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反思【二更】
林宥倫下樓后,一邊吩咐阿蘭去泡咖啡,一邊到客廳茶幾下面找了一份報紙,坐在沙發(fā)上看了起來。</br> 王組賢在樓上“磨蹭”了半個多小時之后,才下樓來,這時候林宥倫的咖啡都已經(jīng)快喝了一半。</br> 王組賢剛洗了澡,身上帶著一股沁人的清香,緊挨著林宥倫身旁坐下,好奇地往林宥倫手上的報紙看去。</br> “有什么新聞嗎?”</br> “還不都是那些事……”林宥倫合上報紙,轉(zhuǎn)頭看著王組賢,“對了,你今天找我來有什么事嗎?”</br> “過段時間我要回臺灣一趟,”王組賢咬了咬嘴唇,“是參加金馬獎頒獎典禮,到時候你能陪我一起去嗎?”</br> 香港金像獎和臺灣金馬獎雖然沒有直接的競爭關(guān)系,但整個80年代,東、南亞地區(qū)都是港片的天下,香港電影自然就成了金馬獎上的常客。因為港片強勢的緣故,此時的金像獎要比金馬獎更有影響力,而林宥倫作為金像獎的主席,如果在沒有收到金馬獎?wù)窖埖角闆r下,陪著王組賢參加金馬獎,很容易就會給人留下金像獎向金馬獎讓位的印象。</br> 王組賢雖然偶爾會在林宥倫面前使小性子,但大體上她還是很懂事的,所以這次才會這么猶豫和謹慎。</br> 林宥倫淡淡一笑,“我聽徐可說,這次你憑《倩女幽魂》拿獎的可能性很大。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以缺席呢?”</br>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王組賢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br> “從我做了金像獎主席之后,金馬獎那邊每年都會向我發(fā)出邀請。只不過以前都被我婉拒了……這次我去。也算是有正當?shù)睦碛傻摹!绷皱秱惤忉尩馈?lt;/br> 王組賢高興地在林宥倫臉上親了一下。她知龗道林宥倫這么做都是為了自己,心中十分的感動。</br> 林宥倫要是知龗道王組賢此時心里的想法,大概會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這次答應(yīng)金馬獎的邀請,并不是完全為了王組賢,還有一些其他的目的。</br> 金像獎草創(chuàng)之初,目的只是為了總結(jié)一下這一年度香港電影的優(yōu)秀作品,所以金像獎從誕生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嚴重的本土烙印,只允許港產(chǎn)片入圍的規(guī)則,在港片興盛的年代里,暫時還看不出什么問題,可一旦港片失去了現(xiàn)在的強勢地位,金像獎很容易就會淪為香港電影人自娛自樂的存在。</br> 如果歷史沒有在林宥倫手上發(fā)生改變的話,香港金像獎在歷經(jīng)三十多年之后,隨著港片的沒落,變得越來越寡淡無味,再難重現(xiàn)昔日的榮光。</br> 相比之下。臺灣金馬獎選擇了一條更明智的道路,它的參賽作品并不止局限于臺灣本土作品。包括香港、大陸的電影作品,都能夠參賽、拿獎。</br> 金像獎隨著港片的衰落而衰落,金馬獎卻一直能夠保持長青的姿態(tài),這其中的緣由,不得不讓人去深思。</br> 林宥倫以金像獎主席的身份出現(xiàn)在金馬獎頒獎典禮上,其實也是向外界釋放一種信號,金馬獎在某些方面,確實值得金像獎學(xué)習(xí)。</br> ——</br> “我不同意!”</br> 在林宥倫講完自己對改革金像獎的想法之后,會議室里很突兀地響起了一個聲音。</br> 此時會議室里坐的有《明報》集團的高層、《電影雙周刊》的三位正副主編,以及金像獎評選委員會的代表,大家齊齊望去,發(fā)現(xiàn)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是《電影雙周刊》的主編陳柏森。</br> 林宥倫表情看不出喜怒,坐在他左右手兩邊的《明報》總編董千里和金像獎評選委員會輪值主席李翰詳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無奈。</br> 陳柏森的執(zhí)拗脾氣是出了名的,見他這么直接地就和林宥倫杠上,在座眾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br> “柏森,你先坐下,有什么意見可以慢慢說,不要這么沖動。”董千里作為報界老人,對陳柏森的脾性倒是頗為欣賞,這么說也有維護陳柏森的意思。</br> “林先生,如果金像獎接受香港以外的電影參賽,那金像獎還會是金像獎嗎?”陳柏森沒有聽從董千里的勸告,而是硬梆梆地問了一句。</br> 會議室里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電影雙周刊》是金像獎的主創(chuàng)方?jīng)]錯,但現(xiàn)在的《電影雙周刊》早已經(jīng)被《明報》全資收購,而金像獎的實際主導(dǎo)權(quán)也早就不在《電影雙周刊》編輯部手上,也就是說,林宥倫要是一怒之下將陳柏森炒掉,對《電影雙周刊》和金像獎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br> 當然換一個角度,陳柏森自己也很清楚這種情況,他依舊選擇向林宥倫直接提出自己的意見,這份執(zhí)著和勇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具備的。</br> “理由。”</br> 林宥倫在沉默許久之后,緩緩地吐出這兩個字,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時候他心里絕對是憋了一團火的。他在剛才的發(fā)言中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金像獎的這項改革是為了長遠的發(fā)展考慮,別人都沒有意見,偏偏陳柏森跳出來反對,換做是誰都會有些惱火。</br> 能夠給陳柏森解釋的機會,已經(jīng)是林宥倫忍耐的最大限度了。</br> 董千里不停地給陳柏森使眼色,希望他接下來不要再試圖挑戰(zhàn)林宥倫的耐性,不然最龗后吃虧的肯定是他。</br> “林先生,我知龗道你的這項改革,完全是出于公心,考慮的也是金像獎的長遠發(fā)展,但你有沒有想過,金像獎是因香港電影而生,如果香港電影真的有一天向你所說的那樣,不行了,沒落了,金像獎事實上也就沒有了繼續(xù)存在的意義。”</br> 陳柏森這話,聽得不少人都在暗自點頭,便是林宥倫,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陰沉。</br> “我知龗道林先生對金像獎有更高的期望,可能你希望金像獎能夠成為像奧斯卡、歐洲三大電影節(jié)那樣有影響力的電影盛事。假如有一天金像獎?wù)娴淖兂闪肆窒壬诖哪莻€樣子,但香港電影卻已經(jīng)不復(fù)現(xiàn)在的榮光,走上領(lǐng)獎臺的人甚至連簡單的粵語都不會說,作為港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會很心酸吧!”陳柏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換個角度來講,香港電影以后要真的是沒落了,至少還有金像獎這個舞臺能夠給香港電影人一些暖心的鼓勵,哪怕被別人說成是自娛自樂,這也應(yīng)該是我們香港電影人最龗后的堅守!”</br> 陳柏森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說得悲壯決絕,要不是礙于林宥倫在場,會議室里不少人可能都會給陳柏森鼓掌。</br> 林宥倫沒有當場表態(tài),但看得出陳柏森的話對他觸動很大,宣布散會之后,他單獨將董千里和李翰詳留了下來。</br> “林先生要聽真話,那我就直說了。一開始我覺得林先生的改革想法確實不錯,但聽完陳柏森的話之后,我又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金像獎和香港電影本來就是榮辱與共,如果香港電影完了,金像獎辦得再好,再有影響力又有什么用?”李翰詳快人快語,心里有什么想法就都直接說了出來。</br> “李導(dǎo)演的話是沒錯的,但我們所有的判斷,都是悲觀的基于香港電影未來可能會陷入低谷的狀態(tài),如果香港電影能夠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強勢姿態(tài),那么開放對外來地區(qū)電影的入圍資格,無論是對金像獎本身,還是香港電影的發(fā)展,都是很有好處的。外面優(yōu)秀的電影進來之后,至少可以讓我們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而不是夜郎自大,閉門造車。”董千里和李翰詳?shù)挠^點正好相反。</br> 李翰詳望著林宥倫,“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嗎?”</br> ——</br> “你說我穿這件衣服去參加頒獎典禮怎么樣?”王組賢身穿一條紫色的露背禮服,站在鏡子前,硬要拉著林宥倫給她出參考意見。</br> “挺好。”林宥倫隨口答了一句,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面。</br> “但是這樣傳出龗去會不會太露了一些,臺灣這邊畢竟沒有香港那么開放……”王組賢對著鏡子說了幾句,然后發(fā)現(xiàn)林宥倫根本都沒有反應(yīng)。</br> 王組賢轉(zhuǎn)過身子,瞪著林宥倫,質(zhì)問道:“喂,你到底又有沒在認真聽我說話。”</br> 林宥倫抬起頭,認真看了王組賢一眼,然后就只說了一句“這裙子很漂亮”,接著便沒有了下文。</br> 王組賢氣惱地在床邊坐下,抱著林宥倫的手臂搖晃了起來,嘴里抱怨說:“從下飛機到現(xiàn)在,你就這樣一直不理人家,你什么意思嘛?”</br> 林宥倫在坐飛機來臺灣的路途中,一直都在思考著李翰詳問他的那個問題,不過現(xiàn)在,他不得不放下心事,先把王組賢哄開心。</br>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王組賢,這個時候酒店大堂卻打電話到房間,說金馬獎組委會這邊派代表過來,想和林宥倫見一面。</br> 既然來了,這種禮節(jié)性的見面就不好推辭,王組賢要留在房間里繼續(xù)試禮服,林宥倫只好一個人下去見那位代表。(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