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2
琦琦洗了個澡,把一身風(fēng)塵仆仆洗去,小睡了一陣,醒來時已是晚上,精神恢復(fù)了不少才下樓吃飯。
吃過飯時童婭已經(jīng)從房間里出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琦琦下樓時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顧衍也是定定地坐在側(cè)沙發(fā)上,看到她下樓時偷偷睨她一眼,大概因為一個多月沒見,琦琦當(dāng)時也是以那樣的方式離家,心里多少有些生疏,也就老老實實地陪童婭看電視不說話。
顧桓拿著一份報紙坐在一側(cè)沙發(fā)上看報,看到琦琦下樓時適時地勾唇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淺笑。
人看著雖然似是瘦了些,但是看著還算精神,那雙眸里也依稀可見當(dāng)日的靈動色彩,至少不似訂婚那幾天的郁郁寡歡。
心里雖然對她當(dāng)時的離家多少有些責(zé)備,但人畢竟是安全回來也,也算是寬了心,看著她已走到沙發(fā)邊,便拍了拍旁邊的空位,“過來坐會兒吧。”
“好。”琦琦難得乖巧地應(yīng)了聲,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任性過度了,出去一個多月,心情多少開朗了些,只是任性過后,心里多少有愧,就連平時的沒臉沒皮這會兒都不管用了。
安靜地在顧宸身邊坐下,琦琦朝童婭望了眼,童婭眼皮都沒掀一下。
琦琦咬了咬唇,強(qiáng)壓下心里的別扭,低低喚了聲,“媽!”
童婭屁股墊了墊,沒有應(yīng),神色也沒什么變化,看得出來還在生氣。
小嘴撅了撅,琦琦兩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低垂著眼眸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做了錯事,也沒臉再向以前那樣撒嬌賴皮。
顧桓看著她的模樣,自己先心疼起來,看童婭那邊沒反應(yīng)也不好勸,省得一個不小心又把尚在余怒中的人給激怒了,到時反倒更加棘手。
寬厚的手掌拍了拍琦琦的肩,顧桓低沉的聲音盡量放柔,“在外面沒受什么委屈吧?”
琦琦抬起頭,乖巧地朝著顧桓搖了搖頭,“沒有。”
顧桓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好。”
復(fù)而又道,“這段時間跑哪玩去了?”
“就去了趟西南一個小鎮(zhèn),后來去了趟舊金山,之后就回s市了。”
顧桓挑眉,“怎么跑這些地方去了?”聽著也沒什么聯(lián)系。
琦琦努了努嘴,“就想去找個人而已。”
說完看顧桓微挑著眉看著她,有些赧顏地?fù)狭藫项^,“其實也不是什么人,只是答應(yīng)了福利院里的一個小朋友,答應(yīng)幫她找媽媽,剛好那時有點(diǎn)線索,那段時間心情又不好,就順便去看看了,找點(diǎn)事做,當(dāng)散散心。”
那天離開家里后一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這么閑晃著去了趟福利院,看到小阮阮時想起答應(yīng)她幫她找媽媽的事,就去院長那里找了當(dāng)年小阮阮身上裹著的被子。
那種看著很普遍稍顯劣質(zhì)的印花小棉被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除了被子里頭多了幾個補(bǔ)丁也沒看出什么不一樣來,也就去找了附近有名的布藝坊和裁縫店,想看看這種布料是否有什么特殊性,比如說是否特定哪個地方的人用或者哪個年齡段的人用,而且小阮阮是大半夜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想來遺棄她的人應(yīng)是住在附近而已。
沒想到問了幾個老師傅后竟也問出點(diǎn)東西來,據(jù)說這種布料只有西南某小鎮(zhèn)的少數(shù)民族婦女才會用,而且也只有老一輩人才會用這種布料,早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被淘汰了,問了好幾個師傅才有一位馬姓的師傅說幾年前見過類似的布料,幾年前一個在附近拾荒的大媽偶爾會穿這種披肩的衣服。
依循那位馬姓師傅提供的地址找到那戶人家卻發(fā)現(xiàn)人早已搬走幾年了,聽房東說是回老家照顧剛出生的孫兒了,不過房東很肯定大媽家里五年前沒有甫出生的嬰兒,至于阮阮被遺棄在福利院前后時間是否有聽到嬰兒哭聲房東卻也是記不清了。
琦琦原本也就想著四處走走散心,既然有這么一丁點(diǎn)線索,也就當(dāng)去那邊散心,問房東要了那位大媽的姓名后,自己一個人去了那個小鎮(zhèn)。
在那種貧窮落后的小鎮(zhèn)里,多為同姓的人組成一個村落,因此只要知道了那位拾荒大媽的姓氏,隨便打聽一下輕易便知道她住在哪個村落,到村里再一問,把大媽的姓名和幾年前的打工經(jīng)歷再這么一說,要找到那戶人家也就簡單許多。
只是她沒想到找到了那戶人家卻還是撲了個空,老人家在家里不被兒媳婦待見,兩年前被已遠(yuǎn)嫁海外的女兒接了過去,唯一的收獲是,她手里握著的那塊破舊小被子確實老人家當(dāng)年用過的。
軟磨硬泡向那戶人家要了老人家女兒在舊金山的地址,但因為有過節(jié)的關(guān)系,那戶人家除了知道大致的區(qū)域外對老人家女兒的具體地址也不是很清楚,好在知道名字及工作,跑到舊金山花了幾天時間還算順利找到了老人家。
老人家六十好幾的樣子,看到她隨身帶著的那張舊被及聽她說起阮阮的事,很快也想起當(dāng)年的事來。
琦琦老人家或許會知道小阮阮的生母是誰,卻沒想到小阮阮是她在拾荒時意外發(fā)現(xiàn)的,小小的人兒混在垃圾堆里,渾身光溜溜的連件衣服也沒沒有,身上還沾著血,看著似是剛生下來被倉促遺棄的。
看到那樣一個孩子,老人家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因而趕緊把孩子抱起,但自己年紀(jì)一大把也養(yǎng)不起這么一個孩子,兒媳婦與她不合更是不可能會養(yǎng)這么一個孩子。
思來想去沒辦法,聽人說福利院會收,卻因為對福利院的收容政策不清楚,生怕這么抱過去那邊不肯收,只好天快亮?xí)r趁黑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門口,直到看到孩子被人抱回去了才放心離去。
費(fèi)了一番周折找過來,線索卻這么斷了。會把孩子這么遺棄在那種地方的人,連衣服都沒穿,想來也不可能是正常家庭所為,甚至是不大可能是成熟女性所為,看著倒似是一些少不更事的女孩兒,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這么隨便處理的。
以前看新聞時偶爾會看到一些十幾歲的女孩子意外懷孕不自知,最后瞞著所有人在廁所里把孩子生下來并遺棄的案例,卻不知道小阮阮是不是這種無知下的犧牲品。
光是想到這樣的可能,琦琦便發(fā)現(xiàn)不敢再繼續(xù)深查下去,就怕到時最后的答案更讓人難以接受,這種時候,替小阮阮找個愿意收養(yǎng)她的家庭來冒充她的生母會不會更好些?
琦琦自己心里也沒答案,只是小阮阮身世的線索卻也就此斷了,除了回到那片垃圾堆附近一戶戶地問外,別無他法。
只是想到那可能的結(jié)果,琦琦卻沒法子說服自己去繼續(xù)挖掘下去。
小阮阮母親的事算是暫告一段落,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因為想要放棄交換生資格的事,也就改而回了s市,好長一段時間在為繼續(xù)或放棄舉棋不定。
平靜將這段時間的事告訴顧桓,琦琦自動自發(fā)地掠過了她放棄交換生資格的事。
現(xiàn)在童婭還在氣頭上,知道她一聲不吭地放棄交換生資格,估計又免不了一頓訓(xùn)。
“這件事怎么沒和我們說?我的人脈比你廣許多,要找起來或許比你一個人容易千倍。”
靜靜聽琦琦說完,顧桓望向她,問道。
琦琦癟了癟嘴,“那時不是和家里賭氣嘛。而且我原來也沒想著自己去找,只是當(dāng)時去了福利院,和院長聊起這件事,就順便拿去問了下,沒想到會這么順利,天時地利人和啥的都有了,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一路找下去了。”
“一路上沒遇上什么事是你運(yùn)氣好,一個女孩子獨(dú)自滿世界跑,不知人間險惡。”一直沒說話的童婭冷哼著開口,臉色卻沒有剛才的緊繃。
琦琦小心翼翼地覷了童婭一眼,皺著額頭掂量著開口,“媽,您不生我氣了?”
“氣!我怎么不生氣。”怒聲一吼,童婭的手一伸,手指一攏,冷不丁扯著琦琦的耳朵一擰,“一聲不吭離開家不說,身上連個手機(jī)也不帶,一個多月就打了兩次電話回家,還是連句話都沒說上就匆匆忙忙掛了電話,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媽嗎?”
琦琦被童婭擰得疼得齜牙咧嘴,“呀喲,媽,您輕點(diǎn),輕點(diǎn),疼,疼……”
“疼,疼,你也知道疼,一個女孩子家盡往那些山旮旯里邊跑,要是真出什么事了,這會兒你就不只是耳朵疼了。”嘴里雖這么嘮叨著,童婭到底還是松了手勁。
琦琦趕緊趁機(jī)把自個耳朵從童婭手中搶救過來,捂著被擰得紅腫的耳朵,目光幽怨地看了童婭一眼,“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嘛。”
“你還有理了你哈。”冷眼掃過,童婭的手指又?jǐn)n起,作勢又要擰她耳朵,嚇得琦琦連連往顧桓那邊挪了幾步,放低了姿態(tài),“我以后不這樣任性了還不行嗎,媽您也別氣了,小心長皺紋。”
童婭狠狠一眼剮過,經(jīng)這么一鬧,憋悶了一個多月的氣,到底是消了去,嘴里卻還是不依不饒,“當(dāng)初為什么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跑了?就因為我甩了你一耳刮子?”
唇角揚(yáng)起的弧度垮了下來,琦琦努了努嘴,“那天本來就已經(jīng)夠難受了,回來還被你不分青紅皂白一巴掌甩下來,還因為那樣的原因,我自己心里不惱就不是您女兒了。”
童婭睨她一眼,“什么原因?”
“江昊天。”琦琦又是幽怨地看著她,“你們就是覺得我因為江昊天逃婚了,丟了你們的臉,可是我……誒,媽,媽,您別擰,別擰……”正說著冷不丁童婭又化成母夜叉,揪著她的耳朵又要擰,琦琦嚇得疾聲驚呼,顧桓也趕緊拍了拍童婭的手背,把琦琦從童婭爪子下解救出來。
“葉琦琦,你別太看得起你自己。就你那小樣兒真跟別的男人跑了還敢回來?你說你人好好的去趟洗手間人就不見了,找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和別的男人跑了,電話沒說兩句就給我關(guān)機(jī),這也就算了,還讓記者給拍了個正著,要不是你爸你大舅舅還有顧宸他爸合力把這事兒給壓下來,你現(xiàn)在就隨便往街上一站,人家唾沫星子就能把你給淹死,所有人在家擔(dān)心了老半天,你倒好,慢悠悠地晃回來了,我不打你出不了我心頭那口氣。”
琦琦被顧桓護(hù)著她教訓(xùn)不了人,只好指著鼻子罵。
琦琦看著自家老媽像潑婦般不顧形象插著腰指著自己鼻子罵,也知道這次真把童婭給惹毛了,她那天就顧著跑人,哪里知道會那么湊巧讓記者給拍到,而且那次訂婚宴明明是不對媒體公開的,誰會想到還是讓無孔不入的記者給發(fā)現(xiàn)了,要說是凌雅泄的密也不大可能,她的身份在大學(xué)里一向很保密,凌雅不大可能會知道她是個名副其實的星二代。
這一個多月來她鮮少泡網(wǎng),也沒發(fā)現(xiàn)這事兒被捅到了網(wǎng)上去,況且有她家夏澤家顧宸家三家牢牢盯著,一有相關(guān)帖子和報導(dǎo)便給網(wǎng)站施壓刪帖,不是刻意去搜索基本很難發(fā)現(xiàn)這樣的丑聞。
知道自己當(dāng)時誤會了童婭那一耳刮子,琦琦臉上了掠過一絲赧顏,卻還是強(qiáng)撐著嘴硬,“那您又沒說,誰知道您是因為這個事,況那天回來我分明就看到電視上就我和江昊天在花園門口的畫面嘛。”
童婭沒好氣地剮她一眼,“人不見了,丑聞被捅出去了,外面可能有多少記者埋伏著,能不盯著點(diǎn)嘛,就你這笨樣兒一回來被記者給團(tuán)團(tuán)圍住看你怎么辦。”從小就被保護(hù)得太好,要真遇上那樣的事,到時就是哭也苦不出來。
顧桓看著母女倆斗嘴,心里壓了一個多月的石頭總算松了下來,適時地出聲調(diào)解,“好了好了,說開了就好,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說著望向琦琦,“你和顧宸……”
門鈴恰在這時響起,琦琦馬上如同獲得大赦般馬上從沙發(fā)上蹦了起來。
“我去開門!”脆亮的聲音留下后,琦琦已逃似的快步往大門而去,她和顧宸現(xiàn)在是怎么一個狀況她自己都理不清,實在招架不住顧桓童婭的逼供。
太過急切地逃開,琦琦甚至連從貓眼看看來人是誰的步驟都直接省略掉,手拉著門把直接開了門,臉上掛著的笑容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僵住。
挺拔的身影,清雅的俊臉,淡得近乎沒有表情的神色,深幽無波的黑眸,微抿的薄唇,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神色,一個多月未見,這么毫無預(yù)兆地突然看到,心底反倒生出些不知所措的局促別扭來。
原以為已經(jīng)不介懷,卻沒想到心底依然似是壓了塊大石般堵得難受,本來那時可以直接解決的事,磕磕絆絆地拖了一個多月后,如今反倒生出了些生疏和隔閡來,這樣的隔閡在心底發(fā)酵了一個多月后,再見到人,總多了那么股不自在。
顧宸的視線平平靜靜地自她神色微僵的臉上掠過,落向她輕扣著門把的手,黑眸微瞇起時,手抬起,緊扣住那道纖細(xì)的手腕,“跟我出去一下!”
琦琦未及反應(yīng)過來,手已被帶離門把,只來得及朝屋里匆匆忙忙地留下一聲“爸,媽,我和顧宸出去一趟”,人已踉蹌著被顧宸給拖著出了大門。
顧桓童婭隱約察覺有異,趕緊起身追了出去,兩人卻已走出老遠(yuǎn),心里放心不下,顧桓隔空沖兩人高聲叮囑道,“平心靜氣談?wù)劊馐諗恐c(diǎn)。”
畢竟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也不是他們能干涉得了的,身為過來人,只能在旁邊提個醒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