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他錯了嗎?
蕭云庭說的就是真話嗎?
就算蜀王目睹了程蓉出事沒有出手相救……大皇子的迷藥又是怎么一回事兒,那時候蜀王才多大呀,在宮里沒什么勢力,能暗算大皇子?
程卿心底的迷惑解開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還鎖在迷霧中。
蕭云庭顯然不打算再細說,要讓程卿自己去驗證真相。
等程卿回過神來,立刻對蕭云庭警惕:這人雖然離開了京城,皇宮里依然有許多眼線,蜀王送手鐲的事連師兄都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蕭云庭卻知道。
再給師兄寫信時,自己要提醒師兄注意下。
蕭云庭說到做到,平?jīng)龈墓賳T基本上都被控制了,現(xiàn)在整個府城亂成一團。
城外,俞顯領(lǐng)兵與數(shù)萬蠻軍對峙。
阿古拉帶著姜老爺出城,數(shù)萬蠻軍跺著腳,以兵器相互碰撞,嘴里還嘶吼著,弄出很大的聲勢迎接他們的王。
地上揚起許多沙塵,府城里的百姓聽到這樣的聲響,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嚇得閉門不出。
至于府城守城的兵卒,早已被替換。
現(xiàn)在平?jīng)龈捎犸@鎮(zhèn)守。
阿古拉看到俞顯,不忘挑撥兩句:
“將軍就這般信任鄴王?”
俞顯的眼神像寒冰一般,嘴唇一張,吐出個“滾”字。
俞顯在克制自己不殺阿古拉。
阿古拉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姜老爺沒有騎馬的待遇,被一根繩索綁著,跟在馬后跑,很快就變成在地上拖拽著前行。
這是阿古拉的生父……世上有千百種父子,父慈都未必子孝,俞顯管不著阿古拉怎么對待姜老爺。
數(shù)萬蠻軍,隨著阿古拉而離去。
這些蠻軍是如何突破防線進入西北腹地,俞顯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
攘外必先安內(nèi),內(nèi)賊不除,這場外戰(zhàn)永遠都不會結(jié)束。
俞顯看向府城之內(nèi)。
如果是從前,他會第一時間跑到程卿身邊。
人都是會成長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那么沖動了。
比起蕭云庭,俞顯更信任自己。
只要他守著這座城,包括程卿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讓蕭云庭守城,俞顯進城和阿古拉交接……誰知道蕭云庭那個瘋子會趁機做出什么事!
俞顯目光一凜。
他看見谷宏泰帶著人往城外來。
“大人——”
“不是讓你跟著程卿嗎?”
俞顯皺眉。
谷宏泰小聲道,“程大人把我支走的,他和鄴王有事要談,說是讓鄴王兌現(xiàn)什么承諾,我聽他們提到了柔平縣主。”
柔平縣主程蓉?
程卿還在追查程蓉死亡的真相。
那時候,俞顯還沒上京,更沒進錦衣衛(wèi),程蓉進宮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俞顯不知道。
但俞顯覺得有人知道。
時任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的駱竣。
御前的劉內(nèi)監(jiān)。
一個是先帝處理外事的錦衣衛(wèi)頭子,一個是先帝處理內(nèi)務(wù)的御前總管。
劉內(nèi)監(jiān)已經(jīng)從宮里退休,在宮外養(yǎng)老,是大內(nèi)監(jiān)里少有能得善終的,既已脫身,劉內(nèi)監(jiān)肯定不愿意再卷入是是非非,要撬開這人的嘴很難。
俞顯有個優(yōu)勢,駱竣是他表姨父,把他當親兒子待,如果是他開口,駱竣很可能會說!
前提是駱竣知道真相。
“備筆墨!”
程卿想從蕭云庭處下手,蕭云庭這人從不吃虧,必然要讓程卿拿出什么交換,俞顯本能不愿讓程卿和蕭云庭牽扯太深。
在俞顯給京里傳遞消息時,平?jīng)龈且詢?nèi),正經(jīng)歷著一場從上到下的大清洗。
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在蕭云庭的控制下,包括譚京崖。
就算譚京崖是程卿的同年,蕭云庭也不會格外優(yōu)待。
阿古拉提供了一份名單,是盯著陶不言查出來的,蕭云庭根本就不信。換了是蕭云庭,就會提供個相反的名單,讓大魏錯殺許多忠心臣子,反把那些不忠的留下。
蕭云庭要自己去分辨名單真假。
拷問陶不言沒意義,蕭云庭用程卿去釣魚,他讓平?jīng)龈舷碌墓賳T以為程卿私通外敵被抓了,蕭云庭在震怒之下,要先斬后奏處決程卿這個“天子近臣”,看看誰會跳出來救程卿!
程卿在平?jīng)龈@幾日如此高調(diào),連平?jīng)鲋畬λ际侨遣黄鸲愕闷鸬膽B(tài)度,看重程卿性命的,只有毓章太子的舊部——
不,還有譚京崖!
譚京崖絕不相信程卿通敵。
蕭云庭二話不說,連譚京崖一起抓了。
程卿還沒辦法出頭,她現(xiàn)在都是蕭云庭的“犯人”,為了演戲逼真,只有委屈譚京崖一段時日了。
蕭云庭還有另一個犯人,陶不言。
程卿見到陶不言時,陶不言被關(guān)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鐵匣子里,只有腦袋留在外面,他有再好的毒術(shù)都不能施展了。
“為什么。”
程卿問的是為什么要殺黎老頭。
陶不言費力抬頭,喉中嗬嗬作響:“……是你,是你害死了師兄。”
陶不言傷的很重,至今沒有斷氣,全靠藥物吊命。
即便如此,他也活不了幾天,阿古拉把人交給蕭云庭,卻不想陶不言繼續(xù)活下去,砍傷陶不言時并沒有手下留情。
程卿冷笑,“下令的是程知遠,執(zhí)行命令的是你,你們這些人做壞事總喜歡把責任推給別人,罷了,黎爺爺人死不能復(fù)生,我懶得再追究你為什么能痛下殺手,反正你也快要下去陪他了,你親自向他解釋吧!”
“程知遠還活著。”
程卿的語氣很篤定,不是疑問句。
“……你怕了?”
半晌后,陶不言才反問她。
“不錯,我很害怕。我怕他死的太早,看不到將來大魏會變成何等盛世,我要讓他看見,他自己的臆想是錯的,他就是個紙上談兵的空想家!”
程卿說完不再看陶不言,轉(zhuǎn)身離開了地牢。
地牢又重歸寂靜,陶不言能感覺到生命力在流逝。
程卿問他為什么要殺師兄,陶不言也想問自己。
他做錯了嗎?
不,他沒錯!
當年蕭毓仲下毒害蕭毓章失智癲狂,這本是皇室內(nèi)部的傾軋相爭,卻牽連了他的師門。
師門隱世不出,仍被蕭家人遷怒,因為他們苦心研究醫(yī)術(shù),不愿意摻和蕭氏皇族的爛事,不為蕭氏所控,就必須要死——
桃樹沒了,梨樹也沒了,師傅的故居被夷為平地,師門上下只有他和師兄幸免于難。
蕭家人就該死!
陶不言癡癡低笑:“……師兄,你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