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景琪抬頭,好笑地看著他,“希望西北大亂的人,不應(yīng)該是你們北羅嗎?”
蕭毓?jié)蓳u頭,肅然道:“你小瞧東濱了。東濱雖是小國,卻養(yǎng)精蓄銳上百年,一向默默無聞,與世無爭,做出一副恭敬有禮、謙卑好學的樣子,在大宇一呆就是百年,幾代人的努力,為的就是這一天。”
“我也實話與你說,他們?nèi)绻皇且滩⒋笥睿也粫敕皆O(shè)法要回去。我們之間也不會引起這么多誤會。可是他們太貪婪了,野心太大了,他們不止想吞了大宇,還想吞下北羅。”
“即便此刻我回到北羅,以北羅如今的實力,也未必能有與東濱一戰(zhàn)之力。景琪,”蕭毓?jié)伤{褐色的眼睛誠懇地看著景琪,“我來是為了與你尋求合作的。面對強敵,大宇和北羅必須聯(lián)手。我們之間有何矛盾,等將小東濱打趴下了再說。”
“而且,你為何就不相信我想與大宇交好的心呢?我的未婚妻子是大宇宰相的女兒,我將出世的孩子身上流著大宇人的血,你們大宇物產(chǎn)豐富,我北羅也地廣物博,我們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我為何一定要與大宇過不去?”
蕭毓?jié)赏菩闹酶沟囊环挘恢扮髀犨M去了多少。蕭毓?jié)勺吆螅椒巧锨暗溃骸暗钕拢@北蠻子的話可信嗎?他早知道東濱的事兒怎么不早跟咱們說?”
景琪輕哼了一聲,“他是自以為回去后能力挽狂瀾,然后袖手旁觀看著小東濱吞了大宇也沒什么不好,為什么要透露消息給咱們?”
“如何如今又說了呢?”冉非詫異道,“看到我們和東濱兩敗俱傷之后,他再出面也不遲啊?”
“我們跟北羅打了六年,消耗的不僅僅是我們大宇,他們北羅也沒占到什么便宜,”景琪道,“北羅如今的狀況,甚至不如我們。他想回北羅抗東濱是真,想暫時跟我們聯(lián)手也是真。”
“他選擇今日才來說,八成也是覺得單憑他自己,回不了北羅。北羅派使節(jié)來參加他的婚典,是他能逃出大宇的最后一次機會。可惜北羅皇室出了些亂子,有人不喜他娶大宇的女子,有人嫉妒他離國十余年,仍能在北羅呼風喚雨,總之蘇大小姐都快要生孩子了,這婚事還沒成。蕭毓?jié)梢胪炀缺绷_于水火,只能與我們虛與委蛇。”
“可是,殿下,”冉非狐疑道,“他人在京都,守著陛下,守著幾位功名卓著的皇子,找誰不好,偏偏來找殿下?屬下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哼,”景琪輕笑一聲,“他想拖我下水,沒那么容易。他來也是有理由的,郡主的護衛(wèi)不就是在他那里受傷的?”
冉非一驚,“殿下是說,踏雪是被蕭毓?jié)纱虃模俊?br/>
景琪起身,“管它是不是,他既然來找我,不是也是了。你去看踏雪醒了,問問她緣由。我進趟宮。”
冉非追上來問道:“殿下,不先發(fā)消息通知郡主么?”
景琪的身形頓了頓,片刻吐出兩個字,“不必。”
冉非看著景琪遠去的背影,摸了摸腦殼。殿下就不怕郡主有事么?
空幽嶺。
“東濱?!”扶風一聲驚呼,驚動了不遠處的伏兵。當即有人持刀,有人挽弩,直沖他們而來!
蘇瑤一揪扶風的領(lǐng)子,將他腦袋拽低了,堪堪避過了一支□□。
“快撤!”蘇瑤命令道。自己卻拔劍在手,迎面砍將起來。
主子都在,護衛(wèi)怎好先撤?當下扶風和弄月也從樹后草叢里鉆出來,將手里的劍舞得虎虎生風。頃刻間箭羽紛紛落地。
弄月“哎喲”一聲,腿上已經(jīng)中了一箭。登時癱倒在地。
“小心!箭上有毒!”弄月喊道。
蘇瑤刷刷砍了幾劍,頭也不回地嚷道:“扶風快帶她走!”
扶風看看弄月,又看了看前面的蘇瑤,緊追幾步到了蘇瑤身邊,“郡主先走!屬下來斷后!”
蘇瑤身形騰挪跳躍,將一個拿刀沖過來的東濱人當成了擋箭牌,躲過了一箭,“我背得動她嗎?你們快走!我要撤隨時都能撤!別給我當累贅!”
扶風扭頭看了一眼弄月,不知東濱人用的什么毒,弄月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扶風又看看郡主。面對紛紛箭雨,蘇瑤似乎正應(yīng)對得游刃有余。扶風一咬牙,一個箭步回到弄月身邊,扛起來就走。
聽著后面箭雨嗖嗖,刀風呼呼,扶風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哪有這樣的?做下屬的逃跑了,倒留主子在上面為他們斷后!
皇宮。御書房。
景天聽聞景琪所言,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在我們大宇四處各地生活勞作幾代了的東濱人,其實是東濱埋在我們這里的奸細?老五,蕭毓?jié)傻脑捖犅爠t可,不可盡信。他為了回北羅,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知道北羅皇室為何至今都沒來參加他的婚典嗎?”
“因為朕不允。他們想派來的人太多,甚至還有個跟蕭毓?jié)砷L得一模一樣的。你說他想做什么?”
景天的絲雨臺自他上位發(fā)展至今十余年,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蕭毓?jié)蓤D謀不軌后,就開始著重調(diào)查他,包括要來參加他婚典的使團,都查了個底掉。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發(fā)現(xiàn)蕭毓?jié)删菇o自己找了個替身!這景天能讓他們來么?直接給攔在了京都外。
“父皇,”景琪道,“蕭毓?jié)梢溃瑬|濱人也要探查。蕭毓?jié)刹桓倚趴诖泣S,我們查一查,總會有些端倪。”
“天機閣都沒這方面的消息,蕭毓?jié)傻碾[遁蛛就這么神通廣大,他人在大宇京都,連北羅的事情都知曉了?”景天道。不但天機閣沒消息,絲雨臺也沒有。他就不信,自己的絲雨臺會比北羅的什么蜘蛛差到哪里去。
“父皇,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景琪勸道,“蕭毓?jié)擅爸┞侗绷_死士組織‘隱遁蛛’的風險也要告知此事,想必北羅與東濱的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在這個當口,如果東濱想截殺葉蘭亭和俞嘯延,栽贓給北羅死士,北羅與大宇紛爭又起,北羅將腹背受敵,不堪重負,蕭毓?jié)杀槐茻o奈,向我們坦承也可以理解。”
景天忽然看了他一眼,“既如此,他為何與你說?竟連隱遁蛛的名號都告訴于你。”
景琪就知有這一出,心里又把蕭毓?jié)珊莺萘R了一通,無奈地道:“父皇,長樂的護衛(wèi)踏雪服侍蘇相長女蘇雅左右,蘇大小姐如今長住質(zhì)子府。踏雪被刺重傷,程御醫(yī)正在兒臣府上為她醫(yī)治,兒臣離府之時尚未醒來。”
“蕭毓?jié)稍绮粊硗聿粊恚ぱ﹦倎硭蛠碚覂撼剂恕撼家詾樘ぱ┑膫麆荼囟ㄅc他有關(guān)。蕭毓?jié)纱伺e,一是走投無路,借婚典逃走無望;二是怕踏雪說出什么來,索性提前來賣個好;三……正是想讓父皇疑心兒臣。”
景天的臉色幾不可見地松弛了一下,“好了,朕知曉此事了。這就讓人探查東濱的動向。”
景天見景琪還不告退,不由掃了他一眼道:“還有何事?”
景琪叩拜,“父皇,葉蘭亭和俞將軍此去西北,兇多吉少,還請父皇加派人手,護衛(wèi)他們順利抵達……”
景天一擺手,“連自保都不能,遑論護衛(wèi)西北?葉蘭亭若如此廢物,到了西北也無用。倒是你派些人手,暗中護住長樂才是。長樂若有好歹,朕拿你是問。下去吧。”
景琪莫名其妙地領(lǐng)了這么個差使后告退,心里不由一激靈。陛下為何如此說?莫非他知曉蘇瑤去西北是自己唆使?
遠在空幽嶺的蘇瑤,全力擋箭的時候很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不由心想誰在這個時候罵她。倏然一支箭擦著她的衣袖呼嘯而過,蘇瑤當下數(shù)朵小花飛出,出手時已四散而去,猶如天女散花,卻夾雜著凌厲的勁氣。同時縱身飛退,眨眼之間,人已經(jīng)遠去了。
“飛花令?”東濱人驚了,摸了摸臉上的血,看看被花奪去眼珠、倒在地上痛叫打滾的幾人。
飛花令不是十六年前已經(jīng)絕跡江湖了嗎?如何十六年后重現(xiàn)于世了?
蘇瑤聞聞自己的衣袖,當下逃離的速度更快了。
扶風已經(jīng)扛著弄月回到了營地。弄月此刻,不但昏迷不醒,還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了。
葉蘭亭沖過來,“遇襲了?郡主呢?”
扶風聲音都不成調(diào)了,“我們遇到了東濱人!郡主在斷后……”
葉蘭亭一巴掌就要呼上去,“你讓一個小姑娘斷后?”
俞嘯延正趕過來,見狀趕忙攔住,“東濱人?弄月怕是兇多吉少,快傳醫(yī)官!我去看看郡主!”
東濱人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俞嘯延沒跟他們打過交道也早有耳聞。弄月這樣子分明是中了毒!箭尖上抹毒,這不是戰(zhàn)爭,這是屠殺!不置他們于死地不罷休!
“東濱人?”葉蘭亭詫道。
他游歷三年,見過東濱人,與他們打過交道,還與他們相處甚好,一個個彬彬有禮,動輒鞠躬施禮,溫和可親……今日偷襲他們的竟是東濱人?
“東濱人?”夜晞聞聲趕來。
扶風見夜晞和醫(yī)官都來了,當即轉(zhuǎn)身,去迎蘇瑤去了。
蘇瑤迎頭碰上俞嘯延和扶風,不由叫道:“快走快走!回去布防!小島人要使陰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