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各顯神通
然后他指了指窗外的大山,“你看,上嶺村就處在半山腰,周圍環(huán)山,很多信息都傳不到我們這。現(xiàn)在連電沒通呢,更別提有電視了呢……”
嘿嘿~~
說到這里,何奎看著杜遠舟一笑,“你知道他們最大的娛樂是什么嗎?嘿嘿,他們晚上沒事干了,就是抱著老婆生孩子唄,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娛樂節(jié)目了。”顯然,他把沒結(jié)婚的杜遠舟當成了一個雛兒。
杜遠舟一驚,但仔細一想,確實有道理。
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還真不太好辦了。他們已經(jīng)把做那事當成了晚上沒事干的消遣了,再加上又不弄什么保護措施,那很容易就懷上孩子了。
“國家的計劃生育都這么多年了,在這里宣傳難道就一點用都沒嗎?”杜遠舟不死心的問道。
“有用?有啥用呀。你知道上嶺村以前是什么地方好嗎?我告訴你,這里最開始來得全是被戰(zhàn)亂逼得無路可走的老百姓,鉆進大山來了,最后聚集在一起成了土匪村。”
“唉,我們也不能怪那些祖輩們,只怪那時當兵的太禍害人了,不抱成團自保咋辦……”
“后來呢?”
接著話茬,杜遠舟好奇地問道。
“后來就全國解放了,由于大家都和白毛女差不多一樣被逼上山的,也是受壓迫這,再說了,平時也沒搶過老百姓的東西,搶的大部分是地主或者那些國民黨的,自然被平反了。”何奎用醉眼看著杜遠舟,落寞地說道。
“雖然平反了,特殊時期那十年,還是許多人被批斗了,我爹就被那些兔羔子批斗弄慘的,后來落下病根沒治好,死了……”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激憤。
“八四年,雖然又給我們被平反了,可是大家對政府還是有一些恐懼心理的……”他話鋒稍稍一轉(zhuǎn),解釋道:“恐懼心理,換一句話說,就是不敢相信政府,也不愿意相信政府……”
“再說,你想想有幾個當土匪的,有文化了?土匪的兒子自然也大多沒文化。大家根本不認識幾個字,你宣傳資料發(fā)得再多也沒用……”何奎說道。
“前幾年鎮(zhèn)里有個計劃生育小組,不聽我的勸說,到了月牙屯趁著一戶村民家里的男人沒在家,就將人家懷了二胎的媳婦拉到鎮(zhèn)醫(yī)院做了流產(chǎn)。那男的回來后,嘿嘿,祖輩傳下來的土匪脾氣上來了,就帶著一幫人去了鎮(zhèn)政府,直接堵了鎮(zhèn)政府三天。”
“嘿嘿,最后還是縣里的領(lǐng)導(dǎo)出面將這件事平息了,那姓王的干部調(diào)走了。如果現(xiàn)在你們走一趟,上嶺村人一定都會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呢,看你是不是要抓人家懷孕的媳婦去鎮(zhèn)里。”何奎醉醺醺一笑,說道。
聽了何奎的話,杜遠舟一行才知道這上嶺村的問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簡單,甚至還牽涉到歷史問題。
整個村里,有一大半是土匪的后代,教育自然落后,民風彪悍。由于上嶺村地理位置偏僻,只有一個小學(xué),就是五六間土坯房子,破破爛爛的,老也就有一兩個,還是民辦教師,讓人很是擔憂。
如果真要抑止上嶺村超生的問題,首先要宣傳一下超生的后果,總不能生不出兒子就一直生下去吧。再者就是要增加一下上嶺村村民晚上的娛樂項目,不過總要想些辦法,也不能讓這些村民沒事總在家做那事。當然拉電是不可能的,杜遠舟暫時沒那么大能量,只有另想辦法。
越窮越生,這是農(nóng)村計劃生育典型的現(xiàn)狀。所以,最重要的是改變上嶺村的經(jīng)濟條件,最有效直接的辦法,就就是鼓勵上嶺村的男人都出去打工,都窩在村里守著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那早晚要窮死。
不過這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因為人的觀念是最難轉(zhuǎn)變的。再說了,上嶺村人普遍對政府干部存在不信任心理,怎么取信于民,才是改變觀念的第一步,也是關(guān)鍵一步。
為上嶺村計生工作,杜遠舟正愁眉苦臉的時候,計生辦其他各路人馬,也正在各村轟轟烈烈地開展工作。
其中當然包括計生辦一把手翟新泉,由于上次鎮(zhèn)里開會被馬友財當場批評,心中自然憋了一股火。
這次他負責了流水溝附近的三個村,任務(wù)也十分艱巨。在每周總結(jié)會上,翟新泉并沒有突出表現(xiàn),而杜遠舟的表現(xiàn)受到表揚之后,心中便琢磨開了。
經(jīng)過一番反思,翟新泉也看出這些超生戶,大部分是馮二楞這樣硬骨頭,用平常勸說的方法,很難啃得動,便產(chǎn)生了用硬錘子敲碎這些硬骨頭的想法。
這天,他接到流水溝村婦女主任朱大英的舉報,說得到確切消息,他們村王興旺的媳婦又懷孕了。
由于王興旺小時候得了一場病,后來留下了后遺癥,眼睛有些斜楞,所以大家都給他起了一個叫斜眼子的綽號。
之所以有了這個綽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王興旺還有一副花花腸子,嘴皮功夫特別了得,能說會道,他的媳婦就是被他忽悠來的。
結(jié)婚之后,不料生了兩個丫頭,他自然不甘心,還希望要一個男孩。
“這還了得,這不是給自己上眼藥嘛!”聽到朱大英的匯報,翟新泉立刻叫上幾個人,一陣風兒似地直奔王興旺沖去。
等到了王興旺家,發(fā)現(xiàn)王興旺的媳婦早已經(jīng)躲了出去。
只有王興旺和他的老娘在家,幾番勸說無果下,翟新泉也急眼了,立刻叫大家抄王興旺家的東西,準備這樣逼迫他們立刻將人交出來。
一時之間,王興旺家雞飛狗跳,即使王興旺再能說,但這伙人根本不聽他說話,也讓他有勁使不上,有話說不出。他的兩只胳膊,也分別被兩個高大強壯臨時工牢牢地袈住,想阻攔也攔不住。
其實,這是事情在那個年代并不少見。經(jīng)過這段歷史的人,大部分都見過,尤其八九十年代,當年抓計劃生育的氣焰太盛,簡直無法無天。
只要抓住超生的尾巴,張嘴一字兒是“錢”,兩字是“要錢”,三字是“死要錢”……你說沒錢怎么辦?
哼!沒錢的話,人可以拉糧食啊!拉電視機啊,洗衣機啊,縫紉機啊,錄音機……你說這些都沒有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