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學(xué)劍
    微風(fēng)拂過，林軒在漫天飛舞的楓葉中靜靜地注視著周小草。
    “前輩既然愿意教我，我必定不會辜負(fù)前輩的厚望！！”
    轉(zhuǎn)身。
    周小草緩緩抬起頭，他看著夕陽下的林軒，忽然輕笑起來。
    “你隨我學(xué)劍，需要付出代價……”
    “什么代價?”
    林軒心里一驚，周小草這般大人物口中所說的代價，絕不可能輕松，甚至極可能有生命危險。
    “放心……”
    周小草似乎是看出了林軒的擔(dān)憂，他輕輕搖頭。
    “我所說的代價，并不是你所想的樣子……”
    “自今日起，我會封印你的神識、修為，封印你超出常人的一切……”
    “你得以一名尋常普通人的身份隨我修劍……”
    “好！”
    林軒仔細(xì)想想，這樣做對自己也沒有壞處，便隨他去吧。
    像周小草這樣的存在，都喜歡玩封印嗎?
    先前那個神秘人封印了自己一段時間，現(xiàn)在這家伙也要封印自己……
    “唉……”
    林軒長嘆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
    “開始吧……”
    周小草揮揮手，然后拂袖而走，朝楓樹下的草廬走了過去。
    “嘎吱！”
    周小草打開木門，在進門之前，他停了下來。
    “別愣在那里了……”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結(jié)束?
    林軒一愣，他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快。
    淡淡的云朵遮擋住了燦爛的夕陽，流云將楓葉漱漱吹來，灑在了他的發(fā)梢上，飄落到他的肩上。
    發(fā)什了什么？
    林軒沉下心，靜靜地感知著自己的變化。
    他用力睜大雙目，朝遠(yuǎn)方看了過去。
    原本輝煌的楓林在他的眼中變得模糊萬分，先前所能見到的清晰場面像是籠罩上了一層云霧。
    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處在了一個混沌的世界之中，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下來。
    他握起雙手，許久之后又松開。
    氣力變小了很多很多，反應(yīng)力也大大下降……
    原來這……就是普通凡人……
    ……
    江湖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失色，不管那個人曾經(jīng)是多么的傳奇。
    可長生劍林軒終究不同，即便他離開了江湖，但一直都是江湖人談?wù)摰膶ο蟆?br/>     長生劍自走入江湖以后就從未敗過，他被稱為最接近仙魔的劍客。
    這個人就像神話一般，誰也不知道他的出生，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世人只知道他無敵的風(fēng)采。
    他就像忽聚忽散的風(fēng)云，悠悠然的走來，飄飄然的離開。
    自從廣陵古城一戰(zhàn)之后，長生劍就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
    他雖絕跡江湖，但世人從不曾放棄追尋他。任何一處出現(xiàn)他的蛛絲馬跡，都會引起無數(shù)江湖人的前去探查。
    無窮無盡的楓樹林中多了一座草廬，林軒見到了周小草之后，他就沒有離開過這里。
    林軒也不記得自己在楓林中待了多長時間，也不記得自己在這里看過多少次日出日落。
    他只記得來到這里之后，天上下了一千七百七十七場大雨。
    林軒每天都在練劍，累了困了就席地而坐，睡醒了之后就再次練劍。
    不論是刮風(fēng)下雨，還是大雪紛飛的時候，他都沒有停下。
    而周小草每天都會在日出日落的時候離開草廬，滿臉惆悵的依靠在楓樹旁，遙望著天際的浮云。
    他總是喜歡呢喃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林軒也在暗中偷聽到了一點點。
    “夏……一……畫……”
    在他準(zhǔn)備繼續(xù)偷聽下去的時候，他在周小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凜冽刺骨的殺意，那滔天殺意在林軒的感知中仿佛能湮滅一切。
    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林軒悻悻收回心神，遠(yuǎn)遠(yuǎn)離開周小草。
    林軒白衣勝雪，在紛紛揚揚的落葉下輕輕舞劍。
    楓葉飄落在他的衣服上，那股殷艷越發(fā)顯得觸目驚心。
    而周小草則風(fēng)輕云淡的躺在堆積滿地的楓葉上。
    他時不時瞥一眼林軒，指點上幾句。
    雖然只是隨口一句，但他的每一句話在林軒聽起來都是金玉良言
    經(jīng)過周小草的提點之后，林軒的眼中往往都會流露出明悟之色。
    一個淡漠隨性，一個決然認(rèn)真。
    他們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很久很久……但誰也沒有一絲不耐……
    林軒手持?jǐn)喑顒Γ居纳畹臈髁种校匮萏煜聼o雙的劍術(shù)，再現(xiàn)風(fēng)華絕代的劍招。
    “你手中的這柄劍很不錯……這是我所見過最特殊的劍……”
    “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jīng)物而物不覺……”
    “這是一柄不敗之劍，也是一柄無勝之劍……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你這柄劍能與絕世鋒利的仙劍戰(zhàn)平，亦能和凡間尋尋常常的普通鐵劍戰(zhàn)平……”
    “嗡！！”
    林軒橫劍立在胸前，他凝視著身前的這柄劍，陷入了沉默。
    “前輩的意思是，我手中的這柄劍既是至強神劍，也是至弱凡劍?”
    “不錯！”
    “那個老道士修為不強，但煉器的本事確實教人嘆服，你現(xiàn)在不明白這柄劍的特殊之處，到了以后，你會明白的……”
    風(fēng)輕輕地拂過林海，樹葉沙沙地舞動著，茂密的枝葉遮掩住了如水的月光。
    “嗡！！”
    楓林中忽然泛起一道清脆的劍鳴聲，那聲音有種無法無天的蘊意，帶著一股桀驁、孤傲忽然降臨。
    林軒眼神一凝，他揮一揮衣袖，停下動作，看了過去。
    一個傲睨萬物的男人兀地站在了浩瀚的虛空之上，洋洋灑灑的落葉之中，五彩繽紛的晚霞之下。
    他白衣如雪，飄逸的墨發(fā)一直披散到腰間。
    在微拂的清風(fēng)中，那人的衣發(fā)翩翩起舞。
    那懸在半空中的身影，好似遺世獨立的仙神。
    他一步一步地踩著虛空走來，那道身影走的很慢，可他的出現(xiàn)，卻能讓漫天的繁華錦繡為之失色。
    林軒從未見過他這樣的風(fēng)姿，在他的記憶中，周小草一直都只是個失意人。
    那孤傲的身姿在飄揚的落葉上走著，他的步伐很慢，林軒恍惚間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下來。
    緋紅的余霞宛若萬里綢緞在黃昏下舒展開來，白云繚繞的昏黃從天上流到地上，落在周小草的飄飄白衣上。
    他慢慢的走動著，洋洋灑下的楓葉似片片血花、朵朵霞云點綴在他的衣袂邊。
    “嗡！”
    悠揚清脆的劍鳴聲再次響徹云霄，這道劍鳴聲帶著一股令人心顫的寂然與孤獨轟傳開來。
    周小草站在林軒的數(shù)丈開外，立于虛空之中，不帶一絲紅塵的氣息。
    他低頭俯視著林軒，就在這一刻，清風(fēng)驟起。
    周小草像是在看一只螻蟻，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至尊仙佛在俯瞰蕓蕓眾生。
    直視對方那雙漠然的眼神，林軒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的呼吸也在這時急促起來。
    “鏗鏘！！”
    周小草拔出了手中的長劍，這道猶如星辰墜落的聲響，震撼人心。
    他迎風(fēng)拔劍，驚天動地的無雙劍光一閃而過。
    這一劍的風(fēng)姿，猶如無數(shù)道奔雷在林軒的腦海中轟傳開來，讓他沉醉，無法自拔。
    “這劍名為思畫！！”
    婆娑的楓葉輕輕地晃動著，周小草站在清冷的黃昏下，低聲喃喃著。
    “我的劍名為斷愁！！”
    林軒深吸口氣，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劍。
    即便周小草是絕世傾城的劍客，但若自己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那以后就不必再用劍了。
    抬頭。
    林軒毫不避諱周小草鋒利的目光，與之對視。
    “砰！砰！砰！”
    他的心臟飛快的跳動著，手心更是冒出了無數(shù)冷汗。
    “經(jīng)過這些年的修行，你的劍術(shù)已經(jīng)到了化虛境界……現(xiàn)在更是逐步觸摸至道……”
    “我問你，你懂不懂劍道?”
    林軒一怔，陷入了沉思之中。
    劍道?
    什么是劍道?
    莫非是生死?以劍掌控陰陽、掌管生命?
    莫非是終結(jié)?以劍毀滅一切、破壞一切?
    莫非是守護?以劍保衛(wèi)生命、保護世間?
    他想了很長時間，得出了很多結(jié)論，最終都被他暗自否決。
    “你的劍術(shù)已經(jīng)到了瓶頸期，再如何費心費力地修煉，都不會有太大的收獲……”
    “每位劍客心中都對劍道有不同的認(rèn)識，你現(xiàn)在所需要知道的事情就是……”
    “究竟何為劍道?”
    聽著周小草的話，林軒眼中露出了茫然之色。
    對自己來說，究竟何為劍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就在這時，林軒的心頭突然浮現(xiàn)出來這句話。
    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是心血來潮?
    林軒心頭一沉，細(xì)細(xì)感悟起來。
    不過這分明只是一句憂傷的詩詞，和所謂的劍道有什么關(guān)系?
    “人在什么時候會感到憂傷、凄涼，他們在何時會有悲愴之意?”
    “既然人人都有煩擾，那又該如何離開這些苦楚?”
    林軒喃喃自語，眼中的迷茫之色越發(fā)濃厚。
    “遇上不順心的事……等不到心儀的人……”
    “種種凡塵俗事，種種煩擾，這些都會讓凡人感到凄苦……”
    周小草淡淡的看了林軒一眼，然后長嘆一聲。
    “想要遠(yuǎn)離紅塵苦楚，唯有活的灑脫一些……”
    林軒搖搖頭，他低聲說道：“再怎么灑脫的人心中也會有煩擾……”
    “哼！”
    周小草冷哼一聲。
    “那就做天地間最最瀟灑的人……”
    “遇到不順心的人，一劍砍了！！”
    “遇到不順心的事，一劍平了！！”
    “什么！！”
    林軒心中一震，周小草的這幾句話就像一道雷霆劈過他的腦海，猛的點醒他。
    不順心，一劍砍！！
    不如意，一劍平！！
    這樣做，豈不是無所顧忌?
    “天下燎燎，蒼生茫茫……”
    “何苦當(dāng)個悲苦愁情之人?”
    “若縱橫當(dāng)世，豈非痛快?”
    林軒抬頭望著漫天祥云，內(nèi)心一片豁然。
    他一手指天，嘴角含笑。
    “我的劍道，那應(yīng)該就是縱橫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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