽然丟失文件丟失合同,慢慢變成頭頂上掉落的花盆或者潛水時氧氣不足。”</br> 很多個險象環(huán)生。</br> 周酩遠一直在等那個人露出馬腳。</br> 只要是做過,不會一點痕跡都沒有。</br> 這是他第一次敞開心扉對別人談這些話,說完再抬眸,發(fā)現(xiàn)剛才還笑盈盈坐在對面的姑娘,正用一只手擋在眼前,另一只手似乎在抹著什么。</br> 隨后,她的臉頰上滑過一道晶瑩的眼淚。</br> 淚珠停在小巧的下頜上,遲遲沒有落下。</br> 周酩遠愣了愣。</br> 舒鷂哭了?</br> 怎么突然就哭了?</br> 總不會是因為擔心他心疼他吧?</br> 但如果不是,她哭什么?</br> 所以,是擔心他才哭的吧。</br> 周酩遠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過去,蹲在舒鷂的椅子旁,舔了下嘴角,沒有刻意,卻放柔了聲音:“舒鷂……”</br> 其實你不用這樣,我也沒受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br> 后面的話未出口,舒鷂忽地拉住了周酩遠的手腕,話音里沒有一絲脆弱或者哭腔,鏗鏘有力地說:“你過來的正好!”</br> 周酩遠:“?”</br> “快快快,快幫我看看。”</br> 舒鷂放下?lián)踉谘矍暗氖郑硪恢皇终檬持负湍粗赴侵劭簦冻鐾t的眼睛:“我感覺我的美瞳碎在眼睛里了,周酩遠,快!救我!”</br> 周酩遠:“……”</br> 作者有話要說:周酩遠:是我想太多,again:</br> 第三更,已更新。</br> 明天雙更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