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三寸日光(三)
,讓愛自由落地 !
初秋到來的時候,彥杰帶著悅悅為他刻的《海洋》光盤來到了上海。從基層做起,工作沒什么創(chuàng)意,付出的時間又多,住的地方特遠。每天的時間大部分消耗在路上,回到租處,澡都沒力氣洗,歪在床上就睡著了。
可是,心里面還是快樂的。
他知道錢燕不喜歡小悅,那不過是因為生活艱辛,再加上江冰潔的出軌。錢燕希望他能找一個家境優(yōu)裕的女孩,奮斗起來比較容易。如果他能在上海有一番作為,那么他想和誰在一起,錢燕便不會有太多挑剔的理由。
是的,他想和小悅在一起,很想很想,連小悅頭發(fā)雪白、牙齒掉光光的樣子都想到了。那時,他要小心地攙著小悅,慢慢地走。她若耳背,他就把音量提高。
在小悅初潮的那個夜晚,他抱著小悅一夜, 如同光良的《第一次》歌里所唱的,呼吸難過心不停顫抖,第一次牽起你的手,輕輕放下不知往哪兒走。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二十四小時沒有分開過,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
周日,坐了很久的公車,去江邊看海船。秋天的江風,拂起他的衣衫,他覺得有點冷,血液卻開始活躍起來,他想等下次小悅來了,他要帶小悅來,替她擋風,牽她的手,然后鼓起勇氣吻她的小酒窩。
真的挺窮,一個月的薪水拿到手,沒幾天就見底了,他想著是否去兼?zhèn)€職。
在上海的同學聚會,遇到班上的官二代周陳。周陳的父親是蘭州軍區(qū)的大領(lǐng)導,他并不張揚,卻令人不敢小窺。似乎他的人脈極廣,又仗義,同學托他辦的事,沒有不成功的。
彥杰請他幫個忙,介紹個周六周日的工作。
他看看彥杰,說:“我最近在做一樁生意,你來幫我吧!”
“什么樣的生意?”
“你先幫我出趟差,去下南京。”
上海去南京非常方便,周陳送他上車,給他一條中華香煙,說帶給父親的一個老朋友,他會在車站等彥杰。
那個老朋友并不老,四十開外的年紀,有一雙鷹般的眼眸。
他向彥杰道謝,請彥杰吃了飯,回贈周陳一套日本進口的化妝品。傍晚,彥杰回了上海,周陳等在站臺。
這就是他出差的全部內(nèi)容,有點納悶,卻沒有多問,以為是幫周陳私人的忙。
忙忙碌碌中,又替周陳跑了幾趟私差。
不知不覺,上海的秋深了。周陳喊他出去喝酒,交給他一張卡,說是酬勞,他沒有接受,又沒付出什么。周陳神神秘秘的笑,連聲說是他應(yīng)得的。
第二天,他去銀行查看款項,卡里的數(shù)字讓他驚呆了。
他找到周陳。
周陳慢悠悠地說:“這樣子不好嗎?你幫了我,也幫了你自己。”
“我都干了什么?”
“能有這樣巨額的利潤,你說是什么?”
他魂飛魄散。
他把卡扔給周陳。
“說不要就可以了嗎?你已經(jīng)上了這條船,想下去談何容易。如果我們出事,你同樣無處可逃。你這幾趟攜帶的數(shù)量足以讓槍子把你的身體射遍,呵呵,但你若好好跟著我,日后開豪車住別墅,出國、泡洋妞,都是家常便飯。怎樣?”周陳拍拍他的肩。
這一夜,他在租處睜著眼到天亮。當東方發(fā)白時,他哭了。
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選擇了,回頭是不歸路,向前也是不歸路。
他這一生,再無資格把唇印在小悅小小的酒窩上。
永失我愛!
他能做的只有守護,這是世上早苦最癡的情。
《巴黎圣母院》里的加西莫多,守護著自己心儀的女人,至死方休。《天國車站》里的傻漢,在雪地里追逐他心愛的女人出嫁的花轎,殺死虐待她的男人。
守護是漫長的煎熬,他配不上她,不能示愛,不能回應(yīng),躲在角落棲息,以痛苦換取快樂。
周陳讓他不要坐班,給他找了個紅酒代銷商的工作。這樣,他便有理由在國內(nèi)飛來飛去。
小悅是喜歡他的吧,追來上海了。他怕她看出端倪,想珍惜這難得的時光。他故意讓日子過得非常艱苦,可是小悅非常快樂。
聽著浴室嘩嘩的水聲,看著小悅俏麗的身影飄來飄去,她看他時不加掩飾的灼熱眼神,話語中甜美的嬌柔,睡夢里小悅夢囈時喚著他的名字。
他帶上門下樓。再呆下去,他會控制不住的去抱小悅。可是抱過之后,那一天來到了,小悅該怎么辦?
“你妹妹很漂亮啊,介紹我認識下。”周陳無意中撞到他帶著小悅逛街。
“你若敢碰她一下,我現(xiàn)在就與你同歸于盡。”他陰沉地答道。
周陳大笑,“瞧你緊張的,我分得清輕重。我不會碰她,但她如果喜歡上我,我可沒辦法。”
其實有幾家學校對小悅是青睞的,小悅前腳走,他后腳就去抽走了履歷。
小悅在他的身邊,是不安全的。她必須遠離上海。
小悅很乖,聽他的話回青臺讀研,希望畢業(yè)后能順利在上海有一份工作,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他和周陳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經(jīng)常去云南、泰國,他的錢多得可以讓小悅幾輩子無憂,可是他卻不敢給她半分,他怕臟了小悅的手。
小悅畢業(yè)時,他擔心小悅再來上海,請?zhí)K陌替小悅找了份工作,絆住小悅的腳。然后他在公寓里放上女人的睡衣,故意讓小悅看到。
小悅驕傲而又敏感,果真,她不再來上海了,和他聯(lián)系越來越少,她的笑也越來越少。
和喬可欣,是對自己的拋棄,也是一種寄懷。她和小悅是同學,又是同事,知道小悅許多事,他愛聽喬可欣說小悅。抱著喬可欣時,好像抱著小悅,在那一刻,他可以催眠自己擁有了小悅。
小悅認識了葉少寧,喬可欣的語氣里不無羨慕,那個男子溫和清雅,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他的心中酸酸的,但又感到開心。他的小悅配得上任何優(yōu)秀的男子。
這時,他不再隱藏了,他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給小悅。可是他又擔心,那人不知珍惜小悅的好。
他用代銷紅酒賺的錢買下了原先的小公寓,重新裝修、布置,替小悅辦了卡。小悅工作非常杰出,一直是他的驕傲。他想,這樣子小悅的以后就沒有什么可擔憂的。
周陳又接到一單大生意,他去的云南。回來后,周陳說內(nèi)部有臥底,叫冷寒,讓他去國外避一避。
他卻回了青臺,他不愿錯過小悅的婚禮,他想牽著她的手,請那個得到她的男人好好地待她。
在第五大道的酒吧,有一個人過來坐在他身邊,他扭過頭,譏諷地彎起嘴角,那是冷寒。
來了,這一天終于來了。
他非常平靜。
這樣也好,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云彩的光;不再找約定了的天堂;不再嘆你說過的人間世事無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天堂,是我可以敞開心腑愛你的地方。
他說:“求你,再給我一天,等我妹妹結(jié)了婚,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