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奴真羨慕程大娘子!
詩詩帶著攔路的婢女走了。
沒了熱鬧可看,圍著程家馬車的人群自然散了。
圍觀群眾看得云里霧里,這是發(fā)生了什么呀,明月樓的妓女讓人攔了今年府試案首的馬車,兩人打啞謎般說了幾句話,程卿贈給詩詩一百兩銀子,又沒頭沒腦的徑自散去。
一點也不曖昧。
難以渲染桃色緋聞,看熱鬧的都覺得沒勁兒。
只是隱隱抓住了重點,明月樓的詩詩說自己要離開宣都府了。
這可又關(guān)程卿什么事嘛!
兩人站在一起,程卿比詩詩個子還矮,說程卿會上青樓尋花問柳的絕對是胡扯,這樣的兩個人一點都不登對。
程卿幾個族兄倒明白內(nèi)情。
回南儀的路上,看著程卿都不知說什么好。
“小郎還是心軟,那詩詩可是明月樓的頭牌,就算要離開宣都府,身上也不會缺銀子,小郎還給了她一百兩路費,真是……”
真是有憐香惜玉的心呀!
族兄話說半截自己都笑了。
憐香惜玉不是什么缺點,程卿若真是鐵石心腸,他們還不敢放心和程卿來往呢。
程卿只是笑笑,沒做解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反正也是做風(fēng)月生意,離開宣都府還有別的地方,程卿一點都不想大娘子再被人議論,詩詩能離開當(dāng)然最好。
至于對詩詩是否公平?
程卿顧不上。
收齊延松禮物時,也沒見詩詩謙讓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嘛。
這件事里,南儀程氏充當(dāng)了很強硬的角色,好人和壞人本來就很難界定,對程卿來說她現(xiàn)在只有這么大的能力,當(dāng)然要先照顧好身邊的親人,在她心里,十個詩詩加起來都不如大娘子的一根手指頭重要……一百兩銀子不是程卿的良心,她的良心輕如鴻毛,可能連一兩銀子都不值。不過程卿有自己的行事準(zhǔn)則,如果不能一次就斬草除根,那不妨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咯。
幾個族兄完全是誤會了,程卿顯然也不會刻意解釋。
憐香惜玉的心是有些,只是很少很少!
出了宣都府,與程卿幾人回南儀縣相反的方向,詩詩同樣在催促著馬夫啟程。
婢女紅綃仍舊氣鼓鼓的:“那個程卿真是可惡,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還以為他年紀(jì)小臉皮薄,肯定不會當(dāng)眾拒絕姑娘的請求,哪知也是個壞蛋。”
“好了,我們早已打算要離開宣都府,去找程卿也不過是試一試看看有無轉(zhuǎn)圜余地,他年紀(jì)雖小,能擊敗那么多考生奪得府試案首,又豈是好糊弄的……不許我呆在宣都府的又不是程卿,而是南儀程氏,與他倒沒多大干系。”
詩詩也十分懊惱。
像齊延松那樣肚里空空草包,詩詩也不止糊弄過一兩個了,沒有草包們追捧,名妓哪來的身價?
只是沒想到齊延松卻與程卿姐姐有婚約的。
程、齊兩家退不退婚沒關(guān)系,偏偏讓詩詩做了兩家退婚的由頭,南儀縣傳的沸沸揚揚,詩詩一時艷名遠(yuǎn)播,非但沒有受影響,想見她一面的恩客更多了!
齊家派人想找她麻煩,都被明月樓擋了回去。
南儀程氏也打過招呼,不許明月樓拿詩詩從程慧手里奪夫的事當(dāng)攬客噱頭。
明月樓不理齊家,卻沒辦法拒絕南儀程氏,不情不愿應(yīng)了。
那是去年的事。
上個月,忽然形勢改變,南儀程氏不許明月樓拿奪夫事件當(dāng)攬客噱頭,還不許詩詩繼續(xù)留在宣都府。
宣都離南儀太近了,近到詩詩的存在有損程氏女的顏面!
程大娘子的父親是朝廷追晉的四品贊治尹,厚賞厚葬,程大娘子就成了功烈之臣家的女兒,被人和明月樓的妓女相提并論會辱沒身份,南儀程氏真霸道,明月樓背后也是有靠山的,過江龍難抵地頭蛇,到底還是退步了,忍痛要把詩詩送走。
辛苦培養(yǎng)的搖錢樹不能說放就放,換個地方再造造勢,詩詩還能為明月樓賺錢。
臨走前再找程卿刷一波存在感,就是給詩詩造勢呢。
可惜程卿并不配合,一場熱鬧談話間消弭于無形。
程卿是個什么樣的人詩詩還沒弄明白,可她對上程卿時卻不敢與對方相爭。
和年齡無關(guān),就是說不出來的那感覺。
馬車搖搖晃晃出發(fā),詩詩把程卿給的銀票翻出來,忽然對還在生氣的婢女紅綃感慨:
“我真羨慕程大娘子。”
“功烈之女,誰不羨慕,沒了齊家二公子,也能找到別的好親事……”
紅綃喃喃自語,為詩詩抱不平,也感懷自身。
一入賤籍,就終身沒了指望。
詩詩卻搖頭,“我不羨慕程大娘子的家世,我羨慕她有個好弟弟。”
婚事不妥,就退掉。
有人妨礙到程大娘子,就把對方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
這種被保護(hù)的感覺,詩詩從未體會過!
“紅綃,我有個感覺,我們還會見到程案首的。”
……
被明月樓頭牌羨慕著的程慧,此時正在楊柳巷等待。
司墨在和她講田莊的事,程慧有點心不在焉。
“司墨,你說小郎幾時會到家?”
“小的不知,報信的人昨個兒就回了南儀,想來少爺他們今天也該回了。”
這話都問過好幾遍啦,問的人不嫌煩,答的人也沒有不耐。
不錯,昨天府試一放榜,五房的家仆就回南儀報信了。
程卿少爺又中府試頭名,再次拿下‘案首’……縣試,府試和院試,并稱小三元,程卿連中兩元,程家從上到下莫不是喜氣洋洋。
別說司硯和司墨兩個跟著程家患過難的,就是新買來的下人,看程卿在科考上有前途,干起活來也十分賣力。
報信的人一走,兩個丫頭都不用柳氏特意吩咐,各自提桶端盆的用抹布將屋子里里外外擦拭干凈,就為了等程卿歸家!
做下人的沒多大理想,跟著有蒸蒸日上的主家,日子就不會過得太差。
程家這日子很有奔頭嘛,朝廷的蔭襲制度他們搞不懂,就知道程卿少爺過了鄉(xiāng)試就能去國子監(jiān)念書,國子監(jiān)出來就能做官……程卿少爺才十四歲就成了府案首,鄉(xiāng)試肯定也是手到擒來,當(dāng)官是肯定要當(dāng)?shù)模疫€是最近幾年的事。
程慧頻頻走神,終于等到程卿的身影出現(xiàn)在楊柳巷,街坊鄰居們太熱情,抓雞提鴨的要塞給程卿,程卿好不容易才擠回家,胳膊上還掛著一尾大鯉魚,是誰趁亂塞給她的都不知道。
程慧三姐妹看得直樂,程卿把魚塞給廚娘:
“晚上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