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論劍（下）
    江水滾滾，水珠四溢。
    夜風(fēng)吹拂，水汽鋪面，舒爽愜意。
    林軒喝了一口烈酒，不動(dòng)聲色的說道:“陛下此時(shí)隱于幕后，豈不是和他們一樣，也是陰謀家？”
    他說話比較委婉，沒有按贏天的說法，將對方說成是藏頭露尾。雖然對方已經(jīng)不做秦帝，但林軒還是清楚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贏天笑了笑，抬起頭看了看浩瀚無垠的星辰，輕聲說道:“不！不一樣！”
    林軒皺著眉頭，他緩緩問道:“有不同之處？”
    在他看來，周喻和諸葛孔亮都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是曠古絕今的奇才，在謀略方面甚至強(qiáng)于秦帝贏天。
    這三人此時(shí)都隱居幕后，冷眼看著天下紛亂，做著同樣的事情，可秦帝贏天偏偏卻說自己和那兩人不一樣。
    濕潤的寒風(fēng)吹來，一股凝重的氛圍彌漫全場。
    贏天的眼神溫潤如水，完全不像一個(gè)久居上位的帝王，他直視林軒，看著這位穿著打扮看起來很奇怪的年輕人。
    天底下的辛密他知道九成九，幾乎沒有什么事情可以瞞住他，而面前這個(gè)席地而坐，和自己飲酒的男人算一個(gè)。
    對方的來歷、身份、武功，都被重重迷霧所覆蓋，成了一個(gè)無人可知的秘密。
    “我厭倦了勾心斗角，索性就離開廟堂，來這山水之間過日子。”贏天目光微閃，流露出追憶之色。
    “陛下做了江湖人，就注定會(huì)是一輩子的江湖人！”林軒目光閃爍，沉聲說道:“陛下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無上帝王，正因?yàn)槟阕鲞^秦帝，所以一輩子都會(huì)是秦帝！”
    能夠做出那些事跡的人注定是個(gè)不寂寞的人，他的人生注定不會(huì)平凡。縱然贏天此時(shí)享受寄情山水的日子，但他總有一日還會(huì)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
    林軒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霸道無比的帝王之氣，他知道不管發(fā)生任何事，都阻止不了面前這個(gè)男人踏上帝位。
    他是天生的帝王，必然不會(huì)平凡。
    至于什么享受山水的言語，林軒一個(gè)字都不信。
    一個(gè)真正的梟雄絕不會(huì)將自己的想法透露給別人，更何況秦帝還是梟雄中的梟雄，是舉世無雙的帝王。
    “你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贏天忽然低下頭，目光直勾勾盯著林軒，似乎想要看穿他的一切。
    “種玄！”林軒放下酒壇，擦掉嘴角的酒水，看著贏天問道:“陛下縱橫人世間，武功深不可測，不知現(xiàn)在到了什么境界？”
    明月當(dāng)空，江面平鋪著皓影，波光粼粼。
    秦帝贏天嘴角含笑，散發(fā)著特殊的魅力，月色與秋水之間，他是第三種絕色。
    贏天笑道:“凝勢！！”
    林軒深深看了贏天一眼，滿臉不可思議，他說道:“陛下縱橫天下，無人能敵，怎么可能只是凝勢境界？”
    贏天緩緩搖頭，以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林軒，他輕聲回道:“宮苓雪覺得你有可能做我的對手，所以才派你來此。以她的眼力，又怎么會(huì)所托非人？”
    “既然你可以是種玄境界，那我為什么不可以處于凝勢境界？”
    “難道陛下愿意和我比試？”林軒啞然失笑，輕聲開口。
    秦帝既然決定隱居，顯然不會(huì)輕易出手，他已經(jīng)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zhǔn)備。
    他能感覺得到，秦帝贏天的劍招雖然強(qiáng)，但并沒有抵達(dá)巔峰境界，他和張?zhí)K月一樣，都是屬于劍意強(qiáng)大的劍客。
    “你看這是什么！”贏天微微一笑，指了指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十年之內(nèi)我不都想與人動(dòng)武，不如來一場文斗？”
    “何為文斗？”林軒心中好奇，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東西，隨后抬頭問道。
    “你將自己的劍招畫在紙上，我將我的劍招畫在紙上，作為一名劍客，應(yīng)該可以分辨出強(qiáng)弱！”贏天淡淡的說道。
    “哦？”
    林軒內(nèi)心震動(dòng)，一臉不可置信，他回道:“如此一來，陛下豈不是吃虧？”
    如果打起來，秦帝贏天一定比他強(qiáng)
    他非但不能出手，現(xiàn)在更是連劍意都沒有掌握，不可能勝過贏天。
    “哈哈哈！”
    贏天放聲大笑，他緩緩開口:“我哪里會(huì)吃虧？”
    這樣一來比的就是招數(shù)，比的是雙方對劍招的感悟，雖不激烈，但別有風(fēng)味，而且他不認(rèn)為林軒可以勝過自己，哪怕用這樣的方式，也能贏過林軒。
    清風(fēng)微卷。
    林軒眼中閃過璀璨的精芒，他也不猶豫，直接開始磨墨。
    “轟！”
    耳邊大江滾滾，寒風(fēng)陣陣，林軒坐在這廣闊的天地間，心中豪氣干云，眉宇間也透著桀驁之意。
    他像一位心比天高的智者，揮一揮衣袖便可決定天下百萬人的性命，令人望而生畏。
    林軒攤好宣紙，右手提起畫筆，左手握著酒壇。
    他仰頭灌下大口烈酒，剛?cè)肟跁r(shí)有幾分甘甜，不就便化作烈焰，似要點(diǎn)燃他的五臟六腑。
    林軒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紅暈，不禁贊嘆道:“好酒！”
    他抬筆作畫，頃刻間便在紙上畫出一片金色的云朵。
    這金色云朵仿佛是真正的云彩，微風(fēng)習(xí)習(xí)，好似也隨之而動(dòng)。
    “當(dāng)然是好酒！”
    贏天卷起袖子，和林軒一樣，一邊喝著酒，一邊作畫。
    林軒心中生出豪氣，眼底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璀璨的劍光。
    他嘴角上揚(yáng)，泛起笑意，覺得整個(gè)人都輕快不少。
    “唰！唰！”
    不到半盞茶的時(shí)間，林軒放下手中畫筆，將手中畫紙推到了秦帝贏天跟前。
    與此同時(shí)。
    贏天也放下畫筆，將作好的畫遞給林軒。
    筆墨未干，但兩張畫都散發(fā)著滔天氣息，仿佛這不是兩張畫，而是兩柄絕無僅有的劍器。
    林軒目光微凝，朝著贏天作的畫看去。
    贏天畫的是他自己，準(zhǔn)確的說是他做皇帝時(shí)候的樣子，一身龍袍、一頂九旒冠冕，一身舉世獨(dú)尊，鎮(zhèn)壓天下的無雙霸氣。
    林軒呼吸急促起來，他從這副畫中看到了一式劍術(shù)，或許也可以說畫中人就是一柄劍。
    這柄劍是帝王劍，一劍出，舉世無敵，浮尸萬千。
    翻騰的血霧從林軒體內(nèi)蕩漾開來，這是他一生殺伐所積累的煞氣，此時(shí)不受控制的涌出，化成了一只猙獰無比的血色巨虎，此刻望月而嘯，聲音回蕩八方，在夜空中卷起層層漣漪。
    “你有罪！！”
    此時(shí)此刻，林軒忽然聽到了一句暴喝，如雷霆炸裂般駭然，霎時(shí)間充斥了他整個(gè)心房。
    “你有罪！！”
    清風(fēng)吹過，仿佛有了靈性，對著林軒發(fā)出劈頭蓋臉的怒喝。
    星光落下，似乎有了自己的思緒，也咆哮起來。
    “你有罪！！”
    “你有罪！！”
    整個(gè)天地間都充滿了包含無上霸氣的聲音，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皇者，對著一位罪人作出審判。
    “你有罪！！”
    在遠(yuǎn)方忽然浮現(xiàn)出一張張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一臉驚恐之色。
    他們齊齊抬起自己的手，以凄厲而悲愴的聲音怒吼:“你有罪！！”
    不知過了多久，林軒緩緩回過神，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大口穿著粗氣。
    寒風(fēng)吹過，身上滲出的汗水隨著而去，帶起一股刺骨的涼意。
    秦帝贏天的劍是帝王之劍，是審判之劍，也是誅心之劍。
    任何人面臨他的劍，都會(huì)不由自己想起自己犯下的過錯(cuò)，都會(huì)覺得自己很不堪，更是有一種以身試劍，以死謝罪的想法。
    “陛下的劍，不愧有帝王之名！”
    林軒贊嘆一聲，抓住酒壇，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不知為什么，之前的烈酒在此刻多了一些苦澀，味道不如之前那樣猛烈。
    “你的劍也不錯(cuò)！”贏天放下手中畫紙，臉上仍留有震撼之意，他深深看了林軒一眼，輕聲問道:“你有當(dāng)?shù)弁醯囊靶模俊?br/>     “沒有！”林軒搖搖頭，認(rèn)真的回道:“我只是江湖草莽，從未有過稱王稱霸的野心！”
    “那為什么……”贏天猶豫不決，許久之后緩緩開口:“為何你的劍也是帝王之劍，仿佛皇者出招？”
    “這樣的劍術(shù)只有帝者才能練就，沒有野望，沒有氣吞天下之志，絕對使不出這樣的劍術(shù)！”
    林軒笑而不語，目光灼灼，低頭看向自己作的畫。
    畫中有金色祥云，云中有金龍，長若千百丈，仿佛橫貫天地，霸氣非凡。
    如果讓劍術(shù)宗師瞧見這副畫，必然會(huì)拍手稱快，因?yàn)楫嬛胁刂槐鷦Γ槐弁踔畡Α?br/>     那一招就像遮天蔽日的金龍一樣，人世間任何人、任何事，都得臣服在其腳下。
    這一招沒有多余的變化，沒有任何殺氣，有的只是舉世獨(dú)尊的皇者之氣。
    這一招帝王之劍，是林軒見到秦帝贏天之后，草創(chuàng)的一式劍術(shù)，雖算不得他最強(qiáng)一招，但也可以排到巔峰層次。
    “此戰(zhàn)勝負(fù)，全在陛下一念之間！”林軒躬身行禮，輕聲說道。
    “你……”
    贏天沉吟許久，搖了搖頭，淡淡一笑，他回道:“此戰(zhàn)不如算做平手，待我再如江湖之時(shí)，你我再好好比試一場！”
    “好！”
    林軒重重點(diǎn)頭，朗聲說道:“陛下既然有此興致，我自當(dāng)奉陪！”
    寒風(fēng)吹拂。
    林軒低下頭，臉色陰沉下來。
    當(dāng)贏天回到江湖的那一刻時(shí)，他必然得輸給他。
    因?yàn)樗乔氐郏灰隽饲氐郏筒豢梢暂敗?br/>     能夠勝過他的人，下場只有一個(gè)。
    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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