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地上擺著許多已經(jīng)燒盡的蠟燭,那些蠟燭圍成了圓形,在圓形之中,四具蒼白扭曲的尸體呈十字型擺放著。
那些尸體都被割了大動脈,四個人的血匯聚在地面上,形成了血色的法陣。
四個人,分別對應(yīng)著病院的四個怪物。
醫(yī)生、小女孩、布娃娃......
目前她已經(jīng)碰見過三個了,還差一個。
“這就是召喚邪神的法陣嗎?”
法陣也是圓形的,上面繪著許多她看不懂的奇異文字和圖畫,陸曼曼移開手電筒,發(fā)現(xiàn)陣上散發(fā)著微弱的紫色光芒。
這種還在發(fā)光的法陣代表了可逆,能召喚邪神,也能封印邪神。
這次通關(guān)的關(guān)鍵,估計就是封印邪神了。
一放松下來,陸曼曼就感覺到了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
她對小女孩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推開門后,進(jìn)入陌生的環(huán)境,她的精神始終在緊繃著,痛意也沒那么強烈了。
這下身體放松下來,她不得不注意到差點被咬穿的肩膀,再不處理她就要暈倒了。
陸曼曼繞過了法陣,走出幾米外坐下,從包里拿出了藥品。
在三樓的時候,她在醫(yī)生辦公室搜刮了不少東西。
進(jìn)到這里后,她自動換上了適合行動的便服,她脫掉外套和半袖,只穿著胸衣,露出鮮血淋漓的肩膀。
由于長時間的按壓,現(xiàn)在血已經(jīng)不怎么流了,但看著還是格外恐怖。
陸曼曼拿起消毒水,對著傷口慢慢澆下。
透明的液體接觸到血肉,嘶嘶地冒泡。
“好疼。”
陸曼曼咬緊牙關(guān)忍著,等到肩膀沒那么痛了,開始包扎傷口。
這個傷口的位置太不友好了,陸曼曼忍痛將受傷的左臂抬起來,把繃帶咬在嘴里,開始伸展,繞過胳膊下面,纏上肩膀。
“需要我?guī)湍銌幔俊?br />
正在她忙著包扎的時候,一道清冷動聽的少年音從她背后響了起來。
陸曼曼立刻警覺地站起身,打開手電筒朝聲源照了過去,一個陌生的黑衣少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牢門后,靜靜地看著她。
少年的五官生得極美,甚至有幾分超越性別的俏艷,只是他表情淡淡的,氣質(zhì)也很冷冽,就如同春日的桃花被澆了雪。
手電筒的燈光把少年的臉照得雪白雪白,他微瞇起眼睛,面無表情地抬手擋光。
陸曼曼低下手,讓光柱照到他的衣服上,不再晃他的眼睛。
她捂住繃帶,低聲開口:“你是誰?”
“我是齊修遠(yuǎn),第四次游戲的玩家,醒來后就在這里了。”
少年原本站在黑暗里,他慢慢走出來,到了被燈光照著的區(qū)域,在距離欄桿半步遠(yuǎn)處停步,淡淡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你是后來的玩家吧,我可以和你做個交易,你幫我把走廊盡頭的鑰匙拿過來,我和你組隊,必要的時候用能力去保你。”
陸曼曼仰頭觀察著少年。
他很淡定,也很從容,明明他被困在牢房里,明明是組隊的邀請,卻說得云淡風(fēng)輕,篤定她會答應(yīng)。
一入游戲,生死莫測,作為剛剛接觸游戲的新人,能獲得老玩家的庇護(h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沒有誰會放棄這個機會。
偏偏她天生反骨。
陸曼曼輕輕笑了起來。
她伸手穿過牢籠,揪住少年的領(lǐng)子,逼迫他低下頭,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
“漂亮弟弟,我想你還沒弄清楚你的現(xiàn)狀。”
“在前兩條的基礎(chǔ)上,這次游戲你都乖乖叫我姐姐,我就考慮把你這只小倉鼠從籠子里放出來。”
少年沒想到陸曼曼會這么回答,他皺起眉,眸子里浮現(xiàn)出幾分驚訝,薄唇微動,最后卻什么都沒有說。
陸曼曼也不著急,她松開了手,慢條斯理地?fù)崞缴倌瓯凰櫟念I(lǐng)口。
“姐姐,幫我把鑰匙拿過來。”
或許是知道這樣的僵持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益處,不到半分鐘,少年就不情不愿地開了口。
這句話的聲音低低的,很冷很淡,卻意外地有些好聽。
陸曼曼的本意就是讓對方認(rèn)清自己在這次交易中的地位,見少年服軟,她挑挑眉,沒有再打趣他,轉(zhuǎn)身朝走廊深處走去。
“慢著,我先幫你包扎傷口。”
齊修遠(yuǎn)抱起胳膊,目光淡淡地落在少女受傷的肩膀上:“你這樣的傷口若不盡快處理,血流不止,之后會非常影響行動.....”
少年說著說著,忽然皺起眉,仿佛被燙到了眼睛般快速移開目光。
他的臉仍舊是面無表情的,耳垂卻被緋色暈染,變得通紅,猶如秋日成熟的櫻桃。
陸曼曼意味深長地勾勾唇角,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她的皮膚雪白柔膩,胸前的弧度恰到好處,該飽滿的地方飽滿,該深邃的地方深邃,屬于連女孩子都會多看兩眼的那種。
她抬手擋住了胸,走到牢門前。
“有道理,那就麻煩你了。”
齊修遠(yuǎn)抿抿唇,到底是轉(zhuǎn)過頭,將手伸出牢門外替她包扎,全程他都專注地盯著她的肩膀,目光不曾移動過分毫。
傷口包扎好后,陸曼曼穿上衣服,去走廊盡頭拿到了墻壁上的鑰匙,對著牢門鐵鎖挨個去試。
她的臉生得很白,向來比較歐,那么多串鑰匙,她試了幾次就找到了匹配的。
“關(guān)于這次游戲,你知道什么嗎?”
陸曼曼打開了牢門,讓少年走出來,問道。
齊修遠(yuǎn)將手伸進(jìn)口袋:“青山病院表面有四層樓,地下其實還有兩層,都是地牢,關(guān)押著作為祭品備用的病人和正常人。”
“這具身體是個記者,前來采訪的時候被院長扣押,關(guān)在了地牢里,目睹了他召喚邪神的全過程。”
“在邪神召喚前,院長殺了很多人進(jìn)行血腥祭祀,而七天前,則是邪神真正降臨的時候。”
“初期的邪神是一團(tuán)兇惡的黑色濃霧,被召喚出來的瞬間,它就殺死了院長,又席卷了整座地牢。”
“地牢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唯獨剩下了我。”
“這七天我都被困在地牢里,現(xiàn)在病院的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了解。”
“至于與破局有關(guān)的信息......”
“在召喚邪神前,院長表現(xiàn)得很胸有成竹,就好像如果邪神不滿足他的愿望的話,他隨時可以把他送回去似的。”
“我懷疑他留了后手,只是他沒料到邪神會先以黑霧的模樣出現(xiàn)。他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被殺掉了,也是惡有惡報。”
陸曼曼默默記住了少年的話,這倒是個相當(dāng)有用的情報。
在院長辦公室里,說不定能找到封印邪神的辦法。
就在這時,少年忽然毫無預(yù)兆地伸出手,放到陸曼曼面前,少女下意識地伸手接過,掌心里的是一顆白兔奶糖。
與此同時,少年的嗓音如小雪般落到耳邊:“這個給你,這是回復(fù)道具,可以用來止痛。”
陸曼曼拆開包裝,將糖放進(jìn)了嘴里,和她印象中的味道差不多,甜絲絲的,奶味非常足。
比起味道,更令她驚喜的是它的止痛效果,現(xiàn)在她的肩膀真的一點都不痛了。
陸曼曼抬起頭看向少年:“危險游戲不是只會獎勵能力嗎,這道具是怎么來的?”
齊修遠(yuǎn)把她拆下來的糖紙疊好,放進(jìn)口袋里:“玩家在玩游戲的時候,若是碰到想要帶走的東西,可以付相應(yīng)積分,把物品買下來作為道具使用。”
“姐姐你不知道這個,應(yīng)該是個新人吧。”
在說到姐姐二字時,少年的語氣有片刻的停頓,似乎有些遲疑,不過他還是說了出來。
陸曼曼點頭:“不錯,這是我的第二次游戲。”
讓少年叫她姐姐不過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恪守信條。
陸曼曼偏頭打量著少年,他長得青蔥水嫩精致漂亮,看起來年齡也的確比她小。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糟糕呢。
少年的皮膚本來就清透白皙,被燈照到就會發(fā)光,現(xiàn)在卻有些蒼白,就連他的唇也失了顏色。
陸曼曼想了想,從挎包里拿出剩下的那袋面包,遞了過去:“這個給你吃,不是特殊道具,只是普通的食物而已。”
齊修遠(yuǎn)驀地停住腳步,他轉(zhuǎn)頭凝視著少女,黑眸深處有點點光芒閃爍著。
“你真的要給我嗎?”
“不然呢,我逗你玩的嗎?”
把面包塞到少年懷里,陸曼曼繼續(xù)往前走,來到了電梯口。
通往地下的路只有電梯,在病院陷入混亂的時候,電梯也出現(xiàn)了事故,已經(jīng)無法運作了,好在電梯門是可以從外面扒開的。
齊修遠(yuǎn)打開了電梯門,陸曼曼探頭朝里面張望,發(fā)現(xiàn)電梯廂已經(jīng)墜落到了地下二層,電梯廂的上部正好是他們腳下的地面。
空蕩漆黑的電梯道內(nèi),幾根鋼纜如藤蔓垂掛著。
“看來我們只能從這里爬到地面了。”
陸曼曼從包里拿出醫(yī)用繃帶,丟給少年:“用繃帶把手纏上。”
少年接過繃帶,纏在手上:“我們要不要直接爬到四樓?”
陸曼曼:“你能爬得上去?”
齊修遠(yuǎn):“我當(dāng)你是同意了。”
少年說完就消失在了原地,陸曼曼看著他矯健的身影,把手電筒別到領(lǐng)子上,抓著鐵纜繩試了試,確定繩子足夠承重。
她抓著繩子,忽然想到了某個重要的問題,便開口道:“你不是獨自被關(guān)在這里七天嗎,沒水沒食物,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齊修遠(yuǎn)在半空中的身形微滯。
片刻過后,少年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團(tuán)濃霧不是放過了我,而是放過了我所在的牢房。”
“而我的牢房里,關(guān)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