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飛行器像一顆流星一般劃過帝都黑夜的長空。
而后緩慢地在一座樣式古老的大門前懸浮下來。
帝國藝術大學作為一所有著上百年歷史的藝術院校,從里到外都透露著一股的藝術氣息。
當飛行器緩緩在地面降落的時候,校門前的紅外線燈也亮了起來,紅紅的一道,擋在飛行器前面。
戴寬旋下駕駛座玻璃窗的時候,門口警衛(wèi)處的工作人員也已經走出來了。
是兩位穿著統(tǒng)一工作制服的男性Beta。
“您好,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證件。”Beta打量了戴寬一眼,一眼料定這個開著豪華飛行器的Alpha不是帝藝大的學生。
戴寬怔了一下,下意識伸手去摸外衣口袋,卻發(fā)現(xiàn)他的軍官證并沒有帶在身上。
“先生,如果不是本校學生也無預約,請您將飛行器停靠在旁邊徒步走進去,帝藝大不是開了架價值不菲的飛行器就能隨便進的。”
——他下意識將戴寬當做了那些開著豪華座駕來學校里泡漂亮Omega的富二代。
池桉坐在后排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卻發(fā)現(xiàn)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他不由得看了靳川一眼,神色登時有些尷尬。
他剛想要起身湊過去試圖解釋一下,就見靳川轉頭看了他一眼,而后伸出手,將旁邊的玻璃窗旋了下去。
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軍官證遞了出去。
Beta看到黑色封皮的帝國軍事部證件明顯愣了一下,飛快地打開看了一眼,驚訝地抬起頭看向靳川,立馬站得筆筆挺,甚至還沖著他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長官您好,抱歉,我沒有接到您來視察的通知,剛才冒犯了。”
對方恭敬地雙手遞還證件。
靳川將證件接過來,看向那位Beta,緩緩開口:“不是視察,只是幫家里的小朋友來搬點東西。”
池桉聽見“小朋友”三個字,手立刻攥緊了衣服下來,臉也悄悄紅了起來。
那位Beta順勢看向飛行器內打量,這才看到靳川身邊還坐著一個Omega。
但只露出了小半張臉。
“還需要檢查他的學生證嗎?”靳川向前探了探身體,完全把池桉擋在了身后。
“不用了長官,您請進。”
Beta察覺到自己的失禮,不再多言,飛快向后撤了一步,按下了放行的按鈕,原本擋在飛行器前的紅外線立刻消失了。
飛行器后排的玻璃緩緩旋上,Alpha的側臉一點一點隱匿在玻璃窗之后。
飛行器慢慢懸浮起來,而后飛進了校園里。
直到飛行器已經完全沒了蹤影,警衛(wèi)處的兩個Beta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飛行器離開的方向。
“天……剛才我做了什么?”剛才查看了軍官證的Beta吞咽了一口口水,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一下自己手心冒出的汗。
另一個Beta呆滯地轉頭回答:“你好像……冒犯了軍事部的二把手。”
“我怎么可能想到有一天靳川會來大半夜跑來帝藝大?‘幫家里的小朋友搬點東西’……救命,從來沒有聽說他家里有在帝藝大讀書的。” Beta有點崩潰。
“或許……是什么遠房親戚吧,”另外一個Beta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別再想了,他似乎也沒有怪你。”
“希望如此。”Beta有點絕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
……
“池先生?”
當戴寬第二次喊池桉名字的時候,池桉才恍然回過神來。
他的眼睫緊張地輕顫了幾下,“不好意思,剛才我走神了,您說什么?”
戴寬笑了笑,“我是想問您住在幾號樓?”
“43號,我住在43號。”池桉飛快地回答。
他的眼神卻不自覺地望向身旁的靳川,生怕自己的愚蠢模樣讓對方覺得厭煩。
但還好,靳川只是闔著眼倚靠在椅背上,似乎對他和戴寬的對話并不感興趣。
“41,42……應該是這里了。”
找到了地方,戴寬操縱著飛行器緩緩降落下來。
“您要搬的東西多嗎?”
“不多,”池桉飛快地穿好外套準備著,“只帶一些日用品、畫板還有幾幅畫……”
池桉的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臉上一白,突然噤了聲。
他的心臟狂跳了兩下,一下子抓住了身下柔軟的坐墊。
怎么辦。
他突然想起,宿舍里還擺著一副尚未完成的畫作,是靳川約他的那天在畫的,當時他被靳川一個電話就約到了咖啡廳,走得時候匆忙,還沒有來得及收。
畫架就擺在正對著門的地方。
那張畫……池桉忍不住轉頭看了身旁的靳川一眼。
——畫的正是靳川本人。
池桉從來沒有哪個時刻如此希望自己的專業(yè)水平差一點,起碼……不會讓對方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
就在池桉整個人手足無措的時候,戴寬終于泊好了飛行器。
他解開了安全帶起身向外走,卻見池桉還坐在座位上,沒有一點要起身的意思。
“池先生?”戴寬喊了池桉一聲。
池桉聞聲才慌亂地站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靳川卻沒有響動。
他下意識看向戴寬。
“上將會在這里等著我們,”戴寬笑了笑,伸手幫池桉打開了門,“我們走吧,請你帶路。”
池桉呆了一下,下一秒便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紅了臉。
就在他胡思亂想糾結著,等會要用什么借口請靳川在自己的宿舍門外等待一會,好給自己留出一點時間將那幅畫藏好的時候,靳川……卻根本就沒想陪著自己上樓去。
池桉垂下腦袋,臉頰上散發(fā)著熱意,心底卻陡然升起一股失望情緒。
他飛快地走下了飛行器。
……
在宿舍門前,池桉用指紋打開宿舍門后,還是停頓了一下轉過身。
“抱歉,我的宿舍里有點亂……我可不可以稍微收拾一下您再……”
“沒問題。”戴寬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是Omega的獨居處,有些不方便給外人看到的東西也很正常。
他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然后轉過身倚靠在旁邊的墻上,不再試圖跟著進去了。
“謝謝。”池桉緩緩松了一口氣,他將宿舍門推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然后側身走了進去。
池桉的手摸到墻上的開關,“啪嗒”一聲,房間里燈光亮起,那幅畫了一半的畫便立刻出現(xiàn)在眼前。
池桉一想到一墻之隔的地方還站著靳川的副將,便不由得心虛起來。
他甚至來不及去收陽臺上晾著的貼身衣物,便先一步上前去將那幅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然后小心的卷好,放進了工具盒里。
而后他飛快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貼身的衣物,這才前去開了門,請戴寬進來。
在池桉的指揮下,戴寬幫池桉把需要搬到飛行器上的東西都暫時拎出來堆在了一起。
就在池桉跪在地板上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著東西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傳來一個略帶熟悉的聲音。
“桉桉,你回來了?”
池桉聞聲回過頭去,見是他的學長方禮。
——就是那位將直播課機會讓給他的學長。
方禮一進門,便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房間里還有另一個Alpha。
戴寬的視線看了過來,方禮皺著眉眼神復雜地對著他點了點頭。
戴寬便也微微點頭作為回應。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你怎么在打包東西?你……不打算住在學校了嗎?”
池桉站起身來,有點招架不住方禮的熱情,他選擇性地回答:“是,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一段時間。”
“搬出去?去哪里?你家明明離帝藝大很遠。”
“不,是去我的……一位遠房親戚家。”說這話的時候池桉下意識看了一眼戴寬。
就這樣當著戴寬的面跟靳川胡亂攀親戚,怎么想都有點尷尬。
“遠房親戚?怎么從前從未聽你說過你還有一位遠房親戚?”
“是啊……”池桉垂著眼硬著頭皮瞎說,“的確是最近才聯(lián)系上的。”
“那這位是……”方禮再一次將視線落在了正在收拾東西的戴寬的身上。
池桉一時語塞,正想不出應該怎么來介紹戴寬的身份時,卻突然見戴寬暫時放下了手里的畫板,一臉平靜道:“我是池先生親戚家的司機。”
池桉一怔,見戴寬飛快地沖他使了個眼色,他便也立刻跟著點了點頭,“是的……這位先生只是來幫我搬些東西。”
“這樣啊……”方禮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他不再刨根究底,反倒上前去一把接過了池桉手里的行李箱,“這個太重了,我來幫你拿。”
池桉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方禮卻已經拖著那只行李箱走出去了。
戴寬這邊也已經打包好了池桉的畫具和畫板,看上去很重的東西卻被他很輕易地拿了起來,“池先生,還有什么需要帶走的嗎?”
池桉回頭掃了一眼整個宿舍,正想說一句“沒有了”,卻突然看到了窗臺花瓶里養(yǎng)著的那束鳶尾花。
“還有這個,”池桉走過去將那只花瓶抱了起來,才又跟上來,“我們走吧。”
池桉抱著那束藍白相間的鳶尾花從戴寬的面前走過,戴寬微微皺了皺眉,似是想要說什么,最后卻終究什么也沒說。
……
一陣說話聲由遠及近而來,隨著飛行器的門被打開,原本在后排座椅上閉目休憩的Alpha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桉桉,這個放在哪里?”
池桉抱著花瓶走上前來,指了指飛行器后排座位后面的空地。
“這里好了,倚靠在這。”
方禮將行李箱放好,一抬頭,才發(fā)覺這飛行器里原本還坐著一個Alpha,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只能看到對方的一截背影。
是一個很挺拔、很寬闊的背影。
“啊,想必這位就是桉桉的長輩吧……”方禮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搬弄行李弄皺的衣衫,正想要繞到座位前方去問個好,卻被池桉一把捉住了手。
方禮頓時愣在了那兒,他有點吃驚地低頭看著池桉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纖細的手。
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池桉語氣里的慌亂。
“學長,今天麻煩你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我送你。”
說著,池桉握著方禮的胳膊將他拉出了飛行器。
直到池桉轉身走回到飛行器里沖著他擺了擺手,方禮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到家記得給我發(fā)個消息!”
飛行器的自動門被緩緩關上,不一會兒,黑色的龐然大物緩慢地漂浮起來,而后飛快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飛行器里。
池桉看著靳川的側影,緩緩向前挪了兩步,有點忐忑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抱歉,打擾到您了,但他真的沒有惡意。”
靳川聞言緩緩睜開了眼,他難得正眼瞧了池桉一眼,語氣沒什么起伏,“沒事。”
池桉默默松了一口氣,正想要安安靜靜坐著不再打擾對方的時候,卻又聽見靳川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男朋友嗎?”
池桉一怔,轉頭看向身旁的Alpha,頭登時搖得像是撥浪鼓,語氣也帶著一絲急躁,“不,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您誤會了。”
他臉上飛快地爬上一絲紅暈,靳川已經沒在看他了,但他卻依舊垂著眼睛不敢直視對方。
他像是糾結了很久,好半晌,才小聲囁喏著道:“我……還沒有交過男朋友。”