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心里有這么多事,為什么不能跟我說呢?你我一體,無論什么,不是都應(yīng)該共同承擔(dān)的嗎?”
蕭毓?jié)砂胍剐褋恚灰娞K雅,于是慌里慌張來找。蘇雅跟他回房,想到蕭毓?jié)刹宦暡豁懕池?fù)了那么多,想到他欺瞞哄騙自己,不由心里酸楚,流淚道。
蕭毓?jié)尚⌒囊硪砦罩氖郑鞍⒀牛遗履銚?dān)心,所以沒有跟你說。你問我,我也只好否認(rèn)。”
“此去北羅,一路上必定艱難險阻;回到北羅皇室,也將是一番血雨腥風(fēng),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帶你去。”
“阿雅,你有身孕,不宜奔波勞累,現(xiàn)在的我也不一定能保護(hù)好你。不如你在這里等著我,等我拿回屬于我的皇位,我就派人來接你,可好?”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蘇雅堅定地道,“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兩個都要在一起。”
蕭毓?jié)晌罩氖炙闪怂桑裆珡?fù)雜地看了她一眼,半晌道:“好。你好好休息。身子養(yǎng)好了我們就走。”
蘇雅欣喜地點了點頭。
沈無憂走后,蘇瑤去了蘇值的書房。
“葉王派人來了?”蘇值見蘇瑤推門進(jìn)來,問道。
蘇瑤點點頭。
“你跟他怎么說?”
“我讓他棄車保帥,跟葉蘭亭斷絕父子關(guān)系。”蘇瑤道。
“葉王不會這么做的。”蘇值搖頭,嘆道:“現(xiàn)在就希望葉蘭亭還留有后手,不要被坑得太慘了。”
“就怕他的后手不是什么好事。狗急了還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爹,陛下早就知道西涼公主的事兒啊?”蘇瑤看著蘇值,問道。
“你怎么知道的?哦,葉王的人告訴你的?”蘇值嘆一口氣,“是啊。陛下當(dāng)年就知道,葉王向他稟告過。一個四五歲的女童換一個西涼皇室寶庫,值。奚畫扇就養(yǎng)在了葉王府。”
“可這有什么用呢?葉王府暴露了奚畫扇的身份,如今又下落不明,估計人已經(jīng)到了西涼了。單憑這個,陛下照樣治葉王府的罪。葉王百口莫辯,所以請罪的折子里,這一點連提也不提,徒惹陛下生厭。”
“那葉蘭亭這戲做得也太全套了,估計這就是他為自己安排的后路了。”蘇瑤道。
蘇值搖頭,“一個西涼,當(dāng)年能滅,如今從零開始,就如三殿下所說,一個肅州營就能滅了。如果這就是葉蘭亭的后手,這后手留得不夠高明。”
蘇瑤沉吟半晌,忽然道:“爹,大姐也是計劃中嗎?”
蘇值這一會兒的功夫,覺得這一輩子的氣都嘆完了,“不是。爹怎么會讓你大姐介入其中呢?我和你大哥明里暗里攔你大姐多少次了?攔不住……唉,女大不中留。”
“如果她留在大宇,爹就還能護(hù)著她;如果她跟去北羅,就只能希望蕭毓?jié)缮拼恕!?br/>
蘇瑤默然。
岷州城外。
黎明的曙光浸透了叢林,融匯了濕漉漉的霧氣,讓一切都變得那么縹緲。
景琪迷迷糊糊睜開眼。突然一個骨碌翻身坐起,身上的樹枝草葉散了一地。只見身邊端坐一人,遠(yuǎn)眺東方,神情恍惚,面容愁苦,正是昨日那枯槁老人。
景琪欲哭無淚,“您老人家不睡覺的嗎?什么時候找到我的?”他以為自己藏得夠隱蔽的了。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老人回過頭來,似乎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緒,“黎明前最黑的時候。”
景琪瞠目結(jié)舌,“最黑你還看得見?”
老人淡淡地道:“你動了。”
景琪郁悶至極。他已經(jīng)盡量做到無聲無息了。但睡著了還不興翻個身打個滾什么的嗎?他動一動而已,就不能被當(dāng)成野雞野兔什么的放過去么?
“舞陽呢?”景琪泄氣道。
老人不言,兀自往前方走去。景琪四下望了望,自知無法逃脫,遂將身上的草葉子拍了拍,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拍,早知不做這種掩耳盜鈴的偽裝了。
“我說夜老頭兒!喂!皺著張苦瓜臉的夜老頭兒!你到底要把我們怎么樣?”景琪叫囂道。
老人緩緩回頭,“我不姓葉。”
景琪不耐地擺擺手,“知道知道。您老人家身世神秘的,跟天機閣似的。江湖中人誰知道您姓什么呀?我說夜宵夜老前輩,您到底抓我們做什么呀?”
老人的眼睛盯著他。那目光,能穿透一堵墻。
“干啥?”景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我不叫夜宵。”老人鄭重地道。
景琪神色一肅,拱手道:“夜晞老前輩。”
“你認(rèn)識我?”夜晞?wù)麄€身子都轉(zhuǎn)了過來。
景琪頓時頭發(fā)絲兒都活泛起來,滿臉堆笑道:“是啊是啊,夜前輩,您老人家銷聲匿跡十多年,江湖上記得你的人不多了。難得還有我這么個小輩記掛著您,不如您就賞個臉,放了我們唄?”
“你說得對。我十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了。十多年前我在江湖的時候,你還是個稚童。如何今日一見,你就認(rèn)出我來了?”夜晞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動,也不含一絲驚訝。雖然是個疑問句。
“飛花門門主夜晞,內(nèi)力深厚,武功卓絕,尤以輕功為甚。飛花摘葉皆可為利器。我被您老人家一見面就贈了朵柰子,又被您的輕風(fēng)渡追了一天一夜,想不知道您的身份都難。”景琪頓了頓,又道,“不但我知道,連趕馬的車夫也知道。都怪您老人家太有名了。”
“話說下次您老人家送花,能不能送點個頭大點、顏色鮮艷點的?就送芙蕖。您老人家沒有,我這就去扶陽河給您挖去。”
“飛花門門主……”夜晞對景琪的插科打諢恍若未聞,神情又恍惚起來,臉上的悲苦像是刻上去了一般,“我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景琪見狀一怔,沉默片刻,肅然道:“夜老前輩節(jié)哀。”
十余年前,飛花門全門盡出,抗擊北羅和西涼聯(lián)軍。不幸寡不敵眾,全部壯烈犧牲。
僅存門主夜晞一人僥幸逃脫,從此銷聲匿跡,江湖不見。
林子里晨光愈盛,卻驅(qū)不散老人身上的哀傷與悲涼。他整個人都是悲苦的,再絢麗的陽光也撕不開一條裂縫,灑進(jìn)他心里一絲半毫。
景琪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林子里早起的鳥蟲的唧唧喳喳,愈發(fā)襯托出此間的靜默。
良久,夜晞緩緩轉(zhuǎn)身,又往前去了。
景琪輕輕松了一口氣。
馬車上。舞陽三人正睡得香甜。景琪一陣頭疼,看向夜晞,“點了昏睡穴?”
夜晞伸出手指,隔空點了幾下,三人悠悠醒轉(zhuǎn)。
夜晞:“回城吧。”
魏中官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慣性,正要去趕車,景琪發(fā)話了,“慢慢慢!抓我們還要我們自己送上門,像話么?”
舞陽昨天最后一次嘗試逃跑而未遂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的夢想,聞言道:“那要如何?”
景琪噌地起身,“打啊!”
話音未落,已經(jīng)拔劍在手,朝夜晞刺去!夜晞穿車而出,景琪緊隨其后。轉(zhuǎn)瞬間將這些年在扶陽學(xué)宮學(xué)到的劍法,一股腦兒全使了出來!
景琪出招快如閃電,人也快成了虛影。然而一力降十會,夜晞?wù)鏆獗虐l(fā),景琪舞舞扎扎了半天,愣沒沾到他的一片衣角。
舞陽叫道:“快去幫忙!”
魏中官和蝶衣應(yīng)聲飛身而出,將夜晞圍在了中間。
景琪得以喘息,當(dāng)下凝神聚氣,匯到劍身,劍身被真氣包裹,在晨光下猶如透明。景琪人劍合一,旋轉(zhuǎn)著飛速而來,直至逼近夜晞,才倏地出劍,從下而上,挑了過去!
夜晞終于出招應(yīng)對。被景琪纏斗,又被三人合圍,唯有這一劍,讓他吃了一驚。
“扶陽學(xué)宮的一劍江水還能這么使?”換個人,這一劍就要被從腳到頭剖成兩半了!
景琪也不答話,當(dāng)下騰空躍起,第二劍就劈了過去!
怎么使不是使!都讓你猜到了還玩什么!要對付這尊大神,只有出其不意,才有一絲勝算。這第二劍,仍然不是一劍江水的正常使法。
舞陽見狀,興奮地在車上蹦起來,“哥!加油!”
景琪一個哆嗦,劍差點脫手。登時被夜晞逼了回去。景琪一個屁股墩摔在了地上。若不是夜晞手下留情,這會兒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景琪拍地而起,就要卷土重來,就聽遠(yuǎn)處馬蹄陣陣。舞陽站在車頂,“皇家羽衛(wèi)!哥!父皇派人來接我們來了!”
景琪當(dāng)即將沖勢硬生生逆轉(zhuǎn),改沖舞陽而去,一把將舞陽拽住,“跑!”
夜晞左右開弓,將魏中官和蝶衣轟了出去。然后緊追幾步,將景琪和舞陽攔下。隨即打了一朵飛花過去,馬被逼著掉轉(zhuǎn)了方向,成了一個橫在路口的風(fēng)騷姿勢。
夜晞一手拽了一人,越車頂而過,直往岷州城而去。
皇家羽衛(wèi)疾馳而來,差點被橫著的馬車沖了個人仰馬翻。只這一阻,夜晞三人就不見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