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不知何時有人往他車上放了一把刀,蕭毓?jié)缮乐H,下意識抓在手里就使了起來。
蕭毓?jié)砂c軟在車上,腹部的疼痛早已感受不到,臉上豆大的冷汗刷刷往下掉。
蘇子墨的箭陣之旅相對要容易些。景琪將風(fēng)花雪月四大侍衛(wèi)都給他派了過去。此時的箭雨之勢已經(jīng)不如之前,扶風(fēng)、弄月在左邊抵擋,拈花、踏雪在車右邊,再加上傅云飛以及對面來迎的羽衛(wèi),竟然有驚無險地沖了過去。
景琪放下千里眼,“看出什么來了?”
葉蘭亭也跟著放下,“刨去山頂羽衛(wèi)的干擾,要殺蕭毓?jié)傻娜吮纫獨⑻K子墨的人要多一倍。”
蘇子墨的馬車都出現(xiàn)在他們攻擊范圍里了,他們的箭雨還是紛紛往蕭毓?jié)啥ァ?br/>
“蕭毓?jié)傻米锏娜瞬簧侔。 比~蘭亭道。
“我更好奇是誰要殺蘇子墨。蘇子墨一向在扶陽學(xué)宮潛心學(xué)習(xí),并不曾生事。”景琪沉吟道,“莫非有人要報復(fù)蘇宰輔?”
葉蘭亭看他一眼,“蘇子墨還不曾生事?他反對他妹妹的婚事啊!定是北羅人要除掉他這個絆腳石。”
景琪正要說話,有羽衛(wèi)來報:“五殿下,山谷左右兩山,匪寇已除。羽衛(wèi)正打掃戰(zhàn)場。逄統(tǒng)領(lǐng)命屬下來請五殿下示下。”
景琪問道:“都是些什么人?可有北羅人?”
羽衛(wèi):“回殿下,未曾發(fā)現(xiàn)北羅人,都是大宇人,具體身份不詳。”
葉蘭亭在一旁聞言訝道:“不對啊!怎么會沒有北羅人?難道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
就在此時,一支羽衛(wèi)穿山谷而來,為首之人下馬便拜,“五殿下,屬下皇家羽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柳湘,奉陛下之命特來迎駕。”
景琪抬手,“柳統(tǒng)領(lǐng)辛苦了。你與逄統(tǒng)領(lǐng)配合得不錯。不過,還有一事要托付給二位。山谷左右必有北羅死士,去把他們搜出來,一律格殺勿論。他們在暗,你們在明,務(wù)必小心。”
柳湘聽聞“北羅死士”,神色一凜,立即領(lǐng)命而去。
葉蘭亭轉(zhuǎn)身招了個西北將士,“帶一支隊伍速速去與前方匯合。別讓蕭毓?jié)膳芰耍 ?br/>
須臾,一支西北軍風(fēng)馳電掣往山谷而去。
葉蘭亭轉(zhuǎn)向景琪,“我們怎么辦?原地等候還是先過去?”
景琪淡淡地道:“你先過去,我和老弱婦孺在此地等候。”
葉蘭亭一怔,隨即恍然,“你又想把我當(dāng)誘餌?”
景琪給了他一個眼神,“你這個誘餌好使倒好了。你說北羅死士隱藏到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什么?是殺你么?”
葉蘭亭:“蕭毓?jié)陕鋯危磉吺匦l(wèi)空虛,他們第一要務(wù)定然是去劫走蕭毓?jié)伞K晕覀円黄疬^去啊!你還留在此地作甚?”
景琪:“都過去了,他們還怎么劫?總要給他們一個露頭的機(jī)會嘛!”
葉蘭亭頓悟,“你要引蛇出洞,然后一網(wǎng)打盡?此計甚好。就是蘇大公子要受苦了。”
此時蘇子墨與蕭毓?jié)稍谝黄穑瑳_突之下難免受牽連。葉蘭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脫口而出道:“你就是嫉妒他!”
景琪本來轉(zhuǎn)身要離開了,聞言回頭道:“我嫉妒他什么?四大侍衛(wèi)都在他身邊,又是羽衛(wèi),又是你的西北軍,他還能死了不成?”
葉蘭亭愈發(fā)來了精神,“所以說你是嫉妒他不是恨他了!你若是跟他有仇,他此刻早被你不知不覺地坑死了!你就是嫉妒他,想讓他擔(dān)驚受怕,歷經(jīng)風(fēng)險!”
景琪哭笑不得,“你這話說了不止一次了。你倒說說看,我有什么好嫉妒他的?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你若說不出來,從今往后,再從你嘴里蹦出這句話一次,我就打掉你一顆牙齒。”
葉蘭亭下意識捂了捂嘴,“他芝蘭玉樹,溫文儒雅,智慧聰敏,乃京都四大公子之首,在扶陽學(xué)宮也壓你一頭吧?有腿疾都能蓋過你的風(fēng)頭,你還能不嫉妒?不然……就是他搶了你的女人!”
景琪一掌扇過來,葉蘭亭拔腿就跑,“師父!我?guī)煹芤蛭遥 ?br/>
羽衛(wèi)奉命去搜北羅死士。他們是如何搜的呢?簡單。兩位統(tǒng)領(lǐng)一聽還有隱藏的北羅死士,當(dāng)即命人隱匿身形,戰(zhàn)場也不打掃了,開始持弓箭盲射。
幾乎與此同時,北羅人的進(jìn)攻也開始了。
原本北羅人是見勢不妙要撤退的,但蕭毓?jié)陕鋯危屗麄兛吹搅讼MS谑潜謨陕罚宦啡ソ偈捸節(jié)桑宦费谧o(hù)斷后。
北羅人不動則已,即便滿山盲射也中不了幾個人;但一旦有所動作,立即暴露了身形,還不成了靶子?
于是雙方暗戰(zhàn)變成了明戰(zhàn),就看誰躲閃得快,誰在叢林里能快速出擊快速隱匿。
北羅多高山雪林,人們多以狩獵為生。不得不說,他們的叢林戰(zhàn)比大宇羽衛(wèi)要強(qiáng)多了。不過片刻,只見羽衛(wèi)紛紛倒下,北羅人的身形仍矯健地竄進(jìn)竄出,神鬼莫測。
景琪從千里眼透過叢林的縫隙看到,當(dāng)即喊過葉蘭亭,“羽衛(wèi)不善叢林戰(zhàn)!葉世子!換西北軍上!”
俞嘯延此時也掙扎著,不顧舞陽的阻攔下了車,聽聞景琪這話,松了一口氣,“末將正要跟五殿下說這事。末將來指揮吧,定當(dāng)斬盡北羅,不辱使命。”
景琪當(dāng)即道:“好!”
他最多會籌謀大局,具體排兵布陣、指揮作戰(zhàn),尤其是與北羅人作戰(zhàn),自然還是俞嘯延遠(yuǎn)勝一籌。
西北軍一接手,山上局勢立變。很快斷后的北羅死士被壓著打,前去劫人的,也與早已守候在那里的羽衛(wèi)撞了個正著。
北羅一朵黑色煙花放上了天。
這是要緊急撤退的信號。俞嘯延當(dāng)即命人從側(cè)面攔截,包抄上去。
這一戰(zhàn),打得比方才還要久。最后清點人數(shù),羽衛(wèi)死傷不少,西北軍也有戰(zhàn)損,北羅死士卻僅僅留下了幾十具尸體。
“就這些?”景琪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俞嘯延:“山上的一個未能逃脫;前方去劫人的那隊死士,逃走十余人。剩下的都在這里了。”
景琪往蕭毓?jié)傻鸟R車看了一眼,“北羅的戰(zhàn)力,依然不容小覷啊!”
戰(zhàn)場打掃完畢,眾人重整隊伍,繼續(xù)出發(fā)。
葉蘭亭鉆進(jìn)景琪馬車,神神秘秘地道:“西北軍看到了,蕭毓?jié)傻拇蟮端5脴O好。”
景琪聞言,輕哼了一聲,“猜到了。好到什么程度?”
葉蘭亭湊近他耳朵,景琪推了他一把,“不必靠這么近。我聽得見。”
葉蘭亭悻然坐下,“幾人都沒見過世面,說是比十幾年前北羅的白虎將軍都要好。怎么可能?蕭毓?jié)刹艓讱q?”
景琪淡淡地道:“倒也不能以年齡視人。北羅的白虎將軍,十五歲就領(lǐng)兵了。蕭毓?jié)稍诜鲫枌W(xué)宮也是被評為武功資質(zhì)上佳的人,二十三歲練到這種境界,也不稀奇。”
“我只佩服他這藏著掖著的功夫,居然練武這么多年,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葉蘭亭一聽“藏著掖著”的話,趕忙舉起雙手,“我老底都被你掀了,真的沒有什么藏著掖著的了。你別動不動就拉扯我。”
襲擊失敗的消息傳回京都。景天一陣后怕之余,大肆褒獎了蘇值一番,又大張旗鼓命人徹查背后主使。
蘇值叩謝道:“陛下,賞賜就不必了。此乃臣等份內(nèi)事。此次陛下出兵不意,才讓他們中了圈套。臣不敢貿(mào)然領(lǐng)功,更不想被當(dāng)成眼中釘肉中刺。犬子與小女能平安歸來,就是托陛下的福,是對我最大的賞賜了。”
景天一頓,“誰敢針對你?哦,罷了。等你女兒成親之日,一并賞吧。”
蘇值的顧慮,景天心里也清楚。這次有大宇人對蘇子墨出手,難保不是受了蘇值的牽連。
景天心里愈發(fā)氣悶。如今他連賞個人都要看別人的臉色了?
鳳趾宮。
景瑜快要崩潰了,“母后!外公他又動手了?我不是說過這件事要緩一緩的嗎?”
鄭皇后輕描淡寫地道:“稍安勿躁。這回老祖宗沒出面。那么多人還有北羅人都參與了,誰知道里面還有我們鄭家的人?”
景瑜又氣又急,“外公是老糊涂了么?上回老祖宗被人認(rèn)出來了,這回再刺殺,不是鄭家的人,父皇都會懷疑是鄭家的人!這會兒還上趕著往上遞把柄?景琪就算回來了又如何?我就一定不如他嗎?”
鄭皇后收斂了神色,厲聲道:“你身為嫡長皇子,未來的太子,如何能如此口不擇言?外公是你長輩,你該敬他護(hù)他!他難道不是一心為你好?”
“蕭毓?jié)苫貋碓谀愀富拭媲昂f八道一番,于你何益?蘇值三番五次地破壞我們的計劃,他不該受到懲罰么?景琪一個私生子,漂流在外二十年,你父皇一面未見,居然就能給他上玉牒!你還敢說這個景琪不夠厲害、不夠有心計?我看你最大的勁敵就是他,不是什么景玚或景玢!”
景瑜默然以對。
母后和外公也許沒錯,也是一心為了他。但是這種被人操控、自己無能為力甚至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讓景瑜心里很是不舒服。
三皇子府。
景珺與他三哥竊竊私語,“老五真是命大,這一路上被人劫殺這么多次都毫發(fā)未損。聽說陣仗很大,父皇接連派去三批羽衛(wèi),估計能安然回來的,不足半數(shù)。”
“父皇大怒,點名兵部尚書徹查幕后主使呢!三哥,這事跟咱們沒關(guān)系吧?”
景玚看他一眼,“自然沒有。六弟你怎能這么想?你五哥自出生就流落在外,此次好不容易兄弟相聚,怎能還未見面就喊打喊殺?你當(dāng)你三哥是個連親兄弟都不放過、一味嗜殺的莽夫?”
景珺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當(dāng)然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三哥仁厚。但是三哥,據(jù)聞西北軍的俞嘯延重傷昏迷,葉蘭亭又是個繡花枕頭,羽衛(wèi)的逄沖與柳湘又互相不服,誰能調(diào)度這三支隊伍,連續(xù)擊敗數(shù)次偷襲呢?”
景玚一怔,“你是說,是景琪?”
景珺看著他,“車隊里還有其他人么?三哥不會以為是蘇子墨吧?”
景玚頓了頓,“究竟是誰,等他們回來,一問便知。”
景珺點點頭,“這倒是。羽衛(wèi)必定在父皇面前如實稟報。只是三哥,如果真的是景琪,父皇對他的印象會更加好了。能文能武,又精通軍事和謀略;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將逄柳二人捏合在一起,還能讓葉蘭亭和俞嘯延的西北軍乖乖配合,連舞陽妹妹都說他的好話……三哥,我們又多了個勁敵啊!”
景玚緘默。景珺說的情形他不是不知道,他甚至還有消息稱,景琪居然還拜了飛花門門主夜晞為師,算是葉蘭亭的師弟。如此這般,他便是連葉王府都勾搭上了!
景琪窩在扶陽學(xué)宮二十年不聲不響,一出學(xué)宮,就攪起這般風(fēng)云。景玚不震驚不心生警惕,是假的。
景玚看向景珺,“你有何想法?”
景珺壓低聲音道:“我們能想到的,大哥自然能想到。他是嫡長皇子,他對景琪的忌諱比我們只多不少。備不住這一路刺殺,就有他的手筆。”
“三哥,眼下父皇盯得正緊,咱們暫且按兵不動。只看大哥如何動作,在背后推一把、加把柴添把火就是了。千萬不要將自己陷進(jìn)去了。”
景玚頜首微笑,“還是六弟聰明。你簡直是三哥的謀士。”
景珺趕忙道:“弟弟我無權(quán)無勢,也就能給三哥出出主意了。三哥覺得好,采納了,我會為能幫到三哥而高興;三哥覺得不妥,盡管棄之一邊,弟弟絕不會有只字怨言,只會為幫三哥而更加努力。”
“三哥,我出來久了,該回去了。”
景玚攔道:“慢著。我這里剛得了些品質(zhì)上好的燕窩,南島朝貢來的。正要打發(fā)人給你送去呢,你今兒來得正好,帶回去給你母嬪補身體吧。”
景珺感動不已,“謝三哥了。我母嬪如今身體這么好,全仰仗三哥和賢母妃了。”
景玚笑道:“你我情同同胞兄弟,總說這些客氣話作甚?以后若有難事,盡管跟三哥提。不要等我來問,萬一我一時忙得想不到呢?讓你母嬪也別客氣,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母妃提。”
景珺雙手捧著燕窩,聽著景玚情真意切的話,心里更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